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買雞腿起,我就感覺有人總跟著我,但一轉身,身後黑壓壓地都是人,也不知道是哪個,便以為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吃完雞腿,喝了好幾口水,嘴裏還是有一股濃濃的臭味,很不舒服。喝完水,這才發現手中串雞腿的竹簽還沒扔。我知道垃圾是要扔進垃圾簍的,可是轉了很久,也沒發現哪裏有垃圾簍。舉目四望,廣場上到處都是碎紙等亂七八糟的髒東西,我以為這麽久還沒找到垃圾簍,廣場又這麽髒,垃圾應該是可以隨便扔的,於是腦子一熱,順手把竹簽扔在了半隻發泡空飯盒旁。


    誰知竹簽剛一落地,不知從哪裏就跳出一個戴紅袖章的暴牙男人。“暴牙男”一把扯住我的行李箱,用命令的口氣說:“扔垃圾,罰款50元。”


    我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意識到剛才盯著我的那個人就是他,知道人家早有準備,隻好賠著笑臉一個勁道歉:“對不起,我馬上撿起來。”


    那人冷著一張臉,理都不理我。


    我以為他默許了,趕緊彎下腰擠進人縫裏尋找那根竹簽。誰知手剛一伸出去,就被一群急著趕車的人踩到手背,手背上立刻布滿髒汙。終於把那根還沾著臭雞腿味的竹簽撿起來了,我哀求道:“你別罰我錢,我不扔了,我把竹簽放進口袋裏,帶回四川再扔,好嗎?”


    為了表達我的決心,我也顧不得竹簽上的油膩和臭雞腿味了,用手把竹簽折成兩斷,放進牛仔褲口袋裏,小心翼翼問:“我可以走了嗎?”


    “暴牙男”依然不耐煩地催促道:“不行!快交錢,50元,一分也不能少。”


    我不禁有些氣惱,但還是低聲下氣地解釋道:“我也知道不能隨地扔垃圾,可我找了半天都沒見到一個垃圾簍。再說這廣場上到處都是垃圾,又不是我一個人亂扔。”


    他強硬地把手伸到我麵前:“我不管,反正我看到你扔垃圾了,快點給錢!”我知道不給是走不脫的,但還是不甘心地問:“你說罰我50元就50元


    啊?你有什麽根據!”


    他掏出一個紅本本,翻開一頁指給我看,但我隻看到“罰款50元”幾個字,他就快速合上了,更加地理直氣壯了:“給錢,快點,再不給錢我叫警察了!”


    一聽“警察”,我立刻慌了神,趕忙手忙腳亂地去掏錢。那人接過50元錢,揚長而去,沒有任何的收據憑證,我都懷疑那錢是被他私吞了。甚至,我不能確定他到底有沒有罰錢的資格。不過我還暗自慶幸:幸虧剛才買車票餘下一張50元麵額的鈔票,否則,要是掏出一百元整錢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找了呢。


    “郵政招待所”比我想象中的破舊得多,不過服務員倒是比較熱情,態度也好。我本來想要一個單人房,但單人房的都滿了。不過雙人房還有,房內有兩張床,但要一百五十元一夜。


    一百五十元,回家夠我們一家三口一個月的生活費呢。我有些猶豫,正在這時,服務台旁邊一個抱著孩子的白胖女人走過來熱情地問:“你也是一個人嗎?”


    我點點頭:“沒買到車票。”


    她興奮地說:“我也沒買到車票,也是一個人。單人房都住滿了,不如我們兩人合住吧,看你也是很老實的妹子,和別人合住我不放心。”


    我立刻動心了,一人住要一百五十元,若兩人住隻要七十五元。再說她還帶著孩子,行動不方便,就算打架,也打不過我。我當即同意:“好啊,我們兩個合住。”


    女人把我拉到一邊,神秘地說:“到服務台你就說我是你姐姐,你叫我蓮姐,我們要說不認識,怕他們不給合住呢。”


    我很想省下來那七十五元錢,毫不猶豫地說:“好。”


    蓮姐立刻掏出身份證走到服務台前:“小姐,給我們登記。”


    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拿出身份證。服務員望了望我,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合住?可要想好了,出了事我們不負責。”


    蓮姐說:“我們是一起的,你就給我們登記吧。”


    我好害怕服務員不給登記,也連聲說:“想好了,想好了,她是我姐姐。”


    登了記,服務員便帶我們去開了門。雖然這家招待所門麵不大,但裏麵的房間還是很多的,不過從牆麵和門上看,房間有些年頭了。一進房間,女人就把孩子放在裏麵靠窗戶的床上,自己往床上一坐:“抱了一天,累死我了。”


    我將行李箱放在地上,立刻過去拴門。門不是暗鎖,隻是象征性地有一個插銷,那插銷“叮叮當當”地響,仿佛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我好不容易插上插銷,擔心地說:“這門好象不安全呢。”


    蓮姐得意地說:“總歸還能插上插銷,這裏有很多門連插銷都沒有呢。”


    她怎麽知道這裏很多門沒有插銷?我疑惑地望著她,她又低下頭,充滿母愛地逗弄孩子了。我忽然發現,她除了手裏提著一個半大的布包,竟然沒有任何行李!


    我試探著問:“你是回家嗎?怎麽沒有行李?”


    她耐心解釋道:“行李都在我老公那兒呢。我老公廠裏忙,就叫我先來這裏排隊買車票。你知道,現在要是不買黃牛票的話,都要提前好幾天過來買。”


    我點點頭,車票確實很難買。我排了一天的隊,結果還不是買了黃牛票嗎?


    因為嘴裏還有那股臭雞腿的怪味,我就拚命喝水。房間倒是很大,放了兩張床,還是顯得空蕩蕩的,床與床之前有一米左右的距離。兩張床當中有一張小桌子,小桌上有一個滿是汙穢的老式紅暖壺,暖壺空空的。


    我想用熱水泡方便麵吃,便打開房門,正好有一服務員路過,我連忙問她:“請問,有熱水嗎?”


    服務員冷冷地回答:“鍋爐房壞了。”


    我竟然傻傻地問:“那什麽時候可以修好?”


    她仿佛沒聽到一般,揚長而去。


    我隻好吃一口幹方便麵,喝一口自帶的礦泉水。誰知方便麵才吃了一半,我就感覺肚子“咕咕”響起來,很不舒服。肯定是剛才吃的臭雞腿作怪,我真是又羞又氣。想帶行李箱去洗手間吧,又怕蓮姐多心。反正行李箱內就幾件衣服,也不值幾個錢。我把行李箱放在床的另一邊,扯了幾張紙巾,急急忙忙跑進洗手間。


    洗手間雖然有門,但不是壞了就是關不嚴,咣咣當當地響。地麵也滿是斑駁的不明物,臭氣衝天。一進洗手間,我就沒命地嘔吐起來,吐出的那股臭雞腿味再次刺激了我的胃,於是就吐得更厲害了,直到吐得隻剩下膽汁了,我才感覺好受些。


    回到房間,蓮姐正在給孩子用奶嘴喂奶。我裝作找東西,趕緊打開行李箱,所有的東西還在,這讓我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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