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一邊吃著瓜子,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著賈歡描述郭湛安是如何在郭顯通麵前步步為營,牽著郭顯通和柳翩翩的鼻子,把他們帶進自己預先設好的陷阱裏,又是如何恐嚇郭灃安,逼得他不得不說出事實的經過。


    “哥哥真是厲害,”霍玉把收瓜子殼的小匣子放到一旁,拍手說道,“現在那郭家二公子為了點吃食半夜偷溜進哥哥的院子裏,以後保不定會為了利益害哥哥呢。”


    郭湛安倒是不在意:“撒謊都不會,不必在意這種人。”


    霍玉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忍不住皺起眉頭,說道:“其實把他送去書院也好,就算考不上舉人,多讀點數,明白點做人的道理對他也有益處。隻是哥哥,快過年了,你這麽一鬧,豈不是徹底和郭夫人鬧翻了?”


    這一點郭湛安就更不在乎了:“你不用擔心,她平日裏也不愛擺慈母的架子,京城裏和郭家關係稍微密切點的,都知道我和她互看鬧心。不過是看在她是柳家出來的,又和宮裏頭的柳妃關係要好,多少要奉承些罷了。”


    霍玉也不想和郭湛安在一起的時候都談這些鬧心的事情,又想起昨天福全送過來的帖子,便笑著說道:“哥哥,我險些忘了,昨日有人送帖子來給哥哥,請哥哥去參加茶會呢。”


    說著,他起身從旁邊拿過一張帖子,交給郭湛安。


    郭湛安接過,打開一眼,笑道:“沒想到這幾個人還想著我。”


    霍玉好奇地探頭過去:“哥哥和他們很久沒見了麽?許州帶過來的土產要不要準備一些,後天可以讓賈歡帶著這些土產和哥哥一塊去。”


    “不必了,”郭湛安說道,“我之前不是給你寫了一份名單麽?那上頭就有這次茶會裏的人,之前都已經派人送過去了。後天我帶賈歡的弟弟賈樂過去,賈歡辦事利索,讓他留下來幫你一起準備過年。”


    霍玉一愣:“哥哥不和郭老爺郭夫人一起過年麽?”


    “然後放你一個人在這院子裏?”郭湛安笑著反問他。


    霍玉果然猶豫了:“這、可是這是郭府,哥哥不和他們一起過,反倒是和我一起,這不合適啊,傳出去對哥哥的名聲也不好。”


    郭湛安笑著說道:“這郭府又不是咱們在許州的郭府,不過是我名義上的家罷了。團圓飯自然是要吃的,隻不過以前每年的團圓飯也不過就是走走場麵而已。這京城裏不少人家的規矩,除夕的時候要祭祖,到了大年初一早上也要祭祖,我生母的排位也在其中,如今的郭家太太心高氣傲,怎麽願意向我生母的排位行禮?所以每次快到除夕了,就頭疼腦熱各種病一塊兒全來了,等到了大年初一的下午,又都沒了!除夕夜今年我那二弟又犯了混,過了年就要被送去書院,郭府這位太太就更加不想見到我了。到時候前邊散了,他們歸他們,我們兩個一塊兒守歲。”


    霍玉聽了,又是歡喜,又是心疼,點頭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會把今年的團圓飯張羅好的。”


    郭湛安捏了捏他的腮幫子,說道:“可別整兩桌子菜,你那張桌子上全是素菜,我這桌子上全是葷腥。”


    霍玉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帶孝,沒法陪哥哥喝酒吃肉。”


    郭湛安幹脆把帖子往旁邊一放,伸手把霍玉抱進懷中,忍不住張開嘴在霍玉嫩嫩的臉蛋上咬了一口:“還要我提醒你呢?既然我們與尋常夫妻無異,你守孝不能碰葷腥,我在家當然要陪著你一塊了。”


    霍玉摸著被郭湛安咬過的那塊地方,還能隱約感覺到他留下的牙印,羞紅了臉,點頭道:“我明白了,哥哥,快放開我,別讓人看見了。”


    “賈歡剛就出去了,這屋子裏就我們兩個人,怎麽會讓人看見呢?來,別動,好歹讓我好好瞧瞧你手臂上的烏青,可小了沒有?”


    等到了茶會的那一天,郭湛安把賈歡留下來,帶著賈樂和另外幾個隨從一起出門赴約。


    這次茶會大多都是與他同一年金榜題名的,有的是後來與他一塊在翰林院任職的,也有幾個是一開始被放到外地,從芝麻官開始一步步重新回到京城的。除此之外,另外有幾個世家子弟也來湊熱鬧。


    郭湛安和這些人都已經兩年沒見了,不少已經生疏,不過是見了麵點點頭,說些場麵話的關係。


    一群人一開始還圍在一起品茶論茶,但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就三三兩兩散開,在這偌大的園子裏各尋了一塊僻靜的地方。


    和郭湛安一塊的幾個,一個是郭湛安那一年的狀元,如今依舊在翰林院的裴吉;一個同樣是那一年的舉人,雖然未中前三,但如今在官場上混得如魚得水的丁柯岩;還有一個,雖然沒有參加科舉,但依舊和這些天之驕子交情匪淺的世家子弟莊顯竹。


    幾個人不知怎麽的,就說起了如今京城風靡的一樣東西。


    “這是前幾日剛得的好東西,西域大月國那邊正宗的凝神香。”莊顯竹將三個錦囊分別遞給三人,說道,“你們這些當官的睡得遲起得早,這東西倒是適合。”


    三人也不客氣,謝過之後便收下了。


    丁柯岩是他們幾個裏麵最愛說話的,話匣子一打開就關不上了:“莊兄,你這凝神香莫非是和陛下用的是一個地方的?”


    莊顯竹擺手說道:“陛下的雖然也是西域進貢,但他所用的凝神香的產地一向來都是保密的,我也不甚清楚。”


    郭湛安剛回來沒幾天,顯然還不清楚這些,不由問道:“怎麽最近突然就流行起凝神香了?”


    裴吉少年老成,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似乎是宮裏頭傳出來的,如今陛下格外喜愛凝神香,每天睡前都要內侍替他點上。”


    事關皇帝,莊顯竹就顯得格外謹慎,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大概一兩個月前,具體時候是不知道了,陛下突然就被夢魘給魘住了!太醫們根本診斷不出來什麽病,隻好說陛下是勞累過度,替陛下開了些養身的方子。可這些根本就不管用!後來太後坐不住了,請了護國寺的方丈等人過來替陛下驅邪,也沒什麽用處。還是四皇子孝順,花了大半個月找了不少江湖的異能認識,結果還真有一個是有真本事的!那人進宮替陛下驅邪,又說西域有一種凝神香,是經過西域高人之手,有額外的功能。這凝神香正巧就在西域大月國進貢的諸多寶物當中,陛下用了幾個晚上,不但沒有再遭夢魘,而且醒來之後還神清氣爽,感覺年輕了十多歲。這凝神香成了陛下的心愛之物,還賞賜給了柳妃和玉妃,簡直就成了寵妃的象征,人人都爭著搶著。後來傳到了宮外,普通人買不起西域的凝神香,便買些其他產地的凝神香,好歹是和陛下一樣的喜好不是。”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郭湛安聽了莊顯竹說的,心中便有了計較。他隨後不動聲色地看了裴吉一眼,卻發現裴吉也一直在看他。


    郭湛安隻作不知,目光又轉到丁柯岩身上。他就這麽轉了一圈,好像他並不是有意在看裴吉,而隻是習慣性看了一下全場。


    “我聽說,那大月國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樣,他們信奉月亮,視月光為最聖潔之物。一個人出生後的第一個晚上就要接受月光的祝福,如果當晚沒有月光,那這個新生兒便注定有淒涼曲折的一生。之後的拜堂、生子、送葬,人生所有的大事都要有月光的見證。大月國每一任大祭司都要刺瞎自己的雙眼,為的就是能夠心無旁騖地和月亮溝通。為了幫助大祭司摒除雜念,大月國的人還研究出了一種特殊的凝神香,能夠斷絕人的五感,從而不被外界所擾。不知陛下用的凝神香有什麽神奇的功效。”


    丁柯岩聽得直發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讚道:“不愧是咱們那時候的探花郎,瞧瞧這學識淵博的來,連這些都知道。”


    莊顯竹也聽得津津有味,隻是又有一些擔憂:“這東西居然能夠斷絕人的五感,那豈不是很危險?也不知道這種凝神香都用了什麽材料,對人的身體可否有礙。陛下用的凝神香,應該是讓太醫好好檢查過的吧。”


    郭湛安笑道:“太醫院那麽多人呢,如果這凝神香有問題,早就檢查出來了。大月國膽子再大,也不敢將有問題的東西作為貢品進貢。”


    莊顯竹點頭道:“這倒是。”


    一直沒說話的裴吉突然開口:“以前大月國每年上貢的珍寶裏麵,凝神香是最不起眼的,也是最不受陛下喜愛的,所以這兩年凝神香的數量很少。我聽說,陛下已經派人帶著黃金千兩去大月國專門采購凝神香了。”


    郭湛安看了裴吉一眼:“裴大人怎麽這麽清楚?”


    裴吉解釋道:“當初一同殿試的一個老鄉,如今在禮部當值,正巧就是負責西域諸國事宜的。其實這也不是秘密,我不過是比各位早幾日知道罷了。陛下這千兩黃金可不是從自己私庫裏拿出來的,用的是國庫的銀子。有禦史已經聽聞了這件事,怕是這年要過不安生了。”


    “不安生的是他,可不包括我。”


    過了兩日,郭湛安借著去薑家的機會,見到了李紹鈞。


    薑家這一代的家主是薑言年的父親薑訾華,年紀輕輕就很穩重,縱然這麽多年被皇帝李崇浩一次又一次打壓,也不見他有任何影響,依舊是一派大家風度。


    薑訾華是薑後的親哥哥,也是狄婉言的表哥,哪怕李紹鈞貴為三皇子,也隻把他當成是自己的一個晚輩一樣疼愛管教,更不用提郭湛安了。


    其實郭湛安在茶會上聽說的,他早就知道了,隻是並沒有像郭湛安想得那麽多。


    一開始他聽說是李紹錦找來的所謂的江湖異能人士,薑訾華的確擔心李紹錦會在當中做手腳,但太醫院裏總共有五位太醫檢查過那凝神香,都沒查出這當中有什麽對身體不好的材料,薑訾華也就安心了。


    “一國之君,為了一點凝神香,便偷偷動用國庫黃金千兩,禦史一定會死揪著這一點不放。”薑訾華感歎道,“這件事鈞兒你一點都別沾,免得有人趁機大做文章。”


    李紹鈞點頭道:“舅舅放心,這件事有李紹錦在裏頭,我當然不會去蹚渾水了。前兩日我去看望太後,太後對這凝神香倒是不太喜歡,話裏話外都說柳妃和李紹錦別有用心。”


    薑訾華歎了口氣:“太後娘娘也是太急躁了一些,如今京城都以用凝神香為榮,還不是因為皇帝喜歡?太後娘娘這話若是讓皇帝知道了,母子之間的隔閡隻怕是更加深了。”


    郭湛安以前和李紹鈞薑言年一起在皇宮書房念書的時候,也見過幾次太後,這位可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主,而且地位崇高。皇帝這次動用國庫的消息太後怕是還不知道,等太後知道了,到時候朝堂上有禦史輪番上奏,後宮裏又有太後坐鎮,隻怕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三皇子還是派人多注意一些這凝神香吧。”郭湛安有自己的考量,他把大月國大祭司所用的那種凝神香告訴給二人,又說道,“西域有些東西是我們沒有的,太醫如果沒有見過,怕是驗不出來。雖說大月國不至於在貢品裏摻一些害人的東西,但大月國人不認為有害,並不代表這東西就真的無害。”


    說著,郭湛安將莊顯竹給他的凝神香拿出來,放在桌上:“這是前幾日莊顯竹給我的,也是西域大月國那邊的凝神香,不知道和大月國進貢的凝神香是不是同一類。”


    李紹鈞剛伸手要去拿,薑訾華搶先一步,將凝神香放到自己袖中的暗袋裏,說道:“鈞兒找人去驗這凝神香太容易被人發現了,薑家有兩個弟子是去過西域的,我讓他們瞧瞧。”


    李紹鈞也不客氣:“拜托舅舅了。”


    郭湛安不便久留,見薑訾華接下了這事,便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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