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之城迪斯,這個名字,隻有外來者才會使用。


    對於巴托地獄第二層的原住民來說,這裏不是迪斯,僅僅是城市罷了。它沒有一個名字,它也不需要一個名字來和其他的城市區分開來。巴托的第二層一共隻有這一座城市,沒有任何其他定居點和與其相提並論。用盡一個巴特茲魔鬼的一生,它也未必能環繞這座巨大的城市一周。


    這座城市非常古老,比主物質位麵的人類和他們的城市要古老的多,而其中最為古老的部分,無疑是坐落在丘陵之上,那座鏽紅色的鋼鐵要塞。它是如此宏偉,以至於主物質位麵的絕大多數山峰都不能媲美。它的鋼鐵圍牆不但高大,而且寬達上千尺,內部錯綜複雜,猶如迷宮一般,數不清的貯藏室,回廊,武器庫和兵營藏在其中。魔鬼們的領主,巴托第二層的統治者鋼鐵大公迪斯帕特的寢宮,就坐落在這圍牆之後。


    早在阿塔斯的上空還閃爍著蔚藍色太陽的光芒時,這座鋼鐵之城就已經源遠流長。當魔法的力量還未被阿塔斯的人民認識時,它就已經不斷延伸擴展。然而,走在這座巨大的城市內部,卻很少能感覺到曆史的滄桑。隻能看到一望無垠的、低矮的紅色拱頂,這些用生鏽鐵塊鑄成的小小建築好像覆蓋山丘的疹子,而房子裏麵既陰暗又窒悶,它們空間狹窄、陳設樸素。


    它的街道如斷裂的長蛇,在鏽紅色的鋼鐵高塔和樓閣之間曲折前進。紅色是這裏的基礎色調,但不代表所有的建築都是紅色的。比如為數眾多,蜷縮在鋼鐵巨塔和堡壘腳下的雜亂小屋,它們大都用鐵板修補過,好像補丁摞補丁的布一樣。那些金屬補丁有銀灰色的,有黑色的,也有發黃或者泛綠的。


    在鋼鐵之城的大多數地方,盡管有巴托那不是太陽發出的酷熱光線炙烤,但依然生機勃勃,塵土飛揚。狹窄逼仄的街區人丁興旺,黑煙嫋嫋。巴特茲魔鬼是精力旺盛的生物,永遠覬覦著更高的地位,也永遠無情的壓榨著比自己地位更低的存在。劣魔小巷和拱門下互相追逐,揮汗如雨的巴特茲工匠修補鋼鐵的橋梁和尖塔。


    作為多元宇宙中,秩序與邪惡並存的位麵,有許多邪惡的神祗選在在巴托落腳,其中有一些就住在鋼鐵之城迪斯裏。在這裏,它們和迪斯帕特大公保持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後者的權威得到尊重,但它們一般不會接受魔鬼領主的命令。


    這些神性存在居住的地方,一般都極為荒涼。畢竟沒幾個家夥願意和邪神做鄰居,而它們彼此之間也並不融洽。


    城市的這些區域寂靜灰暗,唯有幾道零散的光線穿透籠罩這裏的黑雲,仿佛鑲嵌在柔軟黑毛氈上的淡色珠寶。褐色荒原構成了這裏的基座,閃著詭異藍光的窒息樹,幽靈樹和鰥夫樹從鋼鐵的縫隙之間長出來。這些古怪的植物仿佛瘦骨嶙峋的爪子,幾乎將道路封死。這裏沒有草坪,隻有泛著磷光的苔蘚。邪神們的宮殿筆直矗立,像一支支伸向天空的消瘦手掌。


    當風拂過這些消瘦的手掌時,宮殿上的風穴就會發出音樂,好像是這些大手撥動了自然的琴弦一樣。它跟穆哈迪聽過的任何樂曲都不同,它怪誕狂野,幾近冷酷,起起伏伏,變幻不定。這是首黑暗的交響曲,來自虛無,來自沒有星星的夜晚和惱人的夢境。它包含著**、癲狂,絕望,低語和哭號,還夾雜著一些隻可能表達悲慟的怪異低音。但無論如何,它確實是首樂曲。


    這裏就是迪斯,鋼鐵之城,魔鬼大公迪斯帕特的居城。而迪斯帕特正是巴托第二層毋庸置疑的領主,他和第八層的領主墨菲斯托菲利斯大公結盟,對抗第一層的領主拜爾和第七層的領主巴爾澤布。在整個巴托,除了最終獄領主以外,沒人敢說自己的地位高於迪斯帕特。


    正是迪斯帕特手下的軍隊,抓住了誤入巴托的熾天神侍凱琳。穆哈迪意識到,自己必須把她救出來,凱琳在亡靈的堡壘裏見過自己,而她既然和珊瑚女巫一起旅行,很可能也知道了尋找眾名智者的事。如果魔鬼們拷問她的話……心靈術士不知道凱琳能不能忍受,如果她一旦開口的話。不用說迪斯帕特和它的嘍囉們不會心甘情願的支持自己的冒險。


    眾名智者據信位於巴托的第八層,而第八層的領主墨菲斯托菲利斯和迪斯帕特大公是幾千年的盟友了。鋼鐵大公要是知道有冒險者想要從自己盟友的地盤弄到什麽東西,很可能直接動手把這些狂徒給滅了。


    由強大的深獄煉魔組成的隊伍押送著被俘的神侍,緩緩前進。凱琳被俘之前顯然經過了一場極其激烈的戰鬥,因為這些巴特茲魔鬼裸露的皮膚上都留下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些還留著黑色粘稠,好像石油一樣的血液。它們的肩甲和裙甲上,有燒焦的痕跡。


    這些深獄煉魔的仆從們跟隨在主子身邊,多是些等級較低的巴特茲魔鬼。具體是什麽階級,心靈術士也認不出來,大致上來看,似乎體積越大的魔鬼等級越高。那些小魔鬼仆役就好像食腐鳥一樣,扇動著蝙蝠一樣的羽翼飛來飛去。有些小惡魔臉上塗了油彩,好像地球上的印第安一樣,仔細觀看穆哈迪才發現那些油彩其實是凝固的血液。


    這些魔鬼故意走的很慢,以便向其他魔鬼炫耀。經過鋼鐵城牆上的大門時,已經有好多圍觀者對著被俘的神侍指指點點了。雖然在巴托絕大多數居民都是巴特茲魔鬼,但也有少量邪神的牧師和仆人,來往諸界的魔法船商人,以及不怕死的冒險者逗留。這會兒大門口就聚集了很多不同種族的家夥,用幾十種不同的語言互相交談,不時爆發出大笑。甚至連那些高牆之上的魔鬼守衛們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至少有兩打深獄煉魔看守著凱琳,而且我能肯定它們隨時能召喚來更多援兵。”阿伊莎評估著局勢。“我們沒法救她出來。”


    “那我們就有暴漏身份的風險,這也就算了。更危險的是,魔鬼們可能得知,有人想打眾名智者的主意。”穆哈迪用很低的聲音說道。“真名的力量極其強大,墨菲斯托菲利斯肯定將眾名智者視為自己重要的資源,它不可能願意和別人分享。迪斯帕特既然和墨菲斯托菲利斯是盟友,肯定也會阻止我們。”


    凱琳的翅膀好像燒焦了一樣,變成了黑色的。一隻胳膊軟綿綿的垂在身體一側,明顯骨頭被打斷了。她的火焰劍不見了,一雙靴子也不翼而飛。沉重的鐐銬鎖住赤腳,腳踝被磨腫了,看起來行動不便的樣子。


    “你的靈能還沒有恢複正常。”阿伊莎說道。“這些守衛太多了,我們沒法擊敗它們全部。”


    “也許未必要打一場才行。”穆哈迪說。“我們可以想想別的辦法……魔鬼和崇尚混亂的惡魔不同,它們雖然邪惡,卻遵守秩序,不一定處處要靠拳頭說話。”


    心靈術士轉去問那幾個雇來的魔鬼向導,“按照你的看法,”他說,“這些巴特茲抓到這個神侍之後,會怎麽處理?”


    “嗯……”其他幾個巴特茲魔鬼走在前邊,饒有興致的觀賞被抓住的神侍。隻有魔鬼法師嗯和心靈術士離得比較近,它開口說道。“……一般來說,我們不抓俘虜,很少有敵人能活過我們的攻擊……如果僥幸有人活下來的話。”高大的魔鬼法師聳聳肩。“……要麽處死,要麽賣為奴隸。”


    “也就是說,這個熾天神侍可能不會死,而是被當做奴隸出售?”穆哈迪感興趣的問道。


    “不可能,她一定會被處死,因為眾所周知,上層位麵的生物永不為奴。”魔鬼法師嗯嘖嘖嘴,一副對這種理念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下棘手了,穆哈迪想,為什麽自己的靈能偏要在這時候失效?


    心靈術士不死心的跟著押送俘虜的魔鬼隊伍進了城門,期盼有什麽意外發生。城牆很厚,讓門洞看起來像一條長長的隧道,隻有末端發出微光。門洞裏有殺人孔和其他各種致命的裝置。這牆頂上定能容納千騎並肩馳騁,心靈術士想,這麽龐大的城牆是用來防備什麽樣的敵人呢?


    路過城門的時候,一行人沒有遇到任何阻攔,那些穿著精美盔甲,走路時發出金屬摩擦聲的魔鬼守衛們甚至沒有上前收取進城稅。


    “奇怪,這裏進城不收費嗎?巴特茲魔鬼的做法果然和主物質位麵不同。”阿伊莎訝異的感歎。


    “金屬圓片或者其他主物質位麵巴佬的錢幣對巴特茲來說沒有意義,靈能者。”魔鬼法師嗯解釋道。“我們的貨幣,是凡人的靈魂。”


    這個魔鬼的話讓穆哈迪有些觸動,“但你和你的同伴卻同意為了一些靈能水晶,為我們當向導。”


    嗯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有些人自以為可以從魔鬼這裏占到便宜,但最終他們無一不會發現,自己早就走在預定好的道路上了。”


    “不要忘記你簽下的契約,巴特茲。”穆哈迪警告它。“你必須按照約定的內容行事。”


    “主物質位麵巴佬很難理解我們這些秩序的生物對契約有多看重。”魔鬼法師說道。“放心,我們對它的尊重程度,遠超你的想象。”


    “我寧可表現的像個過度小心的傻瓜,也不願意因粗心大意而悔恨。”穆哈迪用阿塔斯方言譏諷的說,那個魔鬼法師聽不懂,也就沒有回話。


    “我會時刻警惕這些魔鬼的,穆哈迪。”阿伊莎也用阿塔斯的語言對心靈術士說。“隻要我活著,就不會讓它們傷害你。”她說這話的語氣,好像理所應當一樣。


    穆哈迪的腳步突然頓了一頓,然後他對女心靈術士說。“我知道語言無法表達我的感激,所以我就不浪費唇舌了……雖然我不能補償你什麽,但我至少可以給你一個許諾,也讓我自己安心一些。等我們找到眾名智者後,隨便向我提出要求任何東西——它就是你的了。”


    阿伊莎把目光投向前方,卻好像沒有在真正的看什麽東西,一副故作輕鬆的樣子。“我倒希望你偶爾更開心點就行了,無意冒犯,但有時候,你看起來就像個便秘的老人。”


    我比你年紀小,穆哈迪想對自己的靈能者學姐說,不過最後他擠出一個猛虎一般的笑容。“這老人寧可讓別人畏懼,也不能讓人覺得他可以被愚弄。”


    “不計其數的戰士狂熱的擁護你,相信真神選擇你為他代言,誰敢愚弄你?”


    “盲目的追隨者,沒有比這更能愚弄一個領袖的存在了。”穆哈迪搖頭,“而且你和我一樣清楚,一旦我表現的軟弱了,自有人會取我代之。阿塔斯的武士們永遠也不會接受一個懦夫領導他們。”


    走進城門後,眾人所在的區域被高大的鋼鐵城牆的影子所覆蓋。巴特茲魔鬼不同於主物質位麵的存在,所以這讓它們的城市布局與人類迥異。


    方才從遠處觀看的時候,穆哈迪還覺得這座巴特茲魔鬼的巨型城市和中世紀風格的人類城市相比沒有太大差別,隻是規模上格外驚人。從近處觀察,心靈術士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有多麽誇張。雖然大致上依然是個城市的樣子,但細節上處處透漏出異類的氣息,彰顯它的魔鬼本質。


    首先是道路,這座鋼鐵之城裏的街道之狹窄,和它宏偉駭人的塔樓和穹頂完全不符。這點很容易理解,許多魔鬼都有翅膀可以飛行,有些高階層的魔鬼還會傳送。它們並不需要在地麵步行,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許多建築沒有門,隻在高處開了些窗戶。


    其次,巴特茲魔鬼不需要食物來維生(雖然它們也可以進食),而且它們對娛樂的定義和人類截然不同,所以這裏幾乎沒有飯店酒館這類社交場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作用不明的廣場和地牢,心靈術士猜測它們大概在這裏處決犯人或者折磨仇人吧。


    根據大心靈術士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生物最基本的需求是生理的需求,然後是安全的需求,社交的需求,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實現。巴特茲魔鬼們不需要食物,不需要睡眠,不會生病,不會衰老。它們不像主物質位麵生物一樣經由繁殖產生,而是位麵本身的產物,也因此它們不像自然生物那樣畏懼死亡並渴望交配。


    所以,鋼鐵之城迪斯也就幾乎沒有圍繞圍繞那些低級需求的區域。數目龐大,幾乎無處不在的金屬小屋不是魔鬼們的住宅,而是它們用來囚禁對手和收藏寶物的地方。那些高聳的鐵塔和穹頂,有些是它們的角鬥場,有些是它們的法術試驗場。冒著黑煙的工坊,則是生產和實驗種種駭人武器的場所。比較高層的魔鬼會出入種種會所,進行哲學辯論和法律研究,偶爾它們也交換**凡人的技巧。


    有些比較無知的主物質位麵巴佬會把巴托九重獄的魔鬼和無底深淵的惡魔混為一談,因為兩者都是邪惡的化身。但其實魔鬼和惡魔在很多地方完全不同,前者是守序邪惡的化身,好像法西斯主義軍事獨裁者,後者是混亂邪惡的化身,就如無政府主義恐怖分子。巴特茲魔鬼和塔納厘惡魔都自認是純粹的邪惡,兩者間永不終結蔓延所有位麵的戰爭就是血戰。


    心靈術士穆哈迪突然想到了什麽,詢問自己的魔鬼向導。“既然你說這個神侍一定會被處死。那麽為什麽這些巴特茲卻拉著她進城?在外麵或者前麵幾個廣場不就可以公開處死她了麽?他們是打算先拷問她麽?”


    如果魔鬼們先不急著處死俘虜,而要先拷問一番,那麽自己也許能找到機會把這個熾天神侍救出來,穆哈迪想。


    魔鬼法師嗯的回答卻又讓心靈術士出乎意料了,“拷問當然要拷問,但這不是他們把這個上層位麵鳥人拉到城裏的唯一原因。不然他們在城外找個堡壘什麽的一樣可以不受打擾的審問她……他們把這個俘虜帶到城裏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審判她,然後再處死。像她這樣實力強大的上層位麵存在,按慣例要在城裏的**庭審判,用來炫耀和示威。”


    “什麽?你們還有法庭和審判?”穆哈迪吃了一驚。“不是一定要處死麽,審不審有什麽區別?”


    “規矩就是規矩,你們主物質位麵巴佬是不懂的,嗯。”身材高大健碩,有著赤紅色皮膚和扭曲雙角的魔鬼法師嗯說道。“我們巴特茲從來照章辦事,一絲不苟。結果正確很重要,程序正確也不能犧牲。”


    果然是守序的生物,穆哈迪想。“那怎麽辯護,你們還有法官和律師麽?”他再次追問道。


    “當然有!”魔鬼法師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們巴特茲魔鬼無需為食宿奔波,又沒有壽命限製,為了更好的設計契約自然會花費漫長的時間研究文字和條文之道。任何一個年長的巴特茲魔鬼,都足以讓凡人中最優秀的律師相形見絀。”


    “事實上,應該說凡人中的律師們,是最像我們巴特茲魔鬼的東西了。”魔鬼法師總結性的說道。


    道路淹沒在兩側建築投下的陰影裏,鐵鏽,鮮血和硫磺的氣味揮之不去。空中不時有揮動著翅膀的魔鬼飛過,街頭巷尾和路邊的陽台上少不了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心靈術士不知道這些家夥是在看那個俘虜,還是在打量自己。


    穆哈迪和阿伊莎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從那雙清澈的大眼睛中他知道對方得到了和自己同樣的結論。“既然有審判。”心靈術士問道。“那麽有沒有可能成功的替這個神侍辯護,讓她逃過一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人類。”魔鬼法師說,他背後的菱形尖端的尾巴無意識的翹了起來。“你想救她,救那張漂亮臉蛋。但我告訴你,這是沒有可能的。我們的法律不是為了改造,而是為了懲罰而設計的。不是為了寬恕,而是為了折磨而設計的……不要忘了我們魔鬼的本質。而且,為了炫耀裁決一名熾天神侍的經曆,最舌燦蓮花的魔鬼會充當公訴人。而她最多隻會被指派最懦弱無能的小魔鬼辯護——一般情況下他們甚至根本不會試圖嚐試一下。”


    “如果由我來替這個熾天神侍辯護,那麽從理論上講,我是不是有可能讓她免於被處死。”心靈術士不理會對方話語中的諷刺,追問道。


    “這裏不是講機遇的無底深淵,這裏是巴托,秩序之所,你一點機會都沒有。這裏沒有意外會發生。”魔鬼法師想都沒想就否決了心靈術士的提議。“毋庸置疑,為了審判一個熾天神侍。巧言公爵佛喀斯會親自出馬,任何魔鬼都無法在辯論中擊敗他。凡人就更不可能了……”


    “巧言公爵佛喀斯,”穆哈迪重複道。“我之前好像聽到你們提起過這個名字。”


    “他是鋼鐵大公迪斯帕特的寵臣,擅長設計各種虛偽的信仰和謊言,**主物質位麵的凡人墮落。他也是巴托最為出色的辯論家之一,最喜歡用縝密的邏輯,巧妙的文字陷阱以及環環相扣無懈可擊的推理擊敗對手。和他相比,你們凡人的語言技巧就像嬰兒的呢喃一樣粗糙簡陋!”


    “你說之一。”穆哈迪指出。“那就是說至少有人能和它匹敵嘍?”


    “曾有,雄辯公爵布涅,他擅長煽動情緒,以滔滔不絕的華麗詞匯,氣勢十足的排比以及夾槍帶棒的嘲諷獲得優勢。但那是過去的事了,他得罪了迪斯帕特大公,被吊在城牆上示眾,你們都看到了。”魔鬼法師不以為然的說。


    “我想我有個主意了。”心靈術士對阿伊莎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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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開口頌咒,魔法卻拒絕響應她的召喚。她試圖後退躲避,身體卻運動的太慢。太慢了,她在心中對自己呐喊,太慢了太慢了。思維比任何時候都迅速,行動卻跟不上。匕首越來越近,直奔喉嚨而來。


    臉舞者,珊瑚女巫想,刺客,殺手,法師獵人,而且也是雇傭兵。為何自己一直沒考慮過尼本耐不是孤身一人,而是還有別的幫手?尼本耐不是還有好些徒弟嗎?如果一群人聯手,可以成功施展出比巫王本人所能釋放的更強大的幻術。又或者尼本耐可以同時維持兩個幻術,一個控製住心靈術士,一個控製住自己,然後讓兩邊都自以為自己沒有受到幻術影響。


    “滅。”她吐出一個字眼,想對這個刺客使用律令死亡法術。但魔法沒有成形,什麽效果都沒有產生。她試圖開口爭取時間,但匕首劃過脖子,將她想要說的話化為一陣模糊不清的咕嚕。


    這一刻的時間好像變慢了,珊瑚女巫從未覺得自己思考的這麽快過。為什麽尼本耐要大費周章的製造一個強力幻覺控製住心靈術士穆哈迪?因為他不能殺死他,不是嗎?巫王們誤以為穆哈迪是太初術士的借軀重生,他們當然不敢殺了他。因為像太初術士這樣的傳奇法師,肯定是有命匣的啊。


    殺了太初術士,他隻會在命匣附近複活,並不真正解決問題。波利斯以前就殺過拉賈特一次,但拉賈特卻不肯老老實實一直保持死著的狀態。所以巫王尼本耐寧肯多費些手腳,用幻術困住心靈術士。然後帶著被幻術控製住的俘虜前往巴托,和埃布的波利斯會合。


    她伸手按住脖子上的傷口,鮮血卻從潔白的指縫裏流出來,止都止不住。


    那麽自己呢?莎蒂麗想,自己應該也受到了幻術的影響。但尼本耐沒辦法完全騙過自己,所以他隻用一點點幻術,在現實中製造了一些虛幻的部分,比如屍體。雖然少,但是已經足夠阻礙自己做出正確的判斷了。


    意識到自己依然有可能推導出真相,所以尼本耐才派出臉舞者,對自己動手了麽?珊瑚女巫飛快的想到。


    第二刀在第一刀之後不到半次心跳的時間襲來,這一次刺中了莎蒂麗的腹部,迫使她彎下腰來,雙膝跪地。


    臉舞者輕盈的閃到太陽法師背後,一手抓住後者的頭發,迫使法師向後仰頭。鋒利的匕首架在莎蒂麗的脖子上,金屬的感覺,冰冷。


    然後,臉舞者彎下腰來,幾乎是貼著後者的耳垂,輕聲呢喃。


    “我很遺憾。”


    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莎蒂麗喊出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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