那個“小姐”的男友有黑社會背景,便趁“小官員”和娜娜約會的時候,暗中通知和他們關係很好的治安員。三天前,“小官員”又來找娜娜,和她講好包養價格後,兩人便上了床。“小官員”正在娜娜身上動作時,治安員就及時出現,並以“賣yin”將“小官員”和娜娜抓進了派出所。“小官員”交了錢就不見了人影,但娜娜卻遭到了三個治安員的毒打。三個治安員打她的時候,你一棍我一棍,專撿她的臉打。他們還侮辱她,故意撕爛她的衣服,用電棍挑開她的裙子,肆意戲弄她的下身,同時用下流無恥的話辱罵她。


    說到這裏,娜娜簡直是咬牙切齒了:“那些治安員真不是人,可他們這樣的畜生居然還代表國家、代表法律?!我想,要是他們去見閻王的話,洗一個澡還洗不幹淨,因為他們的靈魂比我們做“雞”的還髒!我是一個女人,是一個被大眾唾罵的不幹淨的女人。但我首先是一個人,我也有尊嚴,我可以向他們和任何男人出賣我的肉體,那是我自願,但是,我不能容忍他們侮辱我,還打著執法的旗號戲弄我!”


    我趕緊勸她:“你冷靜些,不要太激動,這樣對傷口恢複不好。”


    她苦澀地說:“恢複?我怕是恢複不了了,一動渾身就疼。才在醫院呆了三天,就花了一萬多元。”說到這裏,她好象很累似的,疲倦地閉上眼晴,與此同時,兩行淚水漫漫從她眼角溢了出來。


    我同情地望著她,不知道如何安慰。


    過了一會兒,她又睜開眼晴,從枕底摸出一個信封遞給我,鄭重其事地說:“本來,我是和我男朋友住在一起的,我們早就商量好了,賺幾年錢,就回家結婚生孩子。可半年前,他忽然就消失了,到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這是我這兩年來的積蓄,以前賺的錢都寄回家了。雖然我知道你不想和我交往,但在深圳,除了你,我沒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麻煩你幫我把存折寄給我的家人,好嗎?”


    我難過地接過信封:“你放心,明天我就去寄。”


    她慘然一笑:“我相信你,裏麵有我家的地址。”說到這裏,她忽然發出一陣驚天地動的咳嗽,因了這身咳嗽,又觸動了身上的傷口,她疼得直冒虛汗。


    我趕緊叫醫生,但她製止了:“算了,我心裏有數,沒用的,請你一定幫我把存折寄回家。”


    多好的女孩子,都到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想著家。我真後悔以前對她的冷淡,流著淚點了點頭。


    第二天,我專門請了假去給她寄存折。但當我拿著郵局回執再去醫院看她時,她的床己空空如也。醫生說,她昨天夜半時死了,是自殺!


    娜娜就這樣走了,我暗暗為她祈禱:但願在另一個世界裏,沒有農村和城市,沒有窮人和富人,沒有酒店和小姐,沒有官員和治安員,沒有無緣無故的毆打,沒有電棍和侮辱!


    娜娜的死,給我的生活又留下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我再次感到生命的脆弱與無常,更加珍惜和王磊這種寧靜而幸福的日子。


    但這樣的日子,卻極為短暫!


    在櫻之廠,每年三月份,工作滿一年的員工都有一次普遍調薪機會,所以2006年新年開工後,廠麵臨的主要問題便是調薪。而今年的調薪,又有往年有所不同。


    2004年上半年以前,深圳最低工資還是全國最高的。但2004年下半年以後,由於“民工荒”問題日益突出,全國各地紛紛大幅度調高最低工資。


    國家規定的最低工資標準即為最低底薪,櫻之雖然是周圍屈指可數的大廠,最低底薪卻是390元,這大大低於深圳關外兩區(寶安、龍崗)的最低工資標準480元/月。而深圳關外480元/月的工資標準,不但遠遠低於長三角的最低工資標準,甚至與廣州、東莞等地的最低工資標準也相去甚遠。


    在2005年,東莞市最低工資標準調整為574元/月,己大大超過深圳關外最低工資480元/月。在這之前,廣州市的最低工資也調整為684元月,比深圳關內四區(羅湖、福田、南山、沙頭角)的610元/月的最低工資標準也高70元/月。


    鑒於此,深圳市去年就公布了最低工資標準。關內最低工資為690元/月,3。97元/小時;關外為580元/月,3。33元/小時。2005年的最低工資的執行時間為2005年7月1日至2006年6月30日。


    在這個工資標準公布以後,櫻之廠員工要求調整底薪水的呼聲就不斷上漲。其實,大多數人都不敢奢望把390元/月調整到580元/月,但調到2004年的480元/月總可以吧。


    可廠方卻一直以各種理由拖延調工資,從2005年初承諾的7月1日拖到10月1日,最終訂在2006年3月1日開始調薪。但在四月底卻有小道消息傳來,雖然普工的底薪加了,每月卻要扣除200元的住宿費。也就是說,底薪雖然漲了,但拿到手的實際工資反而比以前少了,這就是所謂的明升暗降。


    一時間,這個消息象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櫻之廠的大小角落,工人們紛紛表示:“等發工資時,若真有此事,一定要罷工!”


    可憐的、善良的工人們,他們不知道,這個小道消息正是廠方通過財務部透露的,目的就是試探一下工人們的反應。


    那天,相本在總經理室匯報完試探結果後,故意在技術部大樓公開狂妄地叫囂:“就算扣住宿費又如何?你們中國人就是一群豬!誰想走,隨便,離開廠就沒飯吃。”


    這句話,讓整個技術大樓都轟動了,人人對他怒目而視。他看到惹了眾怒,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按照櫻之廠《員工手冊》的規定,工資是每月的一至五號發放的。雖然以前廠裏也經常故意推遲發工資時間,卻從來不會超過10號。但這次三月份的工資,卻一直推遲到年5月12號才發。


    領到工資,所有人都傻了眼,原來所謂的小道消息並不是空穴來風!底薪雖然調到了480元/月,但每月卻要扣除200元的住宿費!這200元對很多辦公室職員不算什麽,但對普通工人來說,卻能做多少事情啊!


    初入職時,公司是承諾包食宿的。現在雖然漲了工資,但扣除這麽多,很多人的工資是不升反降了,工人們憤怒了!但田中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笑著對我說:“不就是兩百元人民幣嗎?換算成日元也不過兩萬元,換算成美元隻有十幾塊美金,算什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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