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從進門開始就沒有抬過頭,她進了這個院子之後就越發地肯定,這個所謂的徐蒙絕對是不安好心,至於他把自己帶來這裏到底是做什麽,探春還不能確定,隻能保持沉默。


    這個時候上麵所謂的魏大人發話了:‘你們幾個,把頭抬起來。’


    探春這個時候才微微抬了抬頭,但是她依然沒敢去看這位魏大人,這才符合她身份的設定。


    但是隻是這一抬頭,這位魏大人已經看到了探春的相貌,他連忙從座位上走了下來:‘徐蒙,你小子有眼光。’


    當然,他關注的依然隻是探春的美貌,根本沒有理解到徐蒙的深意。


    說起來有的時候確實是諷刺,像徐蒙這樣的人隻能做個普通的小頭頭,像魏大人這樣不學無術,隻知女色的廢物卻可以做到這樣的位置。


    徐蒙眼看著魏大人就要過去拉探春,連忙擋在探春的麵前,笑著拉著魏大人要去一邊說話,不是他同情探春,有心幫她一把,而是他猜到了探春的身份,上頭要找她是一回事,若是真的在自己手裏出了點兒什麽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魏大人壞了自己的事。


    魏大人眼看著美人就要到手,卻忽然被徐蒙擋住了去路,很是不滿:‘你做什麽?’


    徐蒙賠著笑把他拉到一邊:‘魏大人,不急在這一時,你再仔細看看,這個女子,跟上頭叫咱們找的人,是不是有些相似?’


    說著他示意魏大人再去仔細看探春他們。


    魏大人一聽雖說這麽一個美人兒擺在麵前卻不能動很是心癢,但是聽到她可能就是上頭要找的人,他也不敢怠慢,當即就撇開徐蒙拉他的胳膊,走到探春的麵前仔細打量。


    探春一直都沒有出聲,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什麽。


    趙風看他忽然竄到探春的麵前,本來想過去擋住的,但是探春衝他搖了搖頭,這個時候


    可不是激怒他的時候,探春看得出來這位所謂的魏大人脾氣可不怎麽好。


    果然他到了探春麵前,本能地想用他那隻胖爪子捏探春的臉,但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蠢蠢欲動的手,隻是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這話要是在外麵問自然很是無理了,沒有人一上來就問一個女子的名字的,何況探春還是出嫁的婦人,但是到了這裏,他問什麽,探春就隻能答什麽。


    但她還是稍微抖了個機靈,回到:‘回大人,妾身夫家姓趙,妾身姓林。’


    原諒她,這個時候能想到的也就是黛玉的姓了,他們都找了這麽長時間了,對於探春的姓肯定是知道的,所以探春自然不能告訴他們自己姓賈。


    他聽了之後顯然很是不滿意:“我是問你叫什麽?”


    趙風連忙笑道:‘回大人,內人不常出門,大概是有些膽小了,大人莫要生氣。’


    他看了趙風一眼問道:“你又叫什麽?”


    對於他這樣的問話形式,探春越發肯定,這人就是一個草包了,雖說找人的時候盤查姓名是最基本的,但是這誰都知道的道理,難不成還真有人就用自己的真姓名,等著叫你抓去嗎?


    相比起來,這位徐蒙可就聰明多了,他很好地利用自己得到的消息,加上細致的觀察,雖說被認出來探春很是不爽,但還是要佩服他的辦事能力。


    趙風聽了他忽然的問話楞了一下,還是回到:‘回大人,草民趙英,見過大人。’說著深深地做了一個揖。


    徐蒙也看出來了,這位大人根本問不出什麽來,而且這個人一看就不老實,說不定再問下去,大人就被他們騙了去,於是他又一次拉著魏大人去了一邊。


    對於徐蒙這種動不動就拉自己去說悄悄話的行為,魏大人很是不滿,他當自己是誰,自己要做什麽,怎麽做還用得著他指導嗎?


    但他還是暫時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問道:‘這次又怎麽了?’


    徐蒙聽出他已經快要發火了,連忙笑道:‘大人別著急,我看這幾個人不老實,不會老實回答大人的問題。大人,咱們不是知道要找的那個人是懷有身孕的嗎?這個女子恰好懷有身孕,又是從京城來的,氣質又是這麽明顯,這個時候,這樣一個人出現在這裏,大人,您想一想,這人還能是誰?’


    反正他心中是已經認定了探春的。


    魏大人本來就是沒有什麽本事的,自從他來了這裏,徐蒙就巴結上了他,平日裏給他送人,幫他應付上麵的檢查,對付下麵的盤查,都是徐蒙在他身邊出主意,所以現在聽他這麽一說,也連忙點頭:“恩,我也是這麽想的,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點兒本事,能跟我想到一處去。”


    他不僅是沒有本事,且最是好大喜功,自以為是,不管別人說什麽,他都要表示一下自己早就知道了,以顯示自己能力非凡。


    徐蒙早就習慣了他這樣的性格和處事方式,所以聽他這麽說,也隻是謙虛地表示自己不過是跟著大人久了才學了點兒皮毛,不敢在大人麵前賣弄之類的話,反正這樣的場景已經無數次上演了,也不在乎這一次。


    魏大人聽徐蒙說完再去看探春的時候,眼光可就不一樣了,當時他隻把她當作一個自己可能得手的美人,現在她可是自己升官發財的保障。


    這次他倒是沒有再開口問那些愚蠢的問題,反而是把探春從頭到尾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然後笑道:‘徐蒙你小子果然有眼光,還不快替我給大人寫信?’


    他要趕快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兄長,兄長這些日子以來為了這件事正在焦頭爛額呢,若是知道自己抓住了他們日思夜想的人,一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


    說起他的兄長,他就有些生氣,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誰又比誰差到哪裏去了,憑什麽他就能在浙江巡撫麵前當紅人,自己就隻能被發配到地方去,還總是訓斥自己辦事不利,這次自己就叫他看看,自己是不是一個草包。


    這也就很好地解釋了探春的困惑,這樣一個人,竟然真的派他來守著揚州城,背後是有多大的靠山?


    趙風聽了他們的對話心中警鈴大作,但是他還是沒有戳破,隻是笑道:‘大人,草民是帶著夫人過來避避雨,我看這雨也下不了了,我們就不多打擾,就此告辭了。’


    徐蒙笑道:‘你看,趙老爺要是不說,我都忘了,我這就帶尊夫人去後麵休息,這天已經晚了下來,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就在這裏留宿一晚好了,咱們魏大人最是心善的,一定願意收留幾位。’說著他看向魏大人。


    他也連忙笑道:‘徐蒙說的不錯,我這裏房子多的是,來人,把幾位客人帶到後院去歇息。’他衝著外麵喊道。


    很快就有一個貌美的小丫頭過來了,妖妖嬈嬈地走到魏大人的麵前,輕聲細語地問道:‘哎喲,大人,您有什麽吩咐啊?’


    魏大人就這一點兒好,雖說愛美色,但是更愛榮華富貴,所以大魚當前,他也沒空給她調情了,隻是淡淡地吩咐道:“你把他們幾個帶到後院去休息。”


    來的人叫明霞,是魏大人來揚州之後買的一個丫頭,生的模樣不賴,很有江南小女人的樣子,又知道魏大人有這個愛好,所以一直以來都很愛在他麵前顯兩眼,一直以來魏大人都是來者不拒,何況她表現的這麽明顯,所以也很愛跟她調情大鬧,還特地把人帶到麵前伺候。


    這次忽然換了這樣冷淡的語氣跟她說話,明霞一時接受不了,也覺得自己沒有麵子,當即語氣也冷了下來:“跟我走吧。”


    她話雖是對著探春他們說的,氣卻是對著魏大人撒的。


    一路氣呼呼地帶著探春他們到了後院,遠遠地指給他們一間房子,冷聲說道:“你們就住那間房子吧。”


    她在魏大人那裏遭了冷遇,本來就不高興,一路走來她又看到探春和帶著的兩個丫頭,自己心中就覺得是因為魏大人移情別戀了,才對自己如此冷漠,所以對探春他們就更沒有什麽好脾氣了。


    但是探春自然不會在乎她的語氣如何,她連忙笑道:“多謝這位姐姐,敢問姑娘怎麽稱呼?”


    她們現在是被困在這裏了,想要硬闖出去那是沒有可能的,隻能看看能不能想辦法送個信出去,眼前這個人是探春感覺可能被說動的一個。


    但是她明顯不想理探春,隻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根本沒有搭理她,扭頭就走了。


    侍書看著那扭著出去的身影,忍不住啐到:“她當她是個什麽東西?竟然如此囂張?”


    探春笑道:“也不是什麽東西,不過是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家恰好就是那個刀俎而已。”


    探春現在心態倒也還好,她大概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危險,這些天在船上漂泊,還提心吊膽的,現在倒好,已經到了這裏,探春倒是安心多了。


    侍書忍不住埋怨:‘’姑娘,這都到了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他們都不傻,隻是沒有戳破而已,但並不代表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探春笑道:‘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咱們也不能插翅飛出去,就先好好在這裏住一晚上吧,其餘的,明日再說。侍書,你待會兒去看看廚房在哪裏,看能不能弄點吃的?’


    站了這麽長時間,探春早就餓了,就算她可以不吃東西,肚子裏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既然已經到了這裏,探春覺得他們應該不會虐待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好好養著呢,到時候要是真發生點兒什麽事,自己也好有力氣行動。


    侍書歎氣:‘姑娘心態倒是好的很。’雖說她這麽抱怨著,但是對於探春能如此看得開,她還是高興的,這樣對身子也好。


    趙風走到探春身邊,趁扶著她的時候低聲說道:‘姑娘,我們先進去吧,隻怕隔牆有耳。’


    探春笑道:‘這個時候了,還怕什麽隔牆有耳?’


    之前明霞隻遠遠地給他們指了一下房間就轉身走了,這屋子裏連個守著的人都沒有,他們隻好在進去之後自己找到蠟燭點亮,房間裏才明亮起來。


    探春看了看房間的環境,心中點頭,果然沒有虐待自己的打算,房間布置的不算華麗,跟王府自然是沒有辦法比,但該有的東西還是有的,這房子應該不是專門為自己備著的吧,探春看著看著就忍不住想到。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真是不得不感慨,他們想的還真是周到,對自己的能力也很有信心。


    探春環顧了一周之後便做了下來,侍書和小蟬去找廚房幫她準備吃的了,趙風也在一旁坐下說道:‘姑娘,咱們該怎麽辦?’


    這個時候他也懶得改稱呼了。


    說起來也是可笑,雙方都是心知肚明,卻又裝的彼此什麽都不知道。


    探春搖頭:‘隻能先等著,他們今天一定會寫信出去,到時候可能會有大人物來見咱們,那個時候咱們才能確定他們打算怎麽對我們,到時候再做打算吧。’


    趙風點頭,又歎氣:“沒想到竟然栽在一個小兵的手裏。”


    探春笑道:‘趙大哥太瞧不起人了,我看這位徐蒙倒是個人物,將來隻怕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探春這個人有的時候理性的有些可怕,雖說自己是因為這個人才被抓住的,但是對於這樣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往上爬的人,她雖然心裏瞧不上,對於他的能力,還是不得不說一聲好。


    “那能不能讓他倒戈?”趙風問道。他也看出來了,這位所謂的魏大人空有其名,卻是個什麽都不知道的,若是徐蒙能臨陣倒戈,那說不定自己還能出去。


    探春堅定地搖頭:“這樣的人,太不可信,不能用。”


    “咱們也不是要信任他,隻是現在利用他一次。”趙風說到。


    探春還是搖頭:‘這樣的人,不是你利用一次,說扔就能扔的掉的,還是不要輕易招惹,說不定還會給咱們帶來更大的麻煩。’


    在這一點上探春跟水彥尋是一樣的,最不喜歡招惹這種人,即便他有可能為自己帶來短期的利益,探春也寧願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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