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出府


    “娘娘,那小子奸猾,老爺被他氣得病倒在床,老太太護著寶玉卻被他指著說偏心,偏生叫他勾搭了族裏一些子老人來,鎮日拿著那勞什子的族規作依仗尋事挑錯兒……”王夫人拿著帕子拭淚,在元春跟前哭紅了眼,邊哭邊偷眼瞧元妃的神情。


    賈元春心疼老太太和寶玉,也是知道她這個太太慣來有些左性兒,並不敢全信她的話,不說那些說頭兒,就是賈環把老爺給氣病了這事兒元春打心裏就是不大信的,就她所知,她那個老爺對科舉讀書的執著已經有些入了魔障,要不然大哥哥賈珠英年早逝還不是被逼的太緊的緣故,環小子既然中了第,那老爺再不喜歡這個兒子,也會偏在他一邊兒,依她看,賈環可不會笨到推倒自己靠山的地步。


    不過,想起前幾日周貴人、不,周貴嬪那個賤人在她跟前摸著肚子耀武揚威的話,她就對賈環這個不中用的遷怒的咬牙切齒。


    那日她抱著小皇子巧遇皇上,皇上看在她的麵子上誇讚了賈環一句,就叫周貴嬪聽進了心裏,誰都知道周家隻有個爛泥糊不上牆的紈絝子,甭說考進士,就是書能順順當當念下來一本就是祖宗保佑了!可那賤女人不知如何狐媚了皇上,皇上竟然轉眼給那個賤女人的弟弟弄了個正五品的閑職來,而她隻是想討皇上歡心提了一嘴家裏中第的賈環,就被皇帝斥責“牝雞司晨”“後宮幹政”,若不是有小皇子恰巧病了,恐怕就不僅僅是幾句斥責了,就是這幾句話,不到半個時辰也飛一般的傳遍了整個後宮,讓她堂堂鳳藻宮的元貴妃丟盡了臉麵!


    元妃揉了揉眉心,焦躁道:“今天怎麽用的這個香!本宮果真太縱著你們這些奴才了不成!今日當值的,拉出去掌嘴二十!”


    正殿外頭當值的大宮女並兩個小丫頭臉上還隱隱有沒消下去的指痕,聞言,撲騰跪下嚇紅了眼,卻一聲兒不敢求饒,越是求饒娘娘打的越狠,當間兒那個年歲最小的丫頭護著臉眼淚早已撲簌簌留下來了。


    “怎麽了這是?”抱琴聽到動靜,從偏殿出來小聲問把門的太監。


    那小黃門跟了元妃幾年了,也算是一號的心腹,在這鳳藻宮作個總管兒,平日裏也是個辣手的主兒,這會拉著抱琴皺眉道:“娘娘的脾性越來越暴躁易怒,畫眉幾個臉上印子還沒消就又要掌嘴,再這麽著,鳳藻宮裏哪還能尋出個全乎的人來?抱琴姑姑,您看,咱們娘娘這……要不請太醫來給請平安脈來?”說著就往跪著的幾個宮女臉上一努嘴。


    那幾個宮女看見抱琴,拚命磕頭,無聲的祈求,看著就可憐。


    抱琴皺眉,示意上來行刑的小黃門等一等,那小黃門也機靈,一拱手靜立在一旁等抱琴和總管說話兒。


    “夏安,你可別自作主張,”抱琴壓低了聲音,“你還不知道咱們娘娘的忌諱?若是沒頭沒腦的請了太醫來,隻怕你我也別想討了好去!依我看,娘娘也是憂思竭慮的緣故,這才有些焦躁,等小皇子過段時間立下了,娘娘也就好了。咱們隻管盡心侍候著,別叫旁的人鑽了空子去就妥當了。”還有一句話大家心裏都有數的話抱琴沒說:要想娘娘還像以前那樣溫婉華貴、機智多謀,恐怕還得等到皇上踏進這鳳藻宮來才行。


    可皇上幾個月就來了一次,還訓斥了那樣嚴重的話拂袖而去,娘娘想要複寵,談何容易?


    揮手叫小黃門並宮女們都遠遠避開去,抱琴整了整麵容,用帕子掩住口悄悄在舌頭底下壓下個藥丸子,才進去:“娘娘?”


    元妃歪在鵝黃的軟枕上,皺眉道:“這起子奴才越發的不像話!抱琴,那還蘇香呢,還不點上!”


    王夫人一邊殷勤的上前給元妃拭汗,一邊懷疑的盯著抱琴:“娘娘怎地出了這麽些汗,你們這些奴才,侍候不周該當何罪!”


    抱琴嘴角動一動,就沒見過這麽不懂規矩的太太夫人,她便是個下人奴才,那也是皇宮裏的,是皇上的奴才!就是皇後的母親嶽郭夫人也不敢說一句的話,倒叫這二太太說出來了,還打量她抱琴是榮國府的家生子呢?


    也的確,就算對著一個普通的小宮女小黃門,王夫人也未必敢這麽說,隻有抱琴跟前兒,她始終覺得她是正經主子,卻不料這態度最是狠狠得罪抱琴。


    抱琴一彎唇角,笑道:“太太吃茶。太太安心罷,奴婢是娘娘從國公府一手帶來,隻要娘娘安好奴婢萬死不辭,不敢有半點不盡心。娘娘,那還蘇香,可是要現在就進上?”


    元妃皺眉點頭,“快進上,也唯有這還蘇香還有點用處,那些太醫院送來的苦汁子……哼,等本宮大好了,叫這群狗奴才好看!”


    王夫人見抱琴態度還像在家時一般謙卑,心裏熨帖,愈發想在這金碧輝煌的鳳藻宮逞一逞威風,不悅道:“娘娘不是吩咐掌嘴麽,怎麽還沒動靜兒?”


    抱琴福下身,誠惶誠恐:“太太一月裏才能來這麽一次,豈能讓那些汙了耳朵,奴婢特特命小黃門拉到後殿偏僻處……”


    王夫人這才滿意,輕輕嗅了嗅,“這是什麽香,怪好聞的。果真有清腦安神的效用,我這麽聞一聞,就覺得身上輕省好些。”


    她烏鴉烏鴉的在耳旁那麽多話,元妃早已燥鬱不耐,這回又聽她看上了那香,累月積下來的火氣更是冒頭兒,便也不客氣的道:“這名還蘇香,是宮裏秘製的香料,先太後在時最是喜歡這香,這香不便給太太,抱琴,把那貢上來的南犀香賞了太太罷。”


    王夫人臉上掛不住,元春獨處時一貫以父母禮待她,這會兒卻明晃晃的說“賞”。


    抱琴聞言,跟沒事兒似得,出去吩咐小黃門一會吧東西賞賜到榮國府去,直接給二太太可使不得,那是犯了宮規的大錯兒。


    “抱琴,這味道怎地這麽淡?多放兩顆進去!”元妃怒道。


    抱琴轉過臉兒卻有些委屈道:“娘娘,咱們這還蘇香不多了,新的香,內務府還沒貢上……”


    聞言,元妃大怒:“吳良材是死人麽?吳貴妃都已經幽禁,若不是靠著王家舅舅,他還能呆在內務府大臣這個肥缺上頭!哼,命人傳話給他,若是他不想當這個差事,有的是人願意,本宮的物件兒都敢短,反了他去?”


    窗戶下的鳳藻宮總管夏安聽見這話,默默歎息,這樣張狂找死的話娘娘以前從來不說,自打生下來小殿下娘娘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說話做事越來越沒成算,脾氣越發暴躁,智謀比原來剩不下一層來——那太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來是時候尋另外退路的時候了,他這大好的頭顱,現在還不願意跟著個犯了癔症的娘娘丟了命去。


    隻是,他心裏隻覺得那還蘇香怪異,這宮裏除了已薨了的太後娘娘,沒聽過那個貴人用過呀,這要放在娘娘以前受寵的時候他還不會疑心,可娘娘明擺著不受皇上待見了,就連生了小皇子也沒能挽回皇上的心來,宮裏這踩低捧高的地方兒,怎麽會為了個失寵的妃子費這麽大的勁兒,弄那千金難求的還蘇香給她用?若果這還蘇香有問題,那從不讓旁人經手的抱琴姑姑……夏安隻覺一股子涼氣從腳底板滲上來,唬的不敢再深想。


    抱琴又往前朝古物青花乳足爐裏放了三四顆的還蘇香,悉心閉了門窗,才小心退出來。殿裏幽幽的香氣瞬間濃鬱了幾倍,元春享受的深吸了口氣,心透浮躁煩悶盡去。


    王夫人看她那樣子,覺得有些不妥,小心翼翼道:“娘娘,這香味似乎有些特別,我觀娘娘似乎用了不少時候了?”


    元妃睜眼,笑道:“我知太太心中所想,這香絕無問題,先太後最愛這香,用了不下五六年,我是聞過這味道的,也請放心的太醫來瞧過。好了,不說這個了,時辰有限,環小子的事情太太是怎麽打算的?”


    說道賈環,王夫人瞅著元妃的神色,遲疑道:“畢竟是娘娘的弟弟,如今又出息了,隻聽娘娘的吩咐……?”


    元妃哂笑:“什麽弟弟,本宮隻寶玉一個兄弟,太太也不必說什麽出息,他一個進士連周家上不得台麵的小子也比不上……”還叫本宮好生受了周貴嬪一番奚落!


    “罷了,原是我想岔了,既然他不服管教,便索性把他分出去罷了。本宮倒要瞧瞧,沒了國公府這棵大樹,憑他一個如何出頭!”元妃笑道,“舅舅要回京述職了,太太可要做好準備,舅舅這次,隻怕要入閣了呢!”


    王夫人聽聞王子騰要升遷入內閣的大喜事,霎時大喜,忙問:“什麽時候?噯喲喲,我就知道……噯喲!”


    元妃臉上也有喜色,就是得到了王子騰要回京升遷的信兒,她才這麽利落就敢放掉賈環這個備胎——有了位高權重的親舅舅,還要個離心離德的婢生子來作甚!


    “快了,也就是這一兩個月的事情,舅舅此番揚眉吐氣,太太也不必擔心府裏彈壓不住大房去。”國公府是她賈元春的根,她決不允許被隔了肚皮的大房得去,隻能給寶玉承繼才行!


    說起大房,王夫人嘴裏泛酸:“鳳丫頭倒是好運道,有了身孕,老太太捧著跟什麽似得,倒比你兄弟的孩子還要金貴了。”


    太太又犯渾了,鳳丫頭懷的是大房嫡子女,寶玉不過是庶生子罷了。元春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叮囑:“鳳丫頭也是王家的姑娘,舅舅高升回來,太太可不要想左了才好,捧好了鳳丫頭才更跟舅舅親近。”


    王夫人訕訕的,她還真看著鳳丫頭的肚子不順眼,忘了她也是王家的姑娘了,比起她這個嫁出去幾十年的老姑奶奶,鳳哥兒這個姑奶奶和王家更親近。


    “環小子的事情,太太隻管把本宮說的話學給老太太聽,她那裏自然有章程,總歸不會委屈了寶玉去。”元春看王夫人一眼,疑惑道:“太太跟前也不必藏著掖著,本宮久不在跟前,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這環小子怎麽就中了第了?”您的手段都是作假的不成?叫個賤皮子得了勢去。


    聽聞,王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何嚐不想,隻不知怎地這小子的運道好的古怪,早前弄下的不明不白就沒了作用,後來再做些什麽寶玉就三災八難的,唬的我心驚肉跳,等給寶玉尋了替身供了長明燈,那小子就滑不溜手,鎮日與那個史家的遺腹子一道兒,我拿也拿不住,且都說那克父克母的遺腹子最是命硬命凶,我怕耽擱了你兄弟的福澤……噯……不想!原先算的果真沒錯兒,這環小子就是克寶玉的!”


    “史家的遺腹子?先太後瞧過的、老太太的那侄孫子?”


    “可不就是那個佞種,叫史墨,與環小子一唱一和,滿肚子壞水兒。”王夫人不滿道,“隻恨沒名頭治他!”


    元春思量片刻,忽然笑道:“怎麽沒名頭?還是個一箭三雕的好事情!”


    王夫人又驚又喜。


    隻聽元妃道:“舅舅舅母不是為了王仁表弟的親事作難麽?太太要是給解了這難題,舅舅舅媽可不歡喜?此為一也;那史墨一個爺們兒您鞭長莫及奈何不得,可他不是有個同胞的長姐閨名的湘雲麽,聽說還鬧過太太的心,她的門第嫁妝,仁表弟豈不正好?此為二;再有,自老太太這一輩兒,史家就與外邊人家聯姻,有了這史湘雲,還怕史家不襄助,還怕掣肘不了區區一個史墨,這史墨又與林姑父家交好,再怎麽鬧,哼,林姑父總歸是咱們家的姑爺,還有姑媽的血脈林表妹在,把持住了史墨,不怕不能尋些把柄,林家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總之是得踏上咱們這條船!”


    王夫人拍手連聲‘阿彌陀佛’的念佛,喜滋滋的去了。


    元妃也驚喜自個這靈活清醒的頭腦,越發離不開還蘇香,又叫著抱琴進了兩三顆才罷,從此凡元妃在處必燃這還蘇香。


    抱琴笑意盈盈的元妃說什麽她就作什麽,鳳藻宮裏的掌事太監看著隻覺得冷透了骨頭——抱琴見他起疑後,特地明明白白的跟他敘說了這還蘇香的好處:先太後臨去前,日日被腦子裏的長得阿物煩擾,食不安枕,痛苦不已,多虧了這特製的還蘇香解除病痛呢。隻可惜,這還蘇香有千百好處,隻一樣不好:


    ——用了便離不開,離不開了便半步邁進了黃泉路,用香的時候繚繞在耳邊的仙樂原來是閻王殿裏的五更鍾呢,要不然原本太後十幾年的壽數怎地五六年便去了?唉,太後那時候是怕了那病痛,心知肚明這香的後果,可咱們這貴妃娘娘呢,卻不知道呢。夏安,你要不要稟了娘娘去,這可是大功勞……


    ********


    賈母算計了一輩子,元妃想到的她豈會想不到,先前也隻是不舍得賈環這個有些用處的馬前卒罷了。如今王子騰就要回來,她也應當斷則斷了。


    且她心裏早打好了算盤,不僅可以把湘雲嫁給那個王仁作繼室;還盡可以從探春、惜春裏挑一個出來配給史墨,到底哪個更有用,她還得思量思量,惜春不諳世事,怕她不中用,探春麽,倒是有些用處,但偏又是和環小子從一個腸子裏爬出來的;就連賈環,她也給他相中了一門親事,不是別人,正是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煙,邢家小門小戶,家道貧寒,這般倒也不虞日後環小子越過寶玉去。


    賈母這番打算,要是聽到史墨、賈環耳朵裏,不過是閑暇的玩笑罷了,他們早非昔日,還能任由人搓圓捏扁麽?


    那腐心丸的單子送去了林家,林如海便出手如霹靂,和元小舅一起,啟用了以前密布下的暗筆——短短十來天,賈史王薛在金陵的祖業就被收拾的七七八八。


    他們那些店鋪、莊子這些年早就被欺下瞞上中飽私囊的奴才們經營的破破敗敗,元澈和林如海一出手立刻就黃了,被賈家喂得眼大心空的刁奴索性聯合起來賣了田地鋪麵,卷款逃了;這金陵四大姓光盯著京城繁華地爭權奪利,弄得留在金陵的分支怨聲載道,族裏的老人一去,眼紅本宗奢華的族人們就盯上了那些肥沃又龐大的祭田,說起來還是賈母作的好人兒呢,說是把祭田分給幾支分開來掌管,這可倒好,這公共的族田哪有自己荷包裏的銀子好,人人都這樣想,罔顧著族規族法,把自己這一支掌管的族田偷偷賣了去,中間兒又給了金陵長史官多少好處,自不贅述,總之,抱著‘族田還有別支的那麽些呢’的想法的四大姓族人,還不知道老底兒早已經叫人家抄翻了天呢。


    當然,這當間兒,總有幾個‘有見識’的耆老族人什麽的,林如海和元澈也沒客氣,挑弄了一番兒,就叫那些人永遠開不了口……


    史墨還給他小舅舅拍馬:“舅舅出馬一個頂倆,這就斷了四家的後路根源,妙!實在妙!”


    *******


    沒再起什麽風波,賈環就這麽安安生生的分了府出去,從此算是自立門戶了。


    賈環在元小舅舅宅院旁早買下的大宅,終於有了用處。提溜著史小墨,明公正道的住了進去。


    這日,正逢初一,賈環鮮衣怒馬的回府來‘請安’,身後跟著一溜兒八個小廝,另有四個年長的隨從打理瑣事。


    “問老太太、太太安。”


    賈環一身玄色長衣,行走間黑金線繡的暗紋華貴非常,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上帶著羊脂白玉的君子冠,壓袍腳的祖母綠,賈環周身的裝飾不多,可隻這兩件就越發襯得他長身玉立,風采翩然。


    行走處,不少懷春的丫頭看直了眼睛。


    要知道,賈環分家時可是請了族長和戶部的官員作了見證的,榮國府真真貽笑大方,給有了功名的子孫那麽點兒產業銀兩,那賈王食還有臉麵得意洋洋的,叫人不齒。許是因著同情賈環,那戶部的官兒出了大力,一樁樁一件件寫的極清楚,斷了日後攀扯的根源。


    本以為潦倒的環三爺出了府去,誰知道搖身一變竟然這麽富貴,可教看笑話的人掉了一地的眼珠子——時人都說賈環不顯山不露水,卻是個有成算的。


    王夫人看著賈環這一身的尊貴,心裏頭翻山倒海的,又恨又悔,有心想要仗著嫡母的名頭霸占了來,卻不想賈環一絲臉麵都不跟他留,當麵兒不吭不響的,回頭就請了長公主的安去。


    這位長公主不是別人,正是張家的老太太,張a的親祖母,當今聖上唯一的胞姐三長公主。長公主最愛張a這個小孫子,張家父子進京任職,她便也回了京城,沒住進今上給她休憩建造的豪奢公主府,依舊住的是張家在京城的大宅。長公主生性和善,素來待小輩甚好。


    這不,賈環的事情,張a在她跟前提了一嘴,因著賈環與張a交好,張a初來時幫了不少的忙來,長公主分外瞧不上賈家行事,王夫人這念頭出來沒幾天,就叫長公主派的嬤嬤光明正大的打了臉,這可不是以往那些出得我口入得你耳的傳言,傳的再厲害誰也不會明著說,長公主的訓斥明明白白的,王夫人不慈的招牌算是當眾立下了。榮國府無德的暗示也盡在人心。


    真是喜聞見樂。


    自此,京城貴圈再無賈王氏立足之地,賈母便是舍了老臉也隻能參加她那個歲數的人舉辦的宴會,榮國府的人脈圈子瞬間毀了一大半兒。


    當然,這還隻是個開始。後宅動了,朝堂上也要有些動靜了。


    對王夫人而言,雪上加霜的不僅是長公主的訓誡,更重要的是宮裏一個位份不高不顯眼太妃的令喻。那麽一個不受寵沒地位的過了氣的太妃,誰能想到這麽得給王氏捅刀子呢?


    再沒地位,人家也是個太妃,那令喻明晃晃的,令賈王氏思過,又誇讚了三姑娘探春和……趙姨娘。


    不,是趙姨太太。


    在榮國府走了一遭兒,賈環哭笑不得,這一身光鮮亮麗不錯,可也沉的緊,要不是為了家裏那位祖宗,他才懶得特特兒過來給這些人添堵呢。


    不過,想到吃到嘴的甜頭,賈環對元小舅舅給史墨安排的親事也不是那麽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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