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完成沒多久,比哈爾的王子手下的首陀羅仆役們就抬來了金子。卡米拉將六隻催眠狀態下的毀滅刃齒虎裝在籠子裏,木然的目送首陀羅仆役用大象把這些籠子拉走了。
甘尼許節的第三天,卡米拉再一次來到青銅競技場。她聽說自己的主顧已經打算派自己新到手的猛獸上場,以挽回一點聲譽。
鬥獸比賽當天,卡米拉再次喬裝打扮,戴上假胡子和俗氣的明黃色外套。她花了一點小錢買了個好座位,避開那些下注攤位,最後坐在毛皮椅子上。
“第三場比賽馬上開始！”報幕員叫道。“願諸天祝福他們選中的戰士,讓災星的造物厄運纏身！”
仆役們清理完上一場鬥獸比賽遺留下來的殘骸,“一頭來自賈坎德邦的雄性蜥獅,九個月大,重十四擔。它參加過一次競技,獲勝一次。”卡米拉身邊的觀眾開始歡呼,瘋狂的揮動著雙手——這和大德魯伊預期的差不多。
在觀眾席下方的鬥獸坑裏,一扇塗有金綠色琺琅的大門向上升起。卡米拉強化了自己的視覺,看到那頭蜥獅飛快的向前爬行——那是一頭十尺多長,身披綠鱗的爬行動物,長著一根足有軀幹兩倍長的鞭尾,還有一副科莫多巨蜥那樣的頭部。它流涎的大嘴無聲地開開合合,露出一口駭人的獠牙。
“一隻來自比哈爾邦的雄性毀滅刃齒虎——”報幕員停了口,“三天?還是三周歲。”他終於繼續,“重二十三擔,初次參加競技。”上方的黃金穹頂在比哈爾邦支持者傳來的雜亂喝彩聲中嗡嗡作響。瘦王子在仆人的簇擁下入場,他沒有認出卡米拉來,去下注攤子那裏給自己下了好多錢。
毀滅刃齒虎以它那種謹慎的優雅姿態從黑暗中緩步走出,用金色的大眼睛掃視這座競技場。它跟卡米拉承諾的半點不差——它有致命的虯結肌肉與驚人的速度,暗灰色皮毛上覆有藍色的條紋。在這麽遠的地方,它的咆哮幾乎聽不到,可卡米拉的強化視覺讓她看得見它張開的大嘴。
那頭蜥獅也看到了它,隨即晃動身軀迎上前去,它那粗短、覆蓋鱗片的腿足踢打著沙地,那條長得不可思議的尾巴則在空中彎成弓形,仿佛某種爬行蠍類的毒刺。當毀滅刃齒虎明亮的雙眼轉向它的敵人時,蜥獅將尾巴狠狠甩下,隨著一聲破空巨響,那條長鞭似乎擊中了什麽。可毀滅刃齒虎早已動作麻利的閃到一旁,粉碎的隻是空氣和沙子而已。
猛虎環繞對手,連聲咆哮。蜥獅不依不饒地轉過身,再次抬起尾巴,張開大口,衝了過去。毀滅刃齒虎躲開利齒,又避開鞭尾。脆響再次傳來,然後又是一聲——然而猛虎實在是太快了。有的觀眾情緒激昂的喊叫,其他人也隨聲應和。卡米拉掃視競技場,隻見比哈爾邦的支持者開始騷動。那蜥獅的大口瘋狂的上下開合,將鞭尾砸向最近的入口處,並不斷抽打著。
察覺到破綻的毀滅刃齒虎優雅的一躍,跳到敵人身後,用一隻灰色的巨爪扣住了那頭掙紮不休的蜥獅,把它柔軟的綠色側腹和肚皮撕得皮開肉綻。不一會兒——其間那條鞭尾的數次甩打隻起到了分散猛虎注意力的作用——蜥獅便躺在原地不動了。
比哈爾人的喝彩聲格外響亮。卡米拉——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精致的麵容被藏在假胡須和麵具後——則從毛皮座位上起身然後離開了。
幾天之後,卡米拉依然逗留在她竊據的神廟裏,卡米拉仔細研究了青銅競技場的戰果,發現比哈爾人的毀滅刃齒虎連戰連勝。通過不斷下注,那個瘦王子掙足了錢,他的邦國也因此享盡榮譽。
就在此時,大德魯伊等來了她預料之中的訪客。
此人乘坐塗成綠色和紅色的象轎,身穿肌肉外形的鍍金鱗甲。和比哈爾的王子不同,曼尼普爾邦的王子臉色紅潤,身材肥胖。頭戴飾有一根孔雀羽毛的白色包頭,頭巾遮住了他的禿頭。
卡米拉第一次見到這麽肥胖的男人,不由多看了他幾眼。胖王子似乎注意到了大德魯伊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道。“我肚子很大,是不是?這幾天我一直在借酒消愁,喝的酒都快要從自己的肚臍眼裏流出來了。”
“向你的邦國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卡米拉沒有做出任何可能暴漏自己偽裝的行為。“你的身材不是我關心的內容,你來訪的意義才是。”
王子報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後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我代表曼尼普爾邦的善良人民,來這裏尋求獸主的協助。我聽說獸主的的使者在這座神廟裏現身,這是真的,不是麽大人?”
“我正是樓陀羅的使者。”卡米拉承認。“所以說,你是作為曼尼普爾邦的代表,來這裏購買怪物的。必須承認,我對這樣的事態變化並非全無預料。”
胖王子的嘴張成了圓形。
“叫你的仆人們在外麵等。”卡米拉命令。“我們私下談談。”
兩人並肩前往另一間屋子。“你從比哈爾人那裏聽說了我的事。”卡米拉說。“這很明顯。”
兩人在屋子裏分對角盤腿做好,胖王子露齒而笑。“的確是這樣。我們說服了一位比哈爾的首陀羅仆役透露了毀滅刃齒虎的來源。令我欣喜的是,大人依然在這處神廟逗留,我相信您肯定發現甘尼許節很有趣吧?”
“有趣與否並非事情的關鍵,”卡米拉說。“隻要問題存在,無論大小,我都有興趣留意。”
“甘尼許節目前有很多問題,比如說,你個人和邦國目前的困境。曼尼普爾邦如今可能在北方諸邦國中排行末尾。比我挑剔的人或許會說,你的蜥獅是最差勁最可悲的怪物。我明白,你的領地大部分是沼澤,因此你們對鬥獸的選擇也受到了某種限製。我對你們困境的預言是否正確。”
“呼。是啊,的確如此。您完全猜透我了,先生。您說得很對。我們過去還能勉力支撐,知道您的介入。從那以後,哦,我們再也沒能從比哈爾人身上拿下過一場比賽,他們以前可是我們主要的勝跡來源呢。對哈裏亞納邦和阿薩姆邦的幾場微不足道的勝利,對那加藍邦的一場險勝,對米佐拉姆和錫齊的兩場雙亡結局。這就是我們在這次甘尼許節上的全部好運了。呸！我們活不下去了,曼尼普爾的名字如今被人鄙視。要是我們不再做點什麽,他們會把我當成一個首陀羅乞丐,然後把我扔回老家去。”
卡米拉一邊諷刺的聽著對方的陳述,一邊舉起一隻手,示意對方安靜。“沒必要再對這件事喋喋不休了。我已經注意到了你的不幸。現在,我們不用浪費寶貴的時間了……我可以解決你目前的問題。”
胖王子再次露齒而笑,“我是有備而來的。我聽說過您開的價錢,很高,這毋庸置疑,可我們準備好了酬金,隻要您……”
“獸主樓陀羅一向樂善好施。”卡米拉說。“比哈爾是個貧窮的土邦,那些刹帝利簡直就是乞丐。出於同情,我給了他們低價。但曼尼普爾邦的領地更大也更富裕,旗幟更為鮮亮,你們的勝利也將被廣為流傳。對你,我開價三十萬金幣,以填補我對比哈爾人展現慷慨時造成的虧空。”
胖王子發出一聲驚訝的呼叫,而他的鱗甲則在他站起的時候叮當作響。“太貴了,太貴了！”他抗議道。“我懇求您。的確,我們比比哈爾人顯赫,可絕沒有您想象的那麽富有。要付出這麽一筆酬金,我們就會挨餓。蜥獅會逃出我們的獸欄,我們的城市會失去支柱,開始下沉,直到沼澤的淤泥將它們淹沒,讓孩童們溺亡。”
“如此的話,”卡米拉說。“想到是我造成的這朽難,我會不安的。或許二十五萬金幣的價格更為合理些。”
胖王子又開始抗議和懇求,可這次卡米拉保持一言不發,雙手放在膝蓋上,直到對方大汗淋漓,麵紅耳赤,最後答應了大德魯伊的開價。
卡米拉拍拍手,召喚出了另一隻她創造出來的怪物。
這是一隻肌肉發達的蜥蜴,它有六尺來高,渾身覆蓋有灰綠色的鱗片,四肢粗壯有如樹樁。它的腦袋巨大無比,覆蓋其上的黃色厚骨片向前突出,猶如戰船的撞角,在它頭顱上方另有兩根彎曲的長角。這生物長著粗短的脖頸,暗黃色的雙眼從突起的眉骨下向外窺視;在雙眼之間、頭顱正中的地方,有個黑色的圓形大洞深深陷入了厚厚的顱骨。
胖王子咽了咽口水,“哦。”他說,“很好。呃,非常大。可它看起來——中間哪兒原先是不是它的第三隻角?好像是給,呃,弄沒了?我要的怪獸必須是完美無缺的。大人。”
卡米拉哈哈一笑,打了個響指。那生物厚實脖頸上的肌腱開始膨脹,一塊鋒利的骨骼——粗如孝的前臂,長度接近三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從那野獸的頭部刺出。胖王子發出一聲空洞的尖叫,好像看到自己已經被那支骨矛刺穿身體。他的袍子下端被打濕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充斥房間。
卡米拉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淩空抓住了那支骨矛,救了胖王子一命。
“這根骨刺,我們姑且這麽稱呼吧。”卡米拉說。“被一層粘液包裹在這頭生物脖頸的上部和後部,其周圍的肌肉組織能以大約一根巨弩的速度將它射出。而且用不了多長時間,它還會長出新的骨刺。這東西適宜的棲息地和你的領地,並非沒有相似之處。”
“棒極了！它叫什麽名字?”胖王子好像已經恢複過來,刻意用誇張的語氣掩蓋自己先前的失態。
“沒有名字,因為沒有凡人見過它給它取名,到目前為止。”
“嗯,我想想,要不叫它刺蛇吧,這名字霸氣。”
“隨便你叫它什麽。”卡米拉說。“我不關心。不過,為了喂養它,你需要一種叫做樹生蛞蝓的東西做飼料。我免費提供……”
卡米拉孜孜不倦的關注著競技場傳來的消息,毀滅刃齒虎繼續橫掃麵前的一切對手;最近的重大新聞是,比哈爾的鬥獸在一場三方混戰賽中單槍匹馬的殺死了一隻奧利薩勒頸狂猿和一隻阿薩姆雪豹。
曼尼普爾邦的運勢也在不斷上揚;他們新引進的刺蛇用低沉的怒吼、沉重的步伐,致命的骨刺與隨之而來的突然死亡在競技場引起了轟動。到目前為止的三場比賽中,一頭那加藍巨獸,一隻巨型蠍子和一隻沼澤獵貓都被證明無法和刺蛇對抗。胖王子高興的發了狂。
甘尼許節的第二個星期天,毀滅刃齒虎將和刺蛇將一決雌雄,可想而知,屆時競技場將座無虛席。
瘦王子找過卡米拉一次,在刺蛇贏下第一場比賽的那天。“樓陀羅的使者大人！”他嚴厲的說。“你賣了一頭怪物給曼尼普爾人,但沒經過我的批準！”
“我可還沒想過需要你的批準。”卡米拉說。“神的旨意一向高深莫測,不受任何人約束。你最好記住這一點,刹帝利！”
“好吧好吧。”瘦王子厲聲說道。“可我們不想被人欺騙,你聽到沒?”
“我的買賣是否公平,這點我非常關心。”大德魯伊說。“你堅持過我隻能賣給你怪物嗎?或許我們討論了這種可能性,就就我的記憶而言,你根本沒提出任何方案。顯然,除非價碼合適,我不大可能給比哈爾人獨家待遇。因為這麽做無疑會使獸主大人失去相當可觀的收入。無論如何,這麽說都沒有意義。因為我和曼尼普爾人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去取消交易非常不道德,更別提成功可能性了。”
“我不喜歡這樣,卡米拉。”瘦王子說。
“你的情緒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卡米拉說。“你自己的怪物表現一如預期。你要是隻因為有別的邦國來分享比哈爾的好運就懷恨在心,未免顯得太沒有肚量了。”
“也是,不對,不是——算了別管了,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痩王子說。“要是你賣給別的邦國什麽新的怪物,你得保證也給我們能打敗它的東西。明白了嗎?”
“你有錢就行。”卡米拉說。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麽?”
“額,其實還有個原因。”瘦王子說。“我們在競技場裏進展順利。可是在別的地方遇到了問題。”
“那是什麽?”
“你那匈滅刃齒虎,它們不肯交配。這情況令人擔憂。”瘦王子說。
“毫無疑問,它們的交配季節會到來的。活著的生物都會交配,這是生命的本性。我勸你耐心一點,等毀滅刃齒虎進入發情期,進展就會加快。”卡米拉十指交握,說道。
“呃,這就說的通了。”瘦王子說道。“我猜,這隻是個時間問題。但我還有另一個問題,是關於你那些單腿獸的。要知道,我們把它們放養在野外。而它們在繁殖方麵表現的實在太過分了點。幾天裏它們居然繁殖了好多,把曆史悠久的比哈爾草原啃的像地毯一樣。到處都是它們跳來跳去的身影,我們連放羊的地方都沒有了。我們該怎麽辦?”
“等毀滅刃齒虎開始繁殖,這個問題自然會消失。”卡米拉說。“毀滅刃齒虎是種貪婪而且效率出眾的捕食者,最適合對付泛濫成災的單腿獸。”
瘦王子顯得頗為困惑,還伴有些許擔憂。“是的,是的。”他說。“可……”
“你該走了,刹帝利！”卡米拉說。“我可以感覺到,有別的客人正在趕來。也許你認識他們,他們穿著藍色袍子,灰色的腰帶。”
“拉賈斯坦人！”
“猜的真準。”卡米拉說。“再見！”
拉賈斯坦人的使者花了三十萬金幣買下怪物,這是一隻白色條紋巨熊,卡米拉為了慶祝這次交易,送給對方一窩疾奔樹獺的蛋。
幾天後,當甘尼許節漸入佳境的時候,四個穿著橙色綢服和火紅鬥篷的人拜訪了樓陀羅的神廟。他們給那加藍邦帶回了三十五萬金幣的債務,六隻巨型裝甲毒麋鹿,外加卡米拉送給他們的雙頭羊。
哈裏亞納邦的馴獸師們收到了一條巨型毒蛇,米佐拉姆邦的王子對他的新恐龍非常滿意;而十二名身著飾有寶石的奶白色長袍的錫齊長老,對卡米拉提供的滿口流涎的爆眼獵犬讚不絕口。
就這樣,北方邦國的代表輪流前來拜訪,他們分別得到了能在甘尼許節上贏得榮譽的怪物,也付出了水漲船高的報酬。
比哈爾的毀滅刃齒虎已經死去了兩頭,第一隻被曼尼普爾刺蛇的骨刺捅穿,第二隻則在拉賈斯坦人斑紋巨熊的熊掌下封神碎骨。這隻巨熊也不走運,第二場比賽就被那加藍邦的裝甲毒麋鹿給毒死。
瘦王子一天之內三次求見,可卡米拉都把他回絕了。
終於,當所有其他的邦國都買了卡米拉的怪物以後。大德魯伊迎來了奧利薩邦的王子——最古老最高貴的奧利薩邦曾經是北方地區最偉大,最高傲的邦國。他們的鬥獸在十年一度的甘尼許節總是贏回無數榮譽。可現在,奧利薩人已然墊底。
奧利薩的王子身材非常高大,接近八尺。他肌肉發達,皮膚是堅實烏木的顏色,臉像一把長了鷹鉤鼻的斧頭,一頭鐵灰色的短發。他的眼睛是純白色的,看不到瞳孔。這是天界血統的標誌。
這位王子穿著係有深紅腰帶的金色衣物,投射歪戴著紅色頭巾。這是一位婆羅門。
卡米拉沉默的看著奧利薩的王子走過來坐下,“向你的邦國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她說。
王子開口了。“最古老最高貴的奧利薩邦之所以強大,之所以在每次甘尼許節占盡上風,在於我們的政策向來靈活。”
“當米斯塔拉上的其他邦國紛紛把命運寄托在一種野獸身上時。我們的祖輩們已經用幾十種野獸參賽了。對付其他邦國那些動物,我們總是有最合適的選擇和最合適的戰略。這曾是我們的優勢和驕傲。可我們沒法對抗你那些惡魔般的野獸,使者！無論我們從上百種鬥獸中選擇哪種出戰,它們都會喪命。是你強迫我們來做生意的！”
“我必須提出異議。”卡米拉說。“我隻是獸主的使者,樓陀羅大神無意介入世俗政治。我怎麽能強迫米斯塔拉上最強大的邦國做它不想做的事?如果你不需要我的服務,請相信我,我不會有絲毫不快。我們可以一起念誦《梵經》,把這些拋之腦後。”
“別給我玩遊戲！使者！”奧利薩的王子厲聲說。“我是為了談生意來的,我不想和你為伍！”
卡米拉眨眨眼。“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她用平靜的語氣說。“我是不會趕走任何主顧的,無論他對我的看法如何。請隨意提出你的要求,我有很多怪物可以供你選擇。我相信,命運最終能把主動權交還給你。”
卡米拉向對付介紹起自己能提供的種種怪獸來,各種長著皮毛、鱗片、盔甲的各種生物。來自山丘,叢林,湖泊和沙漠。各種掠食者,腐食者和致命的食草動物。
奧利薩的王子抿著嘴巴,最後選了四種怪物,作價一百萬金幣。
這項交易的達成——就像其他交易一樣,附送了一些小而無害的動物——絲毫沒有讓奧利薩的王子變的好脾氣一些。“使者。”他說。“你狠狡猾,可你永遠愚弄不了我。”
卡米拉什麽都沒說。
“你賺取了巨額的財富,你也欺騙了所有那些向你購買怪物,希望能從中獲利的人。比如說比哈爾邦！他們的大貓根本一文不值！他們是個窮邦國,你的價碼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就像你對我們所有人做的那樣。他們想要用勝利彌補損失,呸！現在比哈爾人再也別想取勝了！每個來找你的邦國都會比先前的買家更有優勢。因此,奧利薩作為最後的買家,依然會保持最高的地位。我們的怪物帶去的將是毀滅！青銅競技場的沙地將被弱小怪物的血染紅,就像當年災星的怪物被諸天的大軍屠戮一樣！”
卡米拉一臉平靜。
“你什麽都沒改變！強大的邦國依然強大！奧利薩最強,而比哈爾最弱！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榨幹了我們的血汗,迫使每個邦國的土王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你所犯下的業,最終必招致報應,即使你是樓陀羅的使者也一樣！”
“奧利薩的對手現在將會等待著勝利,祈禱著勝利,寄希望於勝利。可所有的勝利都將歸於奧利薩,我們最後到來,因此買到最好的！”
“你的遠見卓識值得讚揚。”卡米拉說。“顯而易見,無論我如何辯解解釋,都無法改變你的看法。你這麽敬小慎微,無疑不會中我的圈套。”
“我當然不會中你的圈套！”奧利薩的王子傲慢的宣稱。“你什麽都不必說了,這會是你最後一單生意！”
“也許是,也許不是。”卡米拉說。“或許會出現某種情況,其他邦國的代表再次找我交易,屆時我可沒法趕他們走。”
“你不能這麽做！”奧利薩的王子冷冷的說。“奧利薩和你做了最後一筆交易,不能有人勝過我們。從此以後,禁止你再做這買賣了。我猜愚蠢的比哈爾人已經負擔不起你的要價,就算他從哪兒又借來足夠的錢,你也不能賣給他,明白了沒?”
“我們不會再被你的伎倆耍的團團轉,不會再節衣縮食去買你的怪物,輸掉,然後再買更多,最後落得兩手空空。我相信你會一直賣下去,知道榨幹每個邦國的金庫,可奧利薩禁止你這麽做v視這個警告,諸天將加速業力的作用方式,你會付出代價的！”
“你的表達方式令我不快。”卡米拉說。“如此強勢的安排會讓奧利薩得益,卻會讓我失去可觀的利潤。為什麽我要這麽做?不再做這買賣?”
“該死！我已準備好另外一百萬金幣！”奧利薩的王子怒視大德魯伊。“說實話,我寧願把這塞到你喉嚨裏。可說到底,這比繼續陪你玩一回合遊戲的代價要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卡米拉說。“拿上這一百萬金幣,作為不再做買賣的補償是吧?我得說,這條件不錯,我不是那種明知不受歡迎,依然賴著不走的人……好,我答應你,我願意發誓。”
奧利薩的王子惡狠狠的露齒而笑,末了,他的首陀羅仆人用象車運走了買下的怪物。卡米拉也通知了假扮成僧侶的聖堂武士們,準備離開。計劃已經完成了,米斯塔拉人自掘墳墓。
在一切準備妥當,大德魯伊即將去找太初術士回報前。比哈爾的瘦王子又一次找上門來求見,卡米拉接待了他。
瘦王子此時已經是皮包骨頭。“使者！哦,樓陀羅大人啊！”他喊。“一切都完了！”
“的確。”卡米拉無動於衷的說。
王子的五官擠成一團。“不,聽著。毀滅刃齒虎全死了,全病了。四隻死在了競技場,還剩下的兩隻太小,而且要用來配種……可它們完全不願繁殖！我們需要更多的刃齒虎,不然拿什麽去參加鬥獸?”
“現在還沒到它們的交配季節,”卡米拉說。“這點我告訴過你了,如果你記得。”
“是的是的,可它們的交配季節是在什麽時候呢?”
“非常有趣的問題,可惜你沒早點問我。”卡米拉說。“毀滅刃齒虎……其實我不是我從乳海裏發現的,而是一種原產離這裏最近的一顆星球上的上古猛獸,被我用德魯伊能力強化。根據我的理解,雌性毀滅刃齒虎每年春天那個沙漠星球上的沙棗樹開花的時節就會發情。我認為這觸發了它體內某種生理機製。”
瘦王子抓著自己的頭“可,”他說。“可是米斯塔拉沒有你說的那種沙棗樹,怎麽辦?我猜你是打算讓我出錢買下它們,是不是?！”
卡米拉聳了聳肩。“你把我想的太貪財了,我樂意把沙棗樹免費贈送給你。可惜的是,就在不久前,我對尊貴的奧利薩的王子發了誓。再也不和任何邦國做生意了,再也不能給你們任何東西了。”
瘦王子目瞪口呆,“求求你了！”他的語氣近乎絕望。“把那些樹賣給我們吧,或者更好的。賣給我們更大,更凶殘的怪物吧！我又攢了一些錢,差不多有十萬金幣。它們都是你的！我已經沒有動物能參加鬥獸比賽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有孟加拉虎麽?”
瘦王子不耐煩的擺擺手,“出了問題。你知道。你給我們那些單腿獸失控了！它們開始大肆繁殖,擠滿了草原。把我們的農田都毀了！我們的牧人也沒法放養了！孟加拉虎不吃它們,我覺得可能是不喜歡那個味道吧。可是由於我的收成不好,我不得不把孟加拉虎都放了,節約飼養經費。你知道,反正它們現在誰都打不贏！”
“你的農田被毀掉了?”
“那些單腿獸十天能繁殖一窩,一窩好幾十隻。你不會相信它們都幹出些什麽了！”瘦王子說。
“相信我,我是生物學的大師。它們幹什麽都不會超出我的預料。”卡米拉說。“言歸正傳,我是個守諾的人。我既然答應了奧利薩人,就不會給你們任何東西！”
“就是說我們沒希望了?”瘦王子絕望的說。“使者,我祈求你。比哈爾的王子乞求你！我們倒黴透了,收成被毀了。如果再加上沒有鬥獸可以參加甘尼許節,那我們將徹底淪為笑柄！比哈爾的旗幟一文不值,敵人會入侵我們,搶走我們的達利特！比哈爾引以為豪的曆史將不複存在！”
“別擔心,刹帝利,我看你的敵人沒工夫入侵你。”卡米拉輕描淡寫的說。
“什麽?”
“我有種預感,其他邦國很快也會麵臨困境的。”卡米拉說。
“預感?”王子匪夷所思的說。
“沒錯,舉例來說,青春期的斑紋巨熊很快就會進入夏眠。你明白的,它們還不到一歲大。我希望拉賈斯坦的土王不會被這件事嚇壞。呃,恐怕它們會的。那個它們原產的沙漠世界,夏天可長的很啊。而它們在此期間的生理機能會下降到極低水平,和死了差不多,而且根本弄不醒。另外,從那些疾奔樹獺無止境的胃口來看,他們能養活自己就不容易,不會有能力組織侵略軍的。”
“曼尼普爾邦的情況與之類似,他們將被迫去應付樹生蛞蝓大爆發。樹生蛞蝓是非常迷人的生物,經過我的改造。它們在成年的時候會實實在在的發生,成為海綿一樣的東西。我相信,足夠多的蛞蝓能把曼尼普爾的沼澤地吸幹。”卡米拉說。“他們的城市,我看會坍塌。怎麽有功夫入侵你呢?其他邦國也各有各的問題,奧利薩人的問題最多,因為我給他們的動物最多。”
“聽了這些,”卡米拉接著說。“你是不是感到放心不少?你的臨邦不會入侵你的。”
瘦王子看上去像是個死人。“你瘋了！你毀了我們！我們的農業,我們的生態……不出五年,我們都會死於饑荒的！”
“我看未必。”卡米拉說。“大自然堅韌的很呢。經過一段調整期,自然會形成新的平衡的。隻不過,到時候新的生態平衡裏未必會有米斯塔拉人的位置。”
瘦王子好像終於醒悟過來似的。“你不是樓陀羅大人的使者！”他大吼大叫。“諸神怎麽會這麽對我們?你竊據了他的神廟,為什麽樓陀羅還沒有出手把你毀滅?！”他滿臉都是恐懼的色彩。
卡米拉突然出手,僅僅一擊,變成刀斧的右手就斬下了王子的頭顱。
“你們的偽神喲,他們恐怕現在忙不過來照顧你們了。其他人正纏著它們呢。“大德魯伊變回原形,露出精致的麵容和秀麗的馬尾辮。她走到露台,看著星空自言自語。
黑暗虛無的太空中,凶殘嗜血的阿塔斯遊牧大軍,正搭乘魔法船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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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尼許節的第三天,卡米拉再一次來到青銅競技場。她聽說自己的主顧已經打算派自己新到手的猛獸上場,以挽回一點聲譽。
鬥獸比賽當天,卡米拉再次喬裝打扮,戴上假胡子和俗氣的明黃色外套。她花了一點小錢買了個好座位,避開那些下注攤位,最後坐在毛皮椅子上。
“第三場比賽馬上開始！”報幕員叫道。“願諸天祝福他們選中的戰士,讓災星的造物厄運纏身！”
仆役們清理完上一場鬥獸比賽遺留下來的殘骸,“一頭來自賈坎德邦的雄性蜥獅,九個月大,重十四擔。它參加過一次競技,獲勝一次。”卡米拉身邊的觀眾開始歡呼,瘋狂的揮動著雙手——這和大德魯伊預期的差不多。
在觀眾席下方的鬥獸坑裏,一扇塗有金綠色琺琅的大門向上升起。卡米拉強化了自己的視覺,看到那頭蜥獅飛快的向前爬行——那是一頭十尺多長,身披綠鱗的爬行動物,長著一根足有軀幹兩倍長的鞭尾,還有一副科莫多巨蜥那樣的頭部。它流涎的大嘴無聲地開開合合,露出一口駭人的獠牙。
“一隻來自比哈爾邦的雄性毀滅刃齒虎——”報幕員停了口,“三天?還是三周歲。”他終於繼續,“重二十三擔,初次參加競技。”上方的黃金穹頂在比哈爾邦支持者傳來的雜亂喝彩聲中嗡嗡作響。瘦王子在仆人的簇擁下入場,他沒有認出卡米拉來,去下注攤子那裏給自己下了好多錢。
毀滅刃齒虎以它那種謹慎的優雅姿態從黑暗中緩步走出,用金色的大眼睛掃視這座競技場。它跟卡米拉承諾的半點不差——它有致命的虯結肌肉與驚人的速度,暗灰色皮毛上覆有藍色的條紋。在這麽遠的地方,它的咆哮幾乎聽不到,可卡米拉的強化視覺讓她看得見它張開的大嘴。
那頭蜥獅也看到了它,隨即晃動身軀迎上前去,它那粗短、覆蓋鱗片的腿足踢打著沙地,那條長得不可思議的尾巴則在空中彎成弓形,仿佛某種爬行蠍類的毒刺。當毀滅刃齒虎明亮的雙眼轉向它的敵人時,蜥獅將尾巴狠狠甩下,隨著一聲破空巨響,那條長鞭似乎擊中了什麽。可毀滅刃齒虎早已動作麻利的閃到一旁,粉碎的隻是空氣和沙子而已。
猛虎環繞對手,連聲咆哮。蜥獅不依不饒地轉過身,再次抬起尾巴,張開大口,衝了過去。毀滅刃齒虎躲開利齒,又避開鞭尾。脆響再次傳來,然後又是一聲——然而猛虎實在是太快了。有的觀眾情緒激昂的喊叫,其他人也隨聲應和。卡米拉掃視競技場,隻見比哈爾邦的支持者開始騷動。那蜥獅的大口瘋狂的上下開合,將鞭尾砸向最近的入口處,並不斷抽打著。
察覺到破綻的毀滅刃齒虎優雅的一躍,跳到敵人身後,用一隻灰色的巨爪扣住了那頭掙紮不休的蜥獅,把它柔軟的綠色側腹和肚皮撕得皮開肉綻。不一會兒——其間那條鞭尾的數次甩打隻起到了分散猛虎注意力的作用——蜥獅便躺在原地不動了。
比哈爾人的喝彩聲格外響亮。卡米拉——斯達赫賓塞派德魯伊精致的麵容被藏在假胡須和麵具後——則從毛皮座位上起身然後離開了。
幾天之後,卡米拉依然逗留在她竊據的神廟裏,卡米拉仔細研究了青銅競技場的戰果,發現比哈爾人的毀滅刃齒虎連戰連勝。通過不斷下注,那個瘦王子掙足了錢,他的邦國也因此享盡榮譽。
就在此時,大德魯伊等來了她預料之中的訪客。
此人乘坐塗成綠色和紅色的象轎,身穿肌肉外形的鍍金鱗甲。和比哈爾的王子不同,曼尼普爾邦的王子臉色紅潤,身材肥胖。頭戴飾有一根孔雀羽毛的白色包頭,頭巾遮住了他的禿頭。
卡米拉第一次見到這麽肥胖的男人,不由多看了他幾眼。胖王子似乎注意到了大德魯伊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道。“我肚子很大,是不是?這幾天我一直在借酒消愁,喝的酒都快要從自己的肚臍眼裏流出來了。”
“向你的邦國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卡米拉沒有做出任何可能暴漏自己偽裝的行為。“你的身材不是我關心的內容,你來訪的意義才是。”
王子報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後開始說明自己的來意。“我代表曼尼普爾邦的善良人民,來這裏尋求獸主的協助。我聽說獸主的的使者在這座神廟裏現身,這是真的,不是麽大人?”
“我正是樓陀羅的使者。”卡米拉承認。“所以說,你是作為曼尼普爾邦的代表,來這裏購買怪物的。必須承認,我對這樣的事態變化並非全無預料。”
胖王子的嘴張成了圓形。
“叫你的仆人們在外麵等。”卡米拉命令。“我們私下談談。”
兩人並肩前往另一間屋子。“你從比哈爾人那裏聽說了我的事。”卡米拉說。“這很明顯。”
兩人在屋子裏分對角盤腿做好,胖王子露齒而笑。“的確是這樣。我們說服了一位比哈爾的首陀羅仆役透露了毀滅刃齒虎的來源。令我欣喜的是,大人依然在這處神廟逗留,我相信您肯定發現甘尼許節很有趣吧?”
“有趣與否並非事情的關鍵,”卡米拉說。“隻要問題存在,無論大小,我都有興趣留意。”
“甘尼許節目前有很多問題,比如說,你個人和邦國目前的困境。曼尼普爾邦如今可能在北方諸邦國中排行末尾。比我挑剔的人或許會說,你的蜥獅是最差勁最可悲的怪物。我明白,你的領地大部分是沼澤,因此你們對鬥獸的選擇也受到了某種限製。我對你們困境的預言是否正確。”
“呼。是啊,的確如此。您完全猜透我了,先生。您說得很對。我們過去還能勉力支撐,知道您的介入。從那以後,哦,我們再也沒能從比哈爾人身上拿下過一場比賽,他們以前可是我們主要的勝跡來源呢。對哈裏亞納邦和阿薩姆邦的幾場微不足道的勝利,對那加藍邦的一場險勝,對米佐拉姆和錫齊的兩場雙亡結局。這就是我們在這次甘尼許節上的全部好運了。呸！我們活不下去了,曼尼普爾的名字如今被人鄙視。要是我們不再做點什麽,他們會把我當成一個首陀羅乞丐,然後把我扔回老家去。”
卡米拉一邊諷刺的聽著對方的陳述,一邊舉起一隻手,示意對方安靜。“沒必要再對這件事喋喋不休了。我已經注意到了你的不幸。現在,我們不用浪費寶貴的時間了……我可以解決你目前的問題。”
胖王子再次露齒而笑,“我是有備而來的。我聽說過您開的價錢,很高,這毋庸置疑,可我們準備好了酬金,隻要您……”
“獸主樓陀羅一向樂善好施。”卡米拉說。“比哈爾是個貧窮的土邦,那些刹帝利簡直就是乞丐。出於同情,我給了他們低價。但曼尼普爾邦的領地更大也更富裕,旗幟更為鮮亮,你們的勝利也將被廣為流傳。對你,我開價三十萬金幣,以填補我對比哈爾人展現慷慨時造成的虧空。”
胖王子發出一聲驚訝的呼叫,而他的鱗甲則在他站起的時候叮當作響。“太貴了,太貴了！”他抗議道。“我懇求您。的確,我們比比哈爾人顯赫,可絕沒有您想象的那麽富有。要付出這麽一筆酬金,我們就會挨餓。蜥獅會逃出我們的獸欄,我們的城市會失去支柱,開始下沉,直到沼澤的淤泥將它們淹沒,讓孩童們溺亡。”
“如此的話,”卡米拉說。“想到是我造成的這朽難,我會不安的。或許二十五萬金幣的價格更為合理些。”
胖王子又開始抗議和懇求,可這次卡米拉保持一言不發,雙手放在膝蓋上,直到對方大汗淋漓,麵紅耳赤,最後答應了大德魯伊的開價。
卡米拉拍拍手,召喚出了另一隻她創造出來的怪物。
這是一隻肌肉發達的蜥蜴,它有六尺來高,渾身覆蓋有灰綠色的鱗片,四肢粗壯有如樹樁。它的腦袋巨大無比,覆蓋其上的黃色厚骨片向前突出,猶如戰船的撞角,在它頭顱上方另有兩根彎曲的長角。這生物長著粗短的脖頸,暗黃色的雙眼從突起的眉骨下向外窺視;在雙眼之間、頭顱正中的地方,有個黑色的圓形大洞深深陷入了厚厚的顱骨。
胖王子咽了咽口水,“哦。”他說,“很好。呃,非常大。可它看起來——中間哪兒原先是不是它的第三隻角?好像是給,呃,弄沒了?我要的怪獸必須是完美無缺的。大人。”
卡米拉哈哈一笑,打了個響指。那生物厚實脖頸上的肌腱開始膨脹,一塊鋒利的骨骼——粗如孝的前臂,長度接近三尺——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從那野獸的頭部刺出。胖王子發出一聲空洞的尖叫,好像看到自己已經被那支骨矛刺穿身體。他的袍子下端被打濕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充斥房間。
卡米拉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淩空抓住了那支骨矛,救了胖王子一命。
“這根骨刺,我們姑且這麽稱呼吧。”卡米拉說。“被一層粘液包裹在這頭生物脖頸的上部和後部,其周圍的肌肉組織能以大約一根巨弩的速度將它射出。而且用不了多長時間,它還會長出新的骨刺。這東西適宜的棲息地和你的領地,並非沒有相似之處。”
“棒極了！它叫什麽名字?”胖王子好像已經恢複過來,刻意用誇張的語氣掩蓋自己先前的失態。
“沒有名字,因為沒有凡人見過它給它取名,到目前為止。”
“嗯,我想想,要不叫它刺蛇吧,這名字霸氣。”
“隨便你叫它什麽。”卡米拉說。“我不關心。不過,為了喂養它,你需要一種叫做樹生蛞蝓的東西做飼料。我免費提供……”
卡米拉孜孜不倦的關注著競技場傳來的消息,毀滅刃齒虎繼續橫掃麵前的一切對手;最近的重大新聞是,比哈爾的鬥獸在一場三方混戰賽中單槍匹馬的殺死了一隻奧利薩勒頸狂猿和一隻阿薩姆雪豹。
曼尼普爾邦的運勢也在不斷上揚;他們新引進的刺蛇用低沉的怒吼、沉重的步伐,致命的骨刺與隨之而來的突然死亡在競技場引起了轟動。到目前為止的三場比賽中,一頭那加藍巨獸,一隻巨型蠍子和一隻沼澤獵貓都被證明無法和刺蛇對抗。胖王子高興的發了狂。
甘尼許節的第二個星期天,毀滅刃齒虎將和刺蛇將一決雌雄,可想而知,屆時競技場將座無虛席。
瘦王子找過卡米拉一次,在刺蛇贏下第一場比賽的那天。“樓陀羅的使者大人！”他嚴厲的說。“你賣了一頭怪物給曼尼普爾人,但沒經過我的批準！”
“我可還沒想過需要你的批準。”卡米拉說。“神的旨意一向高深莫測,不受任何人約束。你最好記住這一點,刹帝利！”
“好吧好吧。”瘦王子厲聲說道。“可我們不想被人欺騙,你聽到沒?”
“我的買賣是否公平,這點我非常關心。”大德魯伊說。“你堅持過我隻能賣給你怪物嗎?或許我們討論了這種可能性,就就我的記憶而言,你根本沒提出任何方案。顯然,除非價碼合適,我不大可能給比哈爾人獨家待遇。因為這麽做無疑會使獸主大人失去相當可觀的收入。無論如何,這麽說都沒有意義。因為我和曼尼普爾人之間的交易已經完成,去取消交易非常不道德,更別提成功可能性了。”
“我不喜歡這樣,卡米拉。”瘦王子說。
“你的情緒不在我考慮的範圍內。”卡米拉說。“你自己的怪物表現一如預期。你要是隻因為有別的邦國來分享比哈爾的好運就懷恨在心,未免顯得太沒有肚量了。”
“也是,不對,不是——算了別管了,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痩王子說。“要是你賣給別的邦國什麽新的怪物,你得保證也給我們能打敗它的東西。明白了嗎?”
“你有錢就行。”卡米拉說。這就是你找我來的原因麽?”
“額,其實還有個原因。”瘦王子說。“我們在競技場裏進展順利。可是在別的地方遇到了問題。”
“那是什麽?”
“你那匈滅刃齒虎,它們不肯交配。這情況令人擔憂。”瘦王子說。
“毫無疑問,它們的交配季節會到來的。活著的生物都會交配,這是生命的本性。我勸你耐心一點,等毀滅刃齒虎進入發情期,進展就會加快。”卡米拉十指交握,說道。
“呃,這就說的通了。”瘦王子說道。“我猜,這隻是個時間問題。但我還有另一個問題,是關於你那些單腿獸的。要知道,我們把它們放養在野外。而它們在繁殖方麵表現的實在太過分了點。幾天裏它們居然繁殖了好多,把曆史悠久的比哈爾草原啃的像地毯一樣。到處都是它們跳來跳去的身影,我們連放羊的地方都沒有了。我們該怎麽辦?”
“等毀滅刃齒虎開始繁殖,這個問題自然會消失。”卡米拉說。“毀滅刃齒虎是種貪婪而且效率出眾的捕食者,最適合對付泛濫成災的單腿獸。”
瘦王子顯得頗為困惑,還伴有些許擔憂。“是的,是的。”他說。“可……”
“你該走了,刹帝利！”卡米拉說。“我可以感覺到,有別的客人正在趕來。也許你認識他們,他們穿著藍色袍子,灰色的腰帶。”
“拉賈斯坦人！”
“猜的真準。”卡米拉說。“再見！”
拉賈斯坦人的使者花了三十萬金幣買下怪物,這是一隻白色條紋巨熊,卡米拉為了慶祝這次交易,送給對方一窩疾奔樹獺的蛋。
幾天後,當甘尼許節漸入佳境的時候,四個穿著橙色綢服和火紅鬥篷的人拜訪了樓陀羅的神廟。他們給那加藍邦帶回了三十五萬金幣的債務,六隻巨型裝甲毒麋鹿,外加卡米拉送給他們的雙頭羊。
哈裏亞納邦的馴獸師們收到了一條巨型毒蛇,米佐拉姆邦的王子對他的新恐龍非常滿意;而十二名身著飾有寶石的奶白色長袍的錫齊長老,對卡米拉提供的滿口流涎的爆眼獵犬讚不絕口。
就這樣,北方邦國的代表輪流前來拜訪,他們分別得到了能在甘尼許節上贏得榮譽的怪物,也付出了水漲船高的報酬。
比哈爾的毀滅刃齒虎已經死去了兩頭,第一隻被曼尼普爾刺蛇的骨刺捅穿,第二隻則在拉賈斯坦人斑紋巨熊的熊掌下封神碎骨。這隻巨熊也不走運,第二場比賽就被那加藍邦的裝甲毒麋鹿給毒死。
瘦王子一天之內三次求見,可卡米拉都把他回絕了。
終於,當所有其他的邦國都買了卡米拉的怪物以後。大德魯伊迎來了奧利薩邦的王子——最古老最高貴的奧利薩邦曾經是北方地區最偉大,最高傲的邦國。他們的鬥獸在十年一度的甘尼許節總是贏回無數榮譽。可現在,奧利薩人已然墊底。
奧利薩的王子身材非常高大,接近八尺。他肌肉發達,皮膚是堅實烏木的顏色,臉像一把長了鷹鉤鼻的斧頭,一頭鐵灰色的短發。他的眼睛是純白色的,看不到瞳孔。這是天界血統的標誌。
這位王子穿著係有深紅腰帶的金色衣物,投射歪戴著紅色頭巾。這是一位婆羅門。
卡米拉沉默的看著奧利薩的王子走過來坐下,“向你的邦國致敬,向你的特恩致敬。”她說。
王子開口了。“最古老最高貴的奧利薩邦之所以強大,之所以在每次甘尼許節占盡上風,在於我們的政策向來靈活。”
“當米斯塔拉上的其他邦國紛紛把命運寄托在一種野獸身上時。我們的祖輩們已經用幾十種野獸參賽了。對付其他邦國那些動物,我們總是有最合適的選擇和最合適的戰略。這曾是我們的優勢和驕傲。可我們沒法對抗你那些惡魔般的野獸,使者！無論我們從上百種鬥獸中選擇哪種出戰,它們都會喪命。是你強迫我們來做生意的！”
“我必須提出異議。”卡米拉說。“我隻是獸主的使者,樓陀羅大神無意介入世俗政治。我怎麽能強迫米斯塔拉上最強大的邦國做它不想做的事?如果你不需要我的服務,請相信我,我不會有絲毫不快。我們可以一起念誦《梵經》,把這些拋之腦後。”
“別給我玩遊戲！使者！”奧利薩的王子厲聲說。“我是為了談生意來的,我不想和你為伍！”
卡米拉眨眨眼。“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她用平靜的語氣說。“我是不會趕走任何主顧的,無論他對我的看法如何。請隨意提出你的要求,我有很多怪物可以供你選擇。我相信,命運最終能把主動權交還給你。”
卡米拉向對付介紹起自己能提供的種種怪獸來,各種長著皮毛、鱗片、盔甲的各種生物。來自山丘,叢林,湖泊和沙漠。各種掠食者,腐食者和致命的食草動物。
奧利薩的王子抿著嘴巴,最後選了四種怪物,作價一百萬金幣。
這項交易的達成——就像其他交易一樣,附送了一些小而無害的動物——絲毫沒有讓奧利薩的王子變的好脾氣一些。“使者。”他說。“你狠狡猾,可你永遠愚弄不了我。”
卡米拉什麽都沒說。
“你賺取了巨額的財富,你也欺騙了所有那些向你購買怪物,希望能從中獲利的人。比如說比哈爾邦！他們的大貓根本一文不值！他們是個窮邦國,你的價碼逼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就像你對我們所有人做的那樣。他們想要用勝利彌補損失,呸！現在比哈爾人再也別想取勝了！每個來找你的邦國都會比先前的買家更有優勢。因此,奧利薩作為最後的買家,依然會保持最高的地位。我們的怪物帶去的將是毀滅！青銅競技場的沙地將被弱小怪物的血染紅,就像當年災星的怪物被諸天的大軍屠戮一樣！”
卡米拉一臉平靜。
“你什麽都沒改變！強大的邦國依然強大！奧利薩最強,而比哈爾最弱！你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榨幹了我們的血汗,迫使每個邦國的土王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你所犯下的業,最終必招致報應,即使你是樓陀羅的使者也一樣！”
“奧利薩的對手現在將會等待著勝利,祈禱著勝利,寄希望於勝利。可所有的勝利都將歸於奧利薩,我們最後到來,因此買到最好的！”
“你的遠見卓識值得讚揚。”卡米拉說。“顯而易見,無論我如何辯解解釋,都無法改變你的看法。你這麽敬小慎微,無疑不會中我的圈套。”
“我當然不會中你的圈套！”奧利薩的王子傲慢的宣稱。“你什麽都不必說了,這會是你最後一單生意！”
“也許是,也許不是。”卡米拉說。“或許會出現某種情況,其他邦國的代表再次找我交易,屆時我可沒法趕他們走。”
“你不能這麽做！”奧利薩的王子冷冷的說。“奧利薩和你做了最後一筆交易,不能有人勝過我們。從此以後,禁止你再做這買賣了。我猜愚蠢的比哈爾人已經負擔不起你的要價,就算他從哪兒又借來足夠的錢,你也不能賣給他,明白了沒?”
“我們不會再被你的伎倆耍的團團轉,不會再節衣縮食去買你的怪物,輸掉,然後再買更多,最後落得兩手空空。我相信你會一直賣下去,知道榨幹每個邦國的金庫,可奧利薩禁止你這麽做v視這個警告,諸天將加速業力的作用方式,你會付出代價的！”
“你的表達方式令我不快。”卡米拉說。“如此強勢的安排會讓奧利薩得益,卻會讓我失去可觀的利潤。為什麽我要這麽做?不再做這買賣?”
“該死！我已準備好另外一百萬金幣！”奧利薩的王子怒視大德魯伊。“說實話,我寧願把這塞到你喉嚨裏。可說到底,這比繼續陪你玩一回合遊戲的代價要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卡米拉說。“拿上這一百萬金幣,作為不再做買賣的補償是吧?我得說,這條件不錯,我不是那種明知不受歡迎,依然賴著不走的人……好,我答應你,我願意發誓。”
奧利薩的王子惡狠狠的露齒而笑,末了,他的首陀羅仆人用象車運走了買下的怪物。卡米拉也通知了假扮成僧侶的聖堂武士們,準備離開。計劃已經完成了,米斯塔拉人自掘墳墓。
在一切準備妥當,大德魯伊即將去找太初術士回報前。比哈爾的瘦王子又一次找上門來求見,卡米拉接待了他。
瘦王子此時已經是皮包骨頭。“使者！哦,樓陀羅大人啊！”他喊。“一切都完了！”
“的確。”卡米拉無動於衷的說。
王子的五官擠成一團。“不,聽著。毀滅刃齒虎全死了,全病了。四隻死在了競技場,還剩下的兩隻太小,而且要用來配種……可它們完全不願繁殖！我們需要更多的刃齒虎,不然拿什麽去參加鬥獸?”
“現在還沒到它們的交配季節,”卡米拉說。“這點我告訴過你了,如果你記得。”
“是的是的,可它們的交配季節是在什麽時候呢?”
“非常有趣的問題,可惜你沒早點問我。”卡米拉說。“毀滅刃齒虎……其實我不是我從乳海裏發現的,而是一種原產離這裏最近的一顆星球上的上古猛獸,被我用德魯伊能力強化。根據我的理解,雌性毀滅刃齒虎每年春天那個沙漠星球上的沙棗樹開花的時節就會發情。我認為這觸發了它體內某種生理機製。”
瘦王子抓著自己的頭“可,”他說。“可是米斯塔拉沒有你說的那種沙棗樹,怎麽辦?我猜你是打算讓我出錢買下它們,是不是?！”
卡米拉聳了聳肩。“你把我想的太貪財了,我樂意把沙棗樹免費贈送給你。可惜的是,就在不久前,我對尊貴的奧利薩的王子發了誓。再也不和任何邦國做生意了,再也不能給你們任何東西了。”
瘦王子目瞪口呆,“求求你了！”他的語氣近乎絕望。“把那些樹賣給我們吧,或者更好的。賣給我們更大,更凶殘的怪物吧！我又攢了一些錢,差不多有十萬金幣。它們都是你的！我已經沒有動物能參加鬥獸比賽了！”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有孟加拉虎麽?”
瘦王子不耐煩的擺擺手,“出了問題。你知道。你給我們那些單腿獸失控了！它們開始大肆繁殖,擠滿了草原。把我們的農田都毀了！我們的牧人也沒法放養了！孟加拉虎不吃它們,我覺得可能是不喜歡那個味道吧。可是由於我的收成不好,我不得不把孟加拉虎都放了,節約飼養經費。你知道,反正它們現在誰都打不贏！”
“你的農田被毀掉了?”
“那些單腿獸十天能繁殖一窩,一窩好幾十隻。你不會相信它們都幹出些什麽了！”瘦王子說。
“相信我,我是生物學的大師。它們幹什麽都不會超出我的預料。”卡米拉說。“言歸正傳,我是個守諾的人。我既然答應了奧利薩人,就不會給你們任何東西！”
“就是說我們沒希望了?”瘦王子絕望的說。“使者,我祈求你。比哈爾的王子乞求你！我們倒黴透了,收成被毀了。如果再加上沒有鬥獸可以參加甘尼許節,那我們將徹底淪為笑柄！比哈爾的旗幟一文不值,敵人會入侵我們,搶走我們的達利特！比哈爾引以為豪的曆史將不複存在！”
“別擔心,刹帝利,我看你的敵人沒工夫入侵你。”卡米拉輕描淡寫的說。
“什麽?”
“我有種預感,其他邦國很快也會麵臨困境的。”卡米拉說。
“預感?”王子匪夷所思的說。
“沒錯,舉例來說,青春期的斑紋巨熊很快就會進入夏眠。你明白的,它們還不到一歲大。我希望拉賈斯坦的土王不會被這件事嚇壞。呃,恐怕它們會的。那個它們原產的沙漠世界,夏天可長的很啊。而它們在此期間的生理機能會下降到極低水平,和死了差不多,而且根本弄不醒。另外,從那些疾奔樹獺無止境的胃口來看,他們能養活自己就不容易,不會有能力組織侵略軍的。”
“曼尼普爾邦的情況與之類似,他們將被迫去應付樹生蛞蝓大爆發。樹生蛞蝓是非常迷人的生物,經過我的改造。它們在成年的時候會實實在在的發生,成為海綿一樣的東西。我相信,足夠多的蛞蝓能把曼尼普爾的沼澤地吸幹。”卡米拉說。“他們的城市,我看會坍塌。怎麽有功夫入侵你呢?其他邦國也各有各的問題,奧利薩人的問題最多,因為我給他們的動物最多。”
“聽了這些,”卡米拉接著說。“你是不是感到放心不少?你的臨邦不會入侵你的。”
瘦王子看上去像是個死人。“你瘋了！你毀了我們！我們的農業,我們的生態……不出五年,我們都會死於饑荒的！”
“我看未必。”卡米拉說。“大自然堅韌的很呢。經過一段調整期,自然會形成新的平衡的。隻不過,到時候新的生態平衡裏未必會有米斯塔拉人的位置。”
瘦王子好像終於醒悟過來似的。“你不是樓陀羅大人的使者！”他大吼大叫。“諸神怎麽會這麽對我們?你竊據了他的神廟,為什麽樓陀羅還沒有出手把你毀滅?！”他滿臉都是恐懼的色彩。
卡米拉突然出手,僅僅一擊,變成刀斧的右手就斬下了王子的頭顱。
“你們的偽神喲,他們恐怕現在忙不過來照顧你們了。其他人正纏著它們呢。“大德魯伊變回原形,露出精致的麵容和秀麗的馬尾辮。她走到露台,看著星空自言自語。
黑暗虛無的太空中,凶殘嗜血的阿塔斯遊牧大軍,正搭乘魔法船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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