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錚一聲冷笑:“他想拿咱們當槍使,便要有被反製的覺悟,他心情的確好不了,任憑是誰,知道了自己疼愛了多年的枕邊人竟背叛了他,心情都不會好。”


    “你是說,程氏那個麵首的事?”蘇青遙問。


    慕容錚點頭:“我手下之人查到了證據,已經確定慕容桐不是他的種,慕容桐自己也隱約知道一些,


    “但為了世子之位,一直在隱忍,還幫程氏遮掩,我的人將慕容桐抓了去,隻嚇唬了一番,還不等用刑他就招了。我讓宸王恰好看到了那一幕。”


    蘇青遙咋舌:“你……想不到宮裏混亂時,你做了這麽多的事?”


    “他暗中幫助靖郡王謀反,靖郡王將來若登上皇位,恐怕第一個就要強迫你入宮服侍,我豈能冒險讓他順順當當的成功?


    “將程氏和慕容桐的事捅出來給他,正好牽製住了他的腳步,讓他沒法入宮去搗亂。”


    “原來如此。”


    蘇青遙在宮中混亂時就已經明白,宸王是利用了她的想法,暗中又去聯絡了靖郡王。


    否則因慕容長瀾想利用靖郡王,他或許可以得到淩天盟的支持,卻不可能一下就撼動京畿衛和五城兵馬司。


    這很明顯,是宸王早就掌控了京畿衛和五城兵馬司,順勢將之給了靖郡王,才將這次的事鬧大。


    慕容錚停下腳步,看著遠處端坐在馬上的宸王,冷聲道:“何況,經過這次的事,倒是讓我在程氏那裏套出了幾句實話。”


    “什麽實話?”蘇青遙也停步在他身邊,仰著頭看向他。


    視線交匯,慕容錚許久才有些沙啞的道:“我母妃當年之死,是程氏下了火引冰薪不假,可你知道火引冰薪是誰給她的嗎?”


    蘇青遙睜大了眼。


    難道是,宸王?


    “你猜到了。”慕容錚嘲諷地勾著嘴角,我母妃與江皇後是堂姐妹,宸王想奪回皇位,又忌憚皇帝一家,他怕我母妃是江皇後派來刺探消息的,但婚姻是皇家所賜又不能推辭,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他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我母妃身中劇毒,還能生下我吧?他更想不到,我竟會遇到你,徹底解了毒。”


    蘇青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著慕容錚的眼神充滿心疼。


    她不知道前世這個時候的慕容錚是否知道這件事,不論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的父親就是害死自己母親的凶手,這感覺著實不會好。


    今生比前世稍好一些,至少慕容錚已經痊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可付之於行動了。


    若是前世時,慕容錚病入膏肓再知道這一切……


    一想到前世的慕容錚很有可能知道了這一切,於是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蘇青遙的心裏就像是堵著一塊大石頭一般喘不過氣。


    宸王等的不耐煩,策馬幾步就到二人麵前。


    宸王也不下馬,對蘇家人的態度極為傲慢無禮,一指慕容錚:“你過來。”


    慕容錚笑了笑,回身與蘇吟秋和蘇家人行過禮,才轉身走向宸王。


    宸王臉黑得鍋底似的,撥轉馬頭轉身就走。慕容錚也沒含糊,從侍從手裏接過韁繩,也翻身上馬,跟了上去。


    蘇青遙很是擔憂的皺眉。但轉念一想,慕容錚現在已經不是身中劇毒身體羸弱的那個慕容錚了。


    就算宸王想用什麽法子來害人,慕容錚身為天機閣閣主,也有辦法抵抗。


    事情發生在蘇家門前,蘇家人自然都看見了,卻也不好表現出來。


    “遙遙,進來吧。”蘇吟秋捂著肩膀,喚女兒進門。


    蘇青遙回過神,忙提著行醫箱追著進了門。


    家人們無不負傷,被撥去守城門的家丁護院更是沒一個回來的,也不知是全軍覆沒了還是一時間被絆住了腳。


    蘇青遙的心裏十分沉重,趕著去給家人療傷。


    慕容錚則與宸王一同策馬,來到一處僻靜的空地。


    地上到處是被踩踏的菜蔬和垃圾,顯然皇城大亂時,這裏也沒能幸免。


    但好在周圍沒有人。


    宸王翻身下馬,慕容錚便也下馬走到他麵前。


    剛一靠近,宸王揚手就往慕容錚臉上打來。


    慕容錚揚手便捏住了宸王的手,冷笑著一把甩開。


    “孽障!”宸王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怒罵,“本王打你,你竟還敢反抗!”


    “我又憑什麽站著不動讓你打?”慕容錚冷笑。


    宸王氣得個倒仰,捂著心口咳嗽了兩聲才順過氣,怒道:


    “憑什麽?自然憑你是本王嫡子!你知道你今日做了多大的錯事嗎?為父運籌帷幄多年,好容易才能讓局麵呈現出今日這般一邊倒的優勢,


    “你可倒好,在宮裏時那樣好的機會,不知道去斬殺靖郡王,再順便讓昏君被流矢射死,然後奪回本該屬於咱們家的皇位,你還去跟昏君談條件!


    “那個蘇青遙就值得你這樣?你怎麽是榆木腦子呢!若是皇位屬於為父,你想要什麽女人不能有?


    “為父將來傳位給你,你做了皇帝,難道你還得不到個蘇青遙!


    “慕容錚,你簡直是本末倒置,背離祖宗!”


    慕容錚聽得禁不住笑起來,越笑越是諷刺,笑聲也越來越大。


    看著他那張在月色下笑得有些詭異的俊臉,宸王不知不覺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突然,慕容錚笑聲停了。


    他嘲諷地開口:“我又為什麽要幫你奪皇位?為什麽要讓你做皇帝?”


    “你?”


    “皇帝是誰,與我無關,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帶上遙遙遠走高飛。這皇位不論真是祖父傳給叔祖父,還是叔祖父想辦法從祖父手中奪來的,都已經無所謂了。”


    “慕容錚!”宸王氣得跳腳,捂著心口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指著慕容錚的鼻子罵道:“你難道不知道是他們卑鄙的奪了咱家的皇位嗎!你姑姑還被他們騙了,給你祖父下毒……”


    “不論誰才是真正卑鄙的那個人,我又何必去在乎?”慕容錚嗤笑。


    “至少,我知道不論是誰,是誰來繼承皇位,都算不上什麽好東西,或許慕容家的血天生就卑劣,


    “叔祖父利用姑姑,做出悖倫之事,玩弄一個無辜女子,難道有人為了自己,害死自己的妻子,就很高尚?”


    宸王瞳孔驟縮,看著慕容錚,突然說不出話來。


    慕容錚嘲諷一笑:“父王,你說他們奪走皇位卑鄙,你表麵上娶我母妃過門,表現的恩愛非常,暗地裏卻指使侍妾給我母妃下毒,你的行為算不算卑鄙?”


    “咳咳咳!”宸王捂著腹部和心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半晌指著慕容錚,“孽畜!你是我的兒子,現在卻敢這麽與我說話!”


    “得了吧,你還裝什麽?程氏你寵愛那麽多年,慕容桐你也動了要立他為世子的心思了吧?現在如何?你心裏舒坦嗎?”


    “孽障!孽障!”宸王大罵,隨後又恨鐵不成鋼,“你難道就不想做皇帝嗎!”


    “那個皇位,讓我覺得惡心!什麽人坐上那個位子,最後都會變成麵目可憎的模樣,你當我稀罕?”慕容錚淡淡道:


    “你想做什麽與我無關,但你最好不要攪和我與遙遙的婚事。否則我會讓你知道,天機閣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讓你看看坐上那個位置掉下來有多容易。”


    慕容錚說罷,便飛身上馬,調轉馬頭離開,宸王正要破口大罵,卻見數十道黑影在四周施展輕功追著慕容錚而去。


    宸王驚出了滿身的冷汗。


    他想不到,剛才他與慕容錚說話時,身邊竟跟著這麽多的人。


    若是他對慕容錚動了殺心,隻怕當時死的就會是自己!


    宸王越想越是氣惱,他運籌帷幄這麽多年,好容易攛掇了靖郡王謀逆,到時他就可以打著城中大亂,皇室被斬殺殆盡的旗號,將皇帝這一脈連根拔除,


    待到沒有了繼承人,他就能順勢將皇位搶回來,讓早年就該傳給他的皇位,重新回到他的手裏。


    可這一切都被慕容錚攪亂了!


    慕容錚做這一切的起因,卻是為了蘇青遙一個女人!


    兒子為何一點都不像他?竟然會在乎這種兒女情長之事,寧可不要皇位!


    ……


    蘇青遙這廂為家裏人診治包紮過,傷勢最重的便是蘇吟秋。


    肩頭上的一箭雖不致命,卻傷了血管,流了不少的血。


    蘇吟秋被老太爺和老夫人留在了春暉園。老夫人還忍不住感慨:“虧的今日遙遙跟著去了,否則你們一個兩個的,可就不是單純受這麽一點傷了。”


    “是啊。”老太爺也感慨,他身上被傷了七八處,但都是很淺的皮外傷,老太爺久經沙場,最是知道什麽情況下要如何受傷才能保護自己。


    蘇柏聿的傷口也被包紮過,臉色有些蒼白的道:“隻是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會這樣。星淺居然和那個淩天盟的盟主有莫大關係,淩天盟的盟主還與皇室有牽扯。”


    其餘人也都點點頭。


    但蘇星淺畢竟在蘇家這麽長時間,為人謙和有禮,對蘇青遙又是真心真意當作親人的,家裏人對蘇星淺都說不出不好的話來。


    也隻感慨造化弄人。


    蘇沐秋臉頰上被劃傷了,一張俊臉被貼了偌大一塊藥布,蘇青遙保證會將他治的一點疤痕都不剩,所以蘇沐秋也不擔心自己毀容的問題,可臉上傷著,耽誤他說話。


    可蘇沐秋依舊堅強地開口:“今日看到皇上那個樣子,我怎麽有一種救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的感覺。”


    蘇青遙心裏默默點頭,誰說不是呢?


    搭上了不少人的性命,蘇家主子個個掛彩,其餘的人家還有兒郎生命垂危,怕是救不過來了的。


    可他們一心報國,救下的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剛想到此處,門外就傳來家人的回話:


    “回侯爺,皇上身邊來人,請蘇院使入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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