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中飯的時候,沈妙歌心情很好,但是他卻急匆匆的吃了兩口便又跑掉了;就連紅袖喚他,他也隻是回頭一笑,腳下卻沒有停留半分。


    紅袖看他心情不錯,也就任他去了,自己去忙自己的事情:府裏的眾人與自己慶生,不能隻是拜謝便算完的,過了明日要準備回禮才成:禮物當然不馬馬虎虎,所以她要費些心思才可以了。


    紅袖的心情說不上好來,但也不壞就是了:她一個晚輩的生辰沈府如此費心,對她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不過從來福禍相依,也並不是說沒有一點好處——至少,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她鄭紅袖作為未來沈家主母的位置,是很穩固的。


    看點嬌待她越發的恭敬、親厚便能知道,慶生果真是有一定好處的。


    下午,紅袖正在房裏思索給各房回何種禮物時,聽說府中來了客人。沈家的客人,來便來了,她現在還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自然不用理會。


    不過點嬌和映舒卻忍不住跑出去打聽了一番,回來後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來的那客人,真的同紅袖有關。


    “你說什麽?”紅袖有些不敢相信,她認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姑娘,是真的;我們五爺原來訂過親的那位姑娘隨她的長輩兒來到了我們府上。”點嬌的麵色上帶著三分不忿。


    “和你們五爺訂過親的姑娘?”紅袖重複了一遍,她有些茫然:她是來給沈妙歌衝喜的,現在是他的妻子,怎麽他又冒出來一位訂過親的姑娘?


    “你們五爺呢?”紅袖想找當事人問一問,看看他知道不知道此事。


    點嬌卻已經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原來沈妙歌自幼便定了親事,是平南郡王的嫡女;後來因為平南王府的老王妃思故土,所以他們一家人便離開了京城,也許是因為來往不便,也許是因為沈妙歌的身子越來越弱,平南王府近兩年同沈家走動的越來越少了。


    在去年,沈妙歌病情一下子變得重了,沈老祖要為他衝喜時,沈侯爺親自去拜訪了平南郡王:不過人家一口回絕了現在讓女兒嫁過去衝喜的請求,隻是同意送兩個小妾過來為沈妙歌衝喜。


    沈老祖當然生氣,把那兩個跟到京中的小妾送去了京中的平南郡王府:他們沈家不接受這兩個小妾。


    平南郡王早已經勢微,雖然是一位王爺,卻手中並無半點實權:不然,當初也不會同沈家結親;所以沈家如此做,並沒有任何顧慮與擔心。


    因為沈家很清楚,平南王府如此做就是已經存了要退親的心思:他們不仁,沈府當然也就不義了。


    平南王府卻一絲回音也無:小妾送回去就送回去了,沒有給沈府捎過隻言片語;後來沈府又同鄭府結親,他們也是裝聾作啞,也不過問。


    沈老侯爺看平南王府如此,便在沈妙歌和紅袖的親事訂下來之後,把人家小郡主的庚貼打發人送了回去:退親唄;而平南王府收回了自家郡主的庚貼後,也沒有再和沈府通過信。兩家都是京中的大戶,沈家又成親在即,當然不會大肆宣揚此事,免得臉上都不好看。


    紅袖聽完之後,心下更是疑惑:已經退了親,還來沈家做什麽?


    點嬌一撇嘴:“我們家同他們家原本就有親的,我們沈家上兩輩的一位姑奶奶曾嫁到他們王府為側妃,誕下了平南王妃的公公;現如今平南老王妃仙去了,平南王又駕鶴西歸,平南王妃和郡主自然是要回京料理一些事情。”


    這同沈家也沒有什麽關係吧?就算是要回京發喪,平南王府打發人來送個信兒,沈家自去吊唁也就是了。


    紅袖因為不明白,所以心裏的不安正在擴大:平南王妃和那位小郡主今天來府中,怎麽看此事也有些不妥的地方。


    “平南王是什麽時候西去的?”紅袖輕聲問道。


    “聽他們說著,有四個月左右了吧?”點嬌道;她有些著急:姑娘淨問這些無用的事情,現在重要的不是平南王什麽時候死掉了,而是那位同五爺訂過親的小郡主。


    紅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現在平南王府的人不應該正在守喪嗎?跑到沈家來做什麽?隻是這話卻不好直說。


    點嬌的話也沒有說完,她繼續飛快的說了下去:“聽王妃娘娘說,小郡主的身體不好,因為憂傷幾度臥床不起,所以平南王妃想把她送到我們府上來將養;”


    點嬌說到這裏悄悄看了一眼紅袖:“王妃娘娘還說,她要守孝不能離開,可是王府隻有小郡主一點血脈,又不能不顧;隻是平南王府勢微,京中已經沒有幾家至交好友了,隻能求到我們家頭上;請我們家看在我們原來那位老姑奶奶的麵子上,伸手幫一幫她們孤兒寡母。”


    點嬌後麵的話是學著平南王妃的語氣說的,聽上去很有些淒婉,令人不忍拒絕;不過她說完之後,卻狠狠的啐了一口。


    “當初,我們求他們衝喜之時,這位王妃娘娘可不是這個樣子的,說我們太不把他們王府當回事兒了,說郡主怎麽能衝喜;也不見她看在我們老姑奶奶的份兒,救一救我們五爺。”


    紅袖聽完之後心沉了下去:平南王妃送小郡主來,並不隻是為了調養吧;千裏迢迢的送女兒進京調養?


    “郡主的身體如何?”她還懷著一絲希冀,不想把人想得過壞了;而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一個王爺府怎麽也不能來依附侯爺府吧?


    “臉色有些白,身形的確是瘦了一些,不過卻不像王妃娘娘所說的那樣病重;我們偷偷年小郡主,她走動行禮說話與常人無異。”映舒的話中也通出了幾分鄙夷:平南王府的所圖,她一個丫頭都能看出來。


    紅袖想了想,認為沈家不會答應下來:不為其它,隻因為曾經有過婚約,他們沈家便不好留郡主住在府中。


    “袖兒。”沈妙歌自外麵進來,他的腳步很沉穩,麵色很平靜:“你們幾個先出去吧。”他的身上已經完全不見了上午時的煩惱,與中午高興時的跳脫。


    點嬌與茶香等人一禮都退了下去,韻香卻拉著茶香去尋趙氏了:有些事情,也許要遣人去將軍府送個信兒——那平南王府,是來者不善啊。


    沈妙歌坐到床上,看了床幾上的東西兩眼:“你在備回禮?”很閑適的口氣:“也不必太貴重了,這裏麵有幾個人是真心實意的?我們趁此生受些好處正好;二叔父那邊倒是值得多費些心思。”


    紅袖也陪著他閑話起來:他不提的事情,她也不提。


    沈妙歌終究有些忍不住了:那位郡主來了,袖兒好似不在意呢;他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起來:“袖兒,平南王府來人了。”


    “我聽點嬌說了。”


    “那,嗯,沒有什麽事兒了。”他原本想安慰紅袖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於是他更加氣悶,有了一些不快。


    “我聽說,那位郡主是你原來訂過親的,是不是?”紅袖瞄了他一眼,逗他:“你的郡主嬌妻來了,你沒有去偷偷瞧兩眼?”


    沈妙歌聞言一掃胸中悶氣,把一肚子的話一股腦說了出來:總之,他根本沒有見過那位郡主,而且也退了親的,同他沒有半絲相幹;祖父和父親等人也不會答應平南王妃的過份要求等等之語;無非就是想讓紅袖安心。


    紅袖便隻是微笑的聽著,不斷的點頭:她原本就隻是疑惑,擔心倒是沒有多少的——她已經是沈妙歌的妻子,三媒六證齊齊全全,有什麽可怕的。


    沈妙歌“安撫”了一番紅袖之後歎道:“此事也不能說以後就沒有麻煩了,那平南王府已經沒有王爺,而且那位小郡主了得皇上封的郡主——平南王沒有後嗣,皇家隻等著郡主嫁人、平南王妃死掉收回平南王的封號吧?”


    “我剛剛出去聽人說,好像有什麽要對平南王府逼婚,是什麽人不知道;想想,平南王府還是有些家業的,那平南王妃總不會坐以待斃,她們母女真要被人暗中相逼,也許會再來羅嗦我們家也是說不定的。”


    紅袖聞言看了一眼沈妙歌:這一年來自己沒有白費心思,當然,這小子還真就是塊好料,所以稍加點撥便能聞一知三;他這麽久才回來“安撫”自己,原來是去打聽平南王妃來沈府的原委去了。


    紅袖並不擔心:沈家隻要不點頭,一個失勢的王府王妃並不能讓沈家做出讓步來。


    沈妙歌卻還有些擔心的,因為他比紅袖更加清楚皇家和朝廷;不過明就是紅袖的生辰,他也不想讓紅袖多煩心,再說祖父他們也不會同意平南王妃的請求,日後就算有什麽事情,他們也會想法子應對的。


    紅袖小夫婦便低頭商議起還禮的事情來,一會兒便有說有笑起來,把平南王府丟到腦後去了。


    就如紅袖所想,沈家並沒有答應平南王妃的要求,恭恭敬敬的送了她們母女出府。


    沈老祖的卻大半夜沒有睡著,她眯著眼睛一直在想事情;同樣沒有睡著的還有沈老侯爺等人。平南王妃的到來,也讓沈家某些人很高興:沈府,太過平靜了;可是他們卻又不敢輕易起風浪。但是平南王妃這樣被打發走,卻讓他們很失望。


    紅袖卻睡得極熟,因為她累的:晚飯的時候,沈妙歌打發走了所有的丫頭們,桌上的菜式也極為豐富,是趙氏特意做出來的;他要為紅袖單獨慶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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