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之時我將手掌放置身後腰間,掌心握住破邪劍劍柄。


    一旦要是陳扒皮當真與屠村之事有關,那麽他很有可能會對我們下手,屆時我手持兵刃又有寧楠溪二人在身旁應該不會落入被動之中。


    陳扒皮聽我問完麵露陰沉之色,說他先前也隻是猜測,如今我沒有身死更加驗證了他的想法。


    當年他在饅頭山中探尋古墓之時誤入黃家老巢,繼而探聽到黃家大仙和另外一名老者的談話。


    對話之中談到了一名天選之人,也就是此人降生之後隻要陳家村橫死十人便能夠重新開啟棺山斷陽局。


    後來他逃回村落後就一直注意著天選之人的下落,雖說那幾年間村中也降生了數名嬰兒,不過卻並未出現橫死之事。


    直到我出生那年村中一名青年去田地的路上摔進了溝渠,一米多深的溝渠竟然把這名青年嗆死,自此開始出現了第一位橫死之人。


    也正是從那個時候陳扒皮就懷疑我是那個天選之人,而後的二十多年中又陸續死了幾個人,直到猴子他娘的死才正好湊夠了十個人,棺山斷陽局也就正式從生局化為死局,陳扒皮也確定了我就是那個天選之人,所以他才會斷定我不會死在這場屠村之中。


    陳扒皮的話讓我有些難以置信,先前我曾懷疑李秋燕的兒子是天選之人,可沒想到陳扒皮竟然說是我。


    我不過隻是尋常百姓家的孩子,怎麽可能是天選之人。


    想到此處連忙追問李秋燕兒子的下落,如果說李秋燕的兒子如今尚存於世,那麽他才應該是天選之人。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陳扒皮聽我問完長歎一口氣,說他去陳家查看的時候發現李秋燕的兒子已經被活活摔死,四肢全部折斷,麵部也被摔平。


    聽得此言我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說李秋燕兒子身死的話那麽他肯定不是天選之人,既然如此莫非這人當真是我?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我不是懷疑自己的身份,而是懷疑是不是自己害了陳家村的百姓。


    如果是因為我的降生才導致陳家村千百人身死的話那我豈不是成了罪人,這麽多條人命讓我怎麽償還,我就算是死一百次一千次恐怕也償還不起!


    寧楠溪見我麵色凝重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低聲安慰道:“陳默,不管村民為何身死你都不要將過錯放在你的身上,即便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係那也是在你不知情的狀態下,而且你沒有權利能夠左右自己的出身和身世。”


    “再者每個人自有命劫,或許這就是陳家村村民的命劫,咱們已經盡全力將黃家老巢覆滅,可最終卻敗在了陳忠發的身上,我想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


    “既然天命難違你又何必苦苦逼迫自己,現在咱們目前要做的就是先將這些屍體全部火化,然後再尋找真凶,你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你一定不能倒下,因為你父母還在九泉之下盼著你給他們報仇雪恨!”


    寧楠溪的一番話頓時打開了我的心結,她說的沒錯,不管我是不是天選之人都沒有絲毫選擇的餘地,因為這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定下的事,所以我現在要做的就是坦然接受。


    是天選之人也好不是也罷,我都要遵從自己本心繼續走下去,況且我爸媽恐怕也不想看到我如此頹廢的模樣。


    想到此處我看著寧楠溪說道:“謝謝你寧姑娘,我現在已經想明白了,不管怎麽樣我都要繼續堅持下去,一定要為我爸媽報仇雪恨!”


    寧楠溪微微點頭,隨後便與我們拖拽著屍體繼續朝著荒地方向走去。


    由於有了陳扒皮的幫忙我們的速度快了許多,但即便如此等所有屍體搬運到荒地的時候也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


    烈日之下我們將最後的上百具村民屍體燒燼,隨後便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了家中。


    此時我父母的屍體依舊放置在主屋中,我們打算下午去陳扒皮家拉兩口棺材,然後再讓我爸媽下葬。


    中午休息之時寧楠溪來到我身邊,問我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想都沒想直接說要為陳家村的村民報仇,寧楠溪聽後眉頭緊皺,白我一眼道:“就憑你現在的身體情況別說找凶手報仇,就算找個跟你同樣身板的普通人你都敵不過,再者能夠在短時間內擊殺千百條人命之人絕非簡單角色,就算你有一百條命恐怕也不是你所能夠抗衡的。”


    寧楠溪的話雖說不太好聽,可的確有道理。


    我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麽可能敵得過殘害千百條性命的凶手。


    若是隻有我獨自一人麵對的話無異於以卵擊石,根本沒有絲毫勝算,到時候說不定我爸媽和村民的仇難以得報,就連我也會死在凶手手中。


    “那你說怎麽辦,凶手害了村子這麽多人難道說我就不給他們報仇了?如果說連仇恨都能夠忘卻的話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一頭撞死下去陪他們!”我看著寧楠溪怒聲叱喝道。


    “你跟我著什麽急,我話還沒有說完,有實力屠村之人絕非等閑之輩,憑你現在的能耐根本鬥不過他,再說你也不知道他的具體身份,更不知道他藏在什麽地方,天下之大找到他絕非易事,再者你仔細想想你來陳家村已經幾天,你可別忘了師哥所說的借壽之事,如果一旦大限將至你別說報仇,連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寧楠溪高聲訓斥道。


    寧楠溪的話一時間讓我有些啞口無言,我心中隻記得報仇之事卻將我借壽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當初黎海家對門青年身死幫我續了大概六七天左右的壽命,現在我來到陳家村已經五六天時間,也就是說我必須再次借壽才行。


    要不然的話我根本無法繼續存活下去,到時候也就別提給父母和村民報仇了。


    寧楠溪見我麵色陰沉,猜想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語重心長道:“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要做的首先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隻有這樣才有機會為你父母和鄉親報仇雪恨,我不知道如何幫你借壽,所以為今之計就是先回城中找師哥,讓他告訴我借壽之法,日後也好繼續替你續命。”


    “等見過師哥後我再帶你回玄清門,一是破解壽衣的秘密,二是教授你道法本領,要想報仇憑借一副強健的身體還是不夠,還需要高超的道法和靈活的頭腦,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寧楠溪的意思我聽得清楚明白,她是想讓我拜入玄清門成為門下弟子,從中學習道術之後再行報仇。


    這辦法雖說不錯可修道絕非易事,我本無靈根道骨,還不知道修煉成才需要多少年的時間,說不定待到那時凶手已經老死了。


    “寧姑娘,修道需要多久?”我看著寧楠溪問道。


    “修道除了根基之外主要依靠天賦,若是你天賦異稟一兩年之間就能夠學成,若是屬於那種難以開竅之人就算是學一輩子也無法掌握其中精髓,所以具體需要多久還是需要看你自己的悟性和能力。”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畢竟這是自己的權利,但我要告訴你一點,憑借我跟你相處這幾日來看你身世絕不簡單,而且你別忘了還有賦靈門覬覦壽衣一事,若你自己行走江湖的話說不定很快就會被賦靈門再次盯上,待到那時本姑娘可救不了你了。”寧楠溪一本正經道。


    雖說心中暫時還沒考慮好將來打算,但下一步一定是去城中找秦溫華,因為他懂得借壽之道,隻有讓他幫我延續壽命才能考慮未來的計劃。


    想到此處我看著寧楠溪說道:“這樣吧,下午咱們將我爸媽屍體安葬,明日一早我便帶你們去城裏找秦叔。”


    寧楠溪聽後微微點頭並未多言,旋即回到自己屋中休息,而黎海也瘸著腿往臥室方向走去。


    二人離開後主屋中四下一片死寂,靜的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說實話從我爸媽身死後我隻哭過一次,並非心狠,而是根本哭不出來。


    因為我不相信他們已經去世,在我看來這就像是一場噩夢,等我醒了之後他們就會站在我麵前,對我噓寒問暖。


    我曾經在網上看過一篇文章,講述作者當年父親病逝,她似乎完全沒察覺到這對自己意味著什麽,大腦完全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式的陪著家人走完了葬禮全程。


    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經曆的也越多,每當在路上看到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或者類似自己父親身形的人,都會忍不住落淚,任誰都勸不住。


    當時我很不理解這種感受,覺得既然是自己的摯愛親人去世總會令人難以接受,嚎啕大哭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當這件事情真實發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時候我才深切體會到了那位作者的感覺,她不是不想哭,而是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親人離開了自己。


    因為在那一瞬間整個人都是懵的,就好像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


    但過去一段時間之後當你看到去世之人曾用過的東西,或者是看到某一處場景,過往的一切回憶就好像潮水般湧入你的腦海,不斷撞擊著你的心頭,在這個時候你就會哭的泣不成聲。


    這在心理上被稱為情感隔離,當人遭受無力承受的重大打擊時,大腦就會自動屏蔽痛苦,保護我們的內心不致驟然崩塌。


    而親人離世,恰恰是要熬過徹骨的悲痛。


    此時,有些人便會不自覺的產生情感隔離,變得麻木遲鈍,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選擇性的忘掉痛苦。


    這段時間我正是陷入這種情感隔離中,因為我一直在忙碌著搬運屍體,無暇顧及去想其他事情,可當我現在陷入安靜的環境中時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耳畔似乎又想起了我爸媽的聲音,我的眼淚開始決堤,撕心裂肺的痛苦也開始在心中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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