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得不說這幾人中還是顧子衿長的最好,身量瘦長,卻不會像柳晗雲一般顯得太過弱不禁風,尤其是今日一件白袍藍褂更稱的他意氣風發,氣質脫塵,與柳晗雲那一身俗氣的大紅色形成的鮮明的對比,探春是越看越滿意,太妃和非煙都沒有別的要求,這人又生的一副好相貌,看起來確實是良配。


    那楊夢得雖說長的也算是清秀了,隻是在這人麵前也就不夠看了。


    其中最可笑的還是賈環,若不是有外人在場,探春一定忍不住要笑他的,不知今日是不是他自己選的衣服,一身寶藍色的長袍本沒有什麽差錯的,隻是在這幾個人麵前越發顯得不穩重了,,本來年紀就小,這樣一看更如個孩子一般了。


    探春畢竟是婦道人家,不好多說話的,主要還是水彥尋在問話,先是客套一番:“水某在這裏先恭賀各位金榜題名,我先飲一杯,幾位隨意。”


    喝過了酒水彥尋便開始問起他們的基本情況,不過他們隻當是水彥尋出於要跟他們做同僚的心思來問的,所以也沒有多想,畢竟那位四十多歲的榜眼,水彥尋也沒忽略了。


    等到幾番酒喝下來,一刻鍾的時間也過去了,他們是與眾位舉人一起來的,也不好多待,便告了辭出去了,但是該得到的消息,水彥尋是一個不差的問了個清楚。


    像那位顧子衿,之前是覺得不錯的,現在卻有些要再考慮的意思了,因為他家中不止有一位母親,原來還有一位寡嫂,這就難辦了,具體的水彥尋還不好細問,但就這一點就足以讓他麽猶豫了,實在是大家都清楚,這樣的家庭隻怕簡單不了。


    倒是那位楊夢得,說話實在很得探春的心,別看他是南邊人,長的又清秀,看起來還挺靦腆的,其實說起話來才知道此人很是瀟灑呢,又逗趣,兩個人過日子,若是能過的有趣,那又是一個層次了,所以探春倒是很看好他的。


    至於柳晗雲,就算在水彥尋麵前他的話也不多,不知他是不是看穿了水彥尋的套路,別人都打聽了個清楚,隻有他,現在也知知道他住在京城,家中有一位母親,別的再問就被他含混了過去。


    探春對此人有些興趣,隻是她性子懶怠的很,知道這人不簡單,也就懶得去招惹,他既不願說,探春也就懶得問了。


    等送了他們出去之後,太妃帶著非煙從後麵出來,他們的談話,她們二人自然是在後麵聽的一清二楚,果然太妃出來之後便說道:“這顧子衿看來也沒有想象的那般好。”


    探春知道其實她是嫌棄他還有一位寡嫂,怕他們不清不楚,其實在探春看來這倒不至於,隻是難免會有些閑話,而且將來事情處理也麻煩而已。


    太妃果然也是更看中那位楊夢得,隻是在她說的時候,探春看非煙倒是有些心不在焉似的,所以在太妃說的正高興的時候,探春也沒再推一把,幫著她定下來,還是想先問問非煙是如何想的。


    隻是現在又來了一件麻煩事,水彥尋既然說他上來的時候,大堂中是有人的,那現在他們就出不去,隻是這般舉人鬧到明日也是有的,難道要他們在這裏陪坐到明日嗎?


    探春有些為難地看向水彥尋,畢竟他們屋裏剛才是有人來過的,這個時候,若是走出去,難免有些影響不好。


    他看了看外麵的人著實太多,而且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好說到:‘若是想這個時候走,少不得要拋頭露麵一回了。’


    太妃想了想點頭:‘那倒不是太要緊,我們來的時候並沒有叫他們看見,出去的時候帶上帽子便好了。’


    探春還是有些不放心:“不若,叫店家下去打聲招呼?”


    “還是不必如此麻煩了,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隻要不露臉就是了。”太妃主動說道。


    她這次如此善解人意,倒是叫探春有些吃驚的。


    自然,即便他們帶著帷帽,下去的時候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過是因為水彥尋就在旁邊陪著,所以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瞄上一眼的,雖說什麽也看不清楚,但是從身量來看,其中兩位可都是年輕的很,王爺說是家人,看來須得好好打聽一下今日跟他出來的是誰。


    他們這些新科舉人對婚事的關心也並不比太妃的少,畢竟她想為非煙選一個好的夫家的同時,這些剛來到京城,馬上就要邁進官場的人也需要一個強大的外力,尤其是那些自身沒有什麽勢力的人,更需要這樣一個強大的外援。


    如今朝中,水彥尋是手握實權的鎮南大將軍,還有王爺的封號,宗室之親,若是跟他攀上了親家,與皇上也是有了親戚關係了。


    別看他們一個個的都假裝目不斜視,不在意的樣子,但其實心中可打著主意呢。


    探春他們回到府中的時候已經不早,但是太妃還是先叫非煙回去自己留了下來要與探春說說今日看了他們的想法。


    探春的意思很明確,隻要是太妃和非煙都滿意的,她是沒話說的,本來她也不過是在其中幫他們一個忙而已。


    所以在太妃說的時候,探春隻是不住地點頭,以表示自己在認真聽她說話。


    終於她總結完了今日的所見所聞,發表了最終想法:‘我看來看去,還是楊公子最得我的心,你們也說說。’


    最後這一句是客氣話了,就是真的給探春這麽大臉,她也不敢說。


    自然隻有點頭應和的份兒,何況他們兩個也是真的覺得此人不錯。


    太妃看他們兩個竟然與自己意見一致,很是高興,說定了她去找媒婆商量這件事之後便走了。


    等她離開之後,探春猶豫了許久還是開玩笑似的問水彥尋:‘王爺?你覺得這事兒要不要問問非煙的看法?’


    “問總是要問的,隻是現在母妃這樣興高采烈的,隻怕她就算不願意也隻能是徒惹得她生氣而已。”實在是他也了解自己這個妹妹,向來聽母妃的話,這又是母妃親自操辦,思慮良久的大事,就算她真的有什麽想法,想必也不會說出來,而且這楊夢得此人確實不錯,向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她嫁過去想來也就好了,他在這麽想的時候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想辦法向皇上求娶探春的。


    他既然並沒有什麽要非煙自己做決定的想法,探春也不好再說什麽,說到底在,這一家人中,自己總歸算是一個外人。


    隻是叫探春沒有想到的是,五日之後,非煙主動找到了自己,說是不願意嫁給楊夢得,這可不得了,如果說剛開始探春還想過要不要問問非煙的意思的話,現在就是探春也沒有什麽辦法了,因為就在這五天的時間裏,太妃憑借自己多年積攢下的人脈已經與楊夢得那邊說定了親事,因為非煙年紀不小,所以就定在了今年十二月份完婚,你說這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就要成婚的人,忽然來告訴探春她不想嫁給自己的未婚夫,這門婚事還是太妃做主親自定下的,非煙來找探春的時候,她吃了一驚,連忙遣了眾人問她能否告知自己不願出嫁的原因。


    剛開始非煙很是扭捏,隻說自己不想嫁人。


    探春卻不信,她要真是不想嫁人,在太妃開始給她張羅的時候,她就已經提出反對了,現在確定了人選,她告訴自己不想嫁人了,隻能說她是不想嫁給這個即將與她成婚的人。


    探春搖頭:“你若真是不想嫁,倒是可以跟母妃說一聲,不過你不嫁人,難不成要叫母妃給你在家裏修一座廟嗎?”


    非煙隻是坐著不說話,態度卻很堅決,似乎今日不從探春這裏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複,她就不肯走了。


    說實話探春不大想管這件事,也輪不到她來管,她與太妃關係本就不睦,難得趁這次機會有所緩和,這次要是真幫著非煙拒了這門婚事,探春可以想的到,她與太妃的關係是再無緩和的希望了。


    隻是非煙畢竟是與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來到王府也對自己頗有照顧,她既然這樣堅決的提出了,叫探春真的就狠下心來假裝不知道,不管她,探春還真是做不到。


    所以在兩人默然相對許久之後,探春看著始終不肯開口的非煙歎了口氣,還是主動相問了:“非煙,你既然打定主意要拒了這門婚事,總要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倒不是怕開罪母妃,實在是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當初說的是千好萬好,到了最後,你忽然反悔,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非煙聽著探春無奈的語氣,也覺得對不住她,她本來就與母妃關係不好,自己還找她來幫忙,實在是料定了以她的性子,隻要自己開口了,她就不會置之不理,隻是這樣一來,非煙總覺得自己有一種脅迫探春的感覺。


    但這確實是她在這幾天中仔細想過之後迫不得已做出的決定,她本來也想說服自己,嫁給楊夢得沒有什麽不好的,母妃與長兄都說好,就連探春都覺得他好,非煙覺得自己再拒絕,真的就是自己做作。


    隻是在不斷地說服自己的過程中,她越來越發現,叫自己嫁給楊夢得,她終歸是不甘心,她也仔細想過了,這種不甘心,一定不會隨著自己真的嫁給他而消失,隻怕會越來越濃重,她不僅是不能這樣對自己,更不能這樣對另一個無辜的人,所以思前想後,她終於決定找探春攤牌,實在是她即便鼓足了勇氣,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找母妃,希望探春能原諒自己這樣的作為。


    她仔細想了想,終於還是說到:‘嫂嫂,我不想嫁給楊夢得,是因為我心中已經有別人了,我仔細想過了,我不能就這麽嫁給他。’雖然她聲音越來越小,但是探春聽得出來她的糾結和堅決。


    探春倒不是十分吃驚,她現在隻想知道這個所謂的心上人到底是誰:“這個人是誰?”探春接著就問道。


    非煙抬頭看了探春一眼又迅速把頭低了下去,極小聲地說道:‘你也認識的,就是柳公子。’


    探春皺眉,自己什麽時候還認識一位柳公子。“不會是柳晗雲?”她吃驚到。


    根本不用等她的回答,看到非煙極不好意快速低下的頭,探春就知道是他沒錯了。


    她忍不住扶額,現在這種情況,她可以說是真正的沒有辦法了。


    她也搞不清楚,若是自己沒有記錯,這非煙就見過柳晗雲一麵,就在這一麵之中,她坐在簾子後麵,柳晗雲在前麵,中間與水彥尋說了不超過十句話,待了就一刻鍾的時間,她就非人家不嫁了?且這柳晗雲長的確實是不若楊夢得更好看,非煙到底是怎麽想的,探春實在是搞不懂。


    “隻是,他是個瘸子,你可知道?”


    非煙點頭,卻又搖頭:‘我是那日見他腿腳似乎有些不便。’


    還真就是第一次見,而且隻見過這一麵。


    探春不明白:“非煙,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隻見過他一麵就喜歡上了他?”探春問的很是糾結,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種人一看就不簡單,就連探春見了他都想逃離,非煙這個從小被保護著長大的高門望女,怎麽會一見之下便傾心了。


    她忽然聽到探春如此問,抬起頭來迷惑地看著探春,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想跟他在一起,看到他的時候,我的眼睛裏就已經沒有別人了,我到現在根本不知道那個所謂的楊夢得究竟長的什麽樣子,我的心裏腦子裏,裝滿的全是他的樣子。’


    說了半天,她連人家楊夢得長什麽樣都沒有記住,難怪她會喜歡一個長的還不如楊夢得的人,探春也隻能這樣想了。


    隻是剛才聽了非煙的一番剖白,探春心中就更著急了,非煙現在真是非此人不嫁了,先別說,這個時候跟太妃提出退親多麽難辦,就是真的退了親,要想嫁給他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首先太妃就不可能叫非煙嫁給一個瘸子,另外這人一看就不簡單,隻怕家世也不簡單,太妃等了這麽久,就為給非煙找一個家世簡單的,到時候不吃虧,現在來一個更複雜的,太妃肯同意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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