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點頭:‘王爺放心,我這就去要名錄。’


    “不必如此著急。對了,你幫我把這封信送到驛站去。”水彥尋從懷裏拿出一早準備好的信遞給水雲。


    他看了一眼是南安王妃親啟,便默默地領了信退了下去。


    雖然仗已經打完了,但是如今已經到了風雪季節,在外行軍,無比凶險,所以暫時依然不能回去,還有的等呢。


    水彥尋也閑不住,既然還要等幾個月,皇上派的人還沒有來,他少不得要暫時主持城內事務,隻是經過敵軍的燒殺搶掠,人本就不多的邊城,如今人就更少了,且到了冬季,一應活動大都停止了,所以也並無要緊的事。


    就這樣他們在這裏度過了安然無恙的十日時光,但是到了第十一天,忽然狂風大作,黑雲蔽日,大雪夾雜著冰雹,接連下了近十日沒有任何停歇,水彥尋雖說在屋內,也感覺到透骨的冷意,更不必說那些住在簡陋帳篷內的士兵,大雪已經壓垮了不少房屋,幸存的帳篷也所剩無幾,馬匹幾乎是無一幸存,水彥尋緊急下令,讓盡可能多的士兵住到空著的房子裏,外麵房子不夠,就安排在衙門裏麵。這場風雪來的這樣急,根本沒有給他們任何可以反應的機會,可是就算所有的房間裏都擠滿了人,這近三萬的士兵,還是不可能全都住到房子裏麵,走廊上也隨便掛了氈毯,變成了擋風雪之處,雖說也冷的很,但總比在外麵帳篷裏被埋在雪下麵的好。


    大雪下到第三日的時候水彥尋就已經有些坐不住了,等到第十日還在下,凍傷凍死的士兵和馬匹不計其數,就連水彥尋也沒有一個單獨的屋子,他把所有的將領和自己的親兵都集中到了一個屋子裏,除了可以有個躺著的地方比別的地方略好一些,與普通士兵的住處並無二致。


    可惜大家再著急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這乃是天災,不僅這一處受災,整個東北境內,大部分地區都受到了此次暴風雪的蹂躪,誰也顧不得誰,隻想著這場風雪趕快過去。


    所以水彥尋給探春的那封家書和軍報都並沒有送到京城而被阻擋在了吉林境內。


    探春一直收不到水彥尋的消息心中也著急,往常來說,自己送信過去,水彥尋兩月,至多三個月內必有回信,他怕自己擔心,接到信的第一時間就會給自己回信的,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但是這一次,早已過了三個月,還有半個月便要四個月了,還是沒有收到回信,皇上那裏也沒有軍報呈上,水彥尋攻下第一座城池後呈上的軍報同樣沒有傳遞出來,不過當時東北境內還未有風雪,所以消息多多少少有些傳到了京城,但是也並未收到任何的書信。


    探春心中著急,怕他遭遇了什麽不測,想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卻也不知該派誰過去,正在家中著急的時候,李升昌忽然來求見了,他這個時候過來,探春心中難免抱著希望,是與水彥尋有關的。


    果然他並未叫自己失望,錢莊生意做的廣,他來就是告訴探春,之前有人要去東北做買賣,卻被大風雪下了回來,今日剛回到京內,到自己錢莊存錢,正好聽他說起,東北境內都已經被大雪覆蓋,想起王爺如今正在那裏,所以馬上趕來告訴探春。


    探春聽了,握著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聽他所說,東北境內這場大雪來的如此突然,恐怕根本沒給水彥尋什麽應對的機會,如今一點兒消息也傳不出來,可想而知,整個境內受災到了怎樣嚴重的程度,就連朝廷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果不是李升昌陰差陽錯之下恰好得到這個消息,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整個東北境內的人,在風雪結束之前就被困在那裏,外界根本無從知曉。


    李升昌看著走神的探春試探地叫到:“王妃?”


    探春回神:‘這件事多謝李掌櫃了,我要進宮一趟,小蟬,好好地送李掌櫃出去。’


    人剛走,侍書便叫到:‘姑娘?您沒事吧?’


    探春搖頭:‘我無事,幫我換裝,我要進宮一趟,告訴皇上這個消息。’如今看來,朝中根本沒人知道這個消息,她必須要告訴他們,晚一天,那裏的損失就重一分。


    侍書連忙扶著她進了內屋,手腳麻利地換好裝束之後,卻又猶豫到:“姑娘?這若是到了宮裏,要怎麽說呢?”


    “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先走吧。”


    王管家受水彥尋所托,要好好照顧探春,所以在她說要進宮見皇上的時候,他是不肯叫探春去的,探春著急:‘王管家,如今王爺在外麵生死未卜,你還要阻攔我進宮去見皇上嗎?’


    “這話怎麽說?”王管家不明白。


    “東北雪災,王爺毫無準備之下被困其中,現在連消息都傳不出來,皇上根本不知道消息,也無法派人去救援,我要趕快見皇上,把這件事告訴他,這下明白了?”探春不耐煩地催他趕快走。


    王管家雖然也震驚,但還是沒敢耽誤安排人送探春進宮,他自己不放心,也要跟著同去,又特地派人去跟太妃打了招呼,雖然不敢輕易告訴她水彥尋被困的消息,但是卻說了探春為王爺的事進宮見皇上去了,就怕探春在裏麵出了什麽問題,還有太妃在外麵可以求情。


    探春一路催著他們快些趕路,終於見得宮門,但是皇上自然不是說見就能見的到的,何況探春還是一個女眷,從來沒有單獨拜見皇上的道理,所以宮內的太監一邊阻攔探春的腳步,一邊派人去通知皇後,探春自然不能叫皇後把自己阻擋在皇上的門外,誰知道她這個惡毒的女人會不會故意不讓自己見皇上,但是又不知道皇上到底在哪裏,現在她無比恨自己平日裏少來宮內,所以對各處都極其不熟悉,根本不知道皇上在哪裏,手裏又沒有什麽令牌,他們是不可能叫自己輕易見到皇上的。


    探春想了想,與其叫皇後把自己接走,功虧一簣,不如就大膽一回,於是她開始毫不顧忌形象地在皇宮內大吵大鬧,這樣就算皇上沒有聽到,侍衛們也一定以為自己要做什麽,帶自己去見皇上,至少不會輕易叫皇後把自己帶走,也不會隨便就把自己趕出宮去。


    雖然侍書和小蟬對探春忽然發瘋的舉動感到震驚,甚至有那麽一刻懷疑,自家姑娘不會是受到刺激真的瘋掉了吧。


    但還是沒敢上去阻攔,果然不出一會兒就有人來找探春了,帶頭的看起來像是小隊長,看探春裝扮是王妃的製服,也不敢隨便嗬斥,隻在行禮之後才問:“不知這位是?緣何在這宮城之中大吵大鬧?”


    探春平日裏不進宮的,難怪她不知道。


    侍書連忙上前擋住探春一半,回到:‘這是我們南安王妃,今有急事要見皇上,煩請這位大人通報一聲。’


    那人有些將信將疑地看了侍書一眼,又看了看她後麵的探春,她確實是王妃的裝扮,如今京城之中的王妃也不過是東西南北四王府的王妃,說是南安王妃,可信度還是挺高的,隻是一個王妃真的會如此做派?而且王妃來宮內為何不先見皇後,再由皇後陪同麵見皇上?


    但是心中雖有這些疑問,對於探春的身份,他還是信了的,所以也不敢亂說話,隻說:‘是在下眼拙了,隻是王妃要見皇上應派人求見皇後,由皇後通傳。’他說的很是委婉了。


    侍書正想說話,探春拉了她一把,從身後站了出來:‘不知這位大人該如何稱呼?我有急事見皇上,事關王爺生死和幾十萬東北百姓的存亡,我對自己說的話完全負責,隻求大人幫忙通傳一聲叫我見到皇上,南安王府對大人感激不盡。’


    他聽探春說這話的時候不像作假,也知道南安王爺如今確實正在東北打仗,隻是朝中並未收到任何消息,她又是如何知道的,且非要見到皇上,而不是去見皇後,若是消息屬實倒還罷了,若是假的,她可是王妃,皇上顧念王爺不會對她怎樣,自己可是犯了欺君大罪,所以一時拿不定主意。


    探春下拜,繼續說道:‘大人,我說的句句屬實,求您看在我一片救夫心切的份兒上,替我通傳一聲。’


    探春無比著急,若是早知道會與他們糾纏這麽久,她就去找賈環了,叫他帶著自己進宮,恐怕這個時候已經見到皇上了,果然是忙中出錯。


    好在那人看了探春許久,最終答應幫她去通傳,另派了人看顧探春,說是看顧,其實是怕她跑了,若是假的,自己就沒有對證了。


    皇上聽到消息之後也極其震驚,也就顧不得聽他說什麽南安王妃在宮城內大吵大鬧的事了,隻說趕快叫她進來。


    探春進來之後,這也是她上次選秀之後第一次見皇上,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但是想到幾十萬東北百姓與水彥尋都被困在那裏,便顧不上害怕了,行過禮之後便把自己從李升昌聽到的消息轉告了皇上。


    皇上聽過值周震驚無比,不過還是追問到:‘南安王妃,你可知,這事非同小可,這樣大的事,朝中為何未受到任何消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探春連忙回到:‘東北境內此次雪災非同尋常,隻怕就算想送信出來,也無路可走,所以雖然已經接連下了近十日的雪,朝中卻還未受到任何消息。我是聽一個南安王府的掌櫃說的,他正好有位商人要去東北做生意,恰好碰到暴風雪,未敢繼續前行,返回京城告訴了他,我才知道的,求皇上盡快派人去查看詳情,派人救援吧。’探春深深下拜。


    皇上高深莫測地盯了她許久,還好探春趁著下拜的機會把頭深深地埋了起來,不怕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皇上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黃福泉,傳六部尚書,來朕的禦書房。南安王妃,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朕自會查明白的。’


    探春不敢多說話,他既然已經找人商量了,一定會發現自己說的句句屬實,這件事太重大,單憑一己之力,根本於事無補,朝廷既然開始出麵,自己多少也能放心了。


    六部尚書聽到這個消息也是無比吃驚,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個消息竟然是從皇上嘴裏告訴他們的,這讓他們這些大臣情何以堪,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了,若是真的這樣,那整個東北境內,隻怕要變成人間地獄。


    所以很快就商量出了計劃,先派兵部的人去打探情況,既然消息傳不出來,他們就自己過去,另外戶部從現在開始就籌備糧食,工部開始準備建造房子的各項材料,吏部擬一個負責此項事務的人員名單,交給皇上過目。大臣們下去便把消息傳達到了各部的人員中,如今賈環正跟在戶部,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要回去一趟。戶部尚書不滿:‘如今大家都聚在這裏想辦法,就算你不算是戶部正式人員,又是皇上麵前紅人,也不能如此肆無忌憚,這個時候還要回家。’


    賈環隻好退而求其次;“請大人叫我跟我侍從說兩句話可好?”又把他拉到一邊:“此事事關南安王,此時去王府通報個消息,將來南安王府也會記得大人的恩情的。”


    果然聽了賈環的這句話後,尚書想了想還是擺手叫他出去了。


    賈環一出門就趕快找到自己的侍從,叫他把消息告訴探春。


    探春接到消息的時候哭笑不得,這本就是自己告訴皇上的,他這又是賣人情,又是求人的,才把消息給自己傳出來。


    有皇上親自關注,這件事很快就有了眉目,兵部的人很快就有傳信的人回來了,大致報告了東北的受災情況,不過這件事自然也用不著他們打探了,皇上接到消息後沒幾天就在京內傳遍了。隻是東北境內冰雪短時間內不可能融化,所以仍然不能送消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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