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生(45)


    喬橋跟金元福還是離了。


    沒有爭吵,中間沒有親生孩子這個牽絆,也沒有所謂的財產可以分割。兩人的經濟一直都各自獨立,離了――就是離了。


    喬橋沒跟她父母提,倒是叫林雨桐陪著去了。


    對於離婚,喬橋看的開,“本也不合適,這麽多年也還是那樣。再加上,他那心野。要是一直是那些年的氛圍,大家哪裏也去不了,就在固定的一片打轉,那還真保不齊真跟我爸我媽想的一樣,他會留家裏,照顧照顧家庭。可現在這世道不一樣了,他那樣的人,就算娶一正常的媳婦,在外麵跑一跑也都心花。何況像我這樣的?早離晚離,遲早都是離。那就不如早離,都解脫了。”


    也算有道理!喬橋拄著拐杖,跟林雨桐慢慢的朝前走,“米粒都十五了。像咱們那時候,十五六出去當兵招工,也就走了。都算大人了!這孩子也懂事,從來不用我操心。跟著我學點中醫基礎,這些年還學的不錯。今年這都初中畢業了,她想讀中專,我沒答應。叫上高中去吧,將來讀大學,也出去見見世麵。養她了,我也沒想著叫她照顧家裏,捆住她的手腳。我告訴她,要讀大學就去,要出國也允許。我距離老還遠呢,這兩年還帶了兩徒弟,都是本分孩子,教著吧。”


    “你怎麽跟你爸媽說?”林雨桐問她。喬站長退休了,這要是知道閨女離婚了,非急了不可。


    喬橋擺手,“沒事,我回去慢慢說去。”


    縣城就這麽大個圈子,離婚的在如今算是罕見。再加上跟林雨桐有點瓜葛,人家知道了就都跑到她跟前探聽真假。


    真的!真的離了。


    金元福離了婚,把這幾年折騰攢下來的錢,有個一萬上下吧,拿了八千給喬橋。喬橋不要,金元福硬是給留下了,他說是給米粒上學的開銷,然後直接走了,去了省城,短時間內,他都不會回來了。


    林雨桐也想等到周末,跟四爺一塊去瞧瞧房子。孩子是放假了,可大人還得上班呢。今兒一早出門,就碰到站在門口的米粒。


    姑娘長大了,亭亭玉立的。她看著林雨桐,嘴角翕動,“四嬸。”


    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叫。


    林雨桐應承著,“怎麽了?這麽早過來,你媽……有事?”這孩子就搖頭,“我媽昨晚上跟我把什麽都說了。”什麽?


    林雨桐不知道孩子指的是她父母離婚的事還是其他。


    米粒咬唇看著林雨桐,“我媽說……我是抱養來的。”


    “……”這個喬橋!林雨桐幹脆坐在門檻上,叫米粒,“過來!過來坐。”


    米粒猶豫了一下,還是坐過去。她並不會感覺跟這個四嬸很生疏,因為從小打到,她過年的衣服都是四嬸給準備的。準時的在年前送來,很合身,從來沒有過過年沒有新衣服的情況。姥姥也總是把她自己準備的收起來,叫自己穿四嬸準備的。姥姥說,“人得有親人,有親人就有人幫襯你。你四嬸給你買的,就要記人家的好。見了人親近一點,別疏遠了。”


    所以,她過來了,然後坐在邊上。


    “你媽那身體,生孩子太危險了。”林雨桐看她,“所以你姥姥和你姥爺想抱養一個回來,至少能保證你們都漸漸康將的。你也跟你媽學醫,這方麵的東西不用我告訴你,對吧?”


    嗯!“我就想知道,我親媽為什麽不要我了?就算我親爸死了,可我親媽是不是還有工資?”


    是!


    “那我媽這些年難道不是一個人養我的?我爸都不回家,她腿腳還不方便呢,都能養我,我親媽怎麽就不行?!”


    “人到這世上,跟誰都講個緣分。許是跟你親媽的緣分淺,跟你媽的緣分更深。跟你媽好好過,其他的不多想,好不好?”


    “你跟我四叔認識我親媽?”


    “算是,但是不熟。”


    “她跟你們打聽過我的情況嗎?”


    “大人都挺忙的,有時候真顧不上。或許她有其他的途徑知道你的情況。”


    米粒沒再問,就這麽在門檻上呆愣愣了坐了十幾分鍾,然後起身跟林雨桐說了一聲,就走了。


    孩子嘛,驟然知道這件事,肯定心裏得別扭一段時間,等慢慢的長大了,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了,或許能有不一樣的感觸,但現在,那隻是一個孩子。


    周末的時候,一家人都去了省城。把林大牛和孩子放在夏家老宅,四爺和桐桐帶著大姑直接往裝修好的小樓裏去了。


    家具窗簾還都沒掛上去,看不出之後的效果。但從當下來說,裝修的真好。文心饒是再不關注錢的事,也知道這麽大麵積的翻新,怕是比蓋新的還費事費力。她其實粗枝大葉慣了,住房子的時候誰還注意哪些細節,可這孩子做到了。真把老照片弄出來比對著來的。


    “什麽時候能住進來?”她關注的是這個,而且毫不客氣的道,“給我留個房間,我想回來住就回來了。”


    林雨桐帶著她看,“一樓留了個保姆房,挨著廚房和洗衣房。洗衣房外麵隔出來個小單間,挨著鍋爐房。回頭我想找一對老實可靠的夫妻過來,幫著打理。這家裏確實沒有人幫忙打掃不行。爺爺奶奶住主臥,隔壁的那間給舅爺留著。書房還是老樣子,當時打造的落地窗,我覺得特別好,玻璃有些裂紋,為給整麵牆都換了玻璃。我爸住二樓,您跟我二姑小叔他們的房間都在二樓,預留著的。我們和孩子住三樓,再網上閣樓也裝修了,不管是活動還是當客房,都可以。”


    大姑給予肯定,“我是覺得,單看房子,還原度在百分之八十。”


    這就可以了!


    林雨桐又細問窗簾用的是哪種麵料,哪種質感的,剩下的就是一點一點的添進來。等添置齊全了,估摸著怎麽也得到過年吧,“咱今年回來過年?”


    那感情好!


    夏文心也就問起了工作的事,“要是年底住進來,你跟元民的工作是不是要考慮一下了。元民奔著掙錢去的,我的意思呢,你就不能不要工作。你不僅不能辭了工作,還得挑出你們係統那個圈子……你要知道,這生意越做,越就離不開一些關係網。我就是再清高,這個道理還是懂的。這不是說你非得用這關係幹啥,但是你沒這個關係,就是不如別人有優勢。我們這一輩裏,有你小叔,有你二姑夫。可到了你這一輩,你二姑家的那幾個也懸,將來出來能比你二姑夫走的更遠的怕是沒有。所以,你得慎重考慮。”


    嗯!說的倒也是實話。但這得分人,四爺真不需要。


    不過兩人都沒有辭職的想法,要不然林大牛也不能放心。畢竟嘛,做生意有風險。倆口子總得有一個守成的,才能避免不可預知的風險。


    如今不用四爺出頭也可以的事,他就沒有想出頭的念頭。剛好,趕上了省農業學院跟幾所大學合並,成立了省農林大學。縣裏的農校想跟人家掛靠,壓根就靠不上。又是四爺幫著跑的,將農校所屬的試驗站,掛靠上了。所以試驗站就打著人家大學的旗號。如此合並來的大學,各個學校的人員會整合重組,四爺就搭著這趟順風車,進入了農林大學。因著試驗站的很多後續工作沒完成,他隻是在這邊交接工作。也就是說,他的人事關係,已經調走了。


    而林雨桐打算明年開年去警官大學,做射|擊教員。


    這事說了也不是一年了,那邊要人也要了兩三年了,這次決定過去,時間給的很寬鬆。


    暑假嘛,對於孩子來說,就是瘋玩。沒有他們玩不到的地方,對於大部分老師來說,也是能休息了。可對於一直帶著畢業班的林大牛來說,暑假特別煎熬。他現在是縣城裏的金牌高中老師了。頭一年當教務主任的時候,林雨桐和四爺說,他應該主抓任課教師的業務能力。人家抓了,抓了的結果是,高考的時候好幾個年輕的任課老師跟學生一起進考場,然後考上了。這些人都是當年的老三屆,頭一年沒考上,被抓了一年之後,別管是大專還是本科,基本都考走了。然後每一年林大牛的帶的補習班,都有學生考中。別管是好的壞的,本科的,大專的,中專的,加起來二三十。以現在這招生比例來說,這是很不錯的成績。


    今年林大牛帶的補習班裏就有個特別的孩子――齊天聖。


    小美的繼子,齊大友的兒子。這孩子頭一年大專其實能上,但誌願報壞了,沒被錄取。今年補習了一年,人家考上本科了。到底是一個村裏出來的,小時候在家裏進進出出的,就是這小子。他也膽子大,中午吃飯有時候都去林大牛的宿舍混飯吃。晚上那邊不住人,他就住那邊。周末不想回了,就來家裏學習,順帶混飯吃。一點不拿自己當外人。這回考上了,張寡婦親自來了,說是家裏擺喜宴,不去不行。


    那就去吧!真的,出這麽一個大學生,那真是村裏的喜事。


    到村裏那叫一個熱情,大家覺得吧,林大牛和金元民還是給大家辦事的。就像是那個劉伍,畢業了留在縣農ye局。就像是齊大友家這個小子,沒林大牛給私下裏補課輔導,也靠不上去。


    齊天聖報了電力學院,就在省城。小美拉著林雨桐問去大學該準備啥東西,一樣一樣的問的非常仔細。


    有考上的,就有沒考上的。小叔家的那倆兒子,都沒考上。一個是補習了一年了,還是沒戲。一個是應屆的,有沒考上。


    這就是很嚴肅的一件事了!以前不上大學大家也覺得沒什麽,但現在這,考不上大學就是沒出息。小四嬸哪裏受的了這個?尤其是大家都說,“你們家孩子的爺爺是教授,孩子肯定考的上。”


    老大去年沒考上,她怕人笑話,隻說是誌願沒填好,成績過線了,但沒被錄取走。今年這距離錄取線還差八分,老二更離譜,差了三十多分。


    周末去夏家老宅吃飯的時候,他們才進門,就聽見文薈的聲音,“我跟附屬中學都說好了,人家可歡迎我大哥了。我大哥這連著好幾年了,他帶的班升學率都在百分之四十多。這還是縣裏的班,這要放在好一點的學校,這個升學率得更高。人家別提多歡迎。”


    江映雪之前在村裏住了那麽好幾年,村裏的人也都認識。她還笑道,“之前斜對麵住的那家的孫子,那孩子今年考上了。”


    說著話呢,小兒子一家到了。當然最關心的是成績,可一直沒消息,也就知道估計是沒戲。夏九墨對孩子這一點就很寬容,一件倆孫子耷拉著臉進來了,就笑著招手,“可選的路多的很,也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你看你們大姐,沒讀大學,可也是警官大學的教員了。把一行做精就行,不是我這個做祖父的做什麽,就得強迫子孫做什麽,沒這個道理。”


    小四嬸就很不高興這個話,好像說的自家孩子跟考不上似得。哦!林雨桐不用人教,不上大學都能去大學裏當教員,還是襯的自家孩子越發每個樣子了唄。


    她就道,“爸,這以後啥都得看文憑的呀!咱家的沒有笨人,我娘家也沒有笨蛋呀。我侄兒還出國了呢!對吧?我覺得孩子還是在學校沒學好,咱家的經濟條件也有限……要不,叫這倆孩子住回來,您幫著教教。”


    早幾年不就說過這個話嗎?把孩子放過來。可這兒媳婦聽她媽的,非說怕放過來教的孩子不親近姥姥家。如今到了節骨眼上了,要把孩子塞來?


    夏文心就道,“爸隻研究相關專業的東西,並不單純隻針對一門。教授也不是什麽都懂的。叫爸教孩子,真不如找人家專門的老師。人家更專業,能會抓重點和考點……”


    小四嬸馬上道,“大哥不是要調來嗎?要不把他們送去給大哥?”


    大哥自己倆孫子要帶,那才是一把手帶出來的。他白天在學校帶孩子,晚上再帶倆?咋那麽能耐呢?


    小叔就道,“大哥年紀不小了,不是說了嗎?回頭我給找個老師回來。”


    找老師不得花錢呀?


    江映雪不欲鬧的不愉快,隻道,“請老師的錢我出。咱們自己也帶不了,舍不得說他們。”


    小四嬸這才歡喜起來。卻不知道夏文茂走的時候塞給親媽一個存折,意思很明顯:用這裏麵的錢。


    江映雪看著存折歎氣,跟夏九墨道:“兩口子怕是有些問題了。”男人藏私房錢這是正常的。可藏了別的心眼,這就很不正常了。


    夏九墨都覺得,是不是自家這小兒子覺得當了兩天官就了不得了,就敢生了歪心思不跟媳婦好好過日子了。他問了幾次,兒子都不說。問的急了,就給你扔下一句:過段時間再告訴您。


    這過段時間過段時間的,這一眨眼,半年轉瞬即逝。放寒假了,他說回縣裏過年吧。結果大閨女說年年都過去,今年就算了,“叫我大哥和孩子們過來過年吧。”


    那也行呀!


    林大牛帶著倆孩子先回了夏家老宅,林雨桐和四爺慢慢悠悠的其實把家都給搬了。年三十早上,林雨桐過去給送了新衣裳,“都換上吧,我中午過來接。找個照相館,咱今年出去照一張全家福。”


    好啊!


    老兩口熱烈響應。打開包裹,裏麵的衣服叫老兩口愣神。


    老太太一件旗袍,外麵一件妮子大衣。帽子圍巾皮鞋,連裏麵套的都準備齊全了。老爺子一身西裝,搭一件黑色大衣。


    林大牛也不知道自家閨女整的什麽西洋景,給他的更時髦,格子的西裝加風衣。倆孩子倒是穿著唐裝,打扮的喜慶的很。中午一過十二點,門口突然響起了喇叭聲。


    誰家的汽車摁喇叭了。


    夏金往出跑,就看見自家媽從駕駛室裏出來,趕緊就朝裏麵喊,“爺爺!爺爺!我媽開車來的。”


    啊?怎麽敢開車的?開誰的車了?


    車是入了冬之後新買的。這是一款在這個年代能買到的為數不多的幾種車中的一種,平民化的價格――五千。


    當然了,對於工資百十來塊錢的人來說,這東西價值依舊不菲,但卻也不會叫人覺得高不可攀。還有一款類似與越野,要價十萬還暫時沒貨,半年內能不能到是個未知數。於是,四爺很湊活的,帶著幾分嫌棄的花了五千,買了這麽一款小轎車。


    林雨桐今兒也換了一身,旗袍加大衣,燙了大波浪的頭發,戴了一頂小禮帽。她站在車邊,拉開車門子,做出請的姿勢,“夏老先生,江女士,請上車。”


    行吧!別管怎麽來的車,孩子有興致玩過家家,那就玩吧。


    夏老先生牽了江女士的手,先送她上車,然後自己才上來。兩個孩子擠到老人的懷裏,能坐的下。林雨桐這才看親爹,“夏文龍先生,請您上副駕駛,係好安全帶。”


    林大牛覺得穿的騷包的,本來就不自在,結果還給自己來這麽一下,他先上了車,“這是去什麽照相館呀?這麽些花活?”


    到了您就知道了!


    林大牛的注意力也不在照相館上,他是坐車的比開車的還累,主要是擔心她開車。


    “您放鬆,我在單位跟司機班學的。”林雨桐看她,“我一天到晚清閑的,不學點東西不虧嗎?師傅是現成的,車是現成的。就一條煙,我這不學會了嗎?”


    那你可太能耐了。


    “別說話,看著點路。”林大牛覺得還不如叫自己跑著省勁呢。前麵出來個人他就一身汗,拐彎轉一下,又一身汗。注意力在這個方麵,壓根就沒注意這是朝哪邊走的。


    後麵老兩口是有孩子在打岔,老爺子在跟孩子將這個汽車,汽車想動,得用汽油。說到汽油柴油,基本就靠近他的專業了。那可說的東西可太多了。


    直到轉到那一片別墅區,江映雪一抬頭,這才發現不對,“噯?怎麽到這兒來了?這裏哪有什麽照相館……”


    話說了一半,他就頓住了。前麵那是江家,在一眾斑駁的舊樓中,翻新過的樓格外醒目。


    還沒反應過來,車停了。大門口的人一下子就湧過來了。


    林大牛正要說跟閨女說這個開車的事呢,結果車門子被打開,女婿站在車外,“爸,回家了,下車吧。”


    啊?這怎麽又回家了呢?


    他從車上下來,扭頭一看,兩妹妹正從後麵的兩個車門裏扶爸媽下車。小弟站在大門口,輕輕的把熟悉的大門推開,“大哥,回家。”


    他站在大門口,怔愣住了。回頭看站在最後的女兒女婿,倆孩子對著他微微笑著。不停的示意他往裏麵去。


    一瞬間,他想到了兩個孩子這一冬的忙碌。幾乎是每周的周末都不在家,他以為是工作調動的事,現在全明白了。倆孩子忙的是這個家。


    他過去一手扶了父親,一手扶了母親。二老年紀都不小了,七十多歲的人了。腳下的路還是那條路,連邊上的石子路,都是熟悉的顏色。上了台階,抬手推開兩扇厚重又嶄新的大門,帶著熟悉的暖香味兒瞬間飄過來。地板被擦的鋥亮,外麵的陽光塞進來,跟當年一模一樣。他甚至有那麽一瞬的恍惚,他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從外麵跑進來,陽光灑在臉上,他不經意的抬起手,要遮擋一下陽光。


    過了玄關,便是偌大的客廳。歐式的沙發好些年都不見了,如今這裏就擺著一套。跟當年那套幾乎一模一樣。如今怕是都沒人生產這個,這是高仿的,不知道走了多少門路,花了多少錢才給做出來的。靠著落地窗的一角,擺著一個三角鋼琴,鋼琴是叫人打理過的,哪怕有些年歲,但也頗顯韻味。裏麵光線極亮,他抬起頭,頭頂上那個水晶燈還是當年的模樣,光輝燦爛,照的人心裏哪裏還容的下一絲的陰霾。


    林雨桐走了過去,腳步輕盈,她過去掀開琴蓋,“奶奶,您不帶我爸再彈一遍致愛麗絲嗎?”


    再彈一遍致愛麗絲?


    江映雪的眼淚一下子下來了,臉上卻帶著笑意。她重新牽了長子的手,“走!媽媽把沒教完的教你……”


    這節沒上完的課,中間間隔了將近半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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