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趙流躍終於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用不明白的眼神看著他。邵陽道:“沒什麽別的意思,就是說……最後一個晚上的相聚,好好珍惜一下,就這樣坐著就可以了。”


    趙流躍又把頭低下去了。哎,他好難過,大概是因為憋著沒流出來的眼淚都跑到心裏去了。


    “吃飯了嗎?”邵陽問。


    趙流躍搖搖頭,這種情況,他哪兒吃得下。


    “那想吃什麽?我們現在點餐?”


    “不了,我不想吃。”他不明白,邵陽怎麽突然就變得這麽輕鬆,他這麽容易就過去了嗎?還是說他是在掩飾?為什麽他掩飾的功力這麽好啊啊啊!


    越想不通眉頭就皺得越深,邵陽失笑,“現在是你跟我提分手,我都沒怎麽樣,你為什麽一副被欺負了的表情?”


    “哎呀你不要這麽說了嘛!”趙流躍突然爆發,從沙發上站起來,紅著眼眶瞪著邵陽。


    “你每次都是這樣裝淡定!好像什麽事都不重要都不在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了!因為我根本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明明應該很難過的是不是?你為什麽不表現出來為什麽不表現出來?我討厭死你了!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不情願的!”


    他氣得胸口鼓鼓,邵陽眉間一蹙,很快又平撫下去,好像一股濃濃的哀傷從那裏化開了。


    “我……就算我表現得很難過又能怎麽樣?就算我跟你抱頭痛哭又能怎麽樣?還不是於事無補。你已經這麽堅定了,無論我怎麽做,結果都不會改變,那就隻有……接受。”


    “可是、可是人不高興的時候就該難過、就要表現出來!你這樣憋著不難受嗎?!”


    “那是因為……”邵陽靠在沙發上,一手按著額頭,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最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更難受。”


    “你……”


    趙流躍愣愣地看著此刻依然算是雲淡風輕的人,他忍不住了,真的忍不住了,轉身拔腿衝進套間關上門,眼淚就掉了下來。拚命拿手背抹那斷不開的淚珠,怎麽回事嘛,一個大男人說哭就哭,丟人死了丟人死了!


    邵陽起身站到門口,推門的手伸出去半晌,又放下了。


    “趙流躍,既然你都決定了,就別再糾結。說實話我從前根本沒想過我們能真的在一起,當時隻是想,能看著你整天蹦蹦跳跳那麽高興,我就也挺高興、挺滿足了。但人總是很貪心呐,前進了一小步,就想再前進一大步、甚至十大步。所以我也算是咎由自取。都說戀愛最美好的時候是暗戀,我挺認同這話的。”


    趙流躍聽著聽著眼淚更加洶湧,小聲嘟囔:“都聽不懂你說的什麽……”


    “就算是分開也沒必要搞得這麽慘烈,這種原因的分開是我最能接受的,要比我們其中任何一個出軌、或者時間長了之後產生的厭倦不和要好得多是不是?至少我們對對方從一而終,我們的心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就不虧了。”


    趙流躍蹲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又趴上床,氣憤地把床單拽來拽去。什麽嘛,搞得你很豁達似的,可他自己根本想不通、完全想不通、短時間內都不可能想通!


    “我們應該感謝對方的陪伴,以後……可以的時候快樂地去回憶我們的曾經,那樣……”


    “哎呀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要你教育我!”趙流躍回頭對著門一聲怒吼。


    邵陽閉嘴了,原來,趙流躍對他的感情已經深到了這個地步,然而諷刺的是,他居然在分手的時候才知道。


    兩人開始陷入沉默,一個門裏,一個門外。


    許久之後,當趙流躍擦幹眼淚,眼眶的紅腫也消退的差不多,他推門出來,發現邵陽竟然還站在門口,有些震動。他努力無視這些,低聲道:“我出去轉轉。”


    “太晚了,你要幹什麽?”


    “我不想呆在這裏。”


    “那你留下,我走。現在太晚了……”


    “我又不是妹紙怕什麽。”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不對,他接著解釋,“我是說……我覺得屋裏很悶,很難受,我想出去透透氣。你放心,我沒事,我就下樓轉轉,不會走遠。”


    “那……好吧。”


    三分鍾後,邵陽從窗戶裏看到趙流躍順著路漫無目的地走,繞了幾個圈兒,又坐在酒店不遠處的台階上。他看不到他的眼睛,卻知道他的目光此刻一定漫無目的地逡巡著,不像自己,至少還有個注視的目的地。


    後來發短信叫他回來休息,趙流躍卻說他不累也不困,反而叫他睡一會兒,不要耽誤了明天上班。邵陽盯著手機屏幕的眼睛也有些迷蒙。按理說他跟趙流躍從認識至今才兩年,為什麽追溯過往,總有種已經很久很久了的感覺?


    他們之間發生了太多太多事,那些記憶悉數衝進腦海的時候,光是分揀和辨認,都要花上大量時間。是啊,他從未對一個人如此用心過,生活的每時每刻幾乎都被他充滿,即使這樣竟然還覺得不夠,那麽分手之後的日子,會變成什麽樣?


    趙流躍回來了,叫邵陽去套間裏麵睡床,邵陽當然不肯,叫他睡床,自己睡沙發。趙流躍要爭辯,邵陽卻淡淡地笑著,淡淡地說:“讓我最後再對你好一次。”趙流躍鼻子又是一酸,看著邵陽雙眼下的黑青,抿著嘴抖著聲音說了句“你隨便吧”便逃進套間。


    睡覺睡覺、怎麽可能睡得著,談戀愛真麻煩,早知道絕對不跟他在一起,絕對不!


    黎明時分,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下來,不大,卻透著冷清的寒意,一如屋裏屋外兩人的心境。


    六點,煎熬終於結束,趙流躍爬起來拿冷水刷牙衝臉衝頭,然後縮在門框上對沙發上的邵陽說:“我要趕飛機,我要走了。”


    邵陽看著他點頭,“我待會兒也要上班,不送你了。”


    “沒事。你……上班加油,早日當行長。”


    邵陽露出疲憊的笑容,“謝謝,你也是。早日趕亨利超小羅。”


    趙流躍突然想起了邵陽送他的那一大堆東西,之前就在想要不要還給他,現在看來不還是對的,不能那麽殘忍,大不了自己全部封存起來,不看不想就好了。


    “……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到了……”


    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這句話邵陽都說習慣了,這次是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好的,那……拜拜。”


    他最習慣說隊長拜拜,可“隊長”這個蘊含著萬千情意的稱呼,此時此刻他叫不出口。


    靜靜地走掉,外麵雨正下著,淋一淋更好。


    清晨的車窗由於雨水蒙上了一層霧氣,將窗外的城市變成了一團抽象的色彩。趙流躍呆呆地看著,心說再見了,除了家鄉之外我最愛的城市;再見了,我的大學;再見了,我的……隊長。


    為什麽離別總是在雨天,分手也總是在雨天。


    回到s市的趙流躍絲毫沒讓自己停下來,立刻去了之前約好的地方看新房,看過基本符合條件就立刻簽了租約,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帶著不算多的行李搬過來。


    他急需換個環境,他希望用這種方式盡快忘記從前。


    裏外收拾停當,他打電話回家,努力調好情緒和語氣。


    “媽媽我搬了新家,物美價廉,就我一個人住呢,而且我都收拾好了,待會兒給你發照片。”


    聊了一會兒,趙流躍聲音低下去,道:“唔媽媽,我覺得你說得對,我聽你的話了,我已經……跟隊長說清楚了,我以後都會聽你的話,不會再胡來。”


    媽媽愣了,似乎沒想到會這麽快,“躍躍,你……”


    “我親自過去跟他說的呢,我們倆都是懂道理的小孩,隊長也覺得我說得對。你放心吧,真的沒事了。我們倆之前就是傻嘛,現在都工作了是大人了,什麽都懂的。”


    媽媽在電話裏連連歎氣,最後隻是說有時間就來看他。


    “哎呀你不用特意來看我,我一能請到假就會回去!而且我現在開始學做飯呢,你放心吧!”


    雖然兒子嘴上一直說著放心放心,可身為母親,恐怕不到真正離開他的那天,就不會真的放心。


    趙流躍努力適應著失戀的日子,好在合約快到期的忐忑適當轉移了注意力,沒那麽難熬了。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同/性/戀風波平息後,隊裏又鬧出了大新聞,矛頭直指楊銳,說他品行不端,嫖/娼賭博等等,還說趙流躍被指為同/性/戀也是由於他嫉妒的惡意誣陷。那新聞勢頭的猛烈,之前的趙流躍跟他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最後楊銳不得不公開在媒體上跟他道歉,看來隻有身敗名裂可以形容了。


    果不其然,隊裏沒有再跟楊銳續約,趙流躍則自感幸運地又拿到了一年的合同。領導層還跟他說本來兩年三年都有可能,就是因為前段時間新聞和打架影響太差,這才縮成一年,以觀後效。不過對趙流躍來說這很好了,看著楊銳被掃地出門,他有點兒傷感,但更多得是幸災樂禍,哼哼這種人就是咎由自取,這已經太便宜他了!


    不是沒想過,事情之所以變成這樣,肯定是邵陽找人做了什麽。說是為他出頭也好,為了楊銳導致他倆分手的報複也好,總之,他都是要感謝邵陽的。


    隻是現在的他,隻能夠在心裏麵默默感謝了。


    想必不需要太久,邵陽就會變成他爸爸那樣的成功人士,事業好,家庭也幸福美滿。那麽他也要努力,為了爸爸媽媽隻要一提起他就驕傲就自豪,為了不辜負……自己從未改變的初衷。


    作者有話要說:隊長對小流的好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變的!


    加油!不要怕親們!小虐怡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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