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仆從侍女,見華陽大長公主近前,紛紛屏聲垂首,退了開去,華陽大長公主走上前來,見她從前那個清貴自持、玉樹臨風的兒子,像個街頭的爛酒鬼一樣,手抓著酒瓶,仰首灌酒,酒水漏潑到了脖頸衣裳裏,都似毫無所覺,一氣將瓶裏的酒,喝得一幹二淨後,隨手將酒瓶“哐當”丟開,人則愈發醉得雙眸幽亮,胡言亂語。


    “阿蘅……阿蘅……”他一聲聲地喚著,手抓著秋千藤繩,不解問道,“……阿蘅,你為什麽不理我……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為什麽生氣?我做錯了什麽?……你說出來,我改就是了,你讓我搬家我就搬家,你說我母親待你不好,我就去找她理論……你讓我做什麽,我都做,隻要你別不理我,不生氣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我抱抱你,不生氣了,不生氣了……”


    明郎醉聲嘟嚷著伸出雙手,想去擁抱坐在秋千架上的女子,但秋千架上哪裏有人,明郎傾身抱了個空,雙腿一軟,人也直接栽倒,麵朝黃土,重重地摔了下去。


    “咚”地一聲,如一聲悶雷,砸在這靜謐的春夜裏,華陽大長公主心中一跳,怒罵左右道:“都死了不成,呆看著做什麽,還不快去把侯爺扶起來!!”


    侍從們忙遵大長公主之命,圍上前去,將侯爺扶起,架送到原先侯爺房裏,伺候沐浴更衣,府中大夫,也緊著提著藥箱趕了過來,為侯爺額頭摔傷處,小心上藥。


    一通手忙腳亂的折騰後,諸侍奉命散去,華陽大長公主坐在榻邊,望著榻上醉睡的兒子,一手輕輕撫過他額處的腫傷,望著他在短短幾日光陰內,雙頰竟有些瘦凹了進去,下巴泛青,麵容蒼白憔悴,心中一酸。


    她捧了溫水毛巾,放在榻邊凳上,又取了鏡台盒中的剃刀,捧著明郎的臉,小心翼翼地為他刮擦胡茬,擦淨臉龐。


    寂靜無聲的夜裏,為人母的華陽大長公主,放下了平日裏淩厲威嚴的一麵,如天下間一位再普通不過的母親,安靜地照顧著自己的兒子,時間緩逝如水,明郎長大的點點滴滴,也在她心頭,如水流過。


    如他的姐姐一般,明郎一直是個好孩子,文武兼備,孝順母親,直到遇見了那個溫蘅,自此性情大改,連連忤逆她這個母親,甚至還搬出家去,華陽大長公主回想明郎今夜醉酒,說是聽那溫蘅的挑唆搬離侯府,心中冷笑。


    她早知道是這樣,都是那個溫蘅,在後麵離間他們母子的感情,令他們母子離心。


    那個溫蘅,骨子裏就是賤根,表麵裝得溫柔賢淑,可背地裏,一肚子心機壞水,裝得柔弱可憐,牢牢地抓住了明郎的心,讓明郎唯她是從,她最知道這樣的女子,是個什麽貨色,也最是厭憎這樣的女子。


    華陽大長公主想著心事,望著榻上醉睡的兒子,在榻邊靜坐許久,麵上寬慈關愛的為母柔情,在見到明郎烏睫微|顫、似要醒來時,瞬間收斂起來,冷眼靜看著明郎睜開雙眼,沉聲斥道:“堂堂武安侯,為一個女人醉瘋成這樣,叫全京城的人看你的笑話,你父親若泉下有知,怕不是要氣活過來?!”


    沈湛見是母親,手遮在眼前,嗓音倦怠,“是……兒子無能……兒子無用……”


    華陽大長公主原想斥他幾句,就叫他起來把一旁溫著的醒酒湯喝了,小心明早頭疼,但見兒子如此頹喪不爭氣,登時氣不打一出來,“你看看這像什麽樣子?!和離了就不活了不成?!”


    沈湛隻是喃喃道:“阿蘅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對於兒子與溫蘅突然和離一事,華陽大長公主一直心存疑慮。


    京城流言有二,一說是溫蘅本是貪圖榮華富貴之人,原先嫁與武安侯,就是為了攀高枝兒,假作恩愛,其實並沒什麽感情,現下自己成了高枝兒,也就不用攀了,遂一腳踹了武安侯,不受拘束地逍遙快活去了;一說是溫蘅與她這婆母華陽大長公主不和,成日盡受閑氣,從前溫蘅隻能忍耐,這下有了公主殿下的身份,不用再做小媳婦兒成日受氣,遂與武安侯和離,自在逍遙去了。


    除了流言,華陽大長公主,也另有探聽消息的渠道,她在宮中的“眼睛”,幾日前,曾傳密報出來,道溫蘅在上林苑昭台宮中,親口說與明郎之間,隻是知己朋友,並無男女之情,先前種種,都是在演戲,如今認回母親,有了身份地位,不必再演,遂與明郎商議和離。


    演?


    能讓她的好兒子,從前被騙得成日繞著她團團轉,連她這個母親都不要了,搬出去住,如今被傷得成日裏爛醉如泥,半點精神氣都沒有了,大半夜地叩門發酒瘋,這叫二人之間毫無男女之情,隻是演戲?!


    溫蘅那賤人許是真在演,可她這傻兒子是把一顆真心全捧出來了,捧出來又如何,被這可惡的溫蘅,摔在地上,百般踐踏!


    兒子和離後不理政事、成日酗酒一事,她早有耳聞,但今夜,還是頭一次親眼所見,眼看著兒子這般傷心頹喪、自暴自棄,華陽大長公主又是生氣又是心痛,她冷冷望著榻上的明郎問:“你和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湛啞聲道:“阿蘅不要我了……阿蘅她做了公主,就不要我了……她說她其實早就受夠了,其實早就不想做我的妻子了,如今有了這樣的身份,不想再忍……”


    華陽大長公主凝望著明郎,暗思不語,沈湛輕道:“也許您從前說得對,是我看錯了她了,也許我一直不了解她……孩子,孩子也留不住她……”


    對於溫蘅腹中的孩子,華陽大長公主這個該做祖母的,不但半點不在意,甚至還隱隱有些抗拒,那個孩子,生來體內流著他|她母親的賤血,說不定性情也會似他|她母親,就連那一雙眼也是,一想到那孩子生下後,會用那樣一雙眼看著她喚她“祖母”,華陽大長公主心裏,就十分不是滋味兒,如今他們和離了正好,至於傳承香火的孫子孫女,明郎還年輕,會另有身份匹配、合她心意的世家女子,替他生下,那樣一個卑賤之人的孩子,華陽大長公主,並不想認。


    她暗思著明郎今夜的醉酒言止,緩和了麵色,輕歎一聲道:“從前母親對阿蘅,多有偏見,還是你勸著母親一點點地改了,讓母親知道自己錯了,阿蘅原是一個好妻子,好兒媳,可現在,母親正等著含飴弄孫呢,你們說和離就和離了,你還說什麽看錯她了,並不了解她,這叫母親說什麽好……”


    沈湛道:“也許真如母親從前所言,她嫁給我,隻是為了改變寒微出身,為了富貴榮華……自從太後娘娘與她相認後,她對我的態度,便不同於往日,陛下說將封她為公主的那個晚上,太後娘娘與陛下前腳剛走,後腳她就堅持寫下就和離書,要與我和離……無論我怎麽求她,都不能改變她的心意,對她而言,我沈湛,就隻是一個跳板嗎……”


    華陽大長公主聽得半信半疑,她靜靜望著躺榻的兒子,雙眸無神地喃喃自語,整個人如被哀傷的潮水裹挾著,不知要飄向何方。


    一輪春夜明月,灑下如水光輝,透窗入室,映照著床榻處的一對母子,也同樣透過建章宮的雕漆**同春長窗,灑落在坐在窗下的皇帝身上,攏得他周身微浮水華。


    皇帝尚未就寢,耳聽著趙東林匯報白猿發狂傷人一事目前的調查進度,心中細細思量。


    據匯報所說,目前一切線索,俱指向華陽大長公主,那一日,有意同明郎搭訕、令他分心的幾名官員,似也與華陽大長公主有關,但皇帝心中深疑,若真是華陽大長公主,豈會將事情做得如此明顯,短短幾日,就被人查出,會否是有人密謀禍水東引,為保自身不受懷疑,設法將這髒水潑在華陽大長公主的身上,畢竟,天下人都知道,武安侯母妻不和。


    皇帝在心中沉思許久,轉想到明郎,心情猶為複雜沉重。


    他吩咐趙東林明日傳話下去,令底下人盯著狂猿一事,繼續深挖,又問:“武安侯今日如何?”


    趙東林恭聲回道:“武安侯和前幾日一樣,每日至京中各大酒肆醉酒,總是喝得酩酊大醉,夜深方歸。”


    皇帝聞言心思愈沉,指撫著手中那把烏金匕首,回想去年夏末那日,明郎回京覲見,特意贈他這把匕首,完成了幼時兄弟之間的諾言。


    而他那時剛剛做下了暗占臣妻一事,與他夫人在承明後殿,悄悄暗度了十幾日的神仙時光,日同坐,夜共寢,白日裏耳鬢廝磨,溫情繾綣,夜裏摟擁佳人,如正新婚燕爾,抱了她一次又一次,他在明郎一片火熱赤誠的赤子之心麵前,羞慚愧疚地抬不起頭來,隻是垂目接過這柄烏金匕首,望著其上的“斷金”二字,心頭如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可若兄弟異心呢……


    皇帝轉看向窗外茫茫夜色,一顆心,也像是浸在陰暗的夜色裏,浮浮沉沉,不知該飄向何方。


    倚紅樓是京中最為有名的風月勝地,京中紈絝子弟最愛,年年不知往這樓裏擲送多少金銀珠寶,直堆得此樓如人間銷金窟般,金鑲玉砌,脂粉風流。


    凡是京中略有名望的貴族子弟,倚紅樓主薄三娘個個皆識得,誰人好嫵媚,誰人好窈窕,她更是如數家珍,但今日此時入樓的這位年輕男子,薄三娘竟看著十分眼生,從未見過,她走近前去,見他錦袍玉帶、麵色端凝,自有一股清凜之風,身邊隨侍的幾位仆從,也隱含威勢,與別家甚是不同。


    薄三娘提足了心眼,麵上堆滿恭謹笑意,搖著手中的香羅團扇,步姿嫋娜地迎上前去,“這位公子可是頭次來這倚紅樓,奴家姓薄,是這倚紅樓當家的,這就迎您至樓上雅間……”


    她一套迎客的說辭,還沒倒完,人也還沒走近那公子身邊,即被那公子身旁的仆從伸臂攔住,冷聲相問:“武安侯何在?”


    笙歌燕舞,紅袖飄香,倚紅樓最奢華的雅間內,十數名豔妝麗人,正陪侍一位醉酒的年輕公子,公子原生得麵如冠玉、目若朗星,但此刻,這雙本該粲若星辰的雙眸,卻漾滿了深濃醉意,如烏雲遮月,遮蔽了原先清澈純粹的光彩,幽幽地映望著滿室環肥燕瘦的風月女子,在聽到一歌伎婉聲清唱“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時,嗆然大笑,將匣中珠寶,向外擲去。


    滿室歌舞伎頓時亂做一團,紛紛提裙攥帛,低腰撿拾,倚紅樓的頭牌珠瓔姑娘,端然坐在公子身邊,一邊為公子斟酒,一邊暗懷心憂。


    武安侯沈湛之名,她一直如雷貫耳,京中世家子弟,且不說好不好風月之事,就算隻為應酬,誰人不曾踏入這倚紅樓,倚紅偎翠幾遭,獨獨華陽大長公主之子、今上妻弟、年輕有為的武安侯沈湛,潔身自好,從不涉足其中。


    男子多情,男子薄幸,身為風月之地、紅塵中人,珠瓔最是通曉這八字深意,遂也甚是佩服武安侯為人,雖然從未有幸謀麵,但她耳聞武安侯種種情深愛妻之舉,對那溫氏甚是歆羨,也真以為武安侯夫婦是那詩中“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恩愛夫妻,卻沒想到,陡然之間,驚聞武安侯夫婦和離,而後,就聽聞從不涉足風月之地的武安侯,竟開始流連風月,更沒想到,與他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相識相見。


    有關武安侯夫婦突然和離的緣由,京城流言紛紛,有說永安公主負心,有說武安侯薄幸,也有說二人其實都無過錯,隻是緣淺情淡,故而和離,她在旁靜觀多時,武安侯不是風月客,而是一名傷心人,接連來了幾日,每日裏都點上最出名的姑娘,卻沒有輕薄之舉,隻是命姑娘們唱歌跳舞,而他一杯杯地喝著,醉溺在美酒之中,希圖忘記傷心之事,但卻是越喝越清醒,越飲越傷心。


    灑在地上的金銀珠寶被哄搶一空,武安侯醉看過來,“你不想要嗎?”


    珠瓔淡笑著搖頭,手遮在玉杯之上,“侯爺今日喝得夠多了,該歇下了。”


    武安侯醉道:“我知道,你是嫌那些不好,我這還有……還有……”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向身後堆疊如山的珍寶箱走去,將其中一隻打開,取出一頂光華璀璨的珍珠花冠。


    闔室輕呼之聲響起,室內所有女子的目光,都聚在了這頂珍貴異常的珍珠花冠上,武安侯將珍珠花冠置在酒案上,“誰能猜出本侯為何和離,這珍珠花冠,就是誰的!”


    眾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以抵擋珍寶的誘惑,俱大著膽子猜了起來,有說是“夫妻情淡”的,有說是“婆媳不和”的,甚有調笑說“侯爺在外頭有相好了”的,無論怎麽說,武安侯始終含笑不語,隻在一人說“永安公主負心”時,侯爺忽然發怒,將手中酒盞,重重地摔了出去。


    滿室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再出言放肆,武安侯怒擲了酒盞,卻又似沒有什麽怒氣,醉眸悠悠地看向她問:“你覺得呢?”


    珠瓔道:“……想是人世無常,天命難違。”


    武安侯登時撫掌大笑,“好!好!好!!”


    他捧起那頂珍珠花冠,正要為她戴上,雅間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名年輕清俊的男子,沉步走了進來。


    武安侯頓住動作,側眼看去,神色微微一愣,而後笑道:“天下間再沒有比這位更為尊貴的貴客了,姑娘們若想要金銀珠寶,盡管找他要去!”


    室內眾女,見這年輕男子清貴不可言,有心親近,可又見他眉目如凝霜雪,實又不敢,俱怯怯不敢言。


    那年輕男子,邊走近前來,邊輕聲道:“都出去。”


    其聲雖輕,卻似有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壓,眾女心頭一凜,忙不迭地抱琴捧箏,紛紛退了出去,珠瓔原也要退,卻被武安侯一把摟住纖腰,武安侯眼望著那走上前來的年輕男子,嗓音輕慢道:“有何貴幹?可是又瞧上這倚紅樓的頭牌了?我喜歡的,六哥也總會喜歡上嗎?真是兄弟,真是同心同德的好兄弟啊……”


    他嗤笑一聲,自斟自飲,“這個好說,六哥用不著偷偷摸摸,我買了珠瓔姑娘的今夜,你來買明夜就是了,我們兄弟間,可以有商有量,共享佳人,你若心急,今夜一起也可,隻要珠瓔姑娘願意……”


    年輕男子不發一語,隻是沉著眉眼,武安侯示意她為貴客把盞,笑道:“這位公子瞧著眼生吧?是,他可沒來過這種地方,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呢,這機會你把握住了,或能進宮做個娘娘……”


    珠瓔心中一驚,猛地想起當今聖上行六,斟酒的手,忍不住輕|顫起來,那年輕男子並不飲酒,也不看她,隻對武安侯道:“你心中有怨有恨,要殺要剮,盡衝六哥來,不要作賤自己……”


    武安侯驟然冷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連聲笑道:“不敢,不敢”,他手指著酒案上的珍珠花冠,朝那年輕男子道:“六哥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她成親時戴的花冠,上頭的珍珠,是我一顆顆親手挑選的,她原先愛不釋手,還說要留給我們的女兒,可她現在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她還給我了,把我們過去的一切,全都還給我了……”


    “我不敢對六哥有絲毫怨恨,也不敢對六哥要殺要剮”,武安侯仰望著年輕男子,醉得幽亮的雙目漸漸泛紅,如像一名孩童,在小心翼翼地乞求一般,沙啞著嗓音道,“我隻想要她,我隻想要回和她的過去,六哥能還給我嗎?”


    年輕男子眸光複雜地靜望著武安侯,沉默不語,武安侯久久得不到所希望的回答,複又垂了雙目,低首自嘲數聲,直接執著酒壺壺柄,口對壺口,仰首朝喉中灌酒。


    那年輕男子劈手要奪武安侯手中酒壺,聲也微冷,“別喝了!”


    武安侯卻將那年輕男子狠狠推開,微紅的雙眸,如灼幽火,“我平生唯有兩願,皆因六哥,而不可得,如今隻想著沉醉溫柔鄉,六哥卻也不許,未免太不近人情!!”


    那年輕男子如遭會心一擊,眸光暗色翻湧,隱似有傷痛浮起,沉默地望著武安侯狂飲數壺後,斂回目光,轉身離開。


    自從倚紅樓回來後,聖上就將自己關在建章宮裏,不吃不喝,也不見任何人,趙東林惴惴不安地在外侍守了數個時辰,忽聽聖上傳喚,忙不迭地疾跑入內,在聖上身後幾步外停下,躬身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聖上卻不言語,隻是負手站在最愛的佩劍湛盧前,無聲凝望,似在做最後的決斷。


    ……軍權如覆水,易放難收……平生唯有兩願,皆因六哥,而不可得……


    皇帝記得,明郎幼時曾說過,平生兩願,一願為良將,手執寶劍,縱橫沙場,為六哥守衛大梁江山,一願為良人,尋覓佳偶,與之喜結良緣,結為夫婦,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他沒法將她還給他了,時光無法倒流,一切都回不去了,良人一願,他沒法滿足他了,良將一願……


    明郎泛紅的雙眸,似又浮現在眼前,皇帝終是拿起身前湛然如墨、骨鋒如雪的天子佩劍,轉遞與趙東林,“送去武安侯府,傳朕旨意,即日起,封武安侯沈湛,為三品昭武將軍。”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事不是傻不傻弱不弱的問題,皇帝心裏有數,沈湛心裏也有,皇帝和沈湛之間關係真的很特殊,這種特殊導致了本文情節不是君奪臣妻,奪一下立馬修羅場,臣幹不過君,哭唧唧走了,女主進宮就完了,而是配合著女主的身世繞來繞去,也導致了最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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