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興長呼了口氣,眼前便有霧氣升騰,正怔仲間,後腦便結實地挨了一下。“傻啊,你?咋頭發這麽濕就出來了?找病呢吧,你?澡堂裏有吹風機,也不吹吹再出來。”吳二姐怒氣衝衝地一邊說著,一邊翻出一條手巾,嗬道:“低頭。”


    吳興聽話地微俯了身子低頭,吳二姐用力地替他擦了擦頭發,之後,也不知自哪裏弄出個粉色的圍巾,非要給吳興戴上,吳興哪裏肯,隻將大衣內的外衣帽子掏出來戴頭上,說道:“走吧,姐,也不遠,跑兩步就進屋了,沒事的。”


    吳二姐恨恨地盯了他一眼,起頭快走起來,吳興瞧著吳二姐穿著厚重大衣的笨拙身影,心底卻泛起暖意,他笑了笑,大跨步追了上去。


    而此時,一首老歌中的一句副歌詞在吳興腦子裏慢慢劃了出來:“前塵往世成雲煙,消散在彼此的眼前……”


    吳興吃過早飯,就跟吳二姐打了招呼,說自己要去城區看看,試試找工作,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讓吳二姐不用等她了。吳二姐有些猶豫,但還是同意了,隻是讓吳興午飯時往廠裏的值班室打個電話,下午回來前再打個電話,吳興應了。


    吳興上輩子知道魔都東南西北四個城區均有招聘會,但,最大最有規模的招聘會卻是在西區的展覽館,那真是,招什麽的都有,吳興想去碰碰運氣,但前提是,自己總要弄個簡曆什麽的。這東西,還真是難弄的很,不過,吳興年輕,這就是最大的優勢。


    電腦,前世吳興玩得還是挺溜的,這輩子,他雖是還沒接觸過,但,除了編程寫碼這類的專業東西,他不會,什麽操作軟件的,卻是難不倒他,九幾年,電腦還如幾年後那麽普及,吳興這一點,勉強也算是一項優點吧。


    簡曆,吳興弄得很簡單,寥寥幾項,將自己的年齡,特長,學曆,經曆介紹清楚,既不渲染,也未做虛假,頁麵幹淨有序,隻用了一張紙而已,但十份還是花了吳興五塊錢,頗讓他有點肉疼,這會兒的人民幣還沒貶值,一塊真能當一塊花的。


    他用一本雜誌夾上這十份簡曆,倒了三趟車,去了展覽中心,這裏一周開兩次招聘會,他算過,自己能趕上最後一天。


    交了十塊門票,吳興隨著人流進了展廳,仍就是人山人海,人擁著人,各色人等挨個展台轉著,吳興也慢慢地看著區分著,十份簡曆,他斟酌著都投了出去。


    之後,他便沒再轉下去了,直接就出了展廳,那裏人太多了,空氣相當不好,雖說廣撒網多撈魚,但十份簡曆,吳興覺得足以。


    自然是足以,十份簡曆投出去,便有二家約了他的麵試。


    一家中糧廣場賣家具的,不包吃住,隻是言明需要一個北京市戶口的市民給他作保,吳興在考慮人選,不知道吳二姐能否說服讓表叔來替他保一保,不過,他覺得可能性不大,隻能試一下。


    第二家是個保險公司,隻是要先學習,考了證才能上崗,保底工資加提成,學習期間還要交納考證費,吳興雖覺得可行,但目前他還得先解決溫飽問題,學習,終歸是要學的,但總要靠後一點。


    最後,聘了吳興的竟是一家房地產公司,這出乎吳興意料之外,當時,他投簡曆時,覺得最不可能的就是這家公司,他隻是想另類地試一下而已,況且,他當初投得是工程助理,以為就是跟著跑腿跑工地的,結果竟讓他進了辦公室,他很訝異,這公司聘人是什麽要求?一個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有的人卻都要了,這究竟是什麽什麽情況?


    吳興雖然很疑惑,但也很珍惜,其實他確實多心了,這家房產公司本想招個打字快點的辦公文員,很可惜,迄至吳興應聘那日,手速最快的反而是他,所以……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家房產公司隸屬於一家集團總公司,但房產公司的經理卻是另聘的,當時是帶著項目來的,隻可惜,集團總裁是個*,花架子,並無真本事,融資了兩年,項目啟動資金還融不出來,當然,這都是吳興進了公司之後分析出來的,房產經理自是已經瞧出苗頭,他想聘個沒那麽多花心思,又好解聘的人,自然,沒學曆又有點小特長的吳興成了極好的選擇。


    雖說世事難料,但吳興仍就很慶幸,不論這工作能做多久,當下的穩定,是他迫切需要的,何況,這公司不算吝嗇,給的工資並不低。


    吳二姐同他一起麵的試,對於吳興能進這家公司,她也相當驚訝,另一方麵,卻也引以為榮。吳興勸她也另做其他考慮,表叔那裏並不適宜久留,吳二姐說她考慮考慮,回去後的第三個月,吳二姐也離開麵包廠,另尋了個超市收銀員的工作,仍是包吃住。


    吳興單位自然是不包吃住,他尋了個極便宜的地下室暫居,實際上,除了睡覺,更多的時間,吳興是呆在單位裏或是去學習的途中,所以,那條件差倒也未影響到他多少。


    吳興先學的是車,上輩子他學過,也開過,雖然次數不多,但考起來卻也遊刃有餘,不過三月間,車本就拿了下來,之後,他將自考拾了起來,這個倒不用學費,上輩子他考過,自己磕書就成。


    之後,他又兼了一個開夜出租的活,這會兒的出租車倒真是掙錢,隻是很辛苦。不過半年,吳興便存了一小筆錢,他電話打回家,問過爸媽,便找吳三姐通話。


    “姐,你複讀吧,我支持你。”吳興知曉吳三姐此時意誌消沉,還處於低穀時期,安慰的話,他著實不會說,他隻會說實在的。“我存下一筆錢,複讀應該是盡夠了,你開個戶頭,我把錢直接郵給你,你自己支配,不用跟爸媽說。”


    “小興。”吳三姐念了吳興一句,便沒了下話,但吳興卻聽出吳三姐聲音裏的激動和委屈。“媽,媽不讓我複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複讀了能不能考上,我,我不想把你的辛苦錢給糟蹋了。”吳三姐哽咽一聲,勉強說了出來。


    “姐,你聽著,姐。我有能力供你複讀,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隻要你想考,我就支持你,甚至考上大學的費用,我也給你預備下,姐,你得相信你弟有這本事,真的,姐,別的話我也不會說,你是咱家學習最好的,隻要你努力,就一定能考上,咱老吳家也正經出個大學生,真的,姐,你放心,你弟真有這能力供你。還有,姐,為讀書花錢才是最應該的花費。”


    “小興……”吳三姐喚了一聲吳興,終於哭出了聲,吳興抿緊唇,握緊話筒,聽著吳三姐的痛哭失聲,他隻覺自己的心被揪得奇緊奇緊,此時,他真的有些怨怪吳爸吳媽,怪他們的老套觀念,怪他們的不近人情。


    “哭啥哭,我還沒死呢?嚎什麽喪?”吳興耳聽得電話那頭吳媽的吼聲,氣急敗壞,話出來都跟“嗖嗖”的小李飛刀似的,戳人心窩子。想來,是最近因為複讀的事,吳三姐與吳媽鬧得比較僵。


    吳興歎了口氣,他不能改變吳媽什麽了,但無論吳媽吳爸什麽樣子,那仍就是他的父母,最愛他,也是他的最愛。


    “媽,媽。”吳興在話筒裏喊了兩聲。吳三姐在吳媽吼出那句超難聽的話時,就撇了話筒,跑回屋裏去了。


    “誒,小興呐,你那好不好,吃得飽不飽,活累不累?”吳媽一腔慈心給的永遠都是離家遠的兒女,包括前一世嫁到南方的吳三姐。吳媽呀,真是驗證了那句,遠的香近的臭的俗語。


    “媽,我這一切都好,你不用惦念,我能照顧自己。”吳興寬慰過吳媽,歎了口氣,語氣放得和緩,勸道:“媽,我姐學習最好,你就讓複讀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錢,我多給你郵點。”


    “我不要錢,我們有錢,你爸退休工資又長了,足夠了。你人在外地,離家這麽遠,多留點錢傍身,別記掛家裏。你姐呀,你別管了,就是複讀了,她也考不上。今年考上大學的就三個,都說老劉家的閨女也考上了,就是名額讓許書記家的兒子給頂了,咱家一沒權二沒錢的,到啥地方給她打點去?你別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二姐最近咋樣?”吳媽大致解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便把話題岔開了。


    吳興搖搖頭,順著吳媽的話聊了下去。他沒再找吳三姐,想著下回打到吳三姐同學家,這樣,說得也能痛快點,打到家裏,吳媽在旁盯著,那話總要說半句吞半句,實在是不方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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