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肯定很貴,再說,我也不想張開雙腿,讓醫生的手和器械在身體裏掏來掏去,想想都很可怕。忽然就想起麗娟上次說的流產藥,我象做賊一樣跑到藥店,導購小姐很是熱心,原來真的有這種藥。我如獲至寶地買了一顆小小的白色藥丸,當晚就偷偷吃了一顆,然後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著肚子裏的孩子掉下來。


    因為連日來沒有胃口,很餓,卻什麽也吃不下,此刻肚內更果空空如也。躺到床上後,我很快昏昏沉沉地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產生了幻覺,感覺整個人象是懸浮在空中,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醒來,己是一身的冷汗。


    這時,感覺肚子開始疼起來。我以為這是藥物的正常反應,便緊咬牙關,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雙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我渴望疼痛過後,孩子就會掉下來。果然,在一陣強似一陣的劇疼過後,我感覺下身一熱,一股溫熱的液體便從體內湧出,順著兩條大腿往下流。我掙紮到衛生間,看著暗紅色的血塊一塊一塊從我體內往外流。這些血塊就是我的孩子,現在我的孩子就這樣被我一點一點的殺死,我眼淚就掉下來了。


    與此同時,我又想起,這孩子也是沈洲的,我現在是在殺死沈洲的孩子,我忽然又有一種惡作劇作的快樂。看哪,沈洲,誰叫你那麽無情無義,我在殺死你的孩子!


    就這樣,我坐在馬桶上,哭一陣,笑一陣,到後來,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但無論如何,孩子總算流掉了,我感覺一陣輕鬆。


    血還在流著,我放上一塊衛生巾,從馬桶上起來時,我感覺眼冒金星,渾身無力。我閉著眼晴鎮靜了一下,還是勉強扶著牆壁回到宿舍。床單有一塊也滲出的血泅濕了,我顧不了那麽多,有氣無力地躺了上去。


    誰知剛躺下,推門進來的小韓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忽然大叫起來:“海燕,你怎麽啦?你不舒服嗎?你這樣子好嚇人呢。”


    我拚命搖頭,我想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隻感覺渾身發冷,手心濕漉漉的,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時淌下來。


    小韓趕忙說:“你臉色好蒼白,快躺下來,我去給你打一點熱水。”


    她邊說邊走過來,想將我挪到床上,誰知我身子剛一動彈,她便大叫起來:“你,你怎麽流了這麽多血?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呢?”


    我感覺肚子還在一陣緊似一陣地痛,便試著把一隻手壓在肚皮上,痛苦地呻吟道說:“我肚子好疼,好痛啊!我受不了了,我太痛了,我可能要死掉了。”


    我真的以為我要死掉了,僅僅是因為貪戀那一點點溫存,難道要我用生命去償還?


    小韓立刻朝門外大叫起來:“快來人啊,海燕流了好多好多血。”


    正在客廳裏聊天的幾個同事立刻擁了上來,杭宗巒看了我的下身一眼,焦急地問:“你是不是流產了?”


    我感覺事到如今,再也瞞不下去了,隻好說:“是的,我吃了流產的藥。”


    她又問:“你去過醫院嗎?”


    我搖了搖頭:“沒去過,在藥店買的。”


    她埋怨道:“那藥是不能亂吃的,還是去醫院吧。”


    我猶豫著說:“還是不去了吧,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錢呢?”


    小韓道:“那有什麽辦法?該去還是得去的。”


    因為我下身還在流血,隻好叫了輛“的士”,為防止意外,有一個男同事好照應,杭宗巒還叫上了男生宿舍最正直的秦學禮。


    到了樓上,杭宗巒說:“小韓你們兩人先去醫院,我回去找趙直要錢!”便火急火燎地又跑上樓。


    到了醫院,得知我吃了流產藥,醫生責備地說:“流產藥不能亂吃的,要是吃藥不當不但流不了產,大出血弄不好還會送命。出了這麽多血,也不排除是宮外孕,要檢查確診一下,過一會兒再動手床。


    盡管我疼得不得了,但一聽手術還是急了,弱弱地問:“做什麽手術?要多少錢?”


    醫生皺著眉頭說:“如果僅僅是流產,隻要做一個清宮止血的小手術就可以了。如果是宮外孕就難說了,要先確定妊娠的方位再進行手術,那就要花錢多。”


    我還想問什麽,醫生就不耐煩地將一大堆化驗單往我麵前一放:“先去檢查,回來再交押金。”


    望著那一大堆化驗單,我心疼得要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我在小韓的挽扶下,勉強去交了錢。接下來驗尿、驗血、查白帶、做b超等等,一係列檢查下來,我躺在旁邊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下身的血還在淅淅瀝瀝地流著,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說話了,便把那一疊化驗單交給小韓。


    急診室內並沒有多少人,輪到小韓時,她正要把化驗單遞過去,這時從門外來了個本地的女人,高聲用粵語和醫生打著招呼,肥胖的身子就橫在小韓麵前。醫生剛才麵無表情的臉堆滿笑容,將聽診器放在了那個胖女人的胸前。他們邊看病邊興高采烈地聊著天,仿佛絲毫也沒看到有氣無力靠在旁邊椅子上的我。


    259。


    我知道,在東莞醫院看病,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本地人優先,我隻有暗暗祈禱不要再來一個本地人。那樣的話,我們這些外地人就可以按排隊順序來了。


    好不容易等到那個胖女人走了,謝天謝地,沒有進來本地人插隊。醫生又恢複了剛才冷淡的表情,接過化驗單,嚴肅地說:“己經確診了,是吃藥不當引起的大出血,懷孕兩個多月的胎兒是不能吃藥流產的,現在要做個清宮手術。”邊說邊又開了一個手術的單據。


    我這時己渾身無力,便身上所有錢都交給小韓,讓她幫我去下麵收費處交錢。我回頭弱弱地問醫生:“手術貴不貴?”


    醫生冷冷地說:“早幹什麽去了?現在還問貴不貴?藥物流產不當失血,如果失血過多的話,就需要輸血。要是來晚了,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我心有餘悸地問:“現在來,還不算晚吧?”


    醫生態度忽然緩和下來,建議道:“雖然不算晚,但我還是建議你輸血。”


    我一聽說輸血,嚇得連連搖頭,堅決說:“不,我不輸血!”


    醫生很不高興:“我是醫生,你要相信醫生的話,輸血恢複得快。你放心,我們是正規醫院,血製品絕對沒問題。”


    雖然我渾身無力,但還是反駁道:“就算血製品現在沒問題,也不能保證三個月以後沒有問題。聽說hiv感染者有三個月的窗口期。也就是說,如果有感染者在窗口期內獻血,此時就算檢測,也檢測不到病毒。但事實上,感染者的血液中己經帶有病毒了,這種病毒也會隨血製品進入健康者的體內,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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