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金秋廠,我很沒有歸屬感,所以很想找一個工廠文員的職位安定下來。一直做業務的田美霞卻慫恿我:“不要進工廠啦,進工廠隻能拿那點死工資,沒什麽出息。我們做業務的雖然窮些苦些,但做順手了,隻要能簽個大單,就抵得上幾年、十幾年呢。”


    我的心不由動了,我越來越覺得錢是個好東西,我甚至己經忘記了我來東莞的目的,我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歸根為沒有錢!如果我有錢,我爸就不會去做礦工;如果我有錢,我就可以去上大學;如果我有錢,沈洲大約也不一定會認準小顏的,他看重的就是她那份穩定的工作。而所謂的穩定工作,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有錢我沒有錢。想到這裏,我毫不猶豫地說:“好,我做業務。”


    做業務員的工作還是很好找的,甚至連人才市場都不要進,到處都是招聘業務員的廣告。田美霞選擇了一份推銷健身器的工作,因為是虛榮心作怪,我選擇了國內某新聞權威機構下屬的一個專題部采編。見多識廣的田美霞勸道:“采騙也是業務的一種,相比較我們,更是空手套白狼的買賣,你不如和我去賣健身器吧。”


    我拒絕了,我覺得,采編總歸是能和文字沾上邊的工作。而我,自從來東莞後,我是多麽渴望能做上和文字沾上邊的工作啊。


    雖然是采編,要求並不高,高中畢業即可。這讓我有些激動,隻是當我拿著畢業證,興衝衝地來到某大廈時,很有些失望。


    那個所謂的大廈原來隻是一座半新的樓層,這樣的樓層,在東莞是太不顯眼了。專題部也隻是位於大廈三樓的一個三房兩廳房間。我去時,房間內還有兩個應聘的人,負責接待我們的是一個身材中等、麵容清秀的年輕男子,這就是招聘上所說的聯係人趙直了。


    趙直熱情地向我們介紹,他承包了這個專題部,專題部目前正在策劃一部書,我們采編的任務就是采訪各大企業老總,然後想法讓他們出錢。出了錢,專題部就會把他們的名字及事跡編進這本書內。


    正說著,有幾個男人女人走了進來。這些人都提著一個包,渾身疲倦。趙直熱情地說,他們都是剛剛采訪歸來的。其中有一個穿格子衫的男孩一進門便興衝衝地說:“我簽了一個大單,是一個彩p呢。”


    趙直接過單,興奮地差點跳起來,然後向“格子衫”豎起大拇指:“好樣的,你可以拿六千元的提成。再獎勵你1000元,你這個月可以拿七千了。”


    七千元,這對我來說,是多麽龐大的一個數字啊。所以在趙直又問我什麽時候來上班時,我急切地說:“明天就來!”


    回去和田美霞一說,她鼓勵道:“做業務就是這樣,做業務一定要吃得起苦,隻要簽了一個單,下麵就好辦了。”


    我對她的話似懂非懂,轉念一想,雖然這份工作沒有底薪,總歸是包住的,首先就省了住宿費。


    因為做業務了,要穿得穩重一些,田美霞便陪我到附近一家超市選了兩套很職業化的套裝。和田美霞相處了幾天,相同的際遇己經讓我們有了一點感情,但轉眼又麵臨了分手,從此天各一方,也許再也不能相見了。心裏是有著淡淡的憂傷的。但這憂傷,在生存的壓力下,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我的行李很少,十元店本來也是住一天結一天的,所以沒有任何牽掛。專題部的三房一廳也並不幹淨。一間是趙直和他女朋友住,一間是男生住,一間是女生住。為了方便聯絡,在田美霞的指引下,我到一家二手手機店花三百元買了一個舊手機。


    趙直還給我們每個人印了一疊名片,名片上寫著“某新聞權威機構專題部記者”的字樣,雖然明知道自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記者,但第一次擁有名片,還是記者,這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滿足過後,便又是對即將開始的新生活的惶恐無措。由此可見,我並不是一個適合冒險的人。


    專題部有十幾個人,男生宿舍大一些,有四張上下鋪,住著八個人;女生宿舍小一些,但也有三張上下鋪,住有六個人,其中一個是為我們做飯的小韓。小韓吃住都是不收錢的,每天為我們做中、晚兩頓飯,每頓飯是3。5元錢,雖然飯菜質量並不好,但相對外麵要便宜得多。


    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捧著電話本坐在三部電話機前,不停地和各大企業的負責人聯係。據趙直說,隻要能讓他們答應見麵,我們就成功一半了。有聯係到見麵的人便穿戴整齊出去,當然,簽單才是我們的主要目的,因為隻有簽了單,我們才可以拿到提成。


    我很奇怪的是,好象那些負責人很少有答應和我見麵的。每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外出。趙直便教我:“不要人家剛拿起電話就說簽單的事,要先聯絡感情才約見麵,見麵了才談簽單的事。其實你對東莞環境及路線並不熟悉,知道我當初為什麽收下你嗎?就是感覺你年輕,有可塑性,是塊做采編的好料子。另外,女孩子嘛,打電話時,你的聲音要盡量溫柔、甜美,讓對方有想見麵的欲望。”


    我呐呐道:“這樣不好吧。”


    他微微一笑,拿出一本雜誌,翻出一個名為《你會殺了誰》的測試題讓我做,我好奇地答應了。


    問題一:如果你知道一個女人懷孕了,她己經生了8個小孩子了,其中有3個耳朵聾,2個眼晴瞎,1個智能不足,而這個女人自己又有梅毒。請問,你會建議她墮胎嗎?


    我剛要回答,趙直製止了我,又問我第二個問題。


    問題二:現在要選興一名領袖,而你這一票很關鍵,下麵是關於3個候選人的一些事實。


    候選人a:跟一些不誠實的政客有往來,而且會星象占卜學,他有婚外情,是一個老煙槍,每天喝8到10杯的馬丁尼。


    候選人b:他過去有過2次被解雇的記錄,睡覺睡到中午才起來,大學時吸鴉片,而且每天傍晚會喝一大誇特威士忌。


    候選人c:他是一位受勳的戰爭英雄,素食主義者,不抽煙,隻偶爾喝一點啤酒,從沒有發生婚外情。


    請問,你會在這些候選人中選擇誰?


    我脫口而出:“第一個問題連考慮都不用考慮,根據優生優育原則,我當然建議她去墮胎。生下一個殘障的孩子,不但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第二個問題,我肯定選候選人c,連理由都不要。”


    趙直笑眯眯地說:“你知道嗎?這樣的選擇,就等於扼殺了貝多芬,創造了希特勒。”然後把雜誌遞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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