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從何來(80)


    林雨桐來的快去的也快,在外麵露了一麵,直接就回了。


    但機靈的人家還是從中看出了點什麽。


    就想孫重山,回去就叫管家,“把家裏的綾羅綢緞全收起來了,從此以後,布衣粗食,不可奢靡。”


    管家怔愣,自己身上的還是綢緞衣衫呢,主子穿了布衣,那他們做下人的穿什麽?


    孫重山輕笑:“你用你自己的銀子,穿什麽都成。”這不過是一個態度,又不是下了禁令了。若是都隻許穿粗布衣,養蠶織錦的還不得餓死了。


    冷靜下來了,就真不敢想皇太孫之事了。他在皇宮裏看到的,就是聖寵能得來的好處。就像是大皇子,萬事其實有皇後擋著。而皇後做的,永遠是跟皇帝一致。


    他們這一支,很尷尬。嗣子能選一個,也能選兩個。族中雖然胡鬧了些,但一些年幼的,還是值得培養的。因此,現在不是想得到什麽,而是瞧瞧的別叫把自己這一支給輕而易舉的廢了。


    因此,他站在他母親的勉強,鄭重的提婚事,“跟永安的婚事,天下矚目。這是皇祖父答應了廟學的,是對著天下人做的承諾。若是毀了婚姻,這是要皇祖父做那背信棄義之人。真要如此,您以為您還能住在這毅國公府。今兒您也看了,想住進來的多了去了。若不是姑姑打發了表妹來,今日,咱們可就無法收場了。”


    張氏多了幾分掙紮之色,“……當著不行麽?這事都怪我,若不是我,你跟桐兒的婚事早成了……”


    “娘!”孫重山的聲音不由的高了幾分,“這話再不可提,兒子愛慕永安,您得記住這個話。”


    可是你不是!那個永安/看原版內容請到:醋/溜/兒/文/學/公主不管是容色還是性情,並無多少叫人愛慕之處。


    張氏急忙道:“柳兒在西北不是還不曾婚配嗎?若是……”


    “娘!”孫重山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您若是如此,我覺得我爹之前說的,您在院子裏養病,再不見人,指不定是咱們一家子的福氣!”


    張氏愕然,“你這說的什麽話?!”


    孫重山看向孫啟騰,“爹,您說句話。”


    孫啟騰沉著臉,“你若還是著三不著兩,把這當成老家那一畝三分地,那就隻能如此。不是我心狠,我也想過,幹脆去找父親,咱們回老家守祖地也行。可要真這麽說,隻怕朕就叫父親厭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父親當真容不下咱們,這是要置父親於不義。因而,要麽,你學著做個當家主母,要麽,就找個院子,或是買個別院,養病去吧。也別總拿你小戶人家說事,早前,皇室女眷,不都是從民間選的嗎?誰不是小戶人家出身。可小戶人家出身怎麽了?人家知道學,知道跟著家裏的境況往前走。咱們從老家的小戶人家一躍成了豪門,如今更是……你的腦子還在那一畝三分地上,跟不上了,那你就守在原地好了。反正你有兩兒一女,不缺奉養之人。而我……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上折子叫父皇納妃冊繼後,我想,我這裏,隻要開口,父皇不介意多賜幾個人來……”


    張氏的臉一瞬間便失去了血色,“他爹――”夫妻倆走到如今,守著彼此不容易。你現在告訴我你會納妾!


    “我如果開口,父皇會給的。”但是你別逼著我去開口。


    張氏愣愣的看著男人,男人的手抓著煙鬥,不停的顫抖,到底是怕女人發現了這一絲不忍,起身就往外走。


    “他爹――”張氏拉著男人的袖子,“我不鬧――不鬧!以後,你們說什麽是什麽。”


    男人的肩膀一下子鬆了,“那就好,我也沒不想叫人攪和咱們過日子。好好歇兩天,然後去公主府。兒子的婚事,請妹妹做媒人吧。”


    張氏的心一鬆,連忙點頭。


    孫重山若有所思,他以為很難說通的事,父親用納妾的法子逼的母親退讓了。他其實說的事是大事,可父親說的事是小事。父親這把年紀了,納妾叫事嗎?可母親好像總找不到重點。


    不過,獨母親是如此呢,還是女人都如此?!


    林雨桐回來的時候林雨柔已經走了,孫氏叫人擺飯,“怎麽著了?”


    “孫重山將人安置在城外的別院了。”林雨桐搖頭,“沒找見幾個上的了台麵的人。怪不得京裏沒有所謂的族人,便是西北,外祖父也從不去用。”


    “老頭子便是養豬,隻怕也嫌棄隻知道吃,年底還沒法宰了吃肉。”孫氏更毒舌一些,“誰知道這老頭兒又打什麽主意。”


    說著話,飯菜上桌了。孫氏這邊不差人用的,廚房裏擅長各種吃食的廚子都有。穿戴上簡單,但不是不舒服,吃的上麵並沒有儉省。


    這邊吃著飯,外麵又遞來帖子,孫氏皺眉接了,能送進來的,都是要緊人家的。不要緊的,或是幹脆為了攀關係的,送不進來。


    “趙家?”孫氏嗤笑一聲。


    林雨桐愣了一下,“大伯母的娘家?”


    嗯!


    孫氏將這張帖子放在一邊,翻看下一個,然後笑了笑遞給桐桐,“瞧!你的麻煩也來了。”


    林雨桐伸手接了一瞧,“楚家?”


    如今這姻親關係跟後世可不一樣,別管誰的直係親戚,兩姓結親,那就是通家的情誼。


    “叫明兒過來吧。”林雨桐自己出麵就行。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為什麽的,不外是問問送閨女進宮的事。


    這趙家之前拒了跟林家結親,轉臉孫氏把林雨朵定給了嵇康伯。如今這境況,林家不說公主郡主,但是侯爺就出了兩位,這顯然是要崛起的架勢。


    趙家攀上來了。


    誰攀附誰,不過是小事而已。有些瑣碎,置之不理也無所謂。但是,在這個時候,這麽多人這般頻繁的走這一道,這或許――是個機會。


    林雨桐把飯三兩口扒拉了,然後抬腳就往出跑,“娘,我進宮一趟。”


    孫氏白眼一翻,這死丫頭,一會子一個主意。要不是老頭兒瞧著命還長,其實真該想想要是老頭兒沒了,叫這丫頭接手的可能性了。


    有點被嫌棄命長的老頭兒猛的一個打了個噴嚏,好幾夥,驚天動地的!


    在禦書房裏議事的幾位大臣被嚇了一跳,孫安平嘿嘿嘿的擺手,“你們繼續!繼續!”然後又咕噥了一聲,“可別是誰在背後又罵老子呢吧。”


    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了,這老貨給人的感覺是坐在龍椅上也不像個穿黃袍的,殺坯就是殺坯,瞧這禦書房都變成啥樣了,掛天子劍的地方現在掛著狼牙錘,。武器架上一杆長qiang,折子也不好好看,抬了一張大大的桌子,一人一個位子。


    他家那女婿手腳利索的把折子分類,加急的馬上解決,日常的三天內解決,不急的七天得給人回複。若是事有不決,也得回複人家上奏的官員,事情解決到哪一步了,最遲什麽給回複。如果在這個時間點還沒收到回複,通過什麽途徑能朝上反應。便是一般的請安折子,也得禮貌的給人家回複,答一下聖體的事,或是免禮幾句。當然這種折子壓根分不到他們手裏,這禦書房兩邊的側殿,一邊是六部處理本部的折子連帶朝廷的日常事務,一邊是一夥子年輕人,有廟學乾部出身的,有科舉出身的,在處理這種請安一類溝通感情的折子。


    加急的這一類,都是跟毅國公當年關係比較複雜的一些人,能力都有,把柄也多,當年一塊喝酒吃肉吹牛打屁啥都一塊過,現在全都抓在眼皮子底下幹活。


    林嘉錦在一邊分揀,而明見司的阿醜和王大山,被孫平安給召進大殿。來回傳遞是這兩人的事,當然了,兩人能換班的那種。誰要是想在折子上做手腳,那直接完蛋。


    孫平安這老小子,往龍椅上一坐,隻負責蓋玉璽就成。眯上一覺,積攢上十來份折子,他起來一瞧,不用增添意見的,直接蓋章。需要增添意見的,扔給小孫女婿,這小子字寫的不錯,來來來,你執筆。寫完了,扔過來我蓋章。


    別人當皇帝咋處理政務的他不知道,反正他在西北就是這麽幹的。大家習慣了之後,然後就成了規則了。他便是不在,規則沒亂,就出不了大事。


    他現在就是用這法子熬這些大臣呢,跟熬鷹似得,熬的乖順了就好了。


    古來帝王那是早起晚睡叫勤政,他不用呀!辦事的效率不知道多高,幹嘛熬夜。


    當然了,這麽處理政務好處也很多,那就是天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晃悠,便是在偏殿處理請安折子的小年輕,也能混個臉熟。況且,這裏管飯呀!


    皇帝吃啥大家吃啥,跟軍營似得,正事上從不馬虎,但私下裏同吃同住,不分彼此。


    林雨桐來的時候今兒的事還沒結束呢,時間還早。她直接去後麵的廚房了。宮裏的廚子老頭兒沒留下多少,如今一直放心用的是西北軍的夥頭兵,大鍋飯做的一絕,如今這些大臣,天天吃的就是這個。放心安全還扛餓。


    這人跟著毅國公的時間久了,走哪帶到哪的那種。名字叫啥大家也不知道,反正老頭兒每天就是夥夫夥夫的喊,於是,大家都喊他夥夫。


    夥夫見了林雨桐笑眯眯,也沒有那麽些拘謹,“你娘不來,你也不來,主上天天的念叨。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今兒您歇著,我來!”林雨桐擼袖子上陣,夥夫也不搶,笑眯眯的看這,可在冷水裏洗菜這些活卻不叫她幹,隻指揮倆小子忙去了。他坐在灶膛前端著茶壺,喜滋滋的瞧著。


    林雨桐見有剛宰的羊,都剁成塊了,一看就是燉羊湯。她也沒改花樣,直接扔鍋裏給燉上,骨頭啥的,直接給在門口晃悠的大黃。


    是的!大黃被養在後頭,烏鴉成了皇帝親衛。如今跟側殿的年輕人混一塊,啥也不懂就跟著人家學,早起陪著老頭兒習武,日子不要太逍遙。


    大黃一見林雨桐就搖尾巴,賴在夥房不走了,窩在夥夫的邊上啃骨頭。


    夥夫一邊看著林雨桐幹活,一邊問孫氏,“公主身子可好?想吃什麽告訴我,我過去給做。你娘以前就喜歡吃我烤的肉,沒回必點。現在怕是吃不得了。”


    “吃得呢。”林雨桐就笑,“回頭喊您過去,如今是天天在屋裏帶著,炕上烤,炭盆熏的,容易上火!”


    夥夫便笑,那就是人沒事唄。怪不得主上飯量不減,原來又是個愛裝病的。


    兩人說的有來有去的,不大工夫,這羊湯的香味就出來了。跟夥夫燉味道不一樣!


    夥夫眼睛一亮,“這是加了什麽?”


    沒多放什麽,香料咬合住了,味兒就不一樣了。兩人嘀嘀咕咕的說著,前頭老頭兒鼻子一聳一聳的,迷迷瞪瞪的睜開眼,“拾掇拾掇!開飯開飯!”


    羊湯餅子,幾樣小菜,林雨桐跟夥夫親自給端到前麵來。


    說實話,林雨桐第一次進這個禦書房。好家夥,不知道的以為是到軍營了。擺設先不說,先說牆上的地圖,還有這屏風,屏風全都是各地的山形地勢。


    有單純的各州個府的輿圖,有山川河流的分布圖,有些地方標注礦產,有些地方標注作物產區。林雨桐隻掃了一眼就知道,這玩意正在完善的過程中。


    很多東西看樣子是四爺給標注上的。


    四爺從哪知道的?


    當然是從廟學裏那些書架子上的書裏知道的。


    要麽說是兩口子呢,兩人是當真有默契。這次來,她要做的事,跟四爺這幾天做的事目的都是一樣的。


    老頭兒一見外孫女挺樂嗬,“一聞見後廚的味兒,就知道是你這小丫頭來了。怎麽?才把你家小女婿叫來半天,你就跟來了。平時也不見你來!”


    “來接人的!”林雨桐幫著盛湯,然後雙手捧給一個個大臣。


    林嘉錦就哼了一聲,“不許沒規矩。”


    “你的規矩呢!”老頭兒直接給懟回去,然後笑眯眯的往羊湯裏泡餅,問小孫女,“怎麽想起接人了。”


    “怕人搶了去呀!”林雨桐直接一句。


    好幾位大人瞬間被羊湯給嗆住了,然後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瞅四爺。大家對這個小門小戶出身,沒啥存在感的小夥子其實還挺有好感的。本事呢,也不是沒有。至少能把這地圖規整的這麽詳盡,就是肯下功夫的。隻是道走的偏了,不是為官掌權的道兒,而是更偏於實幹。這樣的人,要是作為皇家女婿的話,真挺好的。安全還省心。


    但是現在這年輕人,都這麽奔放的嘛。


    前兩年還有傳言,說這個壽安公主憨直,就是不大聰明的樣子,如今看,好像是有點的呀!


    老頭兒‘哦’了一聲,這丫頭是有話要說吧。他就遞話,“也就你當寶貝,現在大小夥子滿街都是,瞧著一個比一個精神,誰搶你家的?”


    林雨桐抓了一把蒜剝著,然後把白胖胖的獨瓣蒜給遞過去,“如今好些人都帶著姑娘上燕京了,不是來搶人是來幹嘛的?”


    那一桌的大臣咳的震天響,不時的朝上偷瞄一眼:你個老不羞的,看你咋跟你孫女解釋。這老殺坯一說起納妃的事就含含糊糊,擺明就是想要還故作矜持的模樣。要不是他這德行,誰他娘的天寒地凍的帶著閨女往燕京城跑。


    眼前這位郡主也是傻孩子,問出來多招人煩的。


    不過大家樂的看笑話,看你老殺坯怎麽有臉解釋。


    當然了,話說回來了。這老賊的身體是不錯,孫子輩都成親了,他瞧著也不顯老。雖然整天老夫老夫的自稱,可那身板,大冷天的能光膀子掄錘子,一身的腱子肉呀!這老貨要真能老來得子,說不得還真行。


    可這個事,該咋跟她閨女和孫女說呢?廟學明顯想立女主的呀。


    別兒子沒生出來,父女反目才有意思了。


    連林雨桐都感覺出來了,這些人一點都沒隱藏他們要看戲的心思。這帝王做的……未免太沒有威嚴了些。


    當然了,能殺人的帝王想威嚴的時候一定有威嚴。


    四爺和桐桐對這種事已經看透了,覺得這做皇帝,就跟修道似得。個人有個人的道,優劣得留給時間和後人評說。


    孫安平一口肉一口湯,再來口泡好的餅子,塞一口蒜,覺得不夠味,再澆上一勺牛油辣子,瞥見一個個看笑話的臉,立馬指著他乖孫女剝出來的蒜,賞賜給諸位大人。


    這些大人都是出自文風鼎盛的江南,那吃穿用度相當講究的。對於生蒜這種東西更是深惡痛絕,然而這是賞下來的呀,一個個的捏著鼻子認了。


    孫安平要是狗屎運坐在那把椅子上,照著這些大人們的嘴皮子,逼著吃蒜這一條能罵他三天不帶重樣的。


    狗慫貨!娘希匹!吃的人兩眼淚娃娃,嘴巴嘻哈的都夠喘氣似得。


    孫安平還推銷呢,“這玩意是越吃越香,越吃越上癮。”然後才回自家孫女的話,“都上燕京了!好啊!好啊!新潮新氣象,百姓帶著朝聖的心來了,燕京府尹的責任大呀,得保證安全,得保證這麽多人進來,啥玩意供應的上不算,還得盡量不能叫哄抬物價。至於說搶女婿嘛,這還真說不準!前朝說的那個不叫婚嫁,這完全是瞎胡鬧!如今,這都是帶著閨女備嫁的吧!好好好!今年冬天喜事多呀!”


    至於說不打算納妃這事,這隻能跟自家閨女兩人說。其他人包括女婿都不行。


    他得看看,再看看。


    林雨桐眨了眨眼,啥意思呀!老人家還當真是人老心不老?


    她對這個沒興趣,把眼睛放在後宮是非常愚蠢的事。林雨桐說的不是這個,這會子她挨著老頭兒坐了,扒拉著碗裏的羊雜,說家裏的事,“……姻親家都有帶著姑娘上門的,我問我娘帶著這些姑娘來幹啥的,我娘說這都是沒出息沒見識的人家,不用理會。我再問了,我娘就說是送姑娘來做妾的。我聽了特不是滋味,疼閨女咋能這麽辦呢?我覺得,這是廟學坤部的講學沒做到位,外祖父應該跟老娘娘提一提,這不是該老娘娘管的事嗎?”


    眾人咀嚼的動作都頓了頓,一時間都分不清這位郡主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要是真傻,那這可是個大殺器,兩句話把女學給坑死了。


    這要是假傻,那就不得不說,人家這段位還是高的,不僅把廟學給坑的陷泥潭了,還把她自己從廟學的出身上給摘出來了。


    是的!叫廟學去管這個事,當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人各有誌,對吧!別管啥年月,女人依附男人,弱者依附強者,這是自然法則,也是人性使然。你非得去約束這個東西,不招罵才見鬼了。


    可要真去說了,廟學能不管嗎?這是給你們機會叫你參與教化人心,多大的托付,你不幹?你不幹以後可就沒你的事了,別管我有事不喊你。


    用一個大麻煩,把坤部給拖住了。當然了,也許對方樂意呢,對吧!


    但不得不說,這個手段高明。


    孫安平沒言語,倒是朝四爺那邊看了一眼:當真是瞧了,自家這孫女婿今兒剛跟自己出了個主意,跟桐兒提的這個有異曲同工之妙。


    四爺建議什麽呢?


    四爺建議說,關於長安城的修整建造,提議由從廟學抽調人手。然後關於各地的水利興建、礦產的開發,包括地圖的完善等等等等,都可以依仗廟學乾部,甚至提議叫孫重山那個嗣孫參與其中。


    這些東西要緊嗎?


    很要緊!


    事關百姓民生。


    但對於朝局影響大嗎?人家隻是幹活的,活幹好了給賞就行,多高的榮譽都給,這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冊封幾個爵位都是小意思。但這不牽扯朝局。


    這其實是在朝堂和廟學之間,尋找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這主意他是越品越有滋味,越想越覺得自己是找到了天廟的正確使用方法。


    他覺得隻要乾部的事情解決的,坤部麻煩的也就那麽幾個人而已。畢竟,女人嘛,做到謝流雲和歸雲那種程度的,當真是百年也不遇幾個的。歸雲距離遠,隻要在她有需要的時候邊關予以配合,給予她一些幫助,這就可以了。至於說謝流雲,將其當做謀士用,未嚐不可。他在軍營裏能容的下白麵書生做軍師,就能容的下內閣裏出一個女子閣臣。可誰知道桐兒來說了這個主意!


    好好好!妙妙妙!


    教化天下女子,這才是根本!


    教化成了,這是好事呀!女子孕育後代,教養後代,一個有能為有見識的母親,就能養出不一樣的子民。


    教化不成,這也是好事!廟學自己把自己給玩脫了,自己省心了。


    哪怕是教化的半成半不成,難道有多大的壞處?一樣沒有。這就跟撒種子似得,種子撒下去,肥沃的地上長的壯碩些能有些收成,貧瘠的地上沒收成。但不管收了多少,但這總比叫地荒著好!這就跟種地一樣嘛,多養些時候,許是地就養肥了呢。廟學教化之功,許是不在當下,許是百年之後,甚至許多更多的時間被人接受,但從長遠來看,還是隻有利的。


    他從不小看女人,這世上除了男人便是女人,將女人當成和男人一樣的人,國家財富就多出一倍。隻是,他接受了還不行,現在的世情難容,且短時間內,推不動此事,才不得不限製甚至於將來將廟學束之高閣。這是不得不做的選擇,拋棄它,不是它不好,而是不適合。在上麵,他腦子清楚的很。


    如今,越發品出點味兒了。果然治國跟打仗是一樣的!隻要計謀用的好,敵人也能用來跟自己打配合。對廟學也是如此,哪裏會沒用呢?端看怎麽用了!束之高閣,確實可惜!


    老頭兒一個人思量的出神,林嘉錦卻是看看女婿又看看閨女。問女婿的話是自家那位老嶽父臨時起意的,並不曾給對方時間準備。難道女婿回家後啥都得跟自家閨女匯報?


    真沒有!四爺其實是有匯報的習慣的,但那邊晚上,在宮裏多喝了點,回去就醉了,然後就忘了。這種事兩人也不用商量吧,難道不該是這種思路嗎?


    不是這種思路才奇怪呢好嗎?


    這個發現,叫林嘉錦當天回去之後就看著小兒子跟孫氏商量大兒子的事,“不管哪個兒子,都不要往那條路上引。”


    什麽?


    孫氏一時沒明白這個話。


    林嘉錦認真的看孫氏,“權兒的性子不適合那個位子!”


    我知道!


    孫氏看向小兒子,這個還小,看不出什麽來。


    “對!正因為還小,所以,不能去引導。”林嘉錦摸摸小兒子的腦袋,“桐兒那邊許是最合適。”


    說這個太早!


    林嘉錦卻嚴肅,“便是選兒子,也必是選桐兒的孩子。”


    這麽篤定!


    林嘉錦點頭,“我篤定。一個站在權利中心打太極人,你覺得養出來的孩子是什麽樣的?”


    孫氏久久不語。


    林嘉錦歎氣,“我不適合,我有謀而無斷,擅行而不擅言。你手段不缺,可性情卻硬。看著柔和,可碰著卻邦邦硬。寧肯直中取,不肯曲中求,坐在那個位子上,那就不算是優點。在這一點上,你甚至不如桐兒。”


    你覺得你家閨女能軟!


    何止能軟?軟上來那就是一觴水,沒有她不能扭轉的弧度。


    孫氏覺得林嘉錦未免有些誇大其實,你是忘了你閨女掄著狼牙錘砸宮門了嗎?


    但緊跟著,孫氏就見識了。


    因為她娘家那個嫂子張氏來了。


    她不喜歡張氏,早前還覺得本本分分的,有些小戶人家的小心思也不是大事,可隨後那些個事,她都沒法說。對這樣的人,她懶的費心思,虛與委蛇什麽的,犯得著嗎?


    她是覺得犯不著,可她發現她閨女還真能。兩人見了麵,拉著手。一個親熱的喊‘舅媽’,一個歡喜的叫‘桐兒’,不知道怎麽親熱才好。


    “雪這麽大,怎麽來了?”林雨桐將人讓進來,“趕緊坐!”又是給塞手爐,又是把暖烘烘的腳墩子往過挪,像是至親上門了。


    孫氏心裏知道,真親熱不這樣。就像是範學監,進來不給桐兒好臉,桐兒也陰陽怪氣,但卻把人給摁在炕上坐了,多餘的廢話卻沒有。


    這會子又是問這個問那個,什麽表弟沒過來,表妹沒來嗎?所有的話叫她一個人給說完了。


    張氏對著孫氏,一臉的羞愧。在林雨桐去茶房泡茶的時候,眼淚都下來了,“妹妹,我是糊塗的。錯過了桐兒……”


    孫氏:“……”嘴角抽抽,你是夠糊塗的!如今比以前更甚。


    以前她對你不親熱,但未必沒有看在自己麵上,對你們有幾分真心。可這些你看不見!


    如今她對你親熱,卻半點不走心,然後你卻往心裏去了。


    二百五一個,她要不是怕沒見人家外麵不定會怎麽傳,她當真是懶的見的。


    張氏覺得孫氏的麵色不對,趕緊道:“你哥哥和重山都不叫我說這事了,這是最後一回。隻咱們姑嫂兩人,再不跟人提。”


    行吧!你高興就好。


    孫氏要麽不接觸什麽人,要麽接觸的都不是一般人。像是廟學出身的那些,在一起坐而論道的時間多些。便是家裏的妯娌,在外麵的事上不成,但至少都是講理通透,且雅致的人。在一塊說說家事,說說外麵的趣聞軼事,好歹有共同話題。可是跟這位,這兩年基本都不碰麵了,有什麽共同話題。


    她說是養病呢,但其實腦子一點也沒歇著。一天一天的事挺多的。


    就像是廟學,人家遞了信過來了,你不見人,總得回複一二。這有些話怎麽回複才能不叫人產生歧義的理解,都得斟酌的。


    一天天的忙不完,真忘了怎麽跟人扯閑篇了。


    幸好,桐兒進來的很快。端著茶笑吟吟的,“舅母,您嚐嚐看,味道如何?”


    張氏哪裏懂,喝了一口就忙道,“怕是宮裏拿的,好喝。”


    孫氏皺眉,真像想她!知道的說你沒心眼,不知道還以為你是話裏有話,覺得我們家能從宮裏拿東西,你們家卻不能。有這麽說話的嗎?


    林雨桐卻像是沒聽出來這話的意思,還是笑嗬嗬的,“宮裏我可不好進去,更不敢隨便拿東西。這玩意是一個親戚家送來的,說是南邊的莊子上產的。莊子上有一棵千年老茶樹,一年就產那麽十幾斤頂級茶葉,給我送來了兩斤,您要覺得好,回頭給您包些。”


    張氏又問是誰家,什麽親戚,做什麽生意的,家裏有什麽人,那話題扯的遠了。這一來一去,兩人竟是能扯大半個時辰。張氏你到底是來幹啥的,你還記得嗎?


    孫氏輕咳一聲,提醒兩人:差不多得了,有話說話,有事說事。


    林雨桐先給孫氏添茶,才不好意思的跟張氏笑,“我娘嫌棄我話嘮,這不是,說我耽擱您說正事了。”


    “沒有沒有!不耽擱。”張氏又開始各種誇桐桐。


    然後一個誇一個謙虛,又是一盞茶時間。


    孫氏有點小暴躁,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女人,簡直奇葩!她十分生硬的轉移話題,“嫂子隻管說事,不用理她。她太聒噪了!”


    張氏總覺得小姑子在說她。但說起正事了,確實得開口了:“我是為了重山的婚事來的。”


    孫氏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示意對方隻管說,她在聽。


    張氏那臉上瞬間就掛上了苦相,“永安公主和咱們家重山的婚事,既然公爹應下了,這就不好反悔!”


    你個二貨!話是這麽說的嗎?那是旨意,反悔個屁!再說了,當時你們上趕的嗎?


    如今了,你便是不樂意,也不能這麽說呀!


    林雨桐一臉真誠的提醒,“舅母,話不能這麽說的。”


    張氏點頭,“舅母知道,這不是沒外人嗎?出了門我就說你表哥跟那位公主兩情相悅,出門的時候你表哥叮囑過了。”


    孫氏:“……”咱是外人!特別外的人知道嗎?不僅是外,鬧不好還是敵人。你能跟外人說這話,你都不能跟我說這話!


    心累!誰知道自家閨女那邊卻一臉認可的點頭,“是啊!咱一家人關起門來說的話,往後不能叫人家知道。說句您不愛聽的話,便是您娘家,您也得忌諱著些。”


    “哎喲!我的兒!”張氏忙拉住桐桐,“你舅舅和你表哥也是這麽跟我說的。我就說,你這孩子心腸最好。待人和氣,肚量又寬,厚道端正,真是舅母有眼無珠了!”


    孫氏:“……”就‘有眼無珠’這話說對了。


    實在不願意跟這人耽擱時間,她點頭就應下,“回頭我去問問,定下來叫人告訴嫂子。今兒就不留嫂子了,回去你告訴重山一聲,得閑了去趟廟學,見見那位貴妃。”


    好!行!我這就回去說去。


    然後把人給搓走了!


    看這笑盈盈的把人往出送的小閨女,孫氏有些撓頭:我怎麽能生出這麽一個東西呢?你說她硬,她是真硬。敢用腦袋撞大鍾的那種硬!你說她軟吧,那真是麵團捏的一樣。老王妃也不這樣呀!要不然不能生生給氣死了!


    這話過後跟老頭兒學,老頭兒把胸脯拍的邦邦響,“像你老子,你像你娘!”


    孫氏側目:這老頭兒,很少提自家娘的。近來,倒是提的多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斂財人生之重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林木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林木兒並收藏斂財人生之重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