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離除夕越來越近,霍玉領著賈歡等人在院子裏上上下下忙碌起來。


    一開始霍玉還擔心自己大張旗鼓反而會給郭湛安添麻煩,也就隻是私底下讓院子裏的人出去置辦各式過年用的物什,再慢慢往院子裏搬。可才過了兩三天,霍玉就發現柳翩翩壓根就沒再顧著這邊了,他也不願意給郭湛安丟臉,再加上賈歡也說了,往常郭湛安就是隨便吃幾口團圓飯就回自己院子的,他索性就大大方方地指揮著眾人忙裏忙外。


    其實柳翩翩哪裏不想給他們添堵,不過是分身無術罷了。


    雖然柳翩翩在事後下了封口令,還把郭灃安院子裏那些不安分的下人都換了一批,剩下的也是好生敲打了一番。但那一天郭家幾個主子在郭灃安院子裏的一番對峙,還是斷斷續續地在郭府中流傳開來。特別是郭灃安吃小丫鬟胭脂這件事,更是讓不少人心思活絡起來。


    可惜,柳翩翩這段時間對郭灃安看管得格外嚴格,頭一天便狠狠地教訓了兩個不安分的小丫鬟。要不是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時候賣丫鬟不好,柳翩翩真是恨不得立刻把人發賣了。


    可就算現在沒辦法把人處理幹淨,柳翩翩還是派人把這兩個小丫鬟,連同她們的老子娘一塊兒先送去自己的莊子上,讓莊子上的人好好看著他們。等過完了年,她再找最尖酸刻薄的人牙子過來,把這些人遠遠地發賣了。


    柳翩翩這邊一腔心思全放在了自己寶貝兒子身上,那邊郭顯通則在後院和一個頗有顏色的小妾一起逍遙快活。


    雖然柳翩翩容貌出眾,但畢竟是快要四十的中年婦人,在這長相郭顯通已經看了十多年了,在他的眼裏,哪裏比得上那二十左右的青春又新鮮?


    不過郭顯通要麵子,不希望別人說自己寵妾滅妻,又要顧忌著柳家,所以往常一個月裏的大多數時間都宿在柳翩翩的屋子裏,隻有五六天的時間會去找那幾個小妾尋歡作樂。


    但就是這五六天,就足以讓柳翩翩氣得發狂,往往趁著白日郭顯通不在的時候,想盡辦法折磨這些個或是買進來的、或是人送進來的小妾。


    郭顯通雖然心疼這幾個小妾,但到底沒有替她們出頭,反而還讓人看著,不許這些小妾離開後院,任由柳翩翩折磨她們。


    如今柳翩翩鬧出這麽大一個笑話來,這幾個小妾自然是樂壞了,趁著郭顯通宿在自己屋裏的時候,沒少在郭顯通麵前給柳翩翩和郭灃安上眼藥。


    若是原先,郭顯通自然是左耳進右耳出,就當做是享受被人爭著搶著的樂趣。但這次柳翩翩害得自己在大兒子麵前鬧了個沒臉,又發現往日柳翩翩口中刻苦讀書的二兒子根本就沒在學問上下功夫,郭顯通對柳翩翩就有了那麽幾分的成見、這會兒這幾個小妾說的話,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了。


    等柳翩翩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丈夫已經在後院那幾個小妾之間來回徘徊了近十日的時間!特別是當中一個最年輕漂亮的,郭顯通幾乎是隔一天便要睡在那!


    不光如此,這幾天柳翩翩白日又打算用老接口把這幾個狐狸精叫過來,想好好折磨一番時,郭顯通總是出現!


    郭顯通不耐煩地看著那跪了一地還低聲哭泣的女人們,不悅地拉起其中一個,對柳翩翩說到:“光想著怎麽欺負別人,多花點心思在管教兒子身上吧!”


    柳翩翩氣得臉都要歪了!


    一想到這一切都是郭湛安給捅出來的,柳翩翩憤怒難當,拉扯著手中的帕子,好像是把這帕子當成了郭湛安一般蹂躪。


    秋菊在一旁看著,小心翼翼地勸道:“太太,您別生氣了,不值當。”


    “嗬,生氣?我哪裏還敢生氣?”柳翩翩怒極反笑,“先頭太太的兒子看不起我,我自己的兒子又不爭氣,我哪裏還敢生氣。郭顯通,嗬嗬,當年他求娶我的時候,可不是這幅嘴臉!好啊,這才過去十幾年,這真麵目就暴露出來了!我還不如那狄婉言,早早去了,起碼留了個爭氣的兒子!”


    “太太,太太慎言!”秋菊急忙往外看了一眼,見門口守著的是一起從柳府過來的心腹丫鬟,心裏頭稍稍安心了些,又寬慰道:“太太,您可是老爺八抬大轎娶進來的,是郭府的當家太太,後院裏的那些狐狸精哪裏比得上太太的一根頭發?要我說,這大少爺不過是運氣好,當了三皇子的伴讀,從小就在宮裏讀書的。這宮裏頭教出來的,能差麽?那可是皇子皇孫讀書的地方!”


    “你說的也有道理,要不是安兒年紀太小,那時候還不夠當四皇子伴讀的,哪裏能讓其他人搶了這美差。”說到這,柳翩翩眼睛一亮,“有了,我多日未見堂姐,等小年夜進宮的時候,和我那堂姐好好說道說道。”


    秋菊見柳翩翩眼中閃過的寒光,便知道她是又想到什麽法子了,笑著說道:“可不是麽,太太這幾日可是憔悴了些,柳妃娘娘見了,一定會替太太出頭的。”


    皇帝的後宮可不是這柳翩翩說進就進的,在小年夜之前,她又是要管教兒子,又是要看著丈夫,還要提防著那幾個小妾的耳邊風,分身乏術,倒是便宜了郭湛安和霍玉二人,舒舒服服地在自己的小院子裏過著小日子。


    這一日,賈歡進書房來找郭湛安:“少爺,外頭來了個人,說是暖玉軒那邊掌櫃派來的。我看著眼熟,的確是兩年多在暖玉軒那見到的夥計,這會兒我正讓他在門房那等著呢。少爺,可要讓此人進來見一見?”


    郭湛安點頭道:“我原本以為年前是見不到了,把人帶進來吧,你順便讓福全把玉兒請過來。”


    賈歡心中有數,怕是郭湛安在暖玉軒買了什麽東西給霍玉。


    他剛前一腳踏出書房外,突然又聽到郭湛安在叫他:“等等,你先別讓玉兒過來,免得萬一出了什麽岔子,倒是讓他白高興一場。”


    賈歡忍不住想笑出來,又生生忍住了,說道:“是,少爺。”


    那夥計進來,先是作揖道:“見過郭大人。”


    郭湛安應了一聲,問道:“我要你家掌櫃找的東西可是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這不是剛請老師傅雕琢好,掌櫃的就立刻要我送來了。”夥計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暗紅色小匣子,交給賈歡。


    賈歡接過,顛了一顛,裏頭的東西倒並不是太重。他轉頭去看郭湛安,隻見郭湛安向他伸出手,就忙把匣子遞了過去。


    郭湛安打開這匣子,從裏頭拿出來一個平安扣,轉身走到窗邊,借著窗口射進來的陽關細細觀看。


    賈歡跟著郭湛安這麽多年了,連皇宮也有幸去過一次,皇宮裏頭賞賜下來的寶物見過不少,這樣的白玉平安扣卻是罕見。


    他忍不住探頭去看,隻見這平安扣在陽關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上麵還蒙著一層淡淡的霧氣。配上平安扣上的那根紅色細繩,愈發顯得這白玉潔白無瑕,如凝脂一般。


    “倒是好東西。”郭湛安將這平安扣放回匣子裏,又問那夥計,“你家掌櫃不是說,這一兩年的羊脂玉不好得麽?”


    “可不是嘛!”這夥計一臉假裝出來的懊惱樣子,說道,“郭大人,您可不知道,這羊脂玉啊,曆來都是供不應求的。您小半年前來的時候偏偏不巧,就您派人來的前兩天,西北那邊一陣地動山搖啊!咱們主人家的玉礦都損了好幾個嘞,還折損了不少人進去。不過幸好托了郭大人的福,半年前掌櫃的得了一小塊上好的子玉,就用這子玉刻了個平安扣。剩下的料子,掌櫃的看這塊子玉的皮子顏色還算不錯,就又讓老師傅雕了小知了,也讓我一起送來了,就是不知道可入郭大人的眼了。”


    說罷,這夥計又拿出一個更小的匣子來,遞給賈歡,對著郭湛安說道:“這東西實在是太小了,掌櫃的怕拿不出手,在我來之前可是三番兩次交代了,‘這郭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尋常東西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要是郭大人還看得上那平安扣,再把這玉蟬拿出來’。我看郭大人對那平安扣是喜歡的,這才敢拿出來呢。”


    這一番溜須拍馬,饒是郭湛安都有些受不住,笑罵道:“你嘴巴倒是伶俐。”


    他打開那小匣子,裏麵有一個小小的玉蟬躺在一片深綠色的葉子上。他把這玉蟬拿出來,才發現這綠葉竟然是用這塊玉的皮子雕成的。綠葉上的玉蟬雖然隻有大拇指指甲片那麽大,但蟬的一雙翅膀微微展開,正好與微微凸起的腹部分開,而雙翅上頭有著清晰的脈紋,看得出是下了大工夫的。至於被雕成綠葉的皮子,更是根根脈絡分明,特別是皮子上有一塊半顆米粒大小的黃色斑點,老師傅在這上麵刻了半圈凹凸不平的線條,倒是像極了蟬啃食葉子後留下的痕跡。


    這夥計察言觀色的水平可是一流的,要不然也不會被暖玉軒的掌櫃派來給郭湛安送貨。他見郭湛安雖然麵上不顯,但雙目專注地看著這玉蟬良久,眼中不見半點不悅,顯然是十分欣賞這玉蟬。


    他也不急,等郭湛安道了聲好,才笑著搭腔道:“郭大人喜歡那是再好不過了。這玉蟬啊,寓意是一鳴驚人,若是送給讀書的學子,那是再好不過了。”


    “一鳴驚人也不是非要讀書才行。”郭湛安不欲多做解釋,將這一大一小兩個匣子放在一邊,又從一個上鎖的抽屜裏拿出一張紙,遞給賈歡,說道,“轉告你的掌櫃,這次的東西我很喜歡,在原本的價格上再多加兩成。賈歡,你帶他去賬房裏取錢,再給他一兩銀子做跑腿的。”


    夥計聽了,眉開眼笑地又是一長串吉利話,心滿意足地跟著賈歡去領錢了。


    郭湛安自己在書房裏站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拿著這兩個匣子去找霍玉了。


    霍玉這會兒這在書房裏挑菜單呢,因為郭湛安已經發話了,這次過年和霍玉一起不沾葷腥,他又不能年夜飯還讓郭湛安和自己一起吃著水煮蘿卜之類的,所以這兩天就讓會寫字的小廝去把廚房的幾個廚子的拿手菜都記下來,交給自己一個個挑。


    郭湛安進來的時候,就見霍玉看著眼前的幾張紙發呆。他趕緊握拳擋住自己的嘴,免得笑出聲來,又輕手輕腳地走到霍玉身後,衝著霍玉耳後吹了口氣。


    霍玉隻覺得耳朵一癢,還沒回過神來,就下意識轉過頭去。


    映入眼簾的是郭湛安的一張笑臉,雖說是每天都見過不下百次的,但霍玉還是小臉微紅,說道:“哥哥怎麽來了,都不讓福全通報一聲。”


    “怎麽?是背著我做什麽壞事不成?”郭湛安一邊笑著問道,一邊拍了拍霍玉的大腿。


    霍玉起身,把椅子讓給郭湛安,剛想去旁邊把還有一張椅子搬過來,結果就被郭湛安一把抓住,拍了拍自己的腿,斜眼問道:“怎麽,坐那麽遠?”


    霍玉幹咳了幾聲,脖子都快紅了:“哥哥,我太重了。”


    “哪裏重了?幾個月沒沾葷腥,我這兩天摸著都覺得瘦了三四圈了。”話雖如此,但郭湛安還是放開霍玉,讓後者去旁邊搬了張椅子坐到自己旁邊。


    “雖然沒碰葷腥,但我也有多吃飯啊,”霍玉替自己解釋了兩句,問道,“哥哥這兩天不是忙著計劃許州開春後的農耕麽?寫好了?”


    郭湛安有意逗他:“那個不急著這兩天。倒是我今天得了個好東西,眼巴巴拿著來送給你,結果你倒好,淨把我往外趕。”


    霍玉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對京城不熟,這兩天一來下大雪,二來身上戴孝,三來不想多給郭湛安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幹脆就呆在這院子裏。他要麽就是領著下人裏裏外外準備過年的諸多事宜,要麽就是找來幾本郭湛安的畫本遊記看著打發時間,早就無聊透了。


    這會兒郭湛安說得了好東西,霍玉心裏頭癢得很,忍不住起身說道:“哥哥我錯了,快給我瞧瞧。”


    郭湛安指了指自己的臉:“誠意呢?”


    霍玉臉紅著,可依舊無奈地在郭湛安臉上親了一口,說道:“這下好了吧,快給我看看。”


    郭湛安收了甜頭,也不多逗弄霍玉了,把一直藏著的匣子從身後拿出來。


    霍玉眼前一亮:“我說呢,進來的時候一隻手背著我,坐下的時候也沒坐全,原來是藏在後頭了。”


    郭湛安笑眯眯地看著霍玉,揚起下巴:“先把大的打開看看。”


    霍玉依言打開那大的匣子,看到裏頭躺著的一個平安扣,帶著八分激動一分期待一分疑惑去看郭湛安。


    郭湛安見霍玉這樣子,伸手捏了捏霍玉的下巴,說道:“當然是給你的。除了送你,我還能送誰呢?”


    霍玉將平安扣放在手裏把玩著,他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一無所知的山寨毛孩子了,跟著郭湛安這兩年,霍玉見多了各色珍品,現在雖然不知道這平安扣到底是什麽玉做的,但他知道這平安扣一定價值不菲。


    “哥哥,這太貴重了。”


    “怎麽貴重了?”郭湛安欺身上前,臉貼著霍玉的臉,說道:“早就想送你樣好東西了,戴在身上,就好像是我陪著你一樣,也免得以後你出類拔萃了,忘了你我今日的恩愛。那錦囊裏的玉佩你是不要戴了,正好戴上我送你的平安扣。你之前的十幾年我不能陪你,以後的歲月我會一直陪著你,雖然不能許你一生的榮華富貴,但隻要有我郭湛安在的一天,便報你平安無憂,可好?”


    霍玉咬著下唇,眼中蓄起了淚光:“哥哥真是太過分了,這不是生生要逼我哭麽!大過年的,我哭得那麽醜,我才不要呢!”


    郭湛安哄著他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玉兒,我替你戴上?”


    霍玉點點頭,將平安扣交給郭湛安,自己又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郭湛安解開平安扣上的紅繩,替霍玉戴上,隨後從後頭一把摟住霍玉,輕輕在霍玉嘴唇上啄了一口:“這下可是被我套住了。”


    霍玉點點頭,輕輕說了一聲:“早就被哥哥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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