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不會是閱卷閱錯了吧?還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哥哥怎會落榜?!!


    溫蘅呆呆地站在那裏好一陣兒,腦子都沒轉過彎兒來,她努力地消化著這一難以置信的事實,還得溫言安慰哥哥,“……也沒什麽,沒中就沒中,繼續回青州琴川授書就是,正好在家陪侍父親,以盡孝心……”


    溫蘅努力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身前麵色冷沉的兩個人,忽然一齊嗤笑出聲,溫蘅一怔,而後明白過來,她惱地伸手朝明郎錘去,“好啊,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沈湛捉住她的手,笑道:“我們合起夥來騙你,你怎麽隻打我一個?!”


    溫蘅哼道:“定是你出的鬼主意,哥哥才不會欺負人!!”


    沈湛笑吟一聲,“知我者,娘子也”,又問,“那你猜猜,慕安兄實際排名多少?”


    溫蘅先是哼地背過身,“我不猜”,而後忽又改了口,冷著臉道,“我若猜中了,你當如何?”


    沈湛問:“娘子想我如何?”


    溫蘅悠悠道:“我若猜中了,就罰你將今晚的下酒菜燒出。”


    沈湛苦笑,“娘子饒了我吧,罰我不吃菜成,燒菜?我哪兒會這個?!”


    “若你會燒菜,罰你這個,還有什麽意思?!”溫蘅板著臉道,“你沈明郎敢不敢賭?”


    沈湛想今日殿試,三鼎甲、進士出身及同進士出身,錄取者加起來總計近百來號人,她能猜中的概率也僅有百分之一,遂道:“賭!賭!!若娘子猜中了,我燒上一桌燒尾宴來!”


    溫蘅笑,“我可沒讓人買那麽多菜,我要求也不高,隻要你能做出五菜三湯端上桌,也就夠了。”


    她胸有成竹地朝沈湛比出兩指,“我猜,哥哥的名次,是這個!”


    沈湛“哎喲”一聲叫苦,溫蘅悄與哥哥相視一笑,早在她冷哼“我不猜”時,哥哥就悄悄比給她看啦!!


    溫蘅笑著將滿麵愁容的沈湛推入院中,“沈大廚,廚房裏的菜都已買好了,快去做吧!”


    溫羨亦在旁笑道:“明郎,君子一諾千金。”


    沈湛身上穿的還是三品紫袍,他豁出去了,捋起袖子,“罷罷,言出必踐,隻是我燒菜的同時,兩位還是讓下人出去買些下酒菜備著才好,不然待會兒燒出來的菜,不合二位口味,我們就真的隻能‘對酒當歌’了……”


    “誰敢吃你燒的菜?!”溫蘅笑道,“和你說著玩呢,你快同哥哥喝酒去吧,廚房裏的菜,我都已和春纖她們洗切好了,燒做起來很快的,你們先去坐著喝兩杯,菜很快就上!”


    高中榜眼,即在殿試後,當場被授正七品翰林院編修一職,留用京城,當年考中三甲的明郎也是如此,隻是他自請外放曆練,身份又是武安侯,七品之職,對他的爵位來說,實在過低,聖上遂破格封他為四品刺史,外放青州,而哥哥就不必自請外放了,因為她人在京中,以後她在這繁華的京城,也有一個家了。


    溫蘅心中高興,燒起菜來,也是熱火朝天、笑容滿麵,小院正中的庭樹下,沈湛拍開了特意讓人從侯府酒窖取來的陳年好酒,倒了滿滿兩碗,舉起其中一碗,向溫羨真誠道賀。


    話不多言,都在酒中,二人樹下對坐,一邊閑談,一邊等著下酒菜,溫羨心中始終念著春風滿月樓之事,慢飲了數口酒,趁溫蘅不在,向沈湛問道:“阿蘅平日在府中,大長公主待她……”


    一提母親,沈湛就甚是慚愧,當初在青州向溫家父兄求娶阿蘅時,他沈湛立誓保證過,此生絕不會讓阿蘅受半點委屈,可是,阿蘅嫁入了武安侯府,平日裏要受母親的冷言冷語不說,前段時間,還被母親推摔下階,他還過了整整一天才發現此事……阿蘅是溫家父子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嫁給他沈湛,反要成日受這些閑氣,身上還帶了傷……


    沈湛心中又是心疼阿蘅,又是痛恨自己無能,他滿腹愧疚,將一碗酒仰喉灌下,溫羨見他這樣,心知沈明郎也拿他那母親沒辦法,聯想春風滿月樓之事,暗道華陽大長公主連那樣陰毒的法子都使得出,也不知那日救他兄妹的幕後神秘人,有無辦法鎮得住華陽大長公主,讓她不再惡意針對阿蘅……


    “……明郎,我當日說過的……”溫羨放下酒碗,認真望著沈湛道,“如果阿蘅在武安侯府過得不好,我與父親不畏人言,寧願她和離歸家……”


    “……慕安兄放心,我愛阿蘅,甚過愛我自己的性命”,沈湛沉聲許諾,“之前是我疏忽大意,往後,我不會再教阿蘅受半點委屈。”


    溫蘅正領著春纖、碧筠,將熱騰騰的湯菜端送過來,卻見庭樹下的兩名年輕男子,又都麵無笑意、看著有些凝重的樣子,笑著上前道:“你們兩個,又在想什麽壞主意捉弄我?!”


    溫羨笑說:“豈敢?!若妹妹又罰我去廚房燒菜,那咱們今天晚上,真的都隻能幹喝酒了!”


    他笑著與沈湛一起從她們手中接過冒著熱氣的湯菜,又讓知秋去房裏取了隻小巧的犀角蓮蓬荷葉杯來,作為阿蘅的酒具。


    溫羨與沈湛二人大碗喝酒,溫蘅自斟小小一杯,催促他們吃菜,尋常官家小姐不入廚房、不事烹飪,但她不同,在家時,因覺有趣,曾學著做了些,父親和哥哥總是慣著她的,不以世俗常禮拘束她,她漸漸學會了父兄平日愛吃的幾道菜,在青州時常做給父兄吃,後來與明郎相識相愛,又學做了他愛吃的光明蝦炙、冷蟾兒羹、同心生結脯等等,拿手菜攢起來也有十幾道,平日興致上來,置辦幾個人的小宴席,不成問題。


    三人歡笑宴飲,至月上中天時,方才興盡,溫蘅與沈湛登上離別的馬車,溫暖的車廂中,她靠著明郎輕輕道:“我今天真是高興……”


    沈湛聽了這話,更是心疼,當年在青州認識她時,她不用遠離故土親友,有父兄庇護,每日無憂無慮,哪裏需要像現在這樣,思念故土卻深埋心底,拘束著自己的性子,做一個端華守禮的武安侯夫人,盡心侍奉母親,卻還要日日看著母親的冷臉……


    ……她每天麵對他時,都是淺淺笑著,可當他不在府中時,她私下的落寞愁惘,要如何排遣……


    沈湛想到此處,攬著她肩的手,不由更緊,好在,慕安兄考中榜眼,得以留京為官,了卻了她一樁心事,以後她在京中也有親人,可以常到哥哥家中做客玩樂,母親那邊,他也會仔細留意著,絕不教她再受半點委屈……


    如是想著,沈湛低首輕吻了吻溫蘅的眉心,將她抱入懷中,恨不能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然而,他心中如此打算,時剛入夏,就不得不與她分開,作為工部侍郎,他需攜下屬官員,往大梁各地州府驗查新修的治水工程,離開京城。


    留阿蘅一人在府麵對母親,他自然不放心,可若讓阿蘅住在慕安兄家裏,一是慕安兄剛買下青蓮巷那處宅院,還在整修,二是,武安侯府的婆媳二人,明晃晃地分居兩處,消息傳出去,對母親和阿蘅的聲名,都不好……


    沈湛思來想去,想到了身為皇後的姐姐,每年炎夏,皇後都會隨聖上移居避暑的紫宸宮,不如讓擁有命婦身份的阿蘅,以陪侍皇後的由頭,隨姐姐住入紫宸宮,正好姐姐宮中寂寞,二人可在一處說笑解乏,打發漫長夏日。


    沈湛將這一想法說與姐姐聽,皇後欣然同意,“放心,你怎樣將人送來,姐姐就怎樣將人送還給你,包管你的心肝,少不了一根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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