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帝都行之二五


    大家見到三姑娘夫妻,都是極高興的。


    尤其阿念,還把重陽頂到肩上扛著,重陽這個年紀的小男孩兒,正是喜歡大人逗他的時候,尤其偏愛男性長輩,什麽把他扛肩上啊,扔上半空再接住啊,喜歡這樣的遊戲。


    後一樣何子衿也玩兒的來,把重陽往上一扔,再接回懷裏,重陽一點兒不膽小,笑的小臉兒紅撲撲,嘴巴裏歡快叫著“姨媽,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強烈要求子衿姨媽把他再扔兩回。卻是把他爹胡文嚇的不輕,生怕何子衿把他兒子扔上去接不住給摔了。三姑娘是個心寬的,笑嗬嗬道,“這麽喜歡孩子,也不必急,過一二年必有的。”


    一句話把阿念的臉打趣紅了。


    三姑娘還以為阿念害羞呢,道,“都成親的大人了,羞什麽。”


    阿念心說,三姐姐哪裏知道還有老鬼這麽個討人嫌呢。


    何恭阿念聽胡文說了老家的事,自是歡喜的。胡文笑,“就可惜阿叔阿念沒能回去,不然,更得熱鬧。”


    三姑娘突然想起一事,道,“說來,陳姑老太太家還有件喜事,陳姑老太爺給孫子定下了阿涵的大妹妹為妻呢。”


    何家人聽說這個消息俱是目瞪口呆,何老娘嘀咕一句,“那老賊就是這麽賊頭賊腦的。”憑何老娘對陳姑丈的了解,定是明白,陳姑丈這是瞧著人家何涵做了百戶,也算有出息,才去定人何涵妹妹做孫媳婦的。


    何子衿三姑娘卻是知道當初那事兒□□的,二人都覺著,陳姑丈一則怕是何涵得誌後報複陳家,二則怕是陳姑丈看上何涵這位紀將軍親衛長的緣故了。就聽何老娘問三姑娘,“定的是阿行還是阿遠?”


    “阿遠。”三姑娘道,“來前就下了聘,聽說阿涵在帝都找著了,他一家子也要來帝都呢。我們也是要來的,就想著,要不一處走的好,可他爹娘大約是瞧著我不好意思,沒有與我們同路。”


    何老娘可不是三姑娘這樣的性子,她撇撇嘴道,“難道還知道個羞臊?要不是他家那不地道的事兒,阿涵那孩子也不能離家出走?”


    胡文笑,“誒,姑祖母,犯不著為這個上火,要不是有那事兒,哪輪得到我當您侄孫女婿啊。”


    胡文一向嘴巧,何老娘也很喜歡胡文,笑道,“可不是麽。我就是氣這人不地道,可憐阿涵那孩子,誒。”


    胡文道,“我沒見過涵兄,不知他現下可好?”


    阿念一看胡文那不放心的小眼神就偷樂,笑道,“阿文哥放心好了,阿涵哥在北靖關也已娶妻生子。”


    “我能有什麽不放心的?我是想著,他人品正直,如今他過得好,這才好呢。”胡文笑嘻嘻的看三姑娘一眼,“說來,也是我跟你們三姐姐的緣分。當年端午廟會,那麽些人擠人的,我都被人擠地上去了,你們三姐姐一把把我扶了起來,我定睛一眼,嘩,以為見到天上神仙。後來,我問詢許久,才知道你們三姐姐是哪家姑娘,我帶著謝禮上門,姑祖母還以為我是騙子哩,是吧?”胡文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三姑娘笑嗔道,“還好意思提,不要說姑祖母,那會兒我在繡坊跟著師傅學做繡活,你見天兒在繡坊外頭,琪師姐當時還與我說,怎麽有個人鬼鬼祟祟的?虧得是一個縣的,後來才知道是山長家的孫少爺。”


    阿冽也道,“我記得那會兒阿文哥一來咱家就穿得五顏六色的,頭上抹二斤桂花油,能香出半裏地去。”


    胡文自己也笑,道,“阿冽你年紀還小,等你找媳婦時就知道了,不收拾的體麵些,媳婦看不上哩。你看阿念,自小就特注意穿衣打扮,要不,他哪兒能這麽早就跟子衿妹妹成親呢。”


    阿冽道,“虧得阿念哥和我姐姐提早辦了親事,不然又得等一年,得把阿念哥急壞了。”


    阿念道,“這就是緣分!緣分!知道嗎?”


    胡文笑,“這成親了,臉皮也變厚了。”


    “可不是麽。”阿冽很是認為胡文姐夫的說法,阿念哥非但臉皮變厚了,而且一回家就跟他姐形影不離的。


    馮翼聽著胡文與阿念的經曆,決心從明天起也要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才行。


    突然,何子衿想到,“可是,阿涵哥已經隨紀將軍回了北靖關啊!念大伯他們不是白來了嗎!”何涵之父何念,跟阿念同名。不地,二人姓氏不同,也沒有親緣關係,這卻是無礙的。


    大家這才想到此事,是啊,五月裏剛過何子衿阿念的喜事,紀將軍便奉命回了北靖關,何涵身為侍衛長,自然也一道走了。


    還是何老娘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他們找不到人,自然也就回去了。”


    因胡文夫妻遠路剛來,何姑媽馮姑娘何恭阿念翁婿明日還要繼續去給大行皇帝哭靈,故此,大家說會兒話,便各去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哭陵的先吃過早飯便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往宮裏去了。何老娘等的早飯稍晚一些,三姑娘胡文起後已不見何姑媽等人,都不禁咋舌,“帝都這兒起的可比咱們家裏早多了。”


    何老娘道,“平日裏不是這樣,是皇帝老爺去了,哭靈這事兒可不敢有半點兒晚的。”


    胡文三姑娘都已感受過帝都現下國孝氣氛了,紛紛點頭,一時沈太爺帶著孫子們過來吃早飯,阿玄與胡文三姑娘夫妻相見,又是一番高興,把自己三個弟弟介紹給胡文夫妻認識。


    胡文都說,“阿絳都這大了。”


    沈絳都不大記得胡文了,但說說話,大家也都熟了。阿丹阿朱見著小小的重陽,都過去逗他。


    胡文道,“來前兒江大叔他們托我們帶了好些東西來給沈祖父呢。”


    沈太爺笑著點頭,“這不急,你們什麽時候到的,路上可好?我們親家一家子可好?”把親戚問了個遍,沈太爺方放下心來。待上學的都吃過早飯,廚下食盒也預備好了,一人一個食盒,做中午飯的。原本,官學提供午飯,但阿玄他們也要帶些家裏的菜,過去加餐。


    把學生們都打發走了,三姑娘整理出了江家托他們帶來的東西,給沈家送了過去。不多時,沈家管事跑過來,說有衙役來了,家裏老爺太太不在,太爺在何家這邊兒,他便把人帶過來了。


    沈太爺問那倆衙役,“你們到我家,有何貴幹?”


    那倆衙役拱手行了禮,道,“不瞞太爺,是有貴府的親戚馮老爺,因國孝期間不謹,被巡城兵馬司的抓到帝都府大牢裏關了起來。他這罪過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托小的們過來知會您家一聲,想個法子好把這事兒結了,馮老爺一家子也就能出來了。”


    沈太爺想了又想,疑惑道,“我家沒姓馮的親戚啊。”


    衙役有些不耐煩,但因這宅子地處官宦人家的聚居區,他們也不敢失禮,賠笑道,“馮老爺還寫了封信,您不妨瞧瞧。”說著把信遞上。


    沈太爺接了信來看,一看之下才知道了,與何老娘道,“是子衿她姑媽的公公一家。”


    何老娘“啊!”了一聲,立刻道,“馮親家一家可是大大的好人,如何給抓大牢裏去了?”


    這倆衙役臉是笑的,話卻不大好聽,“這位馮老爺,國孝期間,穿紅著綠的在帝都城招搖,不是小的說話難聽,現下帝都城瞧瞧,他這也是獨一份兒啦!咱們這也是奉了上命,拘拿不軌之人,可不就抓牢裏去了!”


    何老娘立刻想到什麽,看向胡文,昨兒說的那不長眼的來帝都不換素服的給官兵抓起來的一家子,不會就是馮親家一家人吧!


    胡文也有些呆,心說,這也忒巧了。


    何子衿命翠兒拿了兩個賞封給了衙役,笑道,“這事兒我們知道了,不知現下馮家人關在哪裏?”


    二人跑這一趟,無非也就是想拿些賞錢,今得了銀子,態度立刻轉好不少,簡直有問必答,道,“就在帝都府大牢裏關著呢。聽說您家都是官宦之家,拿張帖子過去,立刻放人。”還指點何家如何撈人。倆人也是衙役裏的熱心表率了。


    何子衿道,“那哪兒成,我們都是規矩人家,自然要按規矩來,勞您指點一聲,這事兒不大,多少銀子能了?”


    倆衙役心說,今兒也遇著冤大頭了,帝都別的不多,貴人最多,當官兒的更多,如馮家這個,不是什麽大事,拿出百十兩銀子,便能放人的。二人其實想訛何家一把,但想著何家家宅講究,不似沒有背景的人家,今怕是因國孝,做官的都去哭靈了,他們才能見著女眷。二人便熄了訛人的想頭兒,道,“這事兒,一般也就是罰銀了事,拿上一百銀子,足夠的。”


    何子衿便令丸子去取銀子來,悄悄叮囑胡文幾句,請胡文帶著沈家管事跟著這倆衙役走了一趟。


    何老娘心疼銀子,待胡文走了,連忙道,“如何要花銀子,把咱家的帖子拿出去,難道不成?”


    “祖母可別想著省這幾兩銀子,現下正是先帝剛死的時候,馮太爺這樣穿著,本就有不敬之嫌。要是咱們平民之家無礙的,我舅舅、姑丈、我爹、阿念都是做官的人了,這事兒叫別人知道,倘報到禦史那裏,就是個短兒。尤其是姑丈,正在侯缺呢。這還是姑丈他親爹,我叫阿文哥帶了二百兩過去,必得把案底消了,不留把柄才行。如此,雖花了銀子,卻省了日後的麻煩。”何子衿細說這其中利害。


    何老娘不懂這官場上的事兒,可聽自家丫頭說的也覺有理,隻是想到白白去了二百銀子,心疼的了不得,愈發痛恨起馮親家來,恨聲道,“你說這馮親家是不是腦子不大正常啊!這麽大老遠的來幹啥!純粹來添晦氣的!”


    沈太爺勸何老娘,“親家消消氣,馮太爺大老遠的來,興許有事呢。”


    “能有什麽事?有事還穿紅著綠的?越發連個孩子都不如,三丫頭她們進帝都城前還知道去農家換幾身素衣裳穿呢。”何老娘氣的了不得,給馮太爺下了評語,“一把年紀,越發不著調起來。”


    沈太爺是個慢性子,勸道,“好在沒出事,人平安,隻當花錢買平安了。”


    何老娘正是為這個氣呢,與沈太爺道,“你說,孩子們在外頭當差上進謀前程,多不容易啊!咱們這些老家夥,不能幫上忙倒罷了,怎麽倒跟著添亂。三丫頭昨兒剛來還說呢,路上就碰到這麽不長心的一家子,別人都提醒他們了,國孝呢,不能穿鮮亮衣裳,那一家子傻缺的,硬是不信,說沒事兒。結果怎麽著,進帝都城就給抓起來的。三丫頭他們眼見的,是不是?”問三姑娘。


    三姑娘輕輕點點頭,道,“不會這麽巧吧?”


    “不會?!”何老娘哼一聲,“你等著瞧吧,這麽蠢的,不能有第二家。”


    何老娘罵了一通馮親家,也就晌午的時候,馮親家一家就到了,三姑娘一看,嗬,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馮家這會兒都是清一色的灰布衣裳,因剛從大牢出來,一家子蓬頭垢麵倉惶憔悴,見著何老娘更是十二萬分的不好意思。何老娘沒把先時罵人的話拿出來說,反是一臉皮笑肉不笑的關切,問道,“親家,這大老遠的,你們怎麽來帝都了?”


    馮太爺拱手道,“慚愧慚愧,聽說大郎在帝都,我十來年不見兒子,過來看看他可好。有勞親家援手,不然,我們一家子還要在牢裏吃苦哩。”


    何老娘跟他沒什麽好說了,看他一把年紀頭發花白灰頭土臉也有些可憐,道,“哪裏的話,都是一家子,親家莫客氣。”便安排著他們梳洗去了。


    胡文這才說贖人的事,拿出一張馮太爺簽押的文書給何子衿,道,“把馮太爺帶來的東西也都要回來了。銀子也全花了。”


    何子衿看了一回馮太爺簽押的文書,道,“無妨。”


    馮太爺也沒什麽臉過來跟何老娘說話,洗漱後言說身上不好,派了二兒子過來道謝。


    馮二老爺是個老實人,就按他爹的話說了,何老娘道,“既是親家身上不舒坦,還是請個大夫過來瞧瞧的好。”命人去請大夫了。


    馮二老爺連說,“無妨無妨,歇一歇就好了。”


    何老娘雖深嫌馮太爺,可看著女婿的麵子,又想老頭兒這把年紀坐了一宿大牢,也真有些不放心,便請了大夫來給馮家人瞧看。


    何老娘也不發這愁,隻覺閨女女婿命苦。


    待下晌外孫子放學,知道自家祖父來了帝都,馮翼馮羽很是有些吃驚,還是先整理儀容,過去請了安。馮太爺正是沒麵子的時候,見著孫子也隻裝病,將孫子們打發了出來。


    倒是馮二老爺,這個老實人很關心倆侄子,拉著侄子問長問短半日,馮翼也關心的問了一回他叔祖二人連帶一大家子如何折騰到牢裏去了。馮二老爺不好意思說,馮二太太端來幹果給馮翼馮羽吃,道,“這有什麽不好說的!都怪那殺千刀的孟狗子,進帝都城前就聽說了先帝過逝的消息,人家說,全帝都城都在守國孝,勸咱們換上身素淨衣裳。那孟狗子硬說無妨無妨,你二叔想要去尋衣裳他還攔著,非說自己見過天大世麵!他見過個屁!一進帝都就給官兵們抓起來了,硬說咱們一家子大不敬!要不是我用家傳的金鐲子換了間幹淨的牢室,還不知怎麽著呢!”馮二太太道,“多虧親家老太太幫忙,出銀子出力的把咱們撈了出來。”


    “這也是應當的,外祖母知道咱家出了事,定不會袖手的。”馮翼道,“看祖父身上不大好,二叔二嬸和妹妹沒事吧?”


    馮二太太道,“我們都沒事,就是你四妹妹,哪裏經過這陣仗,在牢裏就嚇壞了,托親家老太太的福,請了大夫來,開了安神湯,已讓她喝下睡了。”馮二太太說著,又歎了口氣,“這麽丟人現眼的,也沒臉去見親家老太太,阿翼,你代咱們跟親家老太太說一聲,真是麻煩她老人家了。”


    馮翼溫聲道,“二嬸放心吧,有我呢。”


    馮二太太歎口氣,深覺被親家從牢裏撈出來十分丟臉。


    馮翼又打聽,“先前也沒收到信兒,祖父來帝都,可是有事?”


    馮二太太道,“都是孟狗子攛掇的那位老姨太太,你祖父現下聽不得你二叔說話,隻信孟狗子。那孟狗子去州府聽說有人在帝都見著大老爺了,隔天太爺就要來帝都找大老爺。你二叔哪裏勸得住,可是,你祖父出門,要是隻孟狗子和那位跟著,還不把你祖父論斤賣了!你二叔又是這樣的老實頭,我哪裏放心,就帶著你四妹跟著一道來了。”


    馮翼也知道老家的事,他二叔就屬於那種隻能在家種田的人,人也老實心善,一直在老家服侍祖父。祖父呢,聽說以前有祖母在的時候是個正常人來著,馮翼長大後就知道他祖父很聽那位孟老姨太太的話。老家稱得上能幹的就是他二嬸了,聽他二嬸把事情來由都說明白了,馮翼安慰道,“二嬸也莫氣惱,既來了,隻管好生歇一歇。”


    馮二太太道,“咱們這麽一老大家子都住親家,給親家添麻煩不說,也沒個正頭事。在咱老家,因著要來帝都,夏收也沒顧得上,隻得交給你大姐姐家幫著料理了。”


    馮翼安慰道,“二嬸別擔心了,大姐姐大姐夫又不是外人。”


    馮二太太在家當家做主慣了的,是個俐落性子,歎,“就是太丟臉了。”


    “人誰沒個意外,何況此事也不是二叔二嬸之故,倒是四妹妹,得好生養一養,二嬸多看著四妹妹些,別叫嚇著才好。”


    馮二太太深覺侄子明白知禮,她這輩子,一輩子好強,可惜隻得四個女兒,沒個兒子,想著以後也就得指望侄子們了。因則這個,馮二太太對馮翼馮羽兄弟很是不錯。


    馮姑父天黑才回來,熱湯都沒喝一口就聽說了他爹的事,當下吃飯的心也沒了。何老娘心疼女婿,道,“一天沒好生吃了,趕緊接著吃。親家那裏你不用擔心,我請大夫瞧了,大夫說就是有些累,別的沒什麽。晚上沒敢燒油膩飯菜,做的清淡小菜端過去,親家吃了一碗粥,兩碟子小菜,並無礙的。你就吃吧,你明兒還得去哭靈呢。”


    馮姑丈繼續坐了回去,道,“帝都府那裏如何料理的?”


    何子衿把馮太爺簽押的文書交給了馮姑丈,道,“帝都府那裏都料理清楚了。阿文哥親自去的。”馮姑丈這顆心才算放了下來,道,“多虧了嶽母。”


    何老娘道,“這也是趕巧了。”其實很想說一說馮太爺犯的蠢,但疏不間親,當人家兒子,不好說人家老子不是。於是,何老娘口是心非的來了這麽一句。


    馮姑丈三兩口吃過晚飯,就連忙去看他爹了。


    何姑媽跟她娘說私房話問來龍去脈,當著親閨女,何老娘就沒這般客氣了,很是告誦了馮太爺一番,直搖頭,“衙役找家來,我還不知道哪裏事呢。虧得有沈親家在,丫頭阿文都機伶,此方把人贖了出來。真是發愁,女婿這叫什麽命啊,一大家子幫不上他則罷了,還這般的拖累。”


    何姑媽歎,“何嚐不是如此,有什麽法子。我得過去看看,太爺這大老遠的過來,定是有事的。”


    何姑媽沒直接回自己院,先是去瞧了回妯娌馮二太太,讓馮二太太好生休息,然後才回的自己院裏,馮姑丈正臭著臉憋氣呢。何姑媽見丈夫這般,也顧不得火上澆油了,道,“你就想開點兒吧,好在沒出事,人也平安,還還不得認便宜呢。”


    馮姑丈道,“幹脆回老家算了,也不用侯缺了。”他真是氣個半死,他爹是嫌他事兒少呢。幸而帝都府那裏都料理清楚了,不然,這種要命的時候,新君剛死了親爹,他爹就穿紅著綠的在街上晃,這事兒捅出去,他這官兒也不必做了的。


    何姑媽道,“你倒是消消氣,太爺過來,可是有事?”


    “能有什麽事,不過是被那女人挑嗦的。”馮姑丈不欲多談此事,問妻子,“到底怎麽回事,嶽母怎麽說的?”


    何姑媽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胡文夫妻路上遇著馮太爺的事,有人提醒馮太爺一家子換衣裳,馮太爺沒當回事,這才被官兵拿下。還有今日衙役上門,如何拿銀子贖人銷案底一事,馮姑丈道,“子衿這丫頭,當真機伶。明兒你拿兩百銀子給她,這事兒虧得她心細,咱們不能叫孩子幫咱們出這銀子。”


    “我知道。”何姑媽道,“姨太太又帶著她兄弟和她兄弟家的閨女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馮姑丈冷笑,“這個你不必理會。”


    馮姑丈現下委實沒空料理家裏這一攤子事兒,他隻是留下心腹在家把孟狗子看好了,不要讓他出去惹事,自己跟妻子得繼續去給先帝哭靈。


    第二日,何老娘算是正式見著了馮二太太,何老娘早聽閨女說過,這位馮二太太為人不錯,也會過日子。馮二太太開口一說話,何老娘就挺喜歡,無他,這人爽俐。


    當然,何老娘也見著了那位孟老姨太太,雖是給馮太爺作二房的,年紀委實不算大,比馮二太太還年輕呢,隻是,那股子妖調拿大的勁兒,何老娘瞧的隻要翻白眼,還有那位孟狗子的媳婦孟太太,當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了。何老娘見著這倆人就惡心,道,“老姨太太不是身上不適麽,還是再去歇一歇吧。”


    孟老姨太太笑,“我這已是好了的,昨兒一身狼狽,也沒得過來跟親家老太太說說話,今兒個厚著臉皮過來,親家老太太不要嫌棄。”一幅要跟何老娘平起平坐的意思。


    “不嫌棄,就是這國孝可是不能塗脂抹粉的,你看我們,誰敢用胭脂呢,隻怕犯忌。”一句話把孟老姨太太和侄媳婦孟太太說回去洗臉,後半天也沒再過來。


    馮太爺是個軟弱的,孟老姨太太走時還給馮太爺使個眼色,意思叫馮太爺與她一道回去,她在馮家也養出些個性子來哩。馮太爺剛要起身,就聽何老娘道,“親家,咱們這些年沒見,坐下說說話兒唄。”


    馮太爺,“好好好。”


    孟老姨太太甩著帕子笑笑,“太爺有了年紀,前兒受了驚嚇,這會兒得回去喝藥了,是不是?”


    馮太爺,“是是是。”


    “我看親家麵色已是好了,哎,見著親家,我就想起我們那沒福的親家老太太。親家,你還記得我那老姐姐不?”


    馮太爺還真不怎麽記得了,還是道,“記得,如何不記得呢。”


    “記得就好。”何老娘就巴啦巴啦的說起過逝的馮老太太來,馮太爺性子軟,那是對誰都軟。孟老姨太太能拿捏他,何老娘這也不是善茬啊。


    因馮太爺這個不爭氣的,導致孟老姨太太vs何老娘,第一局,惜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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