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和小佩的臉色都大變,她們沒有想到紅袖會問這個事情:如果二夫人在,當然會考慮到;但是二夫人在昏迷之後,隻醒來了一次並沒有對她們交待過。


    好在兩個人都低著頭,倒也不用怕被人看到她們的臉色變化。


    紅袖看小環不答,輕輕的又問了一句:“你怎麽不說話了?你用什麽來收買這些人?這些田契與金銀之物,你又是自哪裏得來?你一個丫頭,我倒不知道你居然還有田地呢。”


    小環知道此時已經不可以退縮了:“小婢是、是偷偷拿了夫人的頭麵來用,還偷用了夫人的金銀——這些東西都由小婢來掌管,夫人並沒有查問過一直並不知道。”


    “偷盜主人財物,嗯,這又是一樁大罪呢;”紅袖並沒有說相信與否,隻是繼續問了下去:“那田地之事兒,你要如何解釋?”


    二夫人這時醒了過來,她在地上動了動就要起身;小環看到了自家主子醒了,立時急急開口:“那田地原本就是夫人賞給小婢的,所以小婢拿來送了她人。”


    她又對著二夫人伏地大哭道:“夫人,是小婢對不起你,小婢能做得也就是這些了;現在太夫人和夫人、五少奶奶都知道所有的事情是小婢所為,小婢不敢求其它,隻求夫人能原諒小婢。”


    二夫人痛呼一聲:“小環,你怎麽……”


    “夫人,事情是小環所為,您就不要再傷心,原諒了她吧。”小佩及時開口打斷了二夫人的話。


    二夫人別過臉去,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那眼淚卻是撲簌簌的往下掉;看她的樣子,是因為事以至此,她再開口說什麽也隻是多搭一個人進去罷了。


    太夫人看紅袖住口,便看向二夫人:“那田地可是你賞給那丫頭的?”


    二夫人輕泣著,過了半晌才在小佩和小環希冀的目光下,緩緩的點了點頭;點完頭之後,她撲過去抱住小環:“你這丫頭,怎麽這樣傻,怎麽能做這樣的傻事兒!”


    小環也抱住了二夫人大哭,主仆二人哭作一團;還是太夫人看不得讓人把她們主仆拉開了。


    小環和小佩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何她們是救下了自己家的主子:這就值了。


    紅袖看著小環放鬆的神色,輕輕的問道:“你家有幾口人?”


    二夫人伏地的臉色大變,卻沒有敢抬頭,怕被紅袖等人看出破綻來;但是她的心卻提得很高很高了。


    小環照實答道:“家中還有六口人。”她不太明白,這個時候紅袖問她這個是什麽意思。


    “都有誰?”


    “祖母、父母;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小環更有些糊塗。


    “你的祖母身體如何?弟妹年紀幾何?”


    “祖母和父母的身體都很好,這多虧了二夫人的恩典;大弟十二歲,妹妹十歲,已經能幫家裏做事;小弟還小些,隻有七歲,不過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小環想到家人,心裏疼痛不已,因為她知道可能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看到了他們了。尤其是疼愛她的老祖母,與喜歡她的弟弟妹妹們。


    說著說著,小環的聲音哽咽起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如此的想家。


    “唉,那可真是可憐啊;”紅袖的聲音還是淡淡的:“小環,以你所說的罪過,你們這一家人都要陪你一起死了。”


    這一句話就如同是晴天霹靂一樣,震的小環一下子呆住了;她愣愣的看著紅袖,一時間什麽也聽不到、看不到了。


    讓她為二夫人死,她是毫不顧忌的;但是讓她一家人都為二夫人死,她便左右為難了:她的祖母和父母可是辛苦了一輩子,而弟弟妹妹還沒有長大成人,就這樣死了她於心何忍。


    她原以為,她做的事情由她一個人來當,不曾想到會連累家人的:她家裏,也隻有她一個人賣身到沈家為奴啊。


    小佩也嚇了好大一跳:“五少奶奶,一人做事一人當,小環隻她一個人賣到我們府上,她犯了再大的錯,也不能……”


    “不能?哪個說不能的,我天朝律法中寫得明明白白,這叫做——,誅連。”紅袖輕輕的瞟了一眼小佩,不緊不慢的說道:“小環如果隻是犯了其它的小錯也就罷了,但是她謀害府中的主子們——隻這一件,要她一家人償命還是算是便宜的。”


    “這也就是我們沈家仁厚,不然一定報給官府,查到小環她們一族,滅之。”紅袖說完之後看向太夫人:“孫媳所說,沒有錯處吧?”


    太夫人緊繃著一張臉:“大體上是不錯的,不過對於小環一家人的處置卻是輕了;死,也有很多種死法的,對於這樣一個要害死我們沈家這麽多主子的奴才,還把自己主母差一點害死,車裂了她一家人都算是便宜的。”


    小佩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一絲血色,跌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小環,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而小環也被嚇得清醒過來,她身子搖了搖軟倒在地上,伏地叩頭大喊:“太夫人,您、您開恩——”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便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不用人說,墨大夫急急上前細查,然後起身道:“已經,死了。”頓了頓看一眼二夫人,輕輕的道:“是,砒霜加蛇毒。”


    紅袖站了起來,看向二夫人終究還是把衝到口邊的一句話咽了下去,讓人把小環的屍體抬了下去,莫要驚到了太夫人。


    小環的服毒自然是和二夫人有關的,但是卻無人能指證二夫人:因為她現自頭到腳都是被茶香等人清洗過的,身上不可能再有任何毒。


    現在說是二夫人下毒,她當然不會承認;並且還會撒潑鬧將起來,說紅袖是硬誣她害人。


    二夫人卻和小佩又抱在一起哭了起來,嘴裏不停的道:“這孩子怎麽這樣傻。”


    小佩哭倒在二夫人的懷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是怕還是痛了,是在哭小環,還是在哭她的家人。


    二老爺看到小環已經死了,想了想上前跪倒在地上:“現在事情已經問明了,是那刁婢害人,差一點連累……”


    “你給我住口!”太夫人聽到他的話,氣不打一處來:“你不說話,沒有人當你是啞巴;事情明白不明白,不用你來告訴我!你先不要顧這個顧那個,先顧顧你自己吧。”


    冷冷的一笑,太夫人指著二老爺:“你現在告訴我,那個羅氏母……”她看了一眼二夫人,恨恨的住了口:“你等著,一會兒我再給你算帳!”


    太夫人沒有把話說完,但是二老爺也知道是什麽意思,明白羅氏母子的事情怕是瞞不住了:因為太夫人不想再想假裝糊塗了;他惶惶然的起身坐下,不敢再亂開口說話了。


    紅袖看向二夫人和小佩,忽然她心中一跳:“拉開嬸娘和小佩!”她們主仆抱在一起哭得時候可是足夠久了。


    紅袖忽然想到了小環如何會死的原因:小環雖然一心求死,但是她明明還是牽掛著家人的,不可能早早就自己服毒下去;對於臨死之人,就算是再大的罪過,他人也會滿足她臨死不過份的要求——小環一定會想見見家人的,怎麽可能自己早早的服下毒去。


    而且一開始的時候,小環明顯是要抵賴,隻是後來看到二夫人被質疑這才挺身而出:她更加不可能是存了必死之心來到這大廳之上。


    在大廳上,眾目睽睽之下小環就算是想服毒並不容易:就算是她伏地哀哀而哭時,想取出毒藥來服下,也會被人看出痕跡來的;但是她剛剛真得隻是伏地而哭,並沒有其它的小動作。


    丫頭的衣袖並不寬大,沒有人代她遮掩絕對會被人發現她服毒的。


    唯一有人為她遮掩的機會,就是二夫人和她抱頭痛哭時;而且也隻有在二夫人的示意下,小環這個一心為主的丫頭,才會毫不猶豫的一死了之。


    “墨大夫,你速救小佩!”紅袖指著被拉開的二夫人和小佩:“還有嬸娘。”


    墨大夫急忙上前請脈,然後回頭道:“她很好,沒有生病。”他沒有直說是中毒,隻是為了紅袖的麵子;然後他極自然的搭上二夫人的脈:“夫人也很好,少奶奶放心就是。”


    紅袖愣了愣,看向一臉淚痕的小佩:她居然沒有被二夫人殺了滅口?其實隻要是小佩活著,她便能問出真話來,法子很簡單;她相信二夫人也想到了。


    那二夫人怎麽可能會留下小佩來呢?紅袖一麵輕輕點頭示意墨大夫回來,一麵看向了二夫人:“嬸娘,您身子不好還是莫要太過傷心為好。”


    她說完,示意茶香等人過去扶起了二夫人來:“嬸娘坐一會兒吧,取些熱湯來給嬸娘。”


    二夫人隻是哭著搖頭,不知道是不想坐到椅子上去,還是不想吃湯。


    紅袖掃了一眼小佩,吩咐一旁的來旺媳婦道:“你帶人拿著侯爺的貼子;”說到這裏,她看向沈夫人,沈夫人輕輕的點頭,示意紅袖盡管安排不秘有顧慮。


    “不用拿你們侯爺的貼子;”太夫人的聲音有些冷:“拿你們老侯爺的貼子。”


    紅袖輕輕的一福,答應一聲繼續吩咐來旺媳婦:“把小環要謀害我們府中小主子們,及她的主母之事報官,讓官府捉了她的家人明正典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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