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歌看看屋裏的人,再想想外麵的人,他真想上前把沈二爺晃一晃:二哥,你現在可知道錯了?


    換成是他,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此事。


    沈二爺也不知道,所以他根本沒有打算解釋:這就是他想了一個晚上的,想出來的辦法;不管是被罵被責打,他反正就是決定一個字也不說。


    他並沒有聽到外麵有人來,因為沈妙歌是在門邊上,所以才聽到了;他還是很平靜,很鎮定的:“祖父,是孫兒錯了,請祖父責罰。”


    沈侯爺看了一眼沈老侯爺,急道:“哪個說要責罰你,是你祖父擔心你,知道不知道?你可知道祖父為了你,這兩日都沒有怎麽合眼?我們隻是想問問你出了什麽事情——是一家人有什麽不能說的,說出來由我們長輩們給你拿個主意不好?”


    不好!不要說沈二爺認為不好,就是沈妙歌也認為不好。此事,瞞就是瞞得長輩,如果被他們知道,怕是兩人會病倒一對兒。


    “沒有什麽,事情、已經過去了,孫兒隻是一時糊塗,以後絕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讓祖父、伯父擔心。”沈二爺依然隻是認錯,他心裏當然是十分的愧疚,看到白發蒼蒼的祖父,沒有了平日裏的精神,便知道他為自己擔了很多的心。


    就是因為祖父待他很好,所以他才不敢、也不能把事情和盤托出。


    沈妙歌沒有聽到有人要進來,他終於放下了心來接口道:“二哥知道錯了……”後麵的話被沈老侯爺一瞪,他又咽了回去。


    沈老侯爺看著沈二爺半晌:“你現在將養身子要緊,事情呢自己也好好想一想,什麽時候想說了,便去書房尋我。”


    沈二爺答應了一聲兒,卻沒有往下說;沈侯爺看著他長長一歎:“好好將養,府裏府外的事情我都代你安排好了,你不必操心。”


    說完,起來看向沈妙歌:“你再陪你二哥一天吧,明天早朝也不必去了,後天再去就可以。”


    沈侯爺和兒子說完話,正想和父親說回去時,門外傳來了江氏的聲音:“老侯爺、侯爺,老祖宗那裏打發人到太夫人那裏請你們,說是要問問怎麽幾天沒有見到了二哥了。”


    老侯爺回頭看了一眼沈二爺:“一會兒老祖宗來了,你仔細勸著點,可不能讓老祖宗嚇到了。”話說完,看到他臉色有些不對勁兒:“是不是又哪裏不舒服啊?不舒服就趕緊說出來,讓禦醫給瞧瞧。”


    沈二爺勉強一笑答應了,請沈妙歌代他送老侯爺和侯爺出去。


    門外,立著半欠身子的江氏;看到沈老侯爺等人出來:“太夫人打發了丫頭來,孫媳大膽來擾。”


    老侯爺點點頭:“你身子也不好,多在房裏歇息就好;這裏有五哥兒他們,並不需要這麽多人的。”說完才和沈侯爺向外行去。


    江氏送老侯爺二人出了房門,便又回轉了;丁氏和安氏並不在房裏,她們聽說老侯爺在二爺房裏,便先去了霜霜那裏;遇到了來傳信的丫頭,江氏便轉身回來,讓丁氏和安氏先行了一步。


    沈妙歌要送祖父和父親上車子的,所以他就是知道屋裏隻有江氏,也隻有幹著急的份兒。


    江氏看了看房裏的丫頭,讓她們進去把沈二爺的屋裏的茶具、碟子碗什麽的收到大廚去,看著丫頭們都走了,她對剪燭使了一個眼色,挑起簾子便想進屋。


    “三嫂;”身後傳來了紅袖的聲音:“我說怎麽沒有看到嫂嫂呢,原來嫂嫂在這裏;要去看二哥嘛,我今天也沒有看二哥呢。”


    江氏的臉色微變,然後吸氣轉身微笑:“五弟妹,可歇過來了?今兒你就應該好好歇一歇,這邊有我們三人,你放心就是。”


    紅袖還以微笑:“歇過來了,本就沒有累到我;”她左右看了看皺起了眉頭來:“屋裏的丫頭呢?怎麽一個也不在!如此沒有規矩,丟下二歌在房裏不管不顧,真真當我們沈府沒有規矩了;雖然是二哥二嫂的丫頭,這一次我也說不得要討人厭了!”


    聽到紅袖說得話有些殺氣騰騰,江氏走回兩步:“你就是個急性子,是我打發她們收拾一下二弟的房裏,也是剛剛出去;這裏不是還有我和剪燭,門外還有我帶來的幾個小丫頭,怎麽會沒有人照顧二弟呢。”


    紅袖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氏:“倒真是我性急了;不過這些丫頭也不穩妥,明兒要挑幾個老實可靠的過來伺候著才成——怎麽能留嫂嫂‘一個人’在這裏?”她把“一個人”三個字咬得極重,就好像沒有看到剪燭一樣。


    事情本就是這麽一個道理,貼身的丫頭和主子當然是一體的,隻有一個剪燭在房裏,和江氏一個人有什麽區別?更何況紅袖眼尖的很,她可是看出來,江氏並沒有打算讓剪燭跟著進裏屋。


    “一個人”一語雙關,還暗指江氏要一個人進裏房去,於禮法極為不和。


    “嫂嫂不同於我們,二哥有事兒叫人,嫂嫂進去伺候二哥,有那好嚼舌頭的仆從說個什麽話兒出來,豈不是要了嫂嫂的性命?”說完這裏,她頓了一頓:“你說是不是,嫂嫂?我們府中就是無事,那些嚼舌頭的仆從們還能講說出些事兒呢,何況這等事情呢。”


    雖然紅袖沒有怪江氏一句,但是話中的意思江氏聽得明明白白,剪燭也聽得明明白白;不是紅袖不給江氏留臉麵,是江氏的所為讓紅袖真得動了氣。


    自己不掙臉麵,旁人哪裏會給你臉麵?所以紅袖才會如此說話,暗示江氏行事考慮欠妥,不把自己的閨譽當成一回事兒。


    紅袖這已經是給江氏存了體麵,沒有直說江氏不顧禮法,點破她的行事與心思。


    江氏被說的臉上陣紅陣白,偏過頭去道:“弟妹說得是,是嫂嫂我一時考慮不周;隻想著五弟妹你們辛苦了,所以想多做些事情,免得你一會兒過來再操心。”


    紅袖一笑:“是,我是知道嫂嫂心的,但是旁人卻不知道嫂嫂的心啊。”這又是一語雙關,江氏聽得心中大驚,並沒有接此話。


    “嫂嫂身體本來就弱,又聽不得那起子小人嚼舌頭;二哥的事情,還是由我來吧。”紅袖打起了簾子來:“我們一起去瞧瞧二哥吧。”


    “你們幾個都進來伺候著,靈禾你還不快去給你們二爺診脈?”紅袖一麵拉著江氏向屋裏走,一麵吩咐著自己帶來的丫頭做事。


    她剛剛說了江氏的不是,又讓自己的丫頭伺候沈二爺,和打了江氏一個響亮的耳光一樣:當然,如果江氏行得端、坐得正,紅袖的話和行事不會傷到她一根汗毛。


    紅袖原本可憐江氏,所以在得知她和沈二爺的感情之後,也是憐惜較多;但是現在,她對江氏可以說是恨鐵不成鋼,對她的好感已經極少了。


    江氏如此行事,已經不是愛沈二爺,而是在害沈二爺,在害沈府了。因此,紅袖才打算狠兒的點一點她,讓她去猜自己是不是知道了她和沈二爺私情——總強過她如此肆無忌憧的找機會接近沈二爺。


    江氏現在是什麽心情,紅袖也顧不得了。


    進了屋裏,沈二爺看到紅袖和江氏進來,心頭微微一緊;不過有紅袖在,他還能鎮定自若;也因為有紅袖在,他有些話也無法對江氏說。


    江氏其實不需要說話,隻用眼神就足夠了;但是她抬眼哀怨、擔憂的看了沈二爺一眼時,紅袖便道:“三嫂,你怎麽了?”


    江氏就像是偷東西被捉了個正著一般,弄得一臉通紅隻能連連搖頭。


    “三嫂身體不舒服嗎?”沈妙歌趕了回來,看到紅袖在屋裏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和紅袖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三嫂不舒服就回房多歇著吧。”


    江氏隻能開口:“沒有不舒服,沒有;”她現在心跳的厲害,站起身來:“我去看看二嫂,五弟妹你們先坐。”


    這句話,沈妙歌和紅袖都知道她不是在威脅沈二爺,隻是離開這房子的借口而已。


    打發走了江氏,紅袖和沈妙歌對視一眼,紅袖便回避了;有些話,隻能是兄弟二人悄悄說。


    紅袖出來之後,也趕去了霜霜的房裏;江氏並沒有和丁氏、安氏坐在一處,和霜霜說話,聽眾人說她去看孩子了;而夢春也隨在她身後去了。


    紅袖不自禁的想起了江氏昨天說過得話,也尋了借口過去;江氏和二夫人、夢春圍在搖籃邊正說話,隻是夢春待江氏明顯的不太客氣,這也讓紅袖明白江氏為什麽要避到孩子這裏來。


    她輕輕歎氣:夢春倒底還是忍不住的。


    看到紅袖過來,夢春笑著打了招呼:“五弟妹正好來了,我們去看看我們家爺吧;要問問他是怎麽受了那麽重的傷,把府中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嚇了一跳;找到那個傷人的,不能饒了她!”


    紅袖沒有想到夢春會說出這番話來,當然明白這些話是說給江氏聽的;二夫人已經點頭同意:“就是呢,二哥兒怎麽會好端端在我們自家的園子裏受傷?一定是有內賊的,不找出來哪裏能成?”


    紅袖聽到二夫人的話,心裏思索著:夢春一早還知道給自己這些人備飯,那時情緒並沒有如此激動,不會是被沈二夫人挑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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