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靈霜才用過晚膳後不久,大晏帝果然如約而來,身後隻李福升一個人跟著。


    “怎麽這麽早便用完了晚膳?我以為霜兒還在進膳呢。”大晏帝坐在她身邊,笑問道,伸出的長臂很自然地樓上她的腰肢。看見她手中的東西,不由揚了揚眉。


    葉靈霜一根針線收完邊,才將那做好的棉鞋放置一側,語氣輕快地應道:“妾知道皇上要來,故而將晚膳提前了些,又覺得幹等著無聊,便想著將前幾日還未來得及做好的鞋子收了邊。皇上你看,妾做得好看嗎?”葉靈霜笑著將那一雙麵上繡著蓮花的小棉鞋遞至他麵前,詢問道,眼裏晶光閃閃。


    這是一雙過分小的鞋子,大晏帝一個掌心便能放下,見她一副等著誇讚的急切樣子,大晏帝勾唇一笑,“好看,朕隻知霜兒你繡的香囊荷包精致,沒想到做的這雙鞋比尚工局的老嬤嬤做的還要好。”


    得了這誇獎,葉靈霜笑得頗燦爛,兩頰的梨渦竟比平日裏還要深了幾分。


    大晏帝伸手將她手上的小鞋子拿掉,將那纖細玉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有些不讚同道:“你這府中的下人是些個不懂得體貼主子的,哪裏由著自己的主子做這等粗活。”


    葉靈霜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哪裏關下人的事,是妾自己想給肚裏的孩子做點兒穿的罷了,外人做的再好也不及妾這個母妃。”


    聽聞這話後,大晏帝不知想起了什麽事,目光落在那一雙精致小巧的鞋子上,竟似乎是透著那小鞋看向別的什麽東西,眼瞳中藏著的幾抹寂寞不經意間泄露幾分。


    “皇上。皇上?”葉靈霜低喚了一聲,才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皇上方才在想什麽?連妾喚您都未聽見。”


    大晏帝忽地牽了牽嘴角,眸色暗了幾許,聲音變得低沉,“朕隻是想起了小時候的母妃,那時的母妃很慈愛,也常給朕做一些袍子和靴子,隻可惜朕的母妃已經不在了……”


    葉靈霜嘴唇啟了啟,欲說些什麽,豈料大晏帝又瞬間換了種輕快的語調,在她腰腹見揉了揉,笑問,“霜兒想去哪裏走走?朕陪你一同。”


    “皇上陪著妾,妾覺得去哪兒都是好的。”葉靈霜回道,眼裏皆是笑意。


    “什麽時候你也學了那蜜語,不過,朕聽在心裏倒覺得十分熨帖。”大晏帝邊說邊捏了捏她的鼻子,嘴角上忍不住上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葉靈霜隨著大晏帝出了長樂宮,李福升和雲嬌則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兩人身後。入秋後,此時的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幸而道路兩邊的石座銅燈已經被內務府監灌油點燃,眼前也不至於太昏暗。


    許是覺得夜裏走動的人少,無人往這邊看時,大晏帝那背在身後的手才慢慢垂了下來,不知不覺中找到身邊女子的纖細玉手,裹入了自己的手心,逐漸地找到那五指岔口,一點點將自己的粗長五指嵌了進去,兩手交握。


    葉靈霜在那一刻身子微震,側臉看他一眼,卻看不清此時他臉上的表情,隻覺的兩邊的路燈明明滅滅,照得那一張俊逸的臉也忽明忽暗起來,不顧其他,隻用自己的手緊緊回握住他的。


    “霜兒,你曾問朕記不記得朕第一次見你的地方。朕當時沒有來得及說,其實朕一直都記得,那個翠荷殿外的小蓮池,不算大,可是那裏的風景很美,朕每年都會去看看……你大抵覺得朕在哄你,隻朕想說的是,若是隻遇見你,朕或許記不清,因為後宮的女人太多了……對於朕來說,很多人的麵目都是模糊的。”覺得那與自己交握的纖手僵了一下,大晏帝低沉一笑,“霜兒莫要生氣,朕不想騙你。”


    葉靈霜沒有說話,微微垂頭,隨著他的步伐緩慢走著,等著他繼續要說的話。


    “不瞞你,翠荷殿以前住的是朕的母妃,不過卻是失寵後的母妃,在你住進去之前翠荷殿是一間關著母妃的冷宮,從朕七歲以後母妃便住在那裏了,一直到……太醫對外宣稱母妃是胸口積鬱而亡,雖如此,很多人都知曉那不過是為了皇家顏麵罷了,其實母妃是跳進了那蓮花池中。。當時正是朕登基的第二日。”


    他雖說得不甚在意,隻葉靈霜還是聽到了那話中的濃濃憂傷,不由緊了緊自己的手,在他手背上摩挲兩下。


    “霜兒,你怨朕麽?專門將那處殿宇賜給了當時的你。”


    “……或許吧。”葉靈霜低聲回道。當時她本已猜到幾分原因,大晏帝為了以後的策劃,或許會寵幸那二十個明宇國女子。自他讓她住進翠荷殿的那一刻起,她便猜到了,自己是他選中的人之一,隻不過最後大晏帝卻將她晾在那殿中許久,心裏該是想著讓她一身傲氣逐漸磨,再給她寵愛時便是那來之不易的尊榮吧?而那翠荷殿既然是蓮妃住了許久的地方,大晏帝在進那裏時或多或少都會帶著一種愧疚與悔恨,對著那殿中的女子自然便不自覺地露出幾分柔情。如現在,她已是眾人羨慕的馨妃,而這一切隻發生在短短數月之間,所有的東西都在按照他的算計進行著。


    大晏帝輕歎一口氣,繼續道:“朕見你的那日正逢母妃的忌日,所以,朕又怎麽會可能忘了與你相遇的地方和時辰?”


    “妾是不是該慶幸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皇上,不然皇上怎會記得如此清楚,這是妾的榮幸呢。”葉靈霜接話道,隻這語氣卻帶了幾分自嘲。


    大晏帝駐了足,順著兩人交握著的手一拉,將她帶至自己對麵,垂眼看她,月光下的麵色顯得格外柔和,“自今日後,朕都會記得霜兒你與朕的初識,不再是因為朕的母妃,隻是因為朕每每憶起當日的你,心中都無比快活,朕喜歡你帶給朕的感覺……”


    葉靈霜抬頭看他,緩緩勾唇,“妾方才說笑的,妾不會怪皇上……皇上心裏有妾的位置,就算隻是一點點,妾也心滿意足了,不敢奢求其他……”


    聽她如此說道,大晏帝微微皺了眉。


    “或許不是一點點……”他忽地這般道,趁她反應過來之際,那另一隻空著的手抬起她的下巴,一低頭便吻了上去,在那粉嫩潤滑的唇瓣上來回吸吮啃咬,動作霸道卻不失溫柔,很快便在她一張檀口中攻城略地,不知饜足地吻了許久,這一吻纏綿之極,卻又似乎沒有帶著任何多餘的情|欲。


    良久,唇齒分離,大晏帝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那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直未放開。


    “何人在此停留?!”


    一聲半似質問的低嗬讓大晏帝猛地轉頭看去,雙目染上幾縷顯而易見的不悅。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雜家是誰?”停留在不遠處站定的李福升朝那發出低嗬的侍衛怒聲斥道。


    那本是夜間巡查的侍衛瞧清楚李福升的容貌,眼角餘光掃見不遠處那明黃色的衣袍一角,不由一驚,忙賠罪道:“原是李公公,小的失禮了。”


    “知道了還不趕緊滾遠!”李福升叱道。那侍衛連連應聲,就欲離開,李福升想起什麽後忙又叫住,“今夜你看的事見到的人隻當未見,不若,你幾個腦袋也不夠砍。”


    “小的明白,這就離開。”侍衛立馬應道,幾大步便消失在李福升麵前。


    原來,大晏帝帶著葉靈霜漫步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中竟來了翠荷殿這邊。這處巡守的侍衛本就不多,沒想到還恰巧遇到了一個。


    “霜兒,不如去翠荷殿裏坐坐。朕記得翠荷殿裏的東西還完好無損,不過是少了朕送你的那桌椅和軟榻。”說到這兒,大晏帝麵上一笑。


    “皇上不嫌裏麵積了灰塵,弄髒了衣袍?”葉靈霜也笑著回了一句,帶著幾分俏皮。


    大晏帝已經拉著她的手朝那翠荷殿走去,嘴角漾起清淺笑意,邊走邊道:“你以為自己的那些小動作瞞得過朕?既然霜兒天天令人去清掃,現在定然是一塵不染,就算宿在裏麵也不無可能。”


    葉靈霜低低笑了兩聲,也不否認。兩人不消片刻便到了那翠荷殿的殿門外。


    殿門半掩著,大晏帝欲伸手推大門,李福升先一步跑了過去,將那殿門推開。大晏帝便拉著葉靈霜的手朝裏處走去,豈料路至一半,兩人皆忽地頓了腳。


    殿內卻是黑燈瞎火一片,裏麵卻有依依呀呀的曖昧之聲響起,隱隱約約,忽高忽低。


    大晏帝一聽這聲,便知裏麵是兩個正打得火熱之人,一張臉頓時變成了青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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