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帝都行之二六


    雖然當天見麵就把孟老姨太太連帶孟狗子的媳婦孟太太壓服住了,何老娘卻沒什麽勝利的喜悅,後來,私下說到此事時,何老娘與自家丫頭片子道,“我才不會跟個小婆一般見識,知道什麽是妾不?咱們後鄰梅二太太的話就很是,妾就是個玩意兒,上不得高台盤的。她不過是馮親家的小玩意兒,我是你祖父名媒正娶來的,要是阿翼他祖母活著時,我們是能一處說話的。這個姓孟的,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抬舉她哩。”何老娘說著擺擺手,做出不屑的模樣。


    胡文生母不幸中槍。


    何老娘向來有什麽說什麽,何子衿是個細心的,道,“也是這位老姨太太不是個知禮的,要是她懂禮數,好生服侍馮太爺,才是得大家敬重呢。所以說,有時也不全在身份,端看自己如何做人了。”


    何老娘嘟囔,“一把年紀弄這麽個妖精,哎,這要是男人死了,女人想著往日情分,想著孩子們,大都是不肯出門子的。男人就不一樣,老婆子墳上的土還沒幹呢,就鬧著娶小老婆。沒良心哪。”


    胡文顧不得他生母躺槍的事,道,“看姑祖母說的,我就不是這樣的人。”


    何老娘這才想起胡文來,拍著腦門兒道,“唉喲,忘了,沒留意,剛才我可不是說你啊,阿文,你是個好孩子,你得爭氣啊,得叫人說,這孩子品性好,在胡家,是數得著的。得這樣才行。”


    胡文因是庶出,自小經的打擊多了,何老娘這個,還真打擊不到他。何老娘就是這麽個性子,總不能既要求人有啥說啥,又想人麵麵俱到吧。胡文笑,“都聽姑祖母的。”


    何老娘欣慰,“聽老人話沒差,都是為你們好的。”


    要擱以前,孟老姨太太這樣的貨色,何老娘能直接把她抽回去,她老太太這輩子最看不上的就是姨娘小老婆一流。現下沒抽,不過是看著女婿麵子上罷了。


    孟老姨太太卻是個不甘寂寞的貨色,何老娘越是看不上她,她越是要過去壓何老娘一頭。其實,這種想頭,想想就有病,這是人何家,你要人家住著,不說感激,反要壓人家一頭,這得是什麽腦子的人才有的邏輯喲。不過,何老娘現下自覺身份不同了,她是庶吉士的娘,豈能跟小妾開戰,就是用何老娘的話說:不是一個級別噠。


    何老娘也很有法子,直接請了後鄰梅二太太過來,何老娘也不大喜歡梅家,但梅家一樣好處,有風骨。就孟老姨太太這樣兒的,梅二太太笑兩聲,叫了自家一位李姨太太過來,那位李姨太太是早就給梅二太太製服了的,叫捏腳不敢捶腿,在梅二太太身邊兒,比丫頭還丫頭,梅二太太給這李姨太太使個眼色,道,“你陪著這位老姨太太說話去吧。”


    李姨太太就拉著孟老姨太太的手道,“姐姐,來,咱們說說話兒,說來,咱們才是一樣的人哩。”


    孟老姨太太給梅二太太羞辱的臉都青了,回頭就跟馮太爺哭天抹淚。


    馮太爺這個慫貨,在孟老姨太太麵前就聽老姨太太的,在何老娘麵前就聽何老娘的,在長子麵前就聽長子的。孟老姨太太哭天抹淚半日,馮太爺也不敢去何老娘麵前給老姨太太找場子去的。再說,這場子如何找啊。


    孟老姨太太就開始哭,“早先說的天花亂墜,娶我做填房,進了你家門兒,立刻變卦就成了二房。你說,你今兒不給我個說法,咱們就去衙門評理。”


    孟老姨太太鬧馮太爺,孟太太卻是把望著閨女能把同馮翼的親事定下來的,馮太爺給老姨太太鬧的沒法了,隻得去跟兒子提孫子的親事,馮姑丈溫聲道,“父親可知何為國孝?先帝大行,陛下悲痛欲絕,今國效期間,連略鮮亮的衣裳都不能穿的,何況是親事,這是再不能提的。提了,便是大不敬,要一家子殺頭的!”


    馮太爺頓時不敢再吱聲了。


    孟姑娘也是一牛人,真的,不要以為封建社會的女人就清一色的婉約啊柔弱啊嘻的,孟婉孟姑娘,雖名婉,卻是一點兒不婉約。孟姑娘生得十五歲,明媚皓齒,論相貌,與姑婆孟老姨太太有幾分相似。要知道,倘孟老姨太太無一二姿色,怎麽能讓當年初初喪偶的馮太爺心動呢。


    不過,孟姑娘的性子卻不似其姑婆,孟姑娘的媽孟太太見到的讓她尋機同馮翼培養感情啥的,孟姑娘簡直煩的要命,幹脆把馮翼截住了,叫了馮翼到兩家人麵前,問,“阿翼,我有話問你?”


    馮翼還是挺有禮數的,道,“孟妹妹請說?”


    “你喜不喜歡我,想不想娶我為妻?”


    馮翼臉都紅了,他實在沒見過如孟姑娘這樣直接的女人,雖然他何家表妹也是個直性子的人,但也不會說這樣話的。


    馮翼都不知要說什麽好了,孟老姨太太抿嘴笑,“看阿翼,都不好意思了。”


    馮翼連忙搖頭,“再,再無此事的。我,我跟孟妹妹話都沒說過幾句。”


    孟太太道,“現下國孝提不得,出了國孝再提也一樣的。我是個心實的,我可就……”


    孟太太正要將事坐實,孟姑娘一句話打斷她娘,“娘,你聽阿翼說!”


    馮翼這會兒顧不得害羞了,他當即立斷,正色道,“我對孟姑娘絕無半分男女之情。”


    “成了!”孟姑娘看著她娘她爹她姑婆,再看向馮姑丈何姑丈,再看看何老娘,道,“今天大家見證下,我也把話說明白,不管國孝不國孝的,我這輩子絕不會嫁給阿翼,但違此誓,全家死光光!”


    孟家集體:……


    馮家集體:……


    何家集體:……


    連在月子裏的沈氏聽聞此事後也道,“難為孟家竟養出孟姑娘這麽個明白人來。”


    何子衿同她娘道,“娘你不曉得,孟姑娘發完這個毒誓,孟太太的嘴巴就仿佛被塞了個雞蛋一般,這麽大張著,都忘記合上了。”


    沈氏道,“那孟太太也是個不著調的,好端端的姑娘家,當尋一門彼此你情我願的親事,再沒有這樣上趕著的理。不是孟姑娘不好,而是孟太太這作派,太叫人瞧不上,也辱沒了孟姑娘呢。人呢,出身是沒法子的事,可自己若立不起來,也怪不得別人。”


    何子衿道,“孟家要是有孟姑娘一半的明白,也能得人敬重了。”


    沈氏道,“有一個明白的也好呢。”


    何子衿逗逗小弟弟,與她娘道,“我看小弟又長大了一些呢。”


    “小孩子長得快,一天一個樣。”沈氏摸摸小兒子的頭頂,何子衿問,“我爹給取好名沒?”


    “哪裏顧得上,見天早出晚歸的。”


    “小弟的滿月酒也擺不成了。”


    “無妨,咱家也不講究這個。”沈氏道,“原本說要開鋪子,一時也得歇一歇手了。”


    “我跟阿文哥商量了,先尋合適的鋪麵兒,再者,這鋪子開起來,也得有個靠山才行。我跟舅舅打聽了,在帝都城,就是開間包子鋪,那也是有來頭的。倒是有些小鋪子,開始能支撐,隻是要想做大還保得住,必得尋個可靠的人合夥才成。”


    沈氏一聽就知道自己弟弟這官位怕是不成的,問閨女,“那能找誰合夥?”


    “我想尋小唐大人問問,娘你說成不?”


    沈氏嚇一跳,“人家跟咱家又不熟。”


    “可惜紀將軍不在帝都,不然,江奶奶定是樂意跟路們合秋的。”何子衿道,“先試試唄。就當借勢吧,小唐大人知道朝雲師傅的事,我問問,要是小唐大人不答應,這也沒什麽。”反正朝雲師傅也坑過她,她一點兒都不覺著有什麽不好意思。


    沈氏叮囑道,“你開口時委婉一些。”閨女現下成家了,以後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故而,沈氏也願意閨女手裏能添些銀錢的。


    “曉得。”


    倒是孟姑娘,光明正大的把那點事兒說破,故得了她爹娘一番埋怨,何老娘待她倒是親切不少,用何老娘的話說,“破窯出好瓷,這閨女明白。”


    孟姑娘與馮四妹平日裏也就是做做針線,或者去何老娘屋裏說說話,何老娘見兩個姑娘都不錯,還叫三姑娘指點一下她們針線。孟姑娘馮四妹雖說都是芙蓉縣人,但於三姑娘的師傅薛千針也是有所耳聞的,更見了三姑娘的繡活,那叫一個羨慕。何老娘笑,“你們三姐姐像你們這麽大時,一幅繡活也有三五十兩銀子的。你們雖不靠這個吃飯,把手藝練好了也沒壞處,日後成親嫁人,有這針線手藝,公婆也得讚呢。”何老娘見慣了自家丫頭片子的豪放,說到成親嫁人的,也沒覺如何,倒把人家兩個小姑娘說紅了臉。


    何老娘道,“這有什麽臉紅的,是這個理,現下在娘家得把本事練出來,以後才不叫人說嘴。別想著那種在娘家時日子舒坦,愛怎麽受用怎麽受用,等嫁了人可就要吃苦了。”


    馮二太太道,“老太太說的,可都是掏心窩子的話。”


    “那是。”何老娘道,“咱們又不是外人,我來帝都日子不長,也聽帝都人家講究什麽‘女兒要嬌養’,說這話就糊塗。要是兒子嬌養些,以後有爹娘一輩子兜攬著,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什麽大差子。女孩子終是要嫁人的,你把她嬌養的屁都不懂,樣樣拿不出手去,難不成到婆家讓婆家幫你調理?說這話的人,真不知是喜歡孩子,還是要害孩子呢。就是兒子,也不能嬌養太過,兒子以後是要頂門立戶的,你現下能幫他頂著,難不成能幫他頂一輩子?”


    馮二太太聽這話大合心意,她對閨女也是樣樣好強的,隻是沒何老娘想得這般通透罷了。聽此話不禁大讚,“親家老太太真不愧是出過書的人哩,好生見識!說把這話寫出來,叫天下人知道!”


    何老娘嗬嗬笑道,“我已新寫了書在印了,待印出來送二太太兩本,你放著看。”


    馮二太太有些為難道,“有不識字哩。”


    “讓四妹給你念就是了。”


    馮二太太,“四妹也不識字哩。”


    “咦!”何老娘有些吃驚,“你家可是書香人家,如何閨女都沒上過學?”這話說的,何姑媽當年也沒上過學呢。但何老娘如今混入出版屆了,何況,何老娘自從寫書時候起,自己就常叫丫頭片子教她認字。這人要是有了決心哪,反正有些能力外的做不得,但識字這樣的事,何老娘還真認了不少,起碼,一本千字文她是都認得的。再加上自家丫頭片子也是自小上學的,故此,何老娘說這話很有底氣。當然,她也是很早就把自家劃分到書香門第範疇裏去的。


    馮二太太道,“我家日子雖略略好過,她們姐妹要是兒子,送書院去也出得起這份兒銀子。可她們是女孩子,外頭哪裏有女孩子讀書的書院呢,富貴人家都是請女先生教導家裏女孩子。那女先生,一年束脩就得二十兩銀子,再加上四季衣裳,吃穿用度,這一年,三十兩怕都打不住呢。”


    何老娘想了想,道,“這也無妨,反正丫頭片子也沒事,三丫頭也是識字的,咱們也不學什麽高深的學問,把千字文上的字學一學就是了。不說別個,以後看賬算賬總便宜些,或者寫個書信什麽的,也不用求人的。”


    馮二太太歡喜道,“她們自是願意,就是太麻煩兩位姑娘了。”


    何老娘笑,“又不是成天學,一天學個十個字,一個月就是三百個字呢。”


    何子衿三姑娘也不會不教,筆墨何家也有,這事便定了下來。馮二太太自是謝了又謝,就像何老娘家的,閨女家,最好是在娘家把該學的本事都學好了。孩子識字,以後到了婆家也能叫婆家另眼相待呢。


    於是,馮孟兩位姑娘便在何家開始了熱熱鬧鬧的學習生涯。


    其實,這年頭女人多是不識字。


    不要說馮家這小戶書香人家,就是後鄰梅家自詡為書香傳世,滿腹清高的,家裏兒子都是念書的,女孩兒們便都顧不上,端看各人造化了。


    何家的日子過得平順,不幾日,何涵爹何念帶著兩個閨女找了來,打聽何涵的事。何老娘與他們說何涵跟著紀將軍去北靖關的事,何培培何麗麗眼圈兒就有些紅,何念還好,知道兒子音訊的喜悅讓這個頭發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的眼中再一次有了神采。何念道,“有消息就好,有消息就好。”


    何老娘道,“阿涵跟著紀將軍,紀將軍很是信任他,阿涵現下也是百戶了,正經官身,在北靖關也娶妻生子,想來日子不錯。你也別太擔心,當初阿恭已說過他們,叫他常給家裏去信,他已是記住了。想到到了北靖關也會給家裏捎信的,你就放心吧,在家裏平平安安的,待那孩子升了官兒,還不接你們過去享福呢。”


    何念笑道,“享福倒不用,隻是這些年不見他,想看一看哩。”


    “高了,也壯了,穿著鎧甲,威武的很!”


    聽何老娘這般說,何念高興的眼淚都下來了,看何念這一家子如此,何老娘心下也不大好過,轉頭又問起何培培的親事來,知道定的阿行。何老娘道,“阿行那孩子也是好的,以後隻管好生過日子。阿涵現下是官身,你就是百戶妹妹了。”


    何培培道,“隻盼我哥在北靖關平安。”其實,北靖關在哪兒,何培培也不大清楚,隻是聽說遠的很呢。不過,哥哥有了消息,她也不用招贅了。


    略說幾句話,何念就帶著閨女們告辭去了。


    何老娘見何念這一家子,想著,多少年的鄰居,要不是王氏鬧妖,也不會如此。


    再過二三日,何念就帶著媳婦孩子回鄉了。臨走前過來問何家可有信兒要捎帶,何老娘也沒什麽捎帶的,讓周婆子包了些吃的,給他們帶在路上吃。


    何念一家便回了鄉。


    這時光,說快也快,說慢也慢,自哭陵到先帝安葬,一個多月的功夫,轉眼也過去了。官員們脫了腰上的白腰帶帽子上的白布條,重理官服,該當差的當差,該上朝的上朝。


    何老娘的新書也刊印了出來,何子衿拿了二十本給何老娘,何老娘連帶先時的第一本書,先去何祖父的牌位前燒了,與自家丫頭片子道,“讓那短命鬼也在地下讀一讀我寫的書哩。”


    何子衿笑,“可得把我祖父嚇著,別個時候都是給送錢送衣,怎麽今兒給送書了呢。”


    何老娘得意,“那短命鬼也沒寫過書哩。”


    “可不是麽?祖母,你是咱們老何家的文豪啊!”把何老娘哄的笑個不停,何老娘先送了馮二太太兩本,畢竟,馮二太太是客麽。然後,給自家閨女何姑媽兩本,一本讓何姑媽自己看,另一本可酌情送人。然後,何老娘打發人給馮太爺送了一本,馮太爺生出個進士兒子,雖然自身尋常,也是識字的,一看親家何老娘又出新書,直咂舌,“我的個乖乖,親家老太太不得了哩。”


    孟老姨太太卻是個文盲,道,“這有什麽了不得的,不就是印本書麽,我看書鋪子裏滿鋪子的人,可見寫書的人多了。”


    馮太爺道,“是是是。”隻是心下到底覺著親家老太太有幾分不凡,想著當初老婆子給長子定的這親事果然是極好的,連丈母娘都能出書。


    何老娘想了想,又給自家丫頭和三姑娘一人一本,與她們道,“你們跟著我長大,應該學會了我三成的本事,原不想給你們,還是得多看看,尤其三丫頭,重陽也漸漸長大啦。”


    二人皆笑著接了。


    把自家人都送完了,何老娘又用白底藍花兒的棉布包袱包了兩本,親自過去送給親家沈老太太,沈老太太見著書,直道,“唉喲,親家,你這又出新書啦。”


    何老娘笑眯眯地,先謙虛了一句,“先前不是出過一本麽,原不想再出了,寫書怪累人滴。”然後轉入正題,“可書商們都說我那書賣的還不錯,一直催著叫寫,我心裏也的確還有許多法子沒寫出來,故而便又寫了兩本,這是一套,分上下冊。這兩套,是給親家你的。你自己個兒留著,還是送人,都好的。”


    沈老太太摩挲著膝上沉甸甸的兩套還散發著墨香的新書,感慨道,“親家你不凡哪,寫這麽多書,可見肚子裏是真有學問的。我不識字,但我們太爺是極喜歡看你這書的。”


    江氏也跟著湊趣,“要別的書之乎者也的我看不下去,倒是大娘寫的這書我念著很好。”


    何老娘哈哈直笑,道,“反正都是我的一點兒小見識了,不敢跟人家有大學問的比,但養孩子這許多年,也有一二心得。”她老人家說話還文雅起來了。


    江氏做官太太多年,也頗是會奉承人,抿嘴笑道,“這不是一二心得,這是一輩子的心血哩。”


    何老娘愈發開懷了。


    待沈素回家,沈老太太還與兒子說了親家何老娘又出新書之事,沈素一樂,笑道,“別說,大娘寫的那書,賣的比我的書都好。”


    沈老太太道,“這麽說來,親家是真有學問的。”


    沈素笑,“是還成。”


    沈老太太跟自己老頭子說私房話時道,“你說也奇,當年咱們阿青跟女婿結親時,唉喲,親家那嘴臉,我記一輩子。這些年,女婿家日子也好過了,女婿也有了出息。親家也不似以往了,可你說,親家以前也沒聽說多有學問哪,怎麽到帝都就左一本書右一本書的這麽出呢。”


    沈太爺道,“親家那書啊,雖有些白話,但那道理細想是不差的。”


    沈老太太笑,“興許就是帝都風水好哩。”


    老夫妻二人說些閑話,都覺何老娘這事兒稀奇,不要說何老娘做了半輩子家庭婦女的,就是多少有學問的人,一輩子怕也出不了一回書,哪似何老娘,一年出三本,這效率,比那等一輩子磨嘰著出一本的人可強太多了。


    當天,何老娘隻來得及送送自家送送親家,待第二日,她就開始送街坊四鄰了。


    不要說沈家兩位老親家覺著稀奇,就是街坊四鄰也覺著,何家不說有個總出書的老太太就夠稀奇的了,關鍵,何家整個就一奇人家庭。


    除了出書沒個完的老太太何老娘,就何家那菊仙姑娘也夠奇的,不就是會種個花兒麽,幾家街坊的日子,除了梅家緊巴外,其他三家家裏都有花匠的。當然,他們各家花匠沒有菊仙姑娘養綠菊的本領,但,綠菊再稀罕也就是一盆花兒呢。哪怕貴些,那也是花兒。


    但,人家菊仙姑娘就能得了先帝青眼,當然,還有前太子妃娘娘,今皇後也對她格外與眾不同,證據就是,人成親那日皇後還打發人送東西哩。至於先帝,當然也有賞賜,但先帝這都入土了,大家便把皇後擱前頭說了。


    還有,剛來帝都時,說自己是耕讀人家,的確,祖上十八代沒出過一個舉人功名,但人家住了幾沒天,春闈一下場,一個庶吉士一個探花兒。


    大家都覺著,何家可是一家子深藏不露的人家哪。


    於是,收到書的幾家人還都過來道了一回謝,何老娘聽諸人讚她的書,更是喜的了不得。看何老娘這眉開眼笑的模樣,幾家太太愈發納悶兒了,心說,怎麽就這麽聽不得三句半好話的鄉下老太太,就能這麽左一本書右一本書的折騰呢。哎,鬧得她們也想去出書了。


    不然,咱們豈不是給何老太太比下去了麽!


    何老娘在家掰著手指算自己的書,與自家丫頭片子煩惱道,“那二十套少了啊,不大夠送,可怎麽辦?”


    何子衿看自家祖母那一幅小暗示的模樣,道,“想讓我再白給你書就直說唄。”


    何老娘笑,“那可說好了啊,再給我送十套來。”然後又一臉無奈道,“哎,這虧得在帝都啊,交往的朋友還少。這要是在咱家,這麽送可就要虧本啦!”


    何子衿看她祖母一幅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得意樣,十分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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