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盈在旁斟酒,張問不斷勸酒,不出半個時辰,已是杯盤狼藉,不知春秋幾何。張問那張方正的白臉也喝紅,還好酒量比較大,天旋地轉之下,神智還算清楚。黃仁直已是半眯著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處於半睡狀態。


    張問端起酒杯,黃仁直忙擺擺手道:“老夫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得吐了。”


    “不打緊,黃先生繡口一吐就是半個大明……”張問搖晃著腦袋,“如今調到杭州的左光鬥、王化貞、楊洛、熊廷弼,有誰是沈家能聯絡上的?”


    張問心裏明白得緊,一邊勸酒,一邊在打探內情,沈家血脈單薄,沒有子弟在朝為官,也就是個商賈家世,能和沈家聯絡的,恐怕都是大商賈李如梓一黨的。


    李家祖籍是高麗人,其祖李成梁原本窮得得到了大明官職之後連赴任的路費都沒有,到大明起家後,其中兩個兒子李如鬆、李如柏都繼承父誌,都沒有作為,惟有三子李如梓從商,得到其父資助之後迅擴張,官場商場都鋪的很開。


    在大明朝,沒有進士出身,要混出場麵絕非易事,就是主持軍務,如楊鎬、袁應泰、熊廷弼這些人,無一不是進士出身,純武夫隻能衝鋒陷陣賣命,一般無法左右軍機決斷。沒有進士身份,混開了的,李成梁算一個,他的兒子李如梓算一個。


    黃仁直半眯著眼睛道:“這個老夫也不甚清楚,不過楊洛、熊廷弼是浙黨的人,左光鬥以正直不阿見稱,可能較小,唯有王化貞應該是可以聯絡上的。”


    張問喃喃道:“聽說兩黨為爭遼東大權,在京師已經就交鋒過一回了,可有此事?我前段時間一直閉塞在上虞,聽到的風聲實在太少了。”


    “皇上不喜東林,無疑楊鎬是最有把握的,但事關軍國大事,皇上也不會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用人。東林伺機要把楊鎬搞臭,在京師已經試探了一輪。時楊鎬與樂人飲酒作樂,又到城郊試馬,樂人墜馬身亡,東林各方收羅證據,彈劾楊鎬殺人。然而證據不足,以楊鎬無罪。這是一個信號,是投石問路,浙黨不能坐等攻訐,所以在方從哲的肯下,才布置了浙江鹽課這個局。”


    方從哲以國庫用度不足,國內大軍調集頻繁為由,要浙江鹽課改洪武法,向邊關輸送糧食。這麽老的辦法自然是行不通的,就像這時突然要實行夏商的奴隸製度一般行不通。但是在場麵上卻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要實行,在國朝,大凡事情拿到桌麵上說,都是以道德的理由,有善惡之分,雖然很多事無法用善惡判斷。


    大夥自然不會信那些桌麵上說的光明理由,對浙黨的心思,彼此都心知肚明,隻是不會說罷了。讓人都知道的布局,就是陽謀,浙黨就好像在說:老子就要搞你們,搞袁應泰,接招吧。


    但是大凡以陽謀開局,都有陰謀。陰謀是什麽,張問暫時還無法得知,他喝得有點高了,隻能看看展才可能明白。他不願意真醉,不習慣真醉之後讓別人把自己看得太清,於是開始裝醉,拿眼瞟向張盈,口齒不清地說道:“咦,小娘子長得好生俊俏啊。”


    張盈眉頭一皺,扶住張問:“相公醉了。”


    “我沒醉……我縱橫酒桌數十年,何曾醉過?”


    黃仁直站起身來,拱手道:“天色不早了,老夫告辭。”張問也不回禮,醉眼惺忪地歪在椅子上。


    張盈站起身,敲了一下銅磬,那婢女淡妝便走了進來,施禮喚了一聲:“夫人。”張盈道:“珍兒,送黃先生。”


    黃仁直嗬嗬一笑,說道:“今天大人賞了她個名字,叫淡妝。”黃仁直才是真正喝得有點高了,張口就亂說。


    淡妝沒好氣,悄悄看了一眼張盈,張盈不動聲色,說道:“珍兒,送黃先生。”


    “是,夫人。”


    這些,張問都看在眼裏。張盈親自扶住張問回內宅,兩個女侍衛提著燈籠一前一後跟著,出得這園子,就是第二進正院,北邊有個洞門,從洞門進去,就是內宅。內宅住著女眷,一般不會讓男客人進去。


    張問一邊順從地扶住張盈,聞著她身上的**香味,一邊尋思著,雖然娶了她,但是還未完全征服她的心。她需要什麽?難道真要如她說的那樣,一同隱居,讓張問全部屬於她才可以嗎?


    張盈不拒絕嫁給張問,因為張問是進士,是天之驕子,才貌俱佳,表麵看來,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為了她妹妹的事,敢和世子對決。這樣的人,她哪裏去找?所以當初沈碧瑤對她曉以利害,她就接受了,一個女子,總歸要找到歸宿才算完美,歸宿就是夫君,是家。


    但是張問在內心裏對這樣的關係不太滿意,他更不願意隱居,他對天下的各種爭奪充滿了興趣。張問無疑沒有男女平等的想法,他自己不屬於任何女人,而且占有他最多的,其實是個死人,卻要求女人們從內到外被他占有。


    內宅房屋長廊曲奧幽靜,隔成了幾個格局,而張問住的是正北的上房,從廊道過去,就是張問住的地方。進了臥室門,可以看見張問住的地方已經被重新收拾了一番,應該是去掉了一些絢麗的東西,不然就如閨閣了。


    臥室的地平,為了幹燥清爽,天花板未上漆,顯得情節雅素。室內有一張臥榻,麵向南,幔維是綾羅紗,按律正是五品級別的官員應該用的。


    塌後有半間屋子的地方,人所不至,用來放置薰爐衣架書燈之類的東西。窗前有一張小幾案,上麵沒有放東西。一側還放著木櫥木架等家具,木櫥裏放香藥玩器,書架裏放書。


    張盈將張問扶到床邊,為他脫袍衣帽子,聞得張問一身酒氣,又將他的褻衣褻褲脫掉,不一會張問便全身**,底下那根玩意因為靠在充滿女人體香的張盈身上許久,早已怒目漲立。


    這時那奴婢淡妝已送走了黃仁直,走到門口說道:“夫人……”突然見到張問全身一絲不掛,臉上頓時一紅,輕咬一下下唇,神色有些慌亂地繼續說道,“回夫人,奴婢已將黃先生送出門了……侍書已帶人拿燈籠送黃先生,奴婢提醒黃先生天黑路滑,當心走路……”


    張盈見淡妝的神色,眉頭輕輕一皺,扶住張問的肩膀,巧妙地擋住了他的身體,回頭道:“正巧,你去打些熱水來,官人要沐浴。”


    “是。”


    淡妝不比寒煙,寒煙大小就在青樓身,小時候就被人用藥物調養,不能懷孕,專程培養為玩物。淡妝雖是奴籍,但身體是清白的,是可以懷孕的。張盈情願張問寵愛寒煙,也不願張問去沾這些奴婢,她至少希望張家的長子是自己所出。


    待淡妝帶著幾個奴婢為張問準備了浴盆,張盈也不讓她們侍候,自己將張問抱到盆中沐浴,可憐張問雖然身材偏瘦,但骨頭架子有那麽大,百多斤是少不了,卻被張盈像抱孩子一般抱起。


    張問的頭靠在木盆邊緣上,閉著眼睛半醉半睡,一副迷糊樣,可心裏卻明白得緊,回味著被老婆抱著的美妙滋味,幽長的體香,又加上酒在體內作祟,一時欲火焚身。


    但是他已裝醉,不可能暴起將她按翻在地,便半睜開眼睛道:“一起洗……”


    張盈想起在酒桌上他叫自己小娘子,以為這時張問還把自己當其他女人,不由得麵有嬌嗔,張問心裏咯噔一聲,忙裝睡,嘴裏喃喃道:“笛姑、笛姑……你倒是把臉上的玩意摘了呀……”


    張盈一聽,心裏自是一甜。張問又叫了許多遍笛姑,作渴望相思狀,張盈見他一副思念苦痛的模樣,心道他莫是在夢中夢見以前的情景了吧,她心有不忍,便輕聲道:“相公,笛姑來陪你了。”


    說罷張盈便輕輕解下衣衫,如一條滑溜的魚鑽進水裏,張開纖臂,輕柔地抱著張問。張問感受到那對比較小的柔軟貼在自己下巴,可大粒堅挺的紅豆又硌著張問的皮膚,很有質感,算是彌補了小胸的遺憾。


    過了一會,張盈放開他,纖細的手指澆著水為他清洗身體,指尖在張問的胸膛上一寸寸移動,張問忍不住憋出一聲呻吟,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叫道:“娘子……”


    “相公……”張盈的眼睛迷離,就像這熱水把她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一般。張問知道她已動情了,便把腦袋靠過去,用嘴含住一粒紅豆。張盈這樣的,無疑比平常女子的敏感許多,隻一輕輕這麽一刺激,她的手便緊緊抓住了木盆的邊緣,那可憐的木頭被她捏得吱吱作響,可見會武功的人手勁絕對不會小。


    張盈嗯地咬牙噓出一口氣,喃喃道:“相公,你剛才叫了笛姑十三遍呢……”


    張問把嘴靠到她的耳邊,耳語的同時,把她的耳朵弄得癢絲絲的,顯然張問侍弄女人是老手了,他輕輕耳語道:“娶你之前,我一個人何止叫了你一千三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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