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一頓大餐的份上,陳喬山沒跟孫胖子計較,商量完王巍的事,兩人便往回趕。


    攔了輛出租剛坐進去,孫胖子也麻溜地鑽了進來,大熱的天,陳喬山心裏早就是一團火,哪能讓這家夥壞了事,連忙把他往下趕,“你該幹嘛幹嘛去,咱倆又不同路,你另外找輛車?”


    孫光明一臉鄙夷地說道:“瞧你這小氣勁,買了房都不知道請我們去認認門,有你這樣的嗎,現在才7點,正好,我跟你過去坐會兒。”


    “滾蛋,我都不知道家門朝哪開,你跟著湊什麽熱鬧,趁早一邊涼快去。”陳喬山哪能有好臉色,一點麵子沒留。


    “有點奇怪啊,你是不是打什麽歪主意呢?”孫胖子也不蠢,轉念之間,就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想了想,他笑道:“捎上我吧,這地方很難打車的。”


    陳喬山也沒了脾氣,壓根不想跟他繼續廢話,直接對著出租車司機吩咐道:“師傅,先送我去成府路的藍旗營小區,再送他去人大東門。”


    “得了,您嘞!”司機答應一聲,一腳油門,出租車立馬拐上了複興門內大街的滾滾車流。


    孫胖子坐在後座也不安生,扒拉著椅背問道:“大山,你該不是存心不良打歪主意吧,你倆孤男寡女的,小心著點,別鬧出人命。”


    陳喬山差點沒氣出個好歹,自從上回調侃了劉暢跟王四峰兩句,鬧出人命的笑話倒是傳了出去,這回反倒落到自己頭上,“行了啊,我才剛回來,這兩天忙忙叨叨的,等站長大會結束,我再請大家去暖房。”


    孫光明倒是知情識趣,畢竟有個外人在,以後有的是機會,他也沒再說什麽。


    陳喬山想起一件事,這幾天肯定閑不下來,他又實在不放心原油走勢,倒是可以讓孫胖子先下點工夫,“對了,你這幾天幫忙收集一下國際原油期貨的資料。”


    孫胖子奇道:“查這東西幹嘛,難不成你準備做期貨,可國內根本就沒有平台啊?”


    “不做期貨,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相關情況。”三兩句也說不清楚,陳喬山也懶得解釋。


    國內其實是有過原油期貨交易的。


    早在93年,滬市就推出了石油期貨交易,當時產品主要是大慶原油、90#汽油和0#柴油。


    在一年多的時間裏,滬市石油交易所的成交量就超過2500萬噸,這可不是小數字,一度成為繼倫敦、紐約之後的全球第三大石油交易所。


    好景不長,94年底,國內對原油的需求大增,順勢成了戰略儲備物資,國家開始對原油進口和銷售實行管控,國內的石油期貨交易逐漸喪失了原有的定價功能,石油期貨隨即就宣告結束了。


    這一停就是二十多年,直到12年,才傳出重啟原油期貨交易的風聲,14年還一度獲批,不過一直都是磕磕絆絆,始終沒有最終上市。


    “對了,主要是查最近幾年影響原油波動的因素。”陳喬山又特意交待了一聲。


    原油期貨是最重要的大宗商品交易,也是全球體量最大的商品期貨,信息繁雜,影響因素眾多,要是不劃出具體範圍,材料起碼能堆一屋子,那未免有點難為人。


    孫胖子笑道:“這個還用查嗎,美國佬一打仗,油價就飛漲,最近新聞天天在報道,伊拉克的油井不是被放火了嗎,聽說燒了半年都沒滅,這不就是燒錢嗎……”


    陳喬山拿這憨貨也沒轍,隻得再三強調道:“沒跟你開玩笑,多下點工夫,我回頭還要用。”


    “行了,這有什麽難的,你放一百個心,一準給你辦妥當。”


    聽他這麽說,陳喬山沒再說什麽,孫胖子看著大大咧咧的,隻要不犯渾,還是很靠譜的。


    ……


    車在藍旗營小區門口停下,陳喬山獨自下了車,倒是惹得孫胖子好一通笑話,他壓根沒理會,這家夥就是蹬鼻子上臉的主,他可不想在這浪費時間。


    進了小區,陳喬山想想又拐了出來,他今天存著偷香竊玉的心思,想想還得準備作案工具。


    陳喬山還是有點心虛的,要是真鬧出人命,嚴小沁的她媽估計活剮了他的心都有,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謹慎為上。


    這年頭,還不流行大學生結婚這一說,而且教育部有明文規定,在校期間擅自結婚的,做退學處理,還不能申請複學。


    他也知道,這條規矩堅持不了幾天了,最晚明年,不許結婚的規定就將在大學裏放開。


    陳喬山在小區門口繞了一圈,終於找了家藥店,他徑直挑選了一摞,直接去櫃台結賬。


    看店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大媽,見到陳喬山的架勢,眼神很是怪異,這玩意又不是戰略物資,需要儲備這麽多嗎?


    再說了,做了這麽多年生意,還沒見過這號人,一樣一件,每個牌子都不拉下,難不成還準備分出個子醜寅某不成。


    好在她也沒說什麽,扒拉了一下就隨口說道:“九十八。”


    說完,她又上下打量了陳喬山一眼,那架勢,跟看小牛犢子似的。


    陳喬山這會兒哪還在乎這個,不就買點計生用品嗎,他是見過大陣仗的,也沒當回事,不過一掏兜,他就變了臉色。


    錢倒是有,摸出來一把都是花花綠綠的港幣,匯豐銀行的鋼刀樓很是顯眼。


    陳喬山心涼了半截,這就尷尬了。


    如今不比後世,在香港日常消費,人民幣是沒辦法流通的。


    不過作為金融港,也是未來全球最大的人民幣離岸結算中心,外匯的兌換渠道還是很方便的。


    現如今,去趟香港不容易。


    亞洲金融危機,香港的經濟持續低迷,為了拉動消費,港府主動提議開通自由行,去年才獲批,而且第一批試點隻有粵省的四個指定城市,還沒有普及開來。


    誰也沒能想到,十多年後,明明一件雙贏的事,反倒成了挑三揀四的理由,怎麽想都有點奇葩,隻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或許隻有體會到揾食艱難的真意,才會真正融入進來吧。


    離開之前,陳喬山特意換了不少新鈔,有港幣也有美元,有零有整,他準備拿回家給幾個妹妹分一分,也算是瞧個新鮮。


    新鈔都塞錢包裏一並扔行李箱了,兜裏就剩這點港幣,反正也沒多少,隨身帶著應急。


    這是他上輩子養成的習慣,尤其是在東南亞一帶走動,即便是出了關,不帶點錢也是不行的,尤其是陸路口岸,說起來也是一把辛酸淚。


    陳喬山實在不想折騰一趟,他數了數,兩張一百的,一張五十,剩下都是十塊的,攏共二百八。


    想了想,陳喬山問道:“姐,港幣您收嗎?”


    櫃台裏的大媽一副看智障的眼神,她也沒說話,直接搖了搖頭。


    陳喬山有點急了,他直接把錢攤櫃台上說道:“我剛從香港回來,身上沒帶現錢,這是港幣,一百塊去銀行能兌一百零六,知春路上的中國銀行就能兌換。”


    “這是二百八十港幣,我有急事,全給您,怎麽樣?”


    頓了頓,陳喬山又拜托道:“麻煩了,幫幫忙!”


    如今港幣比人民幣值錢,一百港幣能兌換一百零六人民幣,算下來也有小三百塊了。


    這點錢陳喬山自然是不在乎的,不過以現如今的物價,這一筆買賣的利潤率可就高得離譜。


    大媽看二傻子似的盯著陳喬山,“小夥子,咱這店小,隻收人民幣,再說了,年紀輕輕的,早點生孩子才是正經,你也得為你爹媽的考慮一下,一下買這麽多,何必呢……”


    陳喬山服氣了,這位開藥店算是白瞎了,活脫脫就一居委會大媽的材料。


    再說了,要是讓家裏人知道,陳衛國可能不會說什麽,陳媽就未必了。


    心知事不可為,他隻得悻悻然離開,走之前又交待道:“大媽,東西給我留著,我這就回家拿錢去!”


    ……


    陳喬山兩世為人,什麽沒見識過,如今也是風華正茂的大小夥子,正常的需求肯定是有的。


    做了一年多的苦行僧,還俗的念頭一起,那是一時半刻都等不了。


    一路飛奔,他直接回了新居,隻恨小區太大,一路下來也是氣喘籲籲。


    “這麽早就回來了?”嚴小沁笑意盈盈的開了門,見她這幅模樣,陳喬山很是心癢難耐,想了想後果,還是不敢拿人命開玩笑,他果斷說道:“錢包呢,給我拿點錢,要人民幣,趕快的。”


    嚴小沁愣了下,要美元她也得拿得出來啊,她忍不住問道:“這才剛回來,你要錢幹嘛?”


    “別問了,一會兒就知道了,給我拿九十八塊就成。”


    嚴小沁雖然心離疑惑,不過還是拿了張百元大鈔遞給他,隨後又問道:“你要買什麽,錢夠不夠,要不多給你拿點?”


    “足夠了。”陳喬山看了她一眼,臉上帶著莫名地笑意,“我都餓了一年多了,買把雨傘去。”


    說完,轉身就出了門,隻留下一臉錯愕的嚴小沁,在那思考著雨傘跟餓了有什麽必然的哲學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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