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要去地府看看。”葦江忽然對歸雲長老言道。


    “你不是一直躲著陳長生嗎?”歸雲長老疑惑道。


    “現在不去也得去了。”葦江歎息道:“因為歸一門的大樹被人砍倒了。”


    清玄真人隕滅,歸一門便似塌了天一般。一時間,眾人忽然覺得沒有了清玄真人這棵參天大樹,歸一門已淪落成修真界的二流門派。


    別說拜月教,便是玉清宮純陽真人一人,便能輕鬆拿下歸一門。


    歸雲長老神色黯然,他知道葦江說的是實話。


    葦江回過頭,望著歸雲長老的眼睛道:“師傅,若是哪一天歸一門真的覆滅了,我可以一走了之,繼續江湖上做小叫花兒,您能走嗎?”


    歸雲長老忽然發現,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葦江,此刻也露出一絲落寞和無奈。


    “若是歸一門都覆滅了,師傅應該早就死了。”歸雲長老搖搖頭,望著葦江的眼睛,繼續道:“師傅雖是半路來的歸一門,但在師傅心裏,歸一門就是師傅的家。”


    “家都沒了,師傅能到哪兒去?”歸雲長老滿眼都是落寞。


    --------------------------


    按照清玄真人遺命,歸一門的“玄襄誅魔護宗大陣”已開啟了兩天有餘,每天一堆堆靈石流水價地向歸去來兮峰峰頂一個巨大的鼎爐中塞了進去。


    這鼎爐便是“玄襄誅魔護宗大陣”的陣眼所在。目前尚無外敵入侵,因此每個時辰僅補充一百塊中品靈石,便可維持護宗大陣。若是外敵大舉攻山,消耗則是十倍、百倍增加。


    隨著靈石的補充,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真靈旋渦在巨鼎上空緩緩形成。以歸去來兮峰為中心,淩絕、天心、歸雲三峰真靈之氣濃冽得幾乎要滴下水一般,但除開這三峰之外,周邊方圓數十裏真靈之氣幾乎被掃蕩一空。


    這便是玄襄誅魔護宗陣法的厲害之處,在三峰之中,歸一門弟子可謂占盡地利。隻要靈石不斷,護宗大陣便能為護宗弟子源源不絕地輸送真靈之氣,外敵深陷陣法,真靈之氣則是往往續接不上,十成功力,往往三成都發揮不了。


    此時,靜茹苦著臉,數著個兒將靈石扒拉進一個撮箕之中。眼看一堆靈石已用光,靜茹心疼得不得了,對歸雲長老言道:“師伯,這些中品靈石不夠用了呢,頂多用到晚上子時。”


    “照這樣下去,不到一個月,歸一門的靈石就要見底了。”靜茹小師妹何曾見過這般消耗靈石。


    葦江對清菡一努嘴。


    清菡苦著小臉,問道:“江哥,靈石都要拿出來嗎?”


    葦江點著清菡的額頭,罵道:“現在命都要沒了,要靈石何用?”清菡便從手指上脫下一個黝黑的扳指,往桌麵上一滾,嘟著嘴道:“都在裏麵了!”


    葦江驚道:“你在哪兒弄的儲物戒指?”


    “不要你管!”清菡嘴一扁。


    “不說就不說,小心我去朔州掀你老底!”葦江知曉清菡秘密甚多,也不再問。


    “算啦,你收起來吧。”歸雲長老沉吟片刻,讓清菡把戒指收了起來,言道:“師傅剛去過樵穀山房,清浦師哥護宗大陣今天開一天就算了!這些天沒事的。”


    “清浦老兒是怕我們甩包袱給他呢!合著我們找他要靈石!”葦江哼了一聲,言道:“我就知道是這樣!”


    “你知道還要我的靈石!”清菡氣得隻哼哼。


    “這不是試試你的心嗎?”葦江哈哈大笑。


    “天下就你葦江最厲害,你什麽都知道!”歸雲長老不滿道:“你以為清浦師哥就這點意思?”


    “他們兩個叛徒當掌門,歸一門當然安全啦!反正是要歸順拜月教的,拜月教沒理由去對付現在的歸一門。”


    葦江鼻子裏哼了一聲,繼續道:“師傅,由不得您信還是不信。如果這門派是您說了算,等不了兩天,不用等拜月教打過來,純陽老兒已挑頭把我們歸一門滅了。”


    “此話當真?”歸雲長老一臉的不信。


    “徒兒都在想,是不是清玄掌教已猜到是這樣一個結局,才讓清浦老兒去做了監教?”葦江笑笑道:“如果是這樣,清玄掌教心計就太厲害了。”


    “你的意思是,清玄掌教知道他師哥起了異心?”歸雲長老問道。


    “有可能哦!”葦江點點頭,繼續道:“反正這也是你們大人的事情,我也是隨便說說。”


    “我信,但是天心師哥和淩絕師太是不信的。”歸雲長老心情鬱鬱,不過馬上自失一笑道:“怕是不願相信吧。包括晴兒丫頭,怎能相信看著他長大的伯伯竟然是害死他父親的元凶?”


    “您說得對,實際上不相信和不願相信差別已不大。”葦江鬱悶道,“現在就是這樣一個局麵了。”


    --------------------------


    第二日,葦江獨身一人,來到大庾嶺。


    眼見山穀之中,滿地皆是亂石,原來那突兀聳立的絕壁已塌了半邊。葦江想起上次來這裏之時,自己尚禦不得風,隻能一步步往上爬,由著羅貫通踩在自己頭上欺負。


    這次他禦刀而行,頓時意氣風發,大大地圍著穀中轉了兩圈,一聲呼哨,大喊道:“長生師傅,徒兒葦江有事求見!”


    葦江大喊三聲,山穀中仍是寂寂無聲。葦江焦躁起來,扛起渡天刀便向那絕壁砍去。刀光一閃,葦江半途中卻刀口一轉,一刀劈在絕壁旁邊的一塊大石上。


    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葦江從天而降的一刀劈一塊數人高的巨石上,一刀竟把這塊大石攔腰劈成兩半。


    葦江哈哈一笑,焚天穀中無意中學會了一路刀法,這一式“辟地”運轉起來,的確威力非凡。


    葦江一手杵著渡天刀,心道若是裏麵再無反應,便朝著大門來上一刀,看陳長生是不是還在裝聾作啞。


    此刻,一股神念在葦江腦海中喝道:“好你個小子,不讓你進來,你就要打壞老夫的大門?”


    葦江尬笑道:“師傅,這樣子能叫個大門?”


    餘音未落,葦江眼前一晃,一個高約八尺,寬約三尺,橢圓形的“大門”憑空出現在葦江的眼前。


    這道大門靜靜懸浮在亂石之上,半空之中,門框邊緣七彩光暈閃動,中間便如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水麵,閃閃而動。


    葦江伸出一根中指,在大門上一點,頭腦一陣眩暈,又進入百裏荒地府中。


    此時進入,落腳之處已不是上次的寂寂荒原,而是位於一不知名的雪山之巔。


    葦江翹首眺望,隻見此地拔地千尺,危峰兀立,一塊巨崖直立,滿地均是皚皚白雪,另一塊橫斷其上,直插山腰一處鏡子般的天池上。


    天邊夕陽已藏了小半,紅彤彤地映照在陳長生臉上。


    這老兒倒不怕冷,拈著一枚黑子猶豫不決,正在和那灰衣老仆對弈,眉頭緊鎖。


    旁邊還有一人半跪在地上,一個托盤高舉過頂,上麵擺著幾盞酒水。


    葦江毫不客氣,取過一杯酒水吱兒喝了,的確是好酒,便是有些涼。


    再看那跪著的人,原來便是上次死在百裏荒地府的劉璨。原來他一縷亡靈在這自成空間裏無處可去,竟做了陳長生的奴仆。


    此人望了葦江一眼,滿眼皆是怨毒。


    葦江一腳踹過去,喝道:“你一個死人,竟然還對老子擠眉弄眼!”


    陳長生懶得理會葦江,想了半日,怎麽落子都是一個輸。發起狠來一腳踢翻棋盤,怒道:“都輸了三百四十九百盤了,不下了!”


    “界主息怒,”那老仆道一句“主人,是您要奴才不要讓您的。”言罷,收拾好棋盤,佝僂著身軀,慢慢下山去了。


    葦江哈哈大笑,言道:“師傅,您連自己手下都下不贏?”


    “他生前乃是大周朝的弈林國手,綽號‘黑白子’。若是老夫能下贏他,那就稀奇了。”陳長生一臉不耐煩,接著問道:“葦江,你跑我這裏來作甚?老夫不是告訴你,不完成任務不要來嗎?”


    葦江雙膝跪倒,眼淚說來就來:“師傅啊,徒弟不來,就要死外麵了。若死在外麵,便是如同那個劉璨一般服侍您都不能夠啊!”言罷,嗚嗚大哭,這想哭的心情,也不能說都是假的。


    陳長生哈哈一笑,問道:“你給老夫說說,外麵發生什麽事情了?”


    葦江知道陳長生除開拜月教,其他都一概不感興趣,於是就挑著拜月教的一些事情講了。


    當葦江說到赫連阡陌時,陳長生忽然問道:“這少年額頭上有一道什麽樣的魔紋?”


    葦江就把他看到的說了,陳長生罵了一聲“小孽種”便不再問了。


    等葦江講完,陳長生直接言道:“你別指望老夫——老夫僅是苟活下的一縷神魂而已。在這百裏荒地府中,老夫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是老夫一樣出不了這百裏荒地府!”


    葦江倒不驚訝,心道若是他能出去,那這中原不翻了天?


    葦江磕個頭道:“弟子前來,倒有一事求師傅。”


    “法寶沒有,符篆沒有,丹藥沒有!”陳長生一臉警惕之色,又想起什麽,接著道:“神兵更沒有!”


    葦江肚裏不禁暗暗腹誹,你自己都說是上古修真大能的一縷神魂,還守財奴的一般守著這些財寶作甚?


    就圖每天看著過癮?


    葦江麵露堅毅之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響頭,言道:“徒兒這次進來是要學功夫的,徒兒要提升修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葦渡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蒲公英在飛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蒲公英在飛翔並收藏一葦渡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