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看著身邊健碩如牛的夫君,心裏暗暗拿下主意。側身而臥,和睡熟的二虎拉開了一點距離,也就放心的睡了。


    夢裏,又是一片化不開的白霧,噤若寒蟬。自己卻不如曾那般飄忽。一摸腰間,兵符竟然還在。海棠握住兵符,在白霧中探尋。海家兵符是一把玉刀,鋒利無比,世代流傳。據說是海家祖宗得了一塊奇石,這奇石為上古神獸白虎打坐修煉所坐之石。此石散漫靈氣,生性凶猛,得此石者,定會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常勝大將。海家出兵之人,必帶此兵符。


    正在迷霧中行走,但聞潺潺溪水聲。海棠隨著水聲而去。迷霧漸漸散去,好一片茂密的竹林,竹林裏隱著一茅草屋。海棠握了握兵符,就果敢的向茅草屋走去。


    “嗖”一個光影從身後閃過,海棠一躍而起,舉刀向光影戳去。隻聽“嘭”的一聲,海棠重重的落到了地上,她並沒有躍起,隻是簡單的一跳,落地沒站穩,摔倒了。海棠詫異的起身,恐是摔重了,怎麽也站不起來。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


    “海棠將軍好身手。這狗啃食摔的,我服。”男子的聲音輕盈剔透,聽著心裏甚然舒服。


    海棠抬眼一看,一著月白色寬服的修長男子立於自己麵前,氣質非凡。海棠索性坐在地上,也不正眼瞧那男子,甩甩自己手腕“仙家也不必恥笑海棠,海棠成今天這般手無束雞之力,想必是拜仙家所賜。敢問仙家尊姓大名?”


    “海棠將軍不僅武藝高強,這嘴上功夫也了得啊。可你得看看自己現在的小身板。真自不量力。我是虎玉守護,原新。你戰死沙場,魂魄被這虎玉鎖住。是我受人之托,將你魂魄壓到這個嬌美娘身上,這美嬌娘氣息已盡,放你再適合不過。”


    “受誰之托?”海棠自己爬起身來,打打身上的灰土。


    “所托之人很後悔讓你扛起紫雲刀,為國為家出征;他很後悔,那日之戰,自己沒能代替你去;他更後悔,沒能最後再抱抱你。他以世代不再承虎玉庇護為誓,求我,讓你來世不再打打殺殺,做一回真正的姑娘。”


    海棠瞬間崩潰,跪在地上,一聲哀嚎“爹!”這是海棠將軍的聲音,簡單的一個字,卻氣勢如虹,悲天動地。


    原新拉起海棠“海棠。夢要醒了,海棠將軍已經戰死沙場。希望你能記得父親的懇求,適應小嬌娘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跟著你夫君好好過日子。有生之年,會有重逢。”


    海棠喃喃的喊著“不要!不要!”睜開眼卻見二虎拿了個毛巾在床邊坐著看自己。臉上依舊冷寂,可看見海棠醒來,眼神稍稍一動,自己的小嬌娘可是醒了,怕是昨晚自己粗魯,嚇著了這個小孩子。


    二虎將毛巾在溫水裏浸浸,輕緩的將海棠額上的汗珠撫掉“日後不再強迫你便是。你嚇出病,可叫我如何是好?”


    海棠眼眸一低,想起夢裏之事,竟又嚶嚶的哭了起來。二虎平日最煩女人哭,換作以前,女人這樣哭,定會賞她一個大嘴巴子。可今天,看著床上這個嬌嫩的人兒哭,怎麽也生氣不起來,那眉眼間,好似隱了萬水千山的韻味,小泣的聲音也如山間的小黃鸝鳥,清脆溫婉。


    二虎拿毛巾擦掉豆大的淚珠,晨曦中的海棠如畫如詩,臉上暈染著淡淡的紅雲,眼神悲傷動情,這可人兒是做了什麽噩夢,竟如此悲傷?!二虎被自己的想法一震,怎麽就一晚,自己就想著關切她了?


    “先起來吃飯吧。吃完飯,要回門。”二虎站起身,山一般的身軀擋住了門外射進來的光,渾身散著金光,甚是威武。海棠看著眼前的手裏還攥著毛巾的男人,眉目疏朗,一雙黑眸,深邃內斂,眼神卻又有氣吞山河之氣度。海棠見多了元帥將軍小少將,可這般氣勢,卻也少見。她心裏甚至覺得慶幸,自己夫君是這般氣勢。


    海棠看著自己破敗的衣服,哀怨的看向二虎。二虎一愣,隨即出了裏屋。海棠一陣翻箱倒櫃才算是把原身家陪嫁的衣服找出來。找了一件綠裙套在身上,想照照鏡子,在屋內硬是沒發現鏡子。一想,這二虎是獵戶,平日也不會注重儀態,這女人家家的東西,出現在這裏倒也奇怪了。


    二虎已經將飯端在了桌上,早飯有米粥和饅頭,還有一碟醃肉。海棠吃了一看醃肉,口感嫩而不膩,暗自叫絕,自己部隊裏要有這等醃肉高手,早能把他興安攻打十遍了。


    兩人吃飯時,並無交談。二虎本就是一個冷淡之人,平日裏話也不多。海棠是還在熟悉的階段,少說為宜。


    飯畢,海棠就出了屋子,站在門口打著裙子上的灰,曬著暖暖的太陽。二虎一臉納悶的走出屋子看著海棠。海棠也一臉懵懂的看著二虎。


    “海棠,吃完飯,要洗碗的。”二虎輕歎一口氣,這美人是中看不中用,就聞李秀才偏寵這幺女,伐柯來提親隻說這孩子不會做飯,可沒說家務也不會做啊。在農村,這樣的老婆,是萬萬不讓進門的,李秀才這麽著急把這嬌嫩欲滴的姑娘嫁給自己,怕是也想到了這點。


    海棠鼓了鼓腮幫子,頭一低,低眉順眼的去了廚房。二虎看她這番表情,又氣又好笑。


    海棠一邊洗碗一邊暗罵,我海棠的手拉得了大弓舉得起大刀,現在卻淪落到此,做一介村婦。原新啊原新,你是多恨我海家,還守護神呢,長得倒是清雅,肚子裏可真是小壞水。


    洗完碗,海棠跟在二虎身後,隻見二虎提了兩隻山雞,一兜子山野蘑菇,兩條野魚。竟有幾分心疼“帶這麽多去啊?”


    二虎淡淡一笑“你還真把家。”


    對於海棠,那些隻是陌生人。看看自己家徒四壁,想想這些野貨拿到鎮子能換些碎銀,就更加心疼。


    一臉小哀怨的到了海棠娘家。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翹首立於門檻上。一見二虎,一臉狐疑,轉而才看見被二虎擋的踏踏實實的海棠,臉立即笑成了一朵花。不用想,這個就是原身的父親,李秀才。


    李秀才迎了上來“恩公到訪。李某在此迎接。”


    海棠暗暗撇嘴,這酸腐味讓她一習武之人,實在是受不了。


    “嶽父大人,何來此言,讓小婿怎敢擔待?”二虎拱手作揖。海棠被兩個人一派文縐縐酸的七葷八素。正想趕緊進院。手卻被牽了起來,二虎粗糙寬厚的手輕輕握住海棠的小手就往院內走。


    這一細微動作,李秀才看在眼中,撫著幾根胡須微笑著。


    一進家門,一個穿著樸素,卻也幹淨,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渾身透著華貴氣質的中年女人就迎了上來,海棠一愣,這氣質絕非鄉野村婦能配的。中年女人先是給二虎道了一聲喜,二虎也回了一句“嶽母大人。”這是原身的娘。二虎被中年女人請到了正堂上位,在西壩村,女婿進門就是客。看二虎坐好,就命一個年輕女子倒茶。那年輕女子跟自己長得倒也幾分相像,這該是原身的阿姐。可這回門,是娘家的事情,自己的姐姐早該嫁人,怎會出現在這?海棠拚命的搜索原身僅存的意識,卻一無所獲。


    二虎看見阿姐也有點吃驚,海棠的娘趕忙解釋“二虎女婿,別見怪。這是海棠的三姐李青秋。家中丈夫被征去給皇帝修皇陵,得病死了。婆婆也在去年暴斃,家中無人。這就回到了我這。”


    “修皇陵?”二虎正在喝茶,突然一愣。“怎麽沒征到西壩村?”


    “女婿,你住的那地可是山高皇帝遠。西壩村征工之時,裏君爬了兩次山尋你,累的半死,都沒尋到。後來一想你是外鄉人,不再本村典籍上,也就不再找你。”李秀才剛好進來,聽到這番話,摸著胡須對答。


    二虎微微點頭,算是示意明白了。海棠卻覺得好玩。自己從小就跟著父親兄長在議事廳議論戰事,學習兵法。卻不曾知,這人間煙火甚是無聊好玩。


    海棠被娘拉到了裏屋,娘一個勁抹眼淚。卻被三姐製止“娘,剛過門的新娘子都不哭,你哭什麽?”娘也製止眼淚,摸著海棠的小手“告訴你,你昨晚受苦了沒?我看二虎那虎背熊腰,都是嚇人,你這弱不禁風的身板,能撐住嗎?昨晚行了幾次?”海棠瞪大一雙杏眼,臉紅到耳朵根,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娘。這西壩村民風還真是豪邁,自己的娘跟自己討論夫妻之事,好似再平常不過。


    海棠娘一看女兒那羞紅的表情,心中也有了許些明白。笑著就叫三姐拿來一個藥包塞到海棠手裏“這是助孕良方,早點生娃。”海棠哭笑不得的接了過來。這西壩村遠離戰事,活的還真逍遙自在,自己麾下多少士兵,有家不能回,有老婆不能生。


    海棠跟著娘和三姐聊閑一會村裏的家長裏短,也主要聽她們說。自己插不上什麽話。但也聽出一些原身的事,比如原身繡的一手好女紅。到了吃飯的點,娘和阿姐去了廚房忙活。一陣子功夫,擺好一桌子飯菜。


    二虎端於主座,李秀才陪著吃了幾杯自家釀的酒。酒壇上,李秀才枯柴般的字體寫了三個字“回門酒”。海棠暗笑,還真是沒什麽學識,也不給酒起個風雅的名字。海棠發現,隻有二虎在喝酒,李秀才隻喝了兩杯便不再喝,一看李秀才那一推就能骨折的身材,怕也不會喝酒。自己平時在軍中常與將士們飲酒,自是有幾分饞酒。看著二虎一個人喝,心中饞蟲勾引,舉起李秀才麵前的酒杯“夫君,你我二人對飲一杯,如何?”


    二虎正欲喝下杯中酒,聽見海棠銀鈴般的聲音,抬眸一望。自家娘子正舉個小酒杯,噘著小嘴,一臉饞貓樣的看著自己。二虎又看看李秀才,李秀才被自家女兒這豪爽的舉動嚇到了“海棠!放下杯子。你一個婦道人家,喝什麽酒!”二虎卻將海棠舉著的酒杯倒滿了酒“嶽父大人,就讓海棠喝一點吧。她回娘家也是高興。”海棠一看倒滿了酒,就拿小舌頭舔了舔,酒還不錯就是曲子味大了點,也不礙事。一飲而盡。喉嚨爽快的發出一聲“啊!”


    二虎放下杯子饒有興趣的看著站著喝酒的海棠,一杯酒下肚,白皙的小臉添了兩朵紅霞,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綠裙,便如透明一般,好似沒喝夠,一雙靈動的眼睛又盯向桌上的酒壇。二虎冷冽的臉上竟浮現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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