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衛出動,引來八方關注。


    “區區一件民間糾紛,竟然要動用金吾衛,陛下打算做什麽?”


    “應該問陛下劍指誰家?”


    東平王同謀士紀先生關在書房內談話。


    東平王很愁,遲遲不能離京回封地,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且這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早知今日,當初本王就該學那些驕兵悍將,聽調不聽宣,不來京城。”


    他氣呼呼的樣子,眉頭緊皺。


    紀先生勸解道:“王爺是宗室,總要給陛下一個麵子。”


    東平王冷哼一聲,“那你說說看,皇帝讓金吾衛插手一件民間糾紛,到底是在針對誰?”


    紀先生斟酌了一番,壓低聲音說道:“據學生了解,福記雜碎湯的背後是北軍的田校尉。而田校尉早些年就投靠了陶家。”


    東平王“啊”的一聲,“陛下當真要對陶家動手?”


    紀先生點點頭,“有這個可能!”


    東平王緊皺眉頭,“可是,這些日子,我看陛下和皇後琴瑟和鳴,前段時間還提拔了陶老大。陶家一係的官員,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提拔。”


    紀先生對此早有答案,“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東平王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逆子那件案子,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說法,顯然金吾衛是奉旨拖延。陶家則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麽看,陛下對陶家,的確不懷好意。


    隻是,市井戲言,陶半朝,陶家占據了朝堂一半。陶家這麽大的勢力,陛下要動陶家,就不怕引起朝堂震動,甚至動搖國本?”


    紀先生故作神秘,“學生還是那句話,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東平王哼哼兩聲,“紀先生就不要同本王賣關子,你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


    紀先生笑了起來,“王爺息怒!學生鬥膽一猜,陛下必定許諾陶家天大的好處,方能蒙蔽陶家和陶皇後。至於這個天大的好處是什麽,學生猜不出。”


    猜不出還說,真是討人嫌。


    東平王不樂意,怪紀先生勾起他的好奇心,卻又不給他解惑。


    紀先生連連告罪,“學生真的猜不出!聖心難測,不到最後,誰也不清楚陛下真正的心意。”


    東平王突然樂嗬嗬笑起來,“皇帝這個人,年輕的時候,那麽多宗室兄弟,就屬他心眼最多。他和先帝,一脈相承,不愧是父子。這些年他獨寵陶皇後,說實話,本王一直都覺著不可思議。他那個人,怎麽可能用情專一。


    聯想到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一點,皇帝的心思,當真是深不可測。你幫本王想個辦法,無論如何,本王得早點離開京城。繼續逗留下去,本王擔心自己成了皇帝手中的馬前卒,到死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紀先生答應下來,“學生盡力!”


    ……


    東平王發愁如何離開京城。


    燕雲歌則在擔心金吾衛會不會查到南北雜碎湯頭上。


    她不怕查。


    她怕的是有人拿母親蕭氏,拿燕家做文章。


    區區一個小案子,金吾衛突然接手,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此事不簡單。


    縱然田校尉會倒黴,她燕雲歌也未必能落到好。


    事涉金吾衛,已經不是簡單的商場爭鬥。


    這已經上升到朝堂,上升到權力爭奪。


    燕雲歌當機立斷,下令大掌櫃燕木,‘金吾衛一日沒結案,南北雜碎湯就得夾著尾巴做人。從明兒開始,每天出貨量減少四成,早開業早關門。叮囑下麵的夥計,別往槍口上撞,死了也是白死。還有,最近要是沒事,你別來縣主府。恐怕,縣主府外麵已經有金吾衛的暗探盯梢。’


    燕木領命。


    本來大好形勢,一夕之間,形勢急轉直下,讓人措手不及。


    瞧瞧,金吾衛一接手,食客和苦主都不鬧了。


    看熱鬧的人群,更是早早的就散了。


    甚至沒人再提起此事。


    都怕啊!


    怕被金吾衛抓走。


    金吾衛凶名在外,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燕木領了命令,急匆匆出府離去。


    阿北在燕雲歌身邊伺候。


    她憂心忡忡,“真的會牽連到縣主娘娘嗎?”


    燕雲歌雙手比劃,‘以防萬一!凡事做最壞的打算,不會錯的。’


    她讓阿北伺候更衣,然後急匆匆去見母親蕭氏。


    ……


    蕭氏知道她的來意。


    “你不用說,事情我都清楚。你放心,這事暫時牽連不到為娘頭上。”


    咦?


    燕雲歌意外,驚訝。


    她很好奇,‘母親莫非得了消息,女兒可以聽一聽嗎?’


    蕭氏笑了起來,“我哪有什麽消息。不過是擅自揣測聖心,宮裏的皇帝暫時還不敢對各地驕兵悍將動手。身為燕家人,姓氏‘燕’就是我們的一層鎧甲,至少目前是這樣。即便明知道處死我們,你父親燕守戰也不會輕舉妄動,更不會舉兵造反,然而陛下卻不會下令處死我們。”


    ‘這麽說,一旦父親舉兵造反,陛下就會下令處死我們?’燕雲歌雙手比劃得飛快。


    蕭氏點點頭,“是的!一旦你父親不尊君父,舉兵造反,陛下定會下令處死我們。”


    果然,她們母女三人就是人質。


    表麵看,不是人質。


    實際上幹的就是人質的活。


    燕雲歌有個問題想不通,‘既然這樣,父親為何還要讓大哥進京?’


    讓寶貝兒子進京當人質,這可不是燕守戰的風格。


    蕭氏抿唇一笑,“知道千金買馬骨嗎?”


    轟!


    燕雲歌瞬間恍然大悟。


    是的,她們這些住在京城的燕家人,就是皇帝千金買來的馬骨。


    皇帝不僅沒有處死他們,反而格外優容,還將二姐姐指婚給二皇子,這一切都是做給天下的驕兵悍將看的。


    驕兵悍將們看看,朕不僅不會釜底抽薪,奪去各位的兵權。


    朕甚至還會對所有武將格外包容。


    這麽做有沒有效果,能不能麻痹各地驕兵悍將,燕雲歌不清楚。


    但至少成功將她們母女幾人困在了京城。


    總而言之,武將一日不反,他們就沒性命之憂。


    金吾衛是皇帝的狗腿子,自然是按照皇帝的意思辦事。


    如此說來,金吾衛應該不敢查到縣主府,最多止於南北雜碎湯。


    燕雲歌咬咬牙,她已經做好破財消災的準備。


    特麽的,都是福記不幹人事。


    一群潑皮地頭蛇學人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那個本事。


    這才多長時間,就惹出這麽大的禍事。


    等事情了結,她一定要找人,賠償自己的損失。


    ……


    案子牽連到田校尉,牽連到北軍,甚至有可能牽連到陶家。


    所有人都以為金吾衛會掀起一場大案,看一出帝後反目的大戲,結果事情戛然而止,來了個虎頭蛇尾。


    “怎麽就沒下文了?”


    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福記的老板破財消災不算,還賠上性命。


    田校尉,被一把擼到底,奮鬥多年得來的官職沒了,成了階下囚。


    然後……就沒了然後。


    真是……


    好想說一句mmp。


    “什麽時候金吾衛辦差,這麽水?”


    都快水漫金山。


    平日裏非大案要案不辦的金吾衛,竟然突然啞火。


    古怪!


    這事怎麽看,都透著古怪。


    就跟蕭逸殺人,卻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一樣的古怪。


    不過,眾人很快就對案件沒了興趣。


    因為大皇子的婚期到了。


    ……


    四月中旬,大皇子蕭成業娶妻。


    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前往大皇子府吃喜酒。


    築陽縣主蕭氏也收到了請帖。


    燕雲歌隨同出席宴席。


    燕雲琪沒去,她即將出嫁,這個時候不方便出門。


    婚宴由少府全權操辦,很熱鬧,很有皇家氣派。


    新娘子李娉婷很漂亮,就是臉上的笑容看著有些僵硬。


    大皇子蕭成業的笑容同樣僵硬。


    眾人以為二人笑得太多太久,才會僵硬,並沒有往別的地方猜想。


    新房內,眾人還在起哄,打趣。


    新娘子李娉婷低下頭,顯得很羞澀。


    然而籠在衣袖裏的雙手,已經快將手絹絞爛。


    她雙手很用力,用力地掐著自己,一定要笑出來,不能叫人看出任何蹊蹺。


    於是,她又抬起頭,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


    躲在人群中的燕雲歌看見這一幕,替李娉婷感覺累。


    她是習武之人,李娉婷的小動作瞞不了她。


    她以為,經過了差點被大皇子蕭成業掐死那件事,李娉婷或許會反抗,會想辦法退婚,正好也如了大皇子蕭成業的願望。


    兩人以後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結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李家,各個喜氣洋洋。


    大皇子府,一片祥和。


    很明顯,李娉婷沒有退婚的打算,或許是不敢,或許是不甘,或許是不願。


    至於大皇子蕭成業,殺人退婚那件事之後,格外安分。


    安分得都快喪失存在感!


    要不是今兒他大婚,好多人都沒想起京城有他這號人。


    堂堂皇子,混成這個樣子,著實慘烈。


    婚宴酒菜很豐盛,燕雲歌吃了個七分飽。


    名門閨秀們不樂意搭理她,她也不樂意搭理她們,樂得清淨。


    當然,不樂意搭理,卻不妨礙名門閨秀們悄聲說著關於燕家姐妹的八卦。


    實在是,這對姐妹,尤其是燕雲歌骨骼清奇,是眾人心目中一朵大奇葩。


    根本就是刷新了名門閨秀們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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