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莫婉華,整天嘻嘻哈哈,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和誰都談得來,人很單純,沒有城府。而無論是誰,也都對她禮讓三分。莫婉華是本地人,家離金秋廠很近,隻是不想回家才會在宿舍住。莫婉華是典型的廣東女孩長相,身材瘦小,皮膚黑黃,五官比較突出,喜歡穿牛仔褲t恤衫。和很多本地人一樣,她的學曆隻是初中。


    讓我吃驚的時,她的男朋友竟然是我們廠的電工,雖然英俊帥氣,家卻是貴州大山裏的。


    有一天晚上,我試探地問她:“阿華,不是說本地人很少找外地人的嗎?”


    她不以為然道:“有什麽要緊?那是以前的事啦,因為外地人不象我們有年終‘分紅’,現在無所謂啦,隻要人好就行,我家人都好喜歡我男友呢。”


    說完這話,她拿著白天出差時給男友買的襯衣,“咚咚咚”地跑了出去。


    我由衷地說:“阿華好單純,人也好。”


    朱蜜不屑地:“那隻能說明你沒見過世麵!我要是和她一樣出生在本地,什麽事都不需要自己打拚,初中畢業就可以比內地來的大學生工資高兩三倍,還不算“外水”,我比她還單純,待人還好呢!”撂下這句話,便摔門而去。


    我委屈地說:“衛夢,朱蜜怎麽這樣說話啊?我哪裏得罪她了?”


    衛夢撇了撇嘴:“你是高中她是本科,你22她25,你倆職位卻是一樣的,她心理不平衡唄。”


    我無語。原來別人對你好不好,並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麽啊。忽然就想起孟姑娘和針織一廠辦公區的那些人。雖然孟姑娘對我現在還行,但以前我和他們應該不存在任何微妙的關係,為什麽他們也對我不友好呢?可想破了腦袋,我也想不明白。


    自從我搬到職員樓後,我在二樓沈洲在三樓,和他交往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他同宿舍的韋驛周六便會去廣州,但就算韋驛去廣州,他也從不讓我在他房間過夜,說怕傳出去對我影響不好。這竟然讓我對他充滿感激,他真是為我著想啊。隻是每次進他房間,我都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所以我和沈洲能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每次見麵,他還和以前一樣,除了ml就很少和我說話,不是看書就是喊累。對於ml,我真的提不起一點興趣的,因為我無法從中領略到什麽樂趣,一切隻為讓他開心。


    每天他都喊累,這讓我很生氣,有一次實在忍不住了,堅決讓他陪我說話:“累,累,你比我還累嗎?我每天都要上到十點!”


    他便可憐巴巴地說:“你身體好,我身體不好,容易累。”


    一看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我的心就軟了,歎了一口氣,不再堅持。也許,他真的是身體不好容易累吧。


    如果說他的所謂身體不好還能讓我忍受,那麽最讓我鬱悶的是,雖然人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但他從來不向外界明確表明我們的關係,在公共場合盡量避免和我走在一起。他解釋說,因為我剛升職怕影響不好。但我又不笨,時間久了便知道,他不願意在公眾麵前承認我們的關係,就說明不想和我有太長遠的發展。幾次我想過離開他,但我己是他的人了,這是眾所周知的秘密,如果離開他,還有誰會要我呢?何況在製衣廠,男孩本來就少。


    生活上是如此,工作上,沈洲更是刻意和我保持著一定距離,有時看我受欺負,他也視而不見。時間久了,英姐他們就更加有恃無恐了。


    那天,英姐自己把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鎖進抽屜,卻硬說我沒有給她。所有的人也都幫她,差點把我氣哭了,最後她自己在屜裏找到了才作罷。她輕飄飄一聲“對不起”就把我打發了,我委屈地要死。一抬頭看見旁邊的沈洲,原想他能為我說句公道話,但他卻象沒看到一般,反而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再見麵時,我便想向他訴說委屈,他卻摟住我又想動手動腳。因為心情實在不好,這次我沒有象以前那樣順從,而是生氣是說:“你見到我除了那事就不能做點別的嗎?”


    他這才住了手,漫不經心地問:“怎麽啦?臉色這樣差。”


    我委屈地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雖然現在孟姑娘對我好了點,但我總感覺心裏不踏實。針織一廠辦公區的人也都和我做對似的,我又沒做錯什麽?”


    沈洲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啊,孟姑娘是丁廠長的人,丁廠長是香港總部派來的,和高總關係一直不好。一山不能容二虎,他們總有一個人要走是無疑的。”


    我吃驚道:“那為什麽高總還叫我做孟姑娘助理?”


    他不滿地說:“你真笨,說白了,你就是高總安插在孟姑娘身邊的密探。”


    “密探”這個詞刺激疼了我,在我心裏,隻有壞到不能再壞的人才會做“密探”的,並且做“密探”實在和“走狗”沒有任何區別,難道我是高總的“走狗”?我不由惱羞成怒道:“不可能,高總能做總經理,一定是非常英明的,一個非常英明的人,怎麽會做這種卑鄙的事情?是你太小看別人了。”


    沈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如果不是這樣,那你想想,他為什麽要安排你做孟姑娘助理?如果不是他安排你做孟姑娘的助理,你一個高中生,一個普通車位,要是靠在車間一步一步往上升的話,就是頭發都熬白了,也未必能做到那個位子。”


    他的話再一次刺傷了我,但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是事實。我緊咬著嘴唇,無力地辯解道:“高總說是麗娟叫他照顧我的,你忘了,我和麗娟是好朋友呢。”


    沈洲冷笑一聲:“天真!麗娟在他們眼裏不過是生育機器,是他們花錢買去的,高家根本不會把她放在心上,連她都不放在心上,會把你放在心上嗎?”


    我徹底無語了。


    忽然就傳來兩個消息,一個是非典疫情有蔓延的趨勢,另一個就是美國和伊拉克的戰爭。對於非典,我們知道的依然不多,廠裏除了發放通告停止招工並讓我們減少外出,沒有特別的指示。雖然我們飯碗裏的雞肉份量越來越足,但從廠裏四處飄散的醋味和飯後提供的涼茶,我們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更嚴重的是,村口每天都在查暫住證的治安員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著製服人在查車。


    聽同事說,查車,主要是查摩托車、電動自行車等等。據說外地牌照摩托車比本地還多,但隻要被查到,一律沒收。想想真是無語了。象我們這樣的外地人,在東莞買摩托車是不能上本地牌照的。但若回內地上了內地的牌照再到東莞用,做為外地牌照車,若被查到一律沒收,真真是沒有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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