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定陶公主已然身在崩潰的邊緣。


    她憤怒,她嘶吼,她怒罵,換來的就是不近人情的戒尺抽打。


    一棟小院子,能聽見外麵遠遠地傳來姑娘們嘰嘰喳喳的興奮喊叫聲。


    這裏是“皇家女子學院”西北邊一處獨立的院落,帶個二層繡樓。


    站在二樓上,遠遠的就能看見操場上女學學員跟著武師傅學著拳法,強身健體。


    她被關在了這棟小院裏麵。


    幾個凶神惡煞的嬤嬤,換著班調教她。


    一桶水,幾張抹布,擺在她的麵前。


    “請公主殿下開始打掃房舍,務必確保房舍每天幹幹淨淨。這裏沒有負責灑掃的丫鬟,灑掃一事,隻能靠公主殿下自己幹。”


    “本宮乃是堂堂公主,豈能幹灑掃丫鬟幹的活。你們是在羞辱誰?羞辱本宮,還是在羞辱大魏皇室?這是大逆不道,是要被抄家殺頭的。若是想活命,趕緊讓燕雲歌來見本宮。”


    嬤嬤板著臉,“看來公主殿下還沒有弄清楚情況,若是今天不將房舍打掃幹淨,今晚上就會餓肚子。”


    “餓就餓!反正本宮也活膩了,正好把本宮餓死算了!”


    “我家夫人說了,如果公主殿下想要絕食的話,一定滿足。大不了就是花點錢,平息皇帝的怒火。反正皇帝陛下已經厭棄了公主殿下。至於太後娘娘那裏,一文錢都不用花,皇帝自會解決所有問題。”


    “你說什麽?你在胡說八道,燕雲歌膽敢餓死本宮,皇兄一定不會放過她。一定會處斬她。母後一定會替本宮報仇。”


    嬤嬤輕蔑一笑,“公主殿下不要天真了。在皇帝心目中,比起錢財賦稅,隻會消耗錢糧的公主殿下一文不值。我家夫人還說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公主殿下絕食餓死之前,不妨想一想,自己值幾個錢?夠不夠一個季度的鹽稅?恐怕連半個月的鹽稅都不值!”


    “閉嘴,你給本宮閉嘴!燕雲歌膽敢弄死本宮,皇兄一定會將她殺頭,一定。”


    “要不公主殿下試試看。等你死後,皇帝會不會將我家夫人殺頭。我家夫人能為朝堂帶去巨額賦稅,以及鹽稅糖稅。公主殿下能給皇帝帶去什麽,除了麻煩外,就是一直消耗錢糧。二者孰重孰輕,公主真的看不明白嗎?皇帝對錢財多重視,公主心頭真的沒數嗎?”


    “不會的!你一定是在嚇唬本宮。你們該死!不僅羞辱本宮,還想恐嚇本宮。”


    “皇帝將公主殿下送到平陽郡,就意味著公主殿下的性命並不重要。或許,公主殿下死了,皇帝會更高興。也有可能,在建州城,皇帝不方便下令處死公主殿下,所以才會將公主殿下送到平陽郡,借我家夫人的人處死公主。公主絕食求死,倒是省卻了不少事情。我們這些負責管教公主殿下的婆子,也能趁早解脫。”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定陶公主捂住雙耳,一副崩潰的樣子。


    嬤嬤的話,句句戳心,字字殺人。


    定陶崩潰,眼前這一切她都沒辦法接受。


    她躲在房裏,把房門一關,拒絕一切。


    然而……


    她並沒有趁機自盡!


    晚上餓肚子。


    嬤嬤們都是說到做到的主,說讓定陶餓肚子,就一定不打折扣地執行,絕不放水。


    餓了一晚上,從不覺著饑餓的定陶,第一次感受到饑餓的滋味。


    她聽見了院門外,學員們傳來的吼聲。


    青春朝氣!


    曾經,她因為思念駙馬劉寶平,連著數日不吃飯,也不覺著饑餓。


    這一回,僅僅過了一個晚上,胃部就對她發出了強烈的抗議,一直在咕咕咕叫。


    她好餓!


    她這才想起來,昨日中午是在船上吃的,她嫌飯菜不合口味,就吃了幾口。


    難怪今天會這麽餓。


    忍了忍……


    越忍越饑餓。


    終於,她主動打開了房門,垮著一張臉,對門外的嬤嬤說道:“我要吃飯!”


    嬤嬤看著她,“公主不絕食了嗎?”


    “你管本宮要不要絕食。到底有沒有飯吃?”


    “當然有!早餐免費供應,中餐和晚餐都需要公主殿下幹活換取。也就是說,公主殿下如果拒絕幹活,就沒有午餐和晚餐吃。”


    “你們太過分!”


    定陶公主很想有骨氣地說一句,本宮不吃了,餓死算逑。


    可是……


    她要吃!


    她不能讓燕雲歌稱心如意。


    她一定要見到燕雲歌,狠狠打她的臉,質問她哪裏來的膽子竟然敢羞辱她,虐待她。


    早餐很簡單。


    包子饅頭稀粥,外加兩碟醬菜。


    定陶公主十分嫌棄,“一大早,你們就給本宮吃這種玩意?這是虐待!本宮要吃急魚片粥,明兒早上要吃肉片粥,後日要吃……”


    “公主說的這些統統沒有。每天早上隻有這些,萬年不變。公主愛吃不吃,一炷香之後開始幹活。公主好自為之!”


    “你們,你們……”


    定陶公主指著嬤嬤的臉,想放狠話,想掀翻桌子。


    可是她的肚子真的太餓了。


    仿佛已經好幾天沒吃過飯,似乎餓了很久很久。


    她告誡自己,忍耐,一定要忍耐。


    她絕不會讓燕雲歌得逞。


    她還要回建州,進宮質問皇兄,是不是真的盼著她死。


    定陶公主根本不知道……


    就在她吃過早飯,埋頭幹活的時候,平陽郡正在大肆對外宣傳:


    歡迎定陶公主蒞臨皇家女子學院進行修養!


    這則消息,隨著來往船隻,很快就會傳遍大江南北。


    郡主府對外下令,定陶公主來修養,喜靜不喜熱鬧,所以拒絕任何人求見探望。


    昨日,郡主乘坐的豪華樓船靠碼頭的時候,無數人都看見了這一幕。


    所以……


    沒有人懷疑這番宣傳的真假。


    所有人都相信,定陶公主是真的在“皇家女子學院”修養。


    沒有人會想到,定陶公主正在苦逼地掙自己的午餐和晚餐。


    不會有人會想到,隨行的宮女,全都在紡織工坊沒日沒夜地幹活。


    隨行的數個太監,則被安排到田莊勞作。


    隨行的侍衛,全都關在軍營調教。


    ……


    隨著定陶公主來到平陽郡,進入“皇家女子學院”靜養的消息傳出去。


    理所當然,皇家女子學院的名聲更加響亮,也更有派頭。


    瞧瞧……


    一個剛成立的女學,竟然得到了公主殿下的青睞,不愧“皇家”二字。


    選擇將閨女送到到“皇家女子學院”求學的商賈們,全都樂瘋了。


    賺了!


    賺了!


    這一波穩賺!


    哈哈哈……


    商賈們喜笑顏開,一千貫一年的學費,不貴!


    甚至有商賈認為,這個學費定得太廉價,太便宜,配不上“皇家”二字,竟然主動要求漲價。


    這一幕,讓衙門大小官吏們瞠目結舌。


    紀先生連連感慨,“老夫的見識,還是太淺薄。果然隻要活得久,什麽稀奇事情都能見識到。”


    平陽郡主蕭氏也在燕雲歌麵前感慨。


    “本宮果然不了解這群商賈的想法,竟然還有人主動要求漲價。”


    怪事連連有,今年特別多。


    看不懂啊看不懂!


    燕雲歌哈哈一笑,“母親,我早就說過,他們隻追求最貴,不追求最好。而我,當然是要順應民意,下一學年果斷漲價。今年嘛,先將女學的夥食費漲一倍,筆墨紙硯以及校服費用,統統都要漲價。明日,就讓嬤嬤安排下去,補繳學雜費。”


    蕭氏一臉不忍直視,“雲歌啊,你現在的模樣像什麽,你知道嗎?”


    “像什麽?”


    “像是死要錢。”


    哈哈哈……


    燕雲歌樂壞了。


    “這不能怪我,都是民意太強烈,我才決定漲價。我要是不漲價,那群商賈全都不依不饒。開銷那麽少,配不上他們的身份啊!”


    蕭氏扶額,她是無話可說。


    當初她還認為一千貫一年太貴,哪裏想到人家還嫌便宜。


    “真沒想到定陶公主的名頭這麽好使,她一來,女子學院就跟著水漲船高。”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接下聖旨,替皇帝分憂。”


    皇帝讓她調教定陶公主,她當仁不讓,一定會將定陶公主身上的價值榨得幹幹淨淨,一滴也不能浪費。


    蕭氏有些擔心,“你安排人折騰定陶公主,真不怕出事嗎?”


    燕雲歌很是篤定,“母親還不知道吧,定陶已經開始吃飯幹活。”


    蕭氏驚訝,“本宮以為她怎麽著也得堅持個三五天,沒想到才兩天時間就妥協認輸。這麽看來,她求死之心沒有想象中那麽強烈。為何,皇帝和太後都搞不定她?”


    “自然是因為皇帝和太後對她太好了,她每天沒事幹,就剩下胡思亂想。我的辦法,就是讓她沒空胡思亂想。人一旦忙起來,自然沒了求死之心。當讓,想讓她忘掉劉寶平,任重而道遠,想讓她幹一年活,看看效果再說。”


    蕭氏嘖嘖兩聲,無法想象,“一年啊!定陶公主會被你折騰成什麽樣子?”


    燕雲歌篤定道:“肯定不會再要死要活。”


    “劉寶平真正是害人不淺,定陶公主算是毀在了他的手上。”


    “定陶公主還年輕,一切還來得及。沒了劉寶平,還有張三李四。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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