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人並不知道皇帝得了密報,還是一如既住的上朝、下朝,話也不多說、事也不多做。


    而沈四老爺再次進府了,這一次是他見到了沈老侯爺。


    看到沈老侯爺,四老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兒:“父、父親。”


    老侯爺看著自己的四子,看到他的樣子蒼老的和自己差不多時,心裏也是一酸:“你腿腳不便,起來說話吧。”


    四老爺叩頭之後,還在是來旺等人的幫助下才站了起來;眾人此時才看到他的雙腿是兩根木頭、加一些銅鐵之物所製。


    雖然眾人都有些好奇,但都沒有開口詢問他;沈妙歌和紅袖對視一眼:依著四老爺所說,他可窮得很,如何能有這樣一副做工極不錯的假腿呢?不過看得出來,他用得很長時間了,那雙假腿的磨損很厲害。


    四老爺泣道:“兒子當初實在是……,現如今兒子知錯,沒有旁的所想,隻想我們沈家能平安無事就好。”


    老侯爺點頭歎道:“你坐吧,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現在的可有什麽為難之處,可缺少銀子,都不必隱瞞盡管說出來就好。”


    四老爺眼底閃過了一絲失望,他原本以為今天能見到老侯爺,他會答應自己重回沈府的;不想隻是想給他銀子度日;他謝過了老侯爺:“兒子現在很好,父親不用掛心。”


    他本就不是為了銀子而來,當然不會收下沈家的銀子。他沒有立時說出今天來的目的,反而和沈老侯爺說了好一陣子的話:隻是關心父親,這此年來他時時都愧疚一件事兒,就是不能侍奉老侯爺和太夫人。


    父子說了好一陣子的話的後,老侯爺才問他:“可是有什麽事情?”


    四老爺點頭:“靖安小王爺說,近日廉親王爺可能會來京中,說不定會先來我們府中;到時千萬要告訴王爺,萬不可到靖安王府裏去,他那裏怕是有些不太妥當;最危險的就是最安全的,讓廉王爺去他原來的王府藏身最好。”


    “如果廉王爺來了,告訴兒子一聲,兒子給靖安小王爺說一聲,他說有些事情要對廉王爺說,不過到時也隻能由兒子捎話過來。”


    老侯爺歎氣:“隻是你如此進入兩府,怕萬一……,我們還無妨,怕就怕你們父子會被……”


    “父親,這是兒子唯一能做的了;現在我們沈家生死關頭,兒子身上流著沈家的血,怎麽也應該為沈家盡些力的;而且能為沈家做些事情,兒子的心裏、心裏頭也能好受些,不然哪裏有臉見我們沈家的任何一個人。”四老爺說著滴下了淚來。


    沈侯爺的眼圈也紅了:“四弟,眼下隻能偏勞你;隻是你也多多注意,萬一有什麽不對,要先保住自己——消息送不送進來都無所謂。”


    四老爺並沒有點頭:“袖兒一見我就稱了叔父,而且父親和大哥也都認我——我就是為沈家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願的。”


    說完他對著沈老侯爺又是一禮便要告辭。


    紅袖和沈妙歌起身:“我們,去送一送四叔父。”


    老侯爺點頭:“去吧;老四,你、一切小心。”說完長長的一歎,並沒有再說什麽。


    四老爺灑淚再次拜別了老侯爺,和沈妙歌紅袖出來;他看向紅袖夫妻:“你們不要送了,不然反而讓人起疑。”


    紅袖和沈妙歌扶了四老爺向院子外麵走去,紅袖道:“無妨的,這裏是內宅禁衛軍是不能過來的;而且這院子裏的人都是可以相信的,四叔父放心就好。”


    她頓了頓又道:“都是袖兒無能,不能讓四叔父回到家中……”說著話,紅袖低下了頭。


    四老爺聽到之後立時開口打斷了她:“袖兒你這是說什麽,你已經盡了力;今天能見老侯爺一麵,已經很讓四叔父高興了。”


    紅袖紅著眼道:“如果不是當年四嬸娘把我的第一個孩弄掉了,也不會累得四叔父被打斷了腿趕出沈家去——說起來,是袖兒對不起四叔父。”


    四老爺低著頭,停頓了一下才道:“那是那婦人不對,怎麽能怪你呢;說起來,還是四叔父對不起你和五哥兒才對。”


    沈妙歌的隻是扶著四老爺,一直沒有怎麽說話,聽到此言也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和袖兒也算是兒女成群,那件事算不得是什麽大事兒。”


    “四嬸娘,是怎麽死的?是不是傷重不治而亡?”沈妙歌歎了一口氣:“雖然她是……,不過隻留四叔父一個人,這日子也是難過的緊。”


    四老爺還是低著頭,在沈妙歌話落之後隻是點點頭:“不要提她了,她本就是我們沈家的罪人。”


    紅袖和沈妙歌對視一眼之後,扶著四老爺到廂房坐下:“四叔父,您稍坐一會兒,我們去取些銀兩來。”


    四老爺卻是說什麽也不肯要,執意要走;紅袖和沈妙歌也無法,隻能讓他去了。


    送走四老爺之後,紅袖和沈妙歌回到了廳上,對著長輩一禮坐下,把和四老爺說過得話重複了一遍。


    沈老侯爺輕輕一歎:“也難為他了;”然後擺手道:“你們一切小心在意,去吧。”


    紅袖和沈妙歌便躬身出來,兩夫妻沒有坐車子,而是手挽著手在府中慢慢走著,誰也沒有說話;府中的下人們遠遠看到紅袖夫妻,都避到路旁垂手侍立。


    映舒雖然知道主子的心情不好,但是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勸,隻能跟在身後幹著急;當她看到奶娘和霜霜時,便笑道:“二少奶奶好。”


    霜霜轉過身來,看到紅袖和沈妙歌,便帶著奶娘們過來;兩個孩子看到紅袖和沈妙歌,非要父母抱不可,倒是逗笑了紅袖二人。


    而霜霜的兒子卻不幹了,也非要沈妙歌抱不成;三個小男孩兒把眾人逗得笑開了懷,霜霜這才拉紅袖問:“沒有什麽事兒吧?”她看了看左右,輕輕的伏耳道:“不是那個皇帝又要來逼我們大姐兒吧?”


    紅袖搖頭:“不是,嫂嫂放心就是;”她也伏耳問道:“親家可都已經出京了?”


    霜霜並沒有多說,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妯娌兩人又繼續逗弄孩子們了:霜霜的父親已經辭官了,因為年紀大了嘛。


    而且在這個時候,霜霜遠在家鄉的祖父去世,霜霜父親、母親、兄長等等,都要趕回去奔喪;這一去,至少都要三年。


    丁憂就是皇帝也不能不許的,所以霜霜的父兄現在都已經在路上了。


    一連兩天都沒有什麽事兒,到了第三天鄭薑氏打發人來,約沈夫人一起上山進香;沈夫人左右無事,自然是允了,便讓下人們準備。


    禁衛軍頭領自然是知道的,隻是此事他們當然不能攔著;不過他們分出了十幾人跟著沈夫人和鄭薑氏一起上山,當然是以保護為名。


    到了山上,禁衛軍隻能就在留在寺外,隻有禁衛軍頭領和沈、鄭兩家的十幾個侍衛跟了進去。


    沈夫人和鄭薑氏並沒有在山上做其它,真真正正的禮了佛之後,便下山打道回府,並沒有在山上留宿:說是這個時節山上涼,鄭薑氏膝蓋有些受不了。


    兩府的人京城外的驛站住了一晚,到了天色大亮這才進城各自回府。


    此時,禁衛軍的頭領才放心來,對於沈府的人更加的恭敬起來:他們隻求沈家的人隻要能安安份份的就成,不然他們便無法交差了。


    四老爺過了兩天又來了一趟,也不過是來問問廉親王爺來過沒有,說是靖安小王爺不太放心。


    禁衛軍們並沒有發現四老爺,可能同他一直以女裝示人有關吧。


    墨大夫回了鄭府,因為鄭薑氏受了風寒,原本沒有當回事兒,可是不過一天一夜,便臥床不起了;皇帝自然是打發了禦醫來瞧過,開了一個方子之後,便沒有再來。


    但是鄭薑氏用藥之後並不見好,紅袖這才急急的讓墨大夫回去鄭府;並且她和沈妙歌也過府去探望,還留在鄭府住了一個晚上。


    墨大夫的藥還是有見效的,當天晚上鄭薑氏的熱便退了;紅袖和沈妙歌這才放心的回了沈府,不過三天兩頭的就去鄭府看看。


    雖然禁衛軍頭領天天都把紅袖和沈妙歌的行止報給了皇帝,不過就算是他們也認為此事很平常:母親病了,有兒女不探望的道理嗎?


    皇帝當然也沒有為難沈、鄭兩家,隻不過又使禦醫來給鄭薑氏請過一次脈:因為鄭薑氏的傷寒很厲害,久也不見好。


    四老爺去靖安王爺家的次數也多了,不過靖安小王爺近日吃酒吃得過多,幾次四老爺也沒有見到他。四老爺又來了沈府一趟,他對於廉親王的事情十二分的上心。


    看到紅袖和沈妙歌之後,四老爺道:“靖安小王爺天天吃酒吃得大醉,如此也不是辦法;廉親王爺如果到了京中,帶來老王爺的信可能會讓小王爺好一些;”他頓了頓又道:“廉王爺還沒有到嗎?小王爺八成也是因為此事才會如此煩惱的,唉——!”


    紅袖和沈妙歌歎氣:“姐夫這人真是的,就是想家也不至於如此吧;”看了看左右,他們壓低了聲音道:“昨天我們接到了飛刀傳書,說是明天晚上有人來訪我們府,不知道是不是廉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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