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斷流血的扁擔,孫老太顫抖地雙手合十拜天拜地拜諸神。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胡大仙保佑!胡大仙保佑!”


    在扁擔折斷的那一刻,孫大哥感覺自己一直疼得很凶的腰間盤,好像忽然不疼了。


    整個人輕鬆了不少。


    他不明所以,安撫好妻子,讓她將老娘扶回屋裏。快步上前問道:


    “胡兄弟,這扁擔是咋回事?”


    胡贇看了看木頭的斷口,又聞了聞血跡:


    “你們家附近,有河塘?”


    孫大哥點點頭:


    “有個河溝子。”


    “淹死過人?”


    “是。三瘸子去年喝醉了,栽河溝睡著了,鼻子進水浸死了。”


    “三瘸子是什麽人?怎麽下葬的?”胡贇已經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他是個老光棍兒,把爹媽熬死了,跟親兄弟也都斷了道。又懶又饞又花,誰家媳婦都繞著他走,就愛那一口黃湯,喝醉了就地一倒,直接睡到第二天。”


    胡贇看了一眼斷裂的扁擔,對關慶說:


    “你先睡下,我和孫大哥去一趟河邊。”


    孫大哥一頭霧水,卻不敢怠慢了,趕忙拿了手電筒在前帶路。


    胡贇捏著扁擔,跟在孫大哥的後麵。二人往河邊走,在聽見潺潺水聲的時候,各自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河邊兒怎麽涼颼颼的?”孫大哥搓了搓胳膊。


    胡贇兩眼四顧,晨曦中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泛著星星點點的藍色幽光。


    “孫大哥,這河裏不止死過一個人吧?”


    孫大哥撓撓頭,有些拘謹:


    “這……這話不是比較避諱的嗎?其實、其實這河裏每年都有三個指標。一個不多,一個不少!三瘸子是去年最後一個指標,他死了以後,就進入了冬季,河就上凍了。”


    胡贇點點頭:


    “今年呢?”


    孫大哥一愣,想到了什麽,隨即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


    今年……還沒有人淹死過。


    他緊張地抓住胡贇的胳膊,急急問道:


    “兄弟,你給哥說說,我們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都怕了!這都太邪門了。”


    胡贇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撫,走到河邊就地坐下。


    “孫大哥,如果我不來,不出三天,你家就會死一人。不出我所料的話,就是淹死在這小河之中。你家嫂子身懷六甲,腹中男嬰,兒不葬母胎,所以死的定不是嫂子。


    大娘印堂發紅,有長壽之相,自然也不是你家老太太。”


    話說到這兒,孫大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水鬼想要投胎,就是要找替死鬼的。


    這是找上自己了!


    “胡兄弟,這個……這東西,是三瘸子嗎?”


    胡贇道:


    “我現在就確定一下。孫大哥走到河裏去,把兩腿打濕,如果有什麽東西拽你,就大喊救命。我就在這裏。”


    孫大哥瞪大了眼睛,帶著哭腔道:


    “讓我假裝溺水?胡兄弟,我是旱鴨子啊!”


    “孫大哥信我嗎?”


    孫大哥一愣,一句話憋在了喉嚨。


    是啊!我怎麽能不信胡贇呢?


    他可是青鬆嶺的關門弟子啊,那個進了蛇洞去救出孩子還能活下來的人。是狐大仙的得意門生。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麽會讓我去做?


    胡兄弟是要救我一命!


    還猶豫什麽?


    最近臉色青黑,眼窩深陷,渾身無力,自己心裏還沒個考量嗎?這是被髒東西纏上了啊!


    想到這裏,孫大哥點頭如搗蒜:


    “我信!胡兄弟我信你!我孫大哥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孫大哥說完,脫掉鞋襪,直接走進了冰冷的河水中。任河水打濕了褲腿,沒過了膝蓋。


    紅色的晨光已經爬出了地平線,太陽的光暈開始露出了圓潤的邊緣。


    五分鍾過去了,孫大哥凍得打哆嗦,卻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異樣。


    那兩截折斷的扁擔,還靜靜地躺在河邊,一動不動。


    “那個,胡兄弟,你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這天就要亮了,那玩兒意是不是不出來了。”


    胡贇盤膝坐在地上,閉目養神,仿佛沒聽見。


    孫大哥隻好硬著頭皮堅持。


    又過了十分鍾,孫大哥覺得腿都要凍麻了,他忍不住再次道:


    “胡兄弟,我都要跌倒了,要不,咱換個法子,照這樣下去,我兩腿沒了知覺,就算……啊!救命!誰抓我的腳?啊!胡兄……嗚嚕嗚嚕嚕……”


    隻是一瞬間,孫大哥被狠狠拽倒,正麵朝下撲在水裏。河水迅速灌滿他的口鼻,讓他窒息。


    完了完了,小命交代了。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胡贇在這時睜開眼睛,拿出兩個打火機,徒手掰碎一個,將汽油倒在扁擔上,用另一個直接將扁擔點燃。


    沾了汽油的扁擔迅速地燃燒起來,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木頭是死物,而此刻火中的扁擔,卻在瘋狂地呼號哀鳴。


    火舌時而呈猙獰狀,時而呈哀求狀,不斷變幻著。


    胡贇不去看火堆,而是抬腳走進河裏,咬破食指,將一滴血滴在河水中。


    然後一把將孫大哥提起來,扛在肩上。


    方才還被水草牢牢纏繞在小河底的孫大哥,此刻被胡贇輕鬆提起。


    他看著化為灰燼的扁擔,又回頭看了一眼依舊藍光閃閃的小河麵。皺了皺眉頭。


    “我最不喜歡多管閑事,但是你們想動我的朋友,這便不是我犯狠了。”


    胡贇抬起手,手上的星星紋身中飛出一隻青綠色的小蟲,撲棱著翅膀飛到小河上空,“嗖”地一聲紮進了河裏。


    霎時間,小河如同被煮沸了一般翻滾起來。河裏發出淒慘而陰森的慘叫聲。


    直到胡贇扛著孫大哥回到了孫家院子,還能遠遠聽見人們大聲議論的聲音。


    “天呐!這是不是要地震?這是什麽征兆?河水怎麽還燒開了?”


    “是不是河裏有了溫泉眼了?溫度上升了?”


    “不可能,我伸手試了一下,水是涼的!”


    “那怎麽辦?這樣子有點兒下人啊,誰還敢過河呢?”


    “得!今兒老漢我不過河了,這農活兒也不差這一天。我回家仰倒去了!”


    ……


    孫大哥咳嗽了幾聲,悠悠醒來。看到的是挺著大肚子哭唧唧的妻子,還有一臉關切的老媽。


    “媽!我沒死?”


    孫老太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嗔道:


    “死個屁!小胡把你扛回來的。”


    “胡兄弟呢?”


    “他們二人進山了,應該是青鬆嶺那頭。說是七天之內會下山,讓你把房間給他留著。”


    “有人嗎?請問有人在嗎?”院子裏傳來女人是聲音,孫大嫂趕忙出去招呼。


    “你好這位女士,您有什麽事?”


    來人是一個三十歲上下、身材高挑樣貌美麗的女子。身後帶了四個西裝筆挺帶著墨鏡的壯碩男人。


    “我想包下你們這個院子,包一個月,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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