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歌輕咳一聲。


    “我代蕭逸感謝淩大人慷慨解囊!不知淩大人決定捐獻多少錢糧,資助守城將士?”


    淩長治死盯著石溫,說道:“本官決定捐獻糧草三百擔,錢三萬貫。”


    燕雲歌笑眯眯,“多謝淩大人,我會安排人盡快收取物資,送到城牆上。丞相大人,淩大人慷慨解囊,出城的時候,理應給予淩家人足夠的關照。”


    石溫笑哈哈,“燕夫人這麽做,會不會壞了規矩?”


    燕雲歌抿唇一笑,“丞相大人放心,此事隻限於你我三人。其他人要出城,都得按照要求抽取五成財產。”


    “如此,老夫沒意見!長治是老夫的外甥,老夫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損失慘重。”石溫爽快同意。


    但是……


    燕雲歌笑眯眯地看著淩長治,“淩大人家的庫房,應該還存放了不少糧食吧。三百擔,我以為太少。不如改成一千擔!”


    “哈哈哈……”


    石溫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瞧瞧,這就是耍心眼的下場。


    真當燕雲歌好哄騙嗎?


    三百擔糧食就想打發燕雲歌,癡心妄想。


    也不想想,燕雲歌可是比他們兩個大老爺們都要心黑的主。


    他們隻敢要一萬貫錢,或是兩萬貫錢的出城費。


    她可是開口就要五成的主。


    算計她,現在傻眼了吧!


    石溫看著淩長治吃癟,特別樂嗬。


    舅甥二人,就是互相合作,又互相拆台的關係。


    有機會雙方都不忘踩上一腳,落井下石毫無壓力。


    淩長治一臉懵逼,嘴角抽搐,心好累!


    他看著燕雲歌,她的心,怎麽這麽黑?


    一千擔糧食,怎麽不去搶?


    果然是心黑,手也黑。


    他捂嘴輕咳,鄭重說道:“出城之後,一路南下,天寒地凍,不知要在路上耽誤多少時間。一路上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的糧草都將是一個天文數字。淩家的確還存了點糧食,但是消耗也是極大的。不如這樣吧,資助守城將士的糧草,我增加到五百擔。這已經是淩家能負擔的最大數目。”


    燕雲歌微微一笑,“淩大人有心了!考慮到出城後,大家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一路上都要消耗糧草,我也不能提出過分要求。八百擔。淩大人給我八百擔糧草,這事就到此為止。”


    淩長治眉眼抽搐,討價還價,“六百擔,不能再多了。”


    燕雲歌微微搖頭,不同意。


    最少八百擔糧食,否則沒得談。


    石溫助力燕雲歌,“長治啊,你要是這麽不幹脆,那就出城的時候按照五成標準,抽取勞軍費。你也別在這裏討價還價,沒意思。當然,你也可以一文錢不出,那就要等到京城城破的時候才能出城。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躲過烏恒兵馬,逃出生天。”


    淩長治當然要提前出城,他的命可是很寶貴的。


    他咬咬牙,“八百擔就八百擔!出城之後,一路上人吃馬嚼,就指望丞相大人想辦法解決。”


    石溫哼了一聲,“你放心,老夫使出榨油的本事,說什麽也要將各大家族的糧食榨出來,一個都不放過。長治若是不嫌棄,不如何老夫一起,擔起這項重任。”


    淩長治也很幹脆,“好!我就和丞相大人一起,為大魏江山榨油!”


    燕雲歌成功挑起了兩人的積極性,她很有成就感。


    ……


    可以提前出城的內幕消息,正悄悄地在各家上空流傳。


    成陽公主第一個行動起來。


    她想要盡快出城,趁著道路還通暢的當下,趕緊出城南下,躲避兵災。


    結果出去打探消息的管家告訴她,想要提前出城,就得繳納五成勞軍費。以出城物資為準,不給錢不放行。


    “荒唐!”


    成陽公主大罵,罵平武侯石溫鑽到錢眼裏。


    “混賬東西,連本宮的錢他也敢要,反了他!”


    管家戰戰兢兢,又告訴她一個更壞的消息,“據說,守城門的將士,可以分潤一成勞軍費。而且,石丞相將所有衙門都組織起來,金吾衛,繡衣衛,禁軍,豫州兵馬,南軍,北軍殘兵,甚至還有京兆尹的衙役……這些人一起守城,根本沒給大家鑽空子的機會。


    殿下明鑒,豫州兵馬可是六親不認的主。還有北軍殘兵更是一肚子怨氣,正在擼袖子準備大幹一場。老奴還聽說,其他衙門不忿不能參與分錢,什麽太仆寺,太常寺……都紛紛要求加入守衛城門的重任中。


    現在任何人想要出城,都得過五關斬六將,老老實實被抽取五成錢財,方能出城。老奴甚至聽說,他們連陛下的錢,都要抽成。”


    “反了,反了!他們是想造反嗎?連陛下的錢都要抽成,怎麽不去直接打劫少府庫房?”


    管家低頭,不敢說話。


    成陽公主氣得砸了一套白瓷茶具。


    氣煞人也!


    “本宮就不相信,這幫混賬真敢攔截抽取五成物資。你去城門盯著,看看有沒有人偷偷出城。”


    管家領命而去。


    ……


    就在眾人義憤填膺,大罵石溫老奸巨猾,內心齷齪,國難當頭還不忘發財,不配做個人的時候……


    出乎所有人意料,留守京城的陶家一脈竟然率先帶領族人出城。


    幾十輛大車,浩浩蕩蕩,朝南城門而去。


    各家各戶,都派出管事夥計張望,打探第一手消息。


    陶家的車隊,臨近城門,果然被攔截下來。


    城門將士一車一車檢查物資,一群賬房一筆一筆登記核算。


    將士們檢查得特別仔細,連一塊碎布頭都不肯放過。就連女眷頭上的頭飾都要計算在內。


    就差直接搜身了。


    氣得女眷們眼眶泛紅,又恨又怒。


    她們可是太後娘娘的娘家人,竟然遭此羞辱,欺人太甚。


    還是家中長輩叮囑她們克製忍耐,不可以和城門將士起衝突。


    陶家還要指望城門將士護送他們出城。


    是的,城門將士抽取五成錢財的同時,還承擔了一個任務,護送出城。


    護送距離為二十裏到五十裏不等,確保不會被烏恒兵馬追擊,就算完成護送任務。


    這一支留守京城的陶家人,被稱之為京城陶家,並非嫡支長房。


    分宗後,被陶老大帶回祖籍的那群陶家人,才是正宗的嫡支長房,正經的太後娘家人。


    他們這群京城陶家,身為偏支,國難當頭,基本上指望不上陶太後的關照。


    所以,才會冒險第一個出城,盡快趕回祖籍老家,尋求活路。


    無論如何,都是陶家人,陶太後不管他們,陶老大總不能也不管他們。


    賬房拿著算盤,啪啪啪一算。


    將士們按照數目,截留五成物資。


    大部分都是錢財金銀,糧食隻截留了一車。


    燕雲歌早有交代,截留糧食不能太狠。


    這麽多人出城,一路上都要吃喝,不能斷了大家的活路。


    石溫深以為然,所以抽取五成物資,主要以金銀為主,糧食其次。


    然後,陶家人在豫州兵馬的護送下,順利出城。


    城門再次緩緩關閉。


    圍觀的管事夥計們,長出一口氣。


    剛才,差點憋死他們。


    他們可是跟著陶家人,一起提心吊膽。


    生怕這群城門將士亂來,不守規矩。


    很快,圍觀人群四散離去,各自回府稟報情況。


    ……


    成陽公主氣得不行。


    “京城陶家就是窩囊廢,背靠陶太後,竟然還老老實實讓城門將士抽取五成資產。活該不受待見。有陶太後這尊大佛都不知道利用,竟然第一個出城逃命,死了也活該。”


    仲駙馬一言不發。


    成陽公主嗬斥他,“你啞巴了嗎?公主府,加上仲家,多少物資要運送出城。真讓城門將士抽取五成,那還得了!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仲駙馬歎了一聲,他也舍不得五成資產啊!


    仲家是低調的豪富之家。


    說仲家是京城首富,絕非言過其實。


    可以帶走的資產,要被抽取五成,絕對是天文數字,能驚掉所有人的下巴。


    恐怕少府麵對仲家的資產,都要汗顏。


    仲駙馬身為少府家令,自然清楚少府現在還有多少能帶走的資產。


    真的不如仲家豪富。


    那可是仲家幾代人的積攢。


    真讓那群**抽成,他得心疼死吧!


    可是……


    哎……


    “現在各個衙門都想分潤這波好處,想靠收買城門將士出城,基本上不可能。石溫把各個衙門的人集中在一起當差,根本目的就是為了互相監督。收買了繡衣衛,也收買不了金吾衛。收買了南軍,也收買不了北軍殘兵。哎……“


    他也愁啊!


    成陽公主急切道:“你趕緊想辦法啊!你去找石溫,找淩長治,找誰都行,一定要讓公主府和仲家的物資順利出城。還要盡快,晚了本宮擔心要出事。”


    仲駙馬頭都大了,“石溫肯定不會給本官麵子。淩長治嘛,他現在和石溫蛇鼠一窩,估摸著還要趁機敲詐本官。不如公主進宮找陶太後,找陛下。隻要陛下肯下一道旨意,我們的資產就可以順利出城,運送到南邊。”


    成陽公主咬牙,“陶太後恐怕不會賣本宮麵子。看來隻能指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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