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著一身白色的薄衫,側躺在被子上麵好夢正酣,修長的身體蜷縮在這小木床上顯得有些委屈。似乎被吵到了,劍眉輕攏,微微睜開眼,瞥了蘇譽一眼,翻了個身接著睡。


    蘇譽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他隻是去做了個早飯,還不到半個時辰,床上怎麽就多了個人,“那個……公子,請問……”


    床上睡得手腳鬆軟的人一個激靈睜開眼,緩緩回頭,看了看滿臉疑惑的蘇譽,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頓時僵硬了。


    空氣似乎凝滯了片刻,躺著的人坐起身,直直地看向蘇譽。他的眼睛長得十分好看,澄澈明亮,眼尾上挑,隻是此刻微微眯起,平白多出了幾分危險之感。


    麵對著那雙眼睛,蘇譽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感覺,背後的汗毛都開始根根起立,“公子,你……緣何在我的房裏?”吞了吞口水,原本作為主人,他應該理直氣壯地質問這個不速之客,此刻卻覺得自己理虧了一般。


    “我的……”那人站起身,抬了抬手,袖口處露出了一點金色的絨毛。


    “醬汁兒!”蘇譽一驚,抬手去拉他的袖子。


    “不得讓任何人知曉,”那人輕巧地避開了蘇譽的觸碰,修長白皙的手反過來掐住了蘇譽的下巴,聲音清冽如山澗冷泉,悅耳動聽,卻讓人不寒而栗,“否則,整個蘇家都難活命。”


    蘇譽完全懵了,不明白他養個貓怎麽就牽扯到身家性命了,還沒反應過來,那人便粗暴地推開他,輕盈無聲地躍上牆頭,眨眼不見了蹤影。


    東大街今日十分熱鬧,海鮮樓揭匾開張,舞獅雜耍自然少不了。


    早在半個月前,人們就對偏角處修建的旋轉木梯好奇不已。往常建造屋舍,講究個對稱,板材要左右均衡,雕花要上下呼應,似這般把木板割成一頭大一頭小,旋轉而上的木梯,實在是少見。


    如今,那奇怪的梯子已經晾幹了油漆,明晃晃地展現在世人麵前。朱紅欄杆,簡簡單單的沒有任何雕飾,寬闊的梯板宛若遊龍盤旋而上,頂端乃是一個圓頂小亭,很是別致。


    開業大酬賓,蘇譽讓兩個小廚連夜炸了幾大筐魷魚圈,用蘿卜刻了個花章,看客上前來在手背上蓋一個戳,就能領到一個魷魚圈。不要錢的東西,不管在何時都很受歡迎,魷魚一抬出來,舞獅台下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昭王府那個能幹的清客姓袁,王府裏的人都叫他袁先生。蘇譽剛擠進人堆,就被忙得腳不沾地的袁先生一把拽住,“蘇少爺,你可來了。”


    “王爺呢?”蘇譽左右瞧了瞧,急急地尋找昭王的身影,關於醬汁兒的事,也隻有安弘拍芨饣蟆k勒庵幻u曰適宜坪鹺苤匾淹趺魅繁硎竟荒芡嘎墩餉u南


    “不知道,”袁先生推著蘇譽上樓,示意樓下的鑼鼓改調,“快去揭匾。”


    蘇譽站在樓梯上往下看,很快就發現了混在人堆裏的安弘牛絲痰惱淹醯釹掄吩諶碩牙錚趾嗆塹母胖諶肆祧嫌閎Α


    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會兒急也急不來,隻得接過袁先生遞過來的杆子,和著鑼鼓的節奏,一把掀開牌匾上的紅布。刹那間鞭炮齊鳴,眾人紛紛抬頭看去,“鮮滿堂”三個鎏金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第一次擁有自己的酒樓,饒是蘇譽兩世為人,也不免有些激動,隻是此刻心裏惦記著別的,這種心情被衝淡了不少,表麵上看著就顯得穩重而老成。袁先生看著暗自點頭,朝敲鑼的打了個手勢,並示意蘇譽講話。


    “今日小店開張,除茶水之外,所有菜品都是半價。”蘇譽挺直了脊背,朗聲說道。


    鑼鼓在他講話的瞬間驟停,人群出現了片刻的靜默。


    “好!”混在人群裏的昭王大聲叫好,眾人回過神來,紛紛跟著叫好。鑼鼓又起,有好美食者已經率先踏上了旋轉梯,人群蜂擁而上。


    隻有兩間房的小館子,擺了十張方桌,三麵牆都開了大窗,無窗的一麵擺櫃台。蘇譽租下了後麵民居的小院做後廚,原先的那個小樓梯間反著打通,剛好做傳菜用。


    昭王沒有搶到座位,隻得繞到後廚去,讓袁先生在院子裏給他另支張桌。


    “這蘇少爺定非池中物,王爺果然慧眼識珠。”袁先生坐在安弘哦悅媯蛻檔饋


    這袁先生,本名叫袁策,乃是王府中最得力的謀士。此次昭王說有重大的事項交給他處理,袁先生懷著為皇家效忠的心情勤勤懇懇地埋頭苦幹,至今也沒有發現除了開酒樓之外的其他深意。


    不過這些時日,關於酒樓如何經營,蘇譽提出的種種想法都讓人驚歎,饒是見多識廣的袁策也大為歎服,今日看到海鮮樓的生意這麽好,他終於明白王爺所謂的“事關重大”指的是什麽了,就是指蘇譽這個人才!


    “是啊……”安弘乓槐叱砸槐叩閫罰墒前倌昴訓靡揮齙暮貿印


    “王爺,我有事跟您說。”蘇譽看了一眼袁先生,關於貓的事,昭王交代過不能當著別人的麵談論。


    “我去樓上看看。”袁先生識趣地站起身,去前麵招呼客人。


    待袁先生離開,安弘拋笥銥戳絲矗久嫉潰骸懊兀俊閉庖蝗艘幻刻於頰吃諞黃穡趺唇袢詹患耍


    “今早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房裏,把醬汁兒抓走了。”蘇譽急道。


    “你說什麽?”安弘挪淶卣玖似鵠礎


    蘇譽把早上的事快速講了一遍。


    安弘盤晁沼拿枋觶腫嘶厝ィ煽紉簧潰骸鞍。槐氐p模熱皇撬潛忝皇裁戳恕!


    “王爺的意思是……”蘇譽眨了眨眼。


    “唔,估計是回他原來的地方了,”安弘藕潰罷餉u曰始壹匾闈野殘模院蠖鼓薌剿摹!


    關於早上那個神秘的男人,昭王似乎不願多談,催促著蘇譽快去做菜。


    難道醬汁兒是什麽護國神獸?蘇譽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材料入鍋,一邊胡思亂想。那隻貓聰明得不正常,說不得真的是什麽靈物。


    “師父,今日開張應該把咱的好菜都給做一遍,怎的隻供兩種菜呀?”對於蘇譽規定一天隻做兩種菜的行為,小廚有些不解。


    蘇譽看了一眼隻有十六歲的小廚,歎了口氣。心道,孩子,不是你師父我不想賺錢,是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兩個小廚都很機靈,不知道袁先生在哪裏找來的,手藝也不錯,但短時間的培訓成效不大,要做蘇記菜譜上的那些菜肴還需要些時日,目前主菜還是得蘇譽一個人做,而且在沒有冰箱的古代,海貨存放也是個大問題。


    為了節省材料和體力,蘇譽索性規定,每天隻供兩種高品級的菜肴,其他的菜例如燒烤、海鮮麵、海鮮粥則不限量,還有“白灼大蝦”這種隻要煮一煮蘸醬油就行的菜,也是每日都有的。


    忙碌一整天,蘇譽回到家裏,盯著木床發呆,覺得心裏空蕩蕩的。習慣性地尋找被子上的毛團,通常它都會在正中間睡得四仰八叉,直到蘇譽過來,才會施舍一般挪開一點點,一副“看你可憐賞你個位置”的大爺樣。


    在這個惶恐未知的異時空,醬汁兒他來說,是個精神寄托,就這麽突然被搶走,連個道別都沒有……


    蘇譽趴在床上蹭了蹭,想起早上的那個奇怪的男人,昭王的意思是那人會把貓帶回皇室,難道是皇家的暗衛?那暗衛為什麽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睡覺呢?


    “暗衛值夜班也挺辛苦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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