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覺得越走越不對,這條路不是去常來吧?


    半個時辰後,白公公看到相府兩個字時,恭敬的垂下手上前敲門。


    “爹爹抱抱。”元謹恂在夜老夫人非常不情願的狀態下強硬的抱走了孩子。


    夜老夫人氣的眼睛發疼!卻沒有辦法阻止,誰讓謙兒對皇上有記憶,直接伸手讓人抱走了。


    夜老夫人是真疼愛她的曾孫,謙兒走後忍不住垂淚:“幾時是個頭啊——”孫不孫的,以後可要怎麽辦,謙而長大了不喜歡回來他孫子又怎麽辦。


    ……


    元謹恂抱著兒子去找林逸衣:“乖,聽話一會爹爹和娘陪你一起吃午飯好不好。”


    元自謙小手抓著爹爹胸前的衣襟不會說話。


    “客官裏麵請。”小二說完覺得不對啊,這孩子看著怎麽這麽眼熟。


    白公公把小二推開:“找人。”


    小二了然,頓時熱情的開口:“客官裏麵請。”然後轉身招呼下一個客人。


    元謹恂逗著孩子慢慢上樓,夜衡政會走後門,他可不會,他有什麽好閃躲的,光明正大的相公,何必學別人偷偷摸摸:“爹爹的領口有什麽好玩的,聽話,不拽了,乖,來,讓爹爹親一個。”小孩子,誰帶的多跟誰親,看來他以後要多帶著……說不定就……


    元謹恂抱著孩子都上三樓的台階,剛想邁上最後一道右轉,隱隱聽到兩人的對話聲,不自覺的向左靠了一下,給上樓的人騰出地方。


    “夫人這是要做什麽?不行,東西你絕對不能買。”春香神色嚴肅,若有所思:“夫人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什麽表情。”


    春思擔心的努力回想著:“沒什麽吧,我把保胎藥給夫人,夫人也喝啦,可突然就跟我說要墮胎藥,春香姐,你跟夫人最親了,你說夫人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要啊……”


    春香驟然道:“別亂說話!”然後拉過春思壓低聲音道:“以後這種揣測也不能當著夫人的麵說,要不然夫人真的那樣想了,到時候才是問題。”


    春思趕緊點頭:“……那如果我不買,夫人要了怎麽辦?”


    春香也有些為難,夫人要那東西可不是好事,春香猶豫的不知如何是好:“要不然你少買些,自己收好如果夫人忘了你就別提。”


    “這樣好嗎?”


    “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春香頓時驚恐的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一步外的人,怎——怎麽可能——


    春思不明所以的回頭,頓時嚇的腿腳一軟跪在地上:“皇——皇——”


    春香也急忙跪下,知道大事不妙極力挽回:“主子!剛剛奴婢們都是瞎說,真的,夫人宅心仁厚,今早剛剛喝了保胎藥,真的,夫人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春香見藏藍色的錦袍動也不動,心裏更加焦急,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皇上對娘娘的用心和在乎,現在竟然讓皇上知道,娘娘很有可能要殺死皇上的孩子,皇上心裏怎麽會痛快,說不定,說不定——


    “主子!奴婢句句屬實,不信……不信你問春思,夫人今早有沒有吃保胎藥有沒有!”


    春思嚇的六神無主,隻知道點頭:“回……回主子的話,有!真的!奴婢看著夫人吃的!夫人真的是要生下孩子的,夫人今早……今早還整理三少爺穿越的衣物,說……說要給小少爺穿呢!”


    白公公嚇的趕緊接住快摔下來的三少爺。


    元自謙胖嘟嘟的小嘴瞥了一下,見被人抱住眼睛茫然了片刻又開始伸手找爹爹。


    元謹恂動也沒動,眼睛一直盯著春思,眼裏肅殺一片,心中劇烈翻滾!“她讓你買落花!”


    春思隻覺得耳邊閃過陰森森的對話,下意識的搖頭:“沒有!沒有!”


    “說!”


    白公公嚇了一跳,懷裏的孩子哇的一聲哭了,手腳並用的向元謹恂求抱。


    春思早已六神無主,被嚇過的神經直覺不敢反抗:“是!夫人說讓奴婢買!奴婢心裏沒有主意找了春香商量!奴婢罪該萬死!最該玩死!”


    春秋頓時覺得大勢已去,卻沒有立場怪春思,即便是她也扛不住皇上的追問,隻能盡力彌補:“主子!夫人沒有那個意思!夫人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春思也趕緊磕頭保證。


    元自謙哇哇的哭著,無論白公公怎麽哄也停不下來。


    白公公急得滿頭大汗,一邊想看看皇上怎麽了,一邊又要哄懷裏的孩子,無暇他顧。


    元謹恂覺得腦中轟鳴欲裂,那不可能是夜衡政的孩子,隻能是他的,而林逸衣卻為了這一種可能要殺死他孩子!哈哈!要殺死他的孩子!


    “哇哇!——哇哇——”元自謙努力向元謹恂的方向延伸著。


    元謹恂隻覺得自己渾身無力,心中悲苦,比認識後都要委屈、自我厭棄,他算什麽東西!連讓她為他生下孩子都不肯!他在她心裏是什麽!一個逼良為娼的惡人!還是一個有權有勢的罪者!


    元謹恂覺得自己失敗透了!覺得自己將要一無所有!覺得……覺得……


    元自謙越哭越大聲,去總是等不到想要的回應!


    林逸衣聽著聲音不對,打開門出來,就看到春香、春思跪在地上,元自謙在白公公懷裏不依不饒的哭著,小臉通紅、哭聲震天。


    林逸衣瞬間心疼的跑過去抱過孩子,安慰著往辦公室走去:“不哭了,不哭了,娘抱抱,沒事了,沒事了……”


    元謹恂聽到聲音,目光近乎呆滯的機械的轉過頭,看著她抱著夜衡政的孩子急切的哄著,心中又是一疼,為什麽,為什麽對別人的孩子那麽好,對他的孩子卻要那樣殘忍,他的孩子憑什麽沒有生存的權利!


    元謹恂想衝上去問個明白!但卻發現雙腳黏在地上,動一下也做不到,萬一聽到了確定的答案?萬一她說恨他也恨他的孩子?萬一是又一次證明他在她心裏什麽也不是,萬一……


    元謹恂想都不敢想,就如幸福是個夢境,戳一下都不敢,醒來的力氣都沒有,那是一個孩子,不是任何一件東西,是他跟她的孩子,萬一——萬一林逸衣真的不要……


    元謹恂覺得他自己會折磨瘋自己!卻又沒勇氣如此快的證明自己不如夜衡政,沒資格讓她抱他的孩子。


    林逸衣關上房門,頓時隔絕了元自謙的哭聲。


    春思、春香跪在地上,沒人敢動,這件事非同尋常,她們怎麽敢這時候觸皇上的逆鱗。


    白公公急的幼小的心直顫,皇後竟然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這……這……皇上得多傷心,瞧皇上樣子……


    白公公若不是多次告誡自己不能有自己的情緒,都要恨上皇後了,皇嗣皇孫也敢不要,小心天打雷劈:“主……主……”


    林逸衣安撫好兒子,逗弄著自家寶貝,剛才她看到元謹恂了,也看到了跪著的春思、春香,基本已經想到發生了什麽事:“哎呦,寶貝還委屈了,不哭了還抽抽,乖,等爹爹來,讓爹爹教訓那個壞叔叔好不好。”


    元自謙的小腦袋窩在母親懷裏,眼睛紅紅的,卻已經被手裏的新玩具吸引了心神。


    門外,樓梯旁的元謹恂被上樓的客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人剛想回身說抱歉。


    元謹恂已經轉身消失在常來酒樓。


    春思、春香小心的互看一眼,瞬間爬起來踉蹌的辦公室衝去,太恐怖了!


    林逸衣神色自然的哄著桌子上亂踩的小寶貝,看眼破門而入的兩個人,繼續逗孩子:“一,跟娘念一……”


    春思趕緊給自己倒杯水,一口喝了下去。


    春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腿腳依舊有些使不上力氣,頹然的坐在最近的椅子上,沒有接春思遞來的水,而是看向書桌前的夫人,卻見夫人逗著少爺怡然自樂的樣子,突然覺得皇上曾經的過往,似乎也不是不能原諒了。


    曾經皇上對不起夫人,現在夫人對不起皇上,他們之間如果真的有怨恨是不是看在皇上真的在改變的份上,夫人是不是該原諒他?


    剛才感覺……皇上心裏很痛,他那樣愛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卻不要皇上的孩子,皇上現在一定……


    春香垂下頭,突然想跟夫人說些什麽,但又覺得說了真的好嗎,夫人喜歡的夜相,現在又跟夜相育有一子,兩人又剛剛緩和了關係。夫人自然不會想剩下不喜歡人的孩子,別說夫人同不同意,夜相心裏也不會高興。


    何況……有了孩子,夫人跟皇上的關係更會糾纏不清,到時候皇上看著自己孩子的娘跟別人相濡與沫,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的叫自己的生母,那時候皇上心裏是不是更難受?


    春香仿佛能理解夫人為什麽不想要這個孩子了,他不單單是一個孩子,影響的不是一個孩子的生命,還有一個家庭。


    夫人是覺得既然不能給這個孩子幸福,不如不讓孩子降臨人世。春香覺得自己理解了,但卻還是心疼剛剛彌漫在她和春思間的悲傷,那樣脆弱。那樣小心翼翼,讓她……


    元自謙笑了,抓著娘親給的毛筆開心的揮舞著。


    林逸衣頂頂謙兒的小腦袋,問:“春香,身體好點了嗎?如果不舒服讓春思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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