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笑,從客廳一角的吧台拿過來兩隻高腳玻璃杯。玻璃杯很漂亮,他舉杯子的樣子也學著電影中紳士的派頭,笑眯眯地說:“這是法國幹紅,我最喜歡了,不知你是否喝得習慣?”


    說完,他舉了一下杯子,淺酌慢飲,我試著喝了一口,那杯道嗆得我胃部一陣痙孿。但我不能吐,我拚命想抑製著自己胃部的不適,笑容滿麵。


    他忽然就彎下身子,一隻手摟住我的肩:“你的笑容好迷人,象條美女蛇。”


    美女蛇,現在還有人這樣比女人喻?我苦笑不己,他卻放下酒杯,另一隻又伸過來摟住我的腰,暖昧地說:“我可以抱你嗎?”


    說要抱,他的手就在我身上遊走起來,他的手蜿蜒曲折,才真的象極了一條蛇。


    雖然明知今晚是逃不過了,但我還是躲閃著,看我躲閃,他就更來了勁,身子往前湊著,臉也越來越近,終於一張濕乎乎的、帶著酒氣的嘴唇就貼了上來。


    我忽然感覺到一陣惡心,說不出來為什麽要惡心,但還是閉上眼晴迎了上去。他的舌頭很快伸進我的牙齒,我沒有一點暈眩的感覺,仿佛舌頭在做機械運動。自始至終,我一直閉著眼晴。


    他忽然放開我的唇,在我耳邊低聲呢喃:“我要開始了。”


    聽了這句話,我和身體立刻僵硬了。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與草率,不該和這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來他家。在這個處處充滿陷阱的城市裏,無根無基的,誰知道他是不是壞人?


    他意識到我的變化,奇怪地問:“你怎麽了?”


    我膽怯地說:“你,你要開始什麽?”


    他一把把我抱起,柔聲說:“你說呢?”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開始”。盡管我不愛他,一點都不愛。但在這一刻,我年輕的身體不禁意亂神迷起來。當他抱我放在那張寬大的席夢思床墊上的一刹那,我立刻清醒過來,睜大眼晴問:“你會娶我嗎?”


    他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轉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一拍胸脯,堅決地說:“娶,當然娶,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


    就這一句話,讓我所有的猶豫與戒備蕩然無存了。他的吻很有技巧,他的撫摸不緊不慢,我忽然感覺到一種無以名狀的惶恐:他是個情場老手!但很快,他的手停止了動作。我疑惑地睜開眼晴,隻見他己把自己剝得精光,在我視野裏,非常醜陋!


    我趕緊將目光移開,他不慌不忙地說:“剛才出了汗,我先去洗洗,等一下你也去洗吧。否則,很不舒服的。”


    我點點頭,他的五短身材很快閃進洗手間。他長得實在是醜,但隻要他能娶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給我一個家,我一定會死心踏地跟他。


    就在我癡癡地憧憬未來時,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一震一震的,他的手機設置了震動。我好奇地拿起來,隨便翻看著短信,我以為不過是那些無聊的所謂谘詢公司發的色情廣告而己。


    但我立刻呆住了,幾十條信息,一條條幾乎全是他的風流史。很多女人發短信給他,講著如何思念他,思念他的內容卻大多是關於ml的,用詞之下流讓我汗顏。我的冷汗一顆顆落了下來,這樣肮髒和齷齪的男人,我竟然還天真地要他娶我!我對他來說,和給他手機發信息的那些女人一樣,不過是讓他圖一時之歡的道具而己!


    我立刻跳下床,整理剛才被他弄亂的衣服。剛剛整理好,他就從洗手間走了出來。他看到我,做了個下流的動作,還想過來抱我。我氣得渾身發抖,用力將他一推,狠狠罵了句:“畜牲!”


    他沒提防,趔趄了一下,一屁股撞在桌角上。他“哎喲”一聲,捂著屁股,破口大罵:“你這個臭雞婆!你不想活啦?”


    我再不想看他一眼,逃也似地衝出他的別墅!我真是愚蠢透頂,即便他是單身,他就一定會娶我嗎?


    不知什麽時候,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一顆顆落在我的臉上,打在我的小腿上,可我並不覺得,就連臉上的淚也不覺得。這個城市很冷很冷,可我卻總想找個人取暖,這種想法不但單純,而且可笑。我不是笑陸昌柱,也不是笑沈洲,我是笑我自己!


    就這樣笑著哭著,哭著笑著,我忽然感覺到胃內再次翻江倒海般地難受起來。這個城市的公廁是稀有品種,正好路過一家麥當勞,我趕緊衝了進去,躲進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


    我原以為這次嘔吐是對自己和陸昌柱的惡心,可奇怪的是,從那以後,我一上車就吐得一蹋糊塗。開始的幾天,我一直認為是那晚跑到街上哭得太久,受涼了造成的。可發展到後來,聞到汽油味也想吐。每次外出時,一看到大大小小的車輛,我就不自覺得心悸。反複幾次之後,杭宗巒便猶豫著提醒我:“你是不是懷孕了?”


    她這一提醒,我才想到月經己經好久沒來了,心裏不由一寒。但我不想讓她知道,支吾道:“好久沒來月經了,不過聽以前同事說,因為這邊壓力大,再加上水土不服,很多人月經都不正常。”


    她堅持道:“我雖然沒生過孩子,但也懷過兩次孕,當時也象你這樣,聞到汽油味就吐,你還是去藥店買‘早早孕’試紙測一下吧。”


    聽了這話,我真是欲哭無聲。以前和沈洲在一起時,他一直采用安全期避孕措施,整天念叨什麽“前七後八”。而那時,我是什麽都不懂。


    事到如今,我隻好藥店買了早早孕試紙。當把試紙浸在小便裏時,我感覺非常屈辱。更屈辱的是,我看到試紙上那紅紅的兩條線,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晴,我一遍遍對照著試紙的使用說明,更加確定無疑了:我竟真的懷孕了!


    我懷孕了,沈洲卻回家了,這真是絕妙的諷刺!在工廠時,我整天呆在宿舍裏,是一個標準的乖乖女。工廠裏有很多下班就出入舞廳、溜冰廠的女孩子好象一個個都沒事,為什麽偏偏我懷了孕?


    我把手放在肚子上,我覺得我肚子裏不是孩子,而是顆定時炸彈。我現在自顧不暇,年紀又小,對這個不期而來的小生命沒有任何的母愛。但這並不能減輕我的傷害,我甚至沒有痛哭也沒有痛苦。現在要解決的主要問題是,如何讓肚子裏的定時炸彈不爆炸。


    一個未婚女孩懷孕是可恥的,我不想告訴任何人關於我懷孕的事,即便是杭宗巒。因為如果她知道我懷孕了,也許就會不和我搭擋跑單了。這段時間,我一外出就吐得七葷八素,己讓她很是埋怨。


    我更加不想讓趙直知道,他若知道,說不定專題部都不會讓我呆了。現在進廠幾乎都要健康證,女性健康檢查都有尿檢這一項,一個懷孕的人,任何廠都不會要的。我在東莞又舉目無親,雖然專題部條件也不好,但總歸比住十元店劃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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