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們的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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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書記對夾山區的“折騰”遠遠不曾結束。


    慕新民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據食堂的工作人員反應,九點鍾去送宵夜的時候,慕書記已經休息了,宵夜沒送進去。看來慕書記是要養精蓄銳了。卻不知道他有何籌算。


    這一回慕新民考察夾山區,和任何一次縣委書記的工作考察都不相同。事先沒有任何行程放置,全在慕書記腦海裏麵裝著,他想要去哪裏就是哪裏。


    劉棒鴻也不曾探問。歸正無論慕書記要去哪裏,劉二哥奉陪就是。二十三歲的夥子,還怕了五十三歲的老同誌不成?


    慕新民的態度還算過得去,在劉偉鴻等人陪同下用了早餐,淡然道:“劉偉鴻同誌,昨天聽的匯報,夾山區還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村落沒有通公路?”


    “是的,慕書記。公路基本上隻能通到各個鄉政府的所在地。鄉政府周邊的村落,通了砂石路。其餘的村落,車子基本進不去。固然,摩托車勉強可以。不過九橋鄉最靠北的幾個村,單車都是欠亨的。要過去,必須走路。”


    劉偉鴻答道。


    “哦?這幾個村落,去看過嗎?”


    劉偉鴻點頷首:“去看過。夾山區所有村落,我都去看過了。一共是一百零三個行政村。”


    慕新民略略吃了一驚,有些訝異地打量了劉偉鴻一眼。實話,慕新民對劉偉鴻的好奇,遠在劉偉鴻對他的好奇之上。他自己為什麽能當上這個縣委書記,慕新民心裏有數。可以一切都是拜眼前這位劉書記所賜。慕新民出掌林慶縣,就是有人讓他來“看住……劉偉鴻。


    盡管慕新民其實不清楚劉偉鴻是何來頭,但卻能猜到這人身世絕非一般。否則年紀,也不至於鬧出偌大消息。原以為劉偉鴻是個紈絝公子之類的人物,不料卻從他嘴裏如此輕描淡寫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來。


    十個月時間,一百零三個行政村,他都去看過了!


    恐怕林慶縣所有的區委書記,唯獨劉偉鴻做到了這一點。


    劉偉鴻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那好吧,咱們今天就去九橋鄉那幾個村落看看,了解一下山民們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慕新民隨口做了決定。


    王化文大吃一驚,道:“慕書記,這個……那幾個村落欠亨車,恐怕就算步行過去,也得是下午了。”


    起來,王化文是一番好意。老慕可別心血來潮,這個可不是開玩笑的。夾山區原本就是整個林慶縣地勢最高的山區,而九橋鄉那幾個村落,之所以連砂石路都欠亨,就是因為山高坡陡,修路本錢太高。慕新民五十多歲了,去攀爬那樣的高山,簡直就是開玩笑。


    到時候搞欠好就要讓人背看上去。


    真要是走到一半折返回來,縣委書記的臉麵往哪擱?


    劉偉鴻笑而不語。


    歸正他已經下定決心奉陪了。論到體力,慕新民無論如何都不成能是他的敵手。


    幾名年輕的宣傳幹事,亦是微微色變。


    慕新民一揮手,道:“沒關係,就算再難,我也要。我們黨的幹部,就是應該為人民樣眾服務的嘛。”


    那名負責記錄的女幹事,便急急忙忙打開筆記本,將慕書記的“豪言壯語”記錄下來。


    “這樣吧,老王,留下來。就是劉偉鴻同誌和我,還有宣傳部的歐和黃陪我們一起去就走了。劉偉鴻同誌,應該還記得路吧?”


    慕新民轉向劉偉鴻,問道。


    劉偉鴻微微一笑,道:“就一條路,不會走錯的。”


    “那好,就這麽定了。劉偉鴻同誌,我們現在解纜,什麽時候能夠趕到?”


    劉偉鴻道:“車子可以開到九橋鄉政府過去大約三公裏左右的涼水村。再往後,隻能步行。具體多遠,我不大清楚。上回我走到最近的猴子背,大約三個時。從猴子背到最深處的仙女寨,還得三個時左右。如果中間不擔擱,中午過後,應該可以到猴子背,在那裏吃中飯。”


    劉偉鴻是脫口而出,負責文字記錄的女幹事歐,已經俏臉變色,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劉偉鴻。這位娃娃書記,身材高大,兩腿頎長,他都要走三個時,自己不知道要走多久。但想來三個時是絕對不敷的。看來今兒個,要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了。


    “好,那我們就先坐車去九橋鄉政再,實在不克不及通車了,再走路。”


    慕新民下定了決心。


    劉偉泓笑著頷首。


    當下一行四人,登上了靠新民那台黑色桑塔納。劉偉鴻叮嚀熊,拿了四個軍用水壺,裝滿茶水,還帶了些餅幹之類的幹糧。很明顯,接下來的旅程將是對他們幾人體力的重大擊驗。劉偉鴻久經熬煉, 身強體壯,卻是毫不畏懼。但他的三個同伴,那就很難了。慕新民五十幾歲,歐是女同誌,黃雖然年輕,也是久在機關的幹部,隻怕體力上不見得強過了慕新民。劉偉鴻估計,他三個時能夠走到猴子背,加上慕新民等人,也許得五個時。中間不彌補點水分和體力,怕是不可王化文猶豫再三,見桑塔納裏著實擠不下了,便沒有跟上來。


    劉偉鴻坐在副駕駛位置,慕新民、歐和黃坐在後麵。司機不熟悉夾山區的路,劉偉鴻擔負向導的職責。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桑塔納駛出了區公所,徑直向九橋鄉解纜。


    一路上氣氛很是沉悶。慕新民不話,劉偉鴻也不話,歐黃有心要講個笑話,打破這種難堪的沉悶,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究竟?結果和慕書記打交道不多,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聽笑話。瞧這張一天到晚板著的方臉,多半不喜歡吧?還是不要自作伶俐的好。


    官場上,是壓抑天性的。


    司機盡管開得心翼翼,住鄉間公路實在路況太差,饒是司機水平再高,桑塔納也像扭秧歌似的,一路蹦蹦跳跳地前行,時不時會將慕書記金貴的身子直拋起來,短短十幾公裏路程,愣是將司機開出了一身透汗。


    給慕新民開車的,就是原先朱建國的司機。慕新民到任之後,用的辦公室還是朱建國以前那一間。朱書記可是高升了,用他的辦公室,可以沾點“貴氣”。司機和秘書,也暫時都是用原來的人。實際上,劉偉鴻和司機很熟悉,原本想自己來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司機肯定也很在意慕新民對他的觀感,就沒必要讓人家為難了。


    終於,車子開到了一條狹窄的砂石路盡頭,再往前,道路隻有兩米寬窄,處處坑坑窪窪的,勉強朝前開,很容易出問題。


    “就到這吧,接下來都要步行了。”


    劉偉鴻淡然道。


    司機依言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所謂靠邊,也隻是相對而言,整個路麵,不過三米五左右,再靠邊也靠不到哪裏去。


    慕新民等人都走下車來,舉目四顧,所見極是荒涼,老式的農舍,零零星星地址綴在山間田頭,較大點的院子,成片的衡宇很難看到了。時當初冬,山間路邊也是一片枯黃,布滿著肅殺之氣,加上山風肆虐,令人不自禁的滿腹憂愁,一股淒涼之意自胸襟間升騰而起。


    “粱師傅,就在這裏倒車回去吧。”


    劉偉鴻對司機道。


    梁師傅年紀大約三十多歲,個子中等偏瘦,看上去卻是比較精幹,聞言搖了搖頭,道:“我也陪慕書記一起去。”


    慕新民便讚許地址了頷首。這才是一個司機應該有的姿態。


    劉偉鴻自然不會否決。


    “劉書記,車子停在這裏平安不?”


    梁師傅打量了一下荒涼的四野,有些不大安心地問道。這荒那野外的,著實不保險。可不要大夥回來的時候,發現車子少了兩個軲轆,又或者汽油被放光了。


    劉偉鴻想了想,道:“這個確實不大平安。這樣吧,咱們講車子倒回去,找一戶人家,跟他明情況,請他們輔佐看一下,回來的時候,給點酬報就走了。……


    梁師傅連連頷首,覺得這個主意可行,不過還是望向慕新民,請示道:“慕書記,看這樣可以不?”


    慕新民微微頜首,威嚴地了兩個字:“可以。”


    於是劉偉鴻又陪著梁師體上車,心翼翼地將車子原地調頭,向來路駛去,大約五百米開外,有一戶農家院落。梁師傅將車子停在那農家院落的外邊,劉偉鴻親自登門,打出自己的“招牌”,明了情況。那農戶聽他就是區裏的劉書記,馬上很是熱情,一迭聲地承諾,又非要邀請劉書記到家裏坐一會,喝杯熱茶暖暖身子。至於劉書記掏出十塊錢的“停車費”,要交給那個農戶,農戶無論如何都不肯收,口口聲聲劉書記是好幹部,大家都敬重的,這麽點事,怎麽還能收錢呢?那也太不像話了。


    推拒再三,終於還是依了劉偉鴻的意思,農戶極其勉強地收下了十塊錢。十塊錢對“大款……劉書記,完全不當回事,但對那農戶,不定就能起些作用。


    “劉書記,想不到在夾山的威望這麽高!”


    離開農家院落,梁牟傅感慨地道。


    劉偉鴻微微一笑,不吭聲。


    豐碑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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