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拍在農村的最後一些內容,在這裏呆了近一周,夏璿都有點不想回大城市了。這裏雖然貧困又窄小,卻安靜又真實,那個發達的江城就像一個籠子,一走進去就壓抑。


    在導演喊完“卡”的時候,公益廣告的最後一幕拍攝完了,夏璿放下懷裏的小孩,摸了摸她的頭說:“謝謝你配合我這麽多天,以後要好好學習。”


    小女孩仰著頭說:“姐姐以後還會來嗎?”


    夏璿笑著問:“你希望我來嗎?”


    小女孩點頭:“希望,姐姐長得那麽好看,又有文化,我以後也要做像姐姐一樣的人。”


    沒想到自己還會聽到這樣的話,還會有孩子想做像她這樣的人……像她有什麽好呢,背負著無法放下的仇恨,不管過得多好都不愉快,像她又有什麽好呢?


    “你長大就不想變成我這樣的人了。”


    夏璿眼神複雜地說了一句,與孩子道別後走向保姆車,打算換衣服。


    她的司機見她過來,拿著奶茶從車裏出來,似乎想說什麽,卻忽然摔了一跤,手裏的奶茶直接朝她灑過來,都將她的上衣淋透了。


    “對不起夏小姐!!”


    司機無比惶恐地想要幫她,卻因為男女授受不親而手足無措。


    許格菲和螞蟻聽見聲音立刻趕了過來,見到這幕後許格菲立刻道:“螞蟻,你去給夏璿拿衣服,內衣也拿一套。”她一邊說一邊用手帕給夏璿擦身上的奶茶。


    司機急得快哭了:“對不起菲姐,我不是故意的,我過來時沒看見那有塊石頭……”


    許格菲本想責備他,但夏璿擺了擺手說:“媒體都在呢,算了,我換件衣服就是了。”說完,徑自朝保姆車那邊走。


    坐進車裏,沒多會螞蟻就拿來一個不透明袋子,裏麵放著衣服和內衣。


    夏璿謝過他,拉上車門換衣服。她脫了髒兮兮的外套,解開內衣,一件件換上,速度很快,全程不過幾十秒,可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


    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交通並不方便,厲淨涼要到這裏來得先坐飛機降落在附近的大城市,隨後由司機開車載過來,到的時候已經是他說要出發後的第二天下午,剛好是夏璿被潑奶茶的時候。


    他踏上這片土地,水修齊跟在他身後,再後麵是保鏢,幾人表情都很嚴肅,全鎮最好的酒店也不過才三星級,哪裏見過這種仗勢,都被嚇了一跳。


    “厲先生,這已經是全鎮最好的酒店了。”水修齊為難地說,“可好像還是有點差,不然我幫您看看鎮上有沒有看得過去的別墅。”


    厲淨涼抬了抬手道:“不必了,上去休息。”


    水修齊稱是,幾人辦了入住一起上樓,進了厲淨涼要住的房間後便一起檢查裏麵的設施。


    在這期間,厲先生拿起手機百無聊賴地翻閱,他本想看看大盤順便再瀏覽一下財經新聞,可卻無法避免地瞧見了各大網站的頭條——新晉人氣女演員夏璿不雅照曝光。


    厲淨涼不自覺皺起眉,點擊新聞題目進去,瞧見了一連串的偷拍照,雖然都打了馬賽克,但毫不影響人聯想到她的身材有多完美。


    這些照片都是在車內拍的,但因為角度問題,車的內裝鏡頭很少,幾乎全是夏璿的高清照片,怎麽會出這種事?


    厲淨涼都看見這新聞了,夏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是當事人,媒體已經快把許格菲的電話打爆了,三人坐在一起,皆是麵無表情,誰也不先說話。


    片刻,先開口的是夏璿,她壓低聲音說:“把司機控製住,別讓他跑了,馬上報警,讓警察看看車裏是不是有攝像頭。”


    許格菲道:“司機是公司配的,按理說不該有問題,他最近也一直跟著我們,幾乎沒時間去和別人見麵,你肯定是他嗎?”


    夏璿冷笑道:“不能見麵但可以電話聯係吧?華夏娛樂的老板是別人的父親不是我父親,配給我的司機就一定可靠?你照做就是了,報完警把律師叫來,安排記者發布會。”


    “我去改簽最快離開的航班。”螞蟻沉著臉走了。


    許格菲長舒一口氣,按照夏璿說的去準備,夏璿獨自坐在房裏,安靜得有點詭異。


    按理說碰見這種事,沒有哪個女人可以這麽冷靜,更何況她才剛剛當上未成年人保護形象大使,廣告剛拍完還沒上映就出這種事,搞不好就全泡湯了。可她一點都不惱,表麵瞧不出絲毫變化,這樣反而有點嚇人。


    室內非常安靜,這就讓電話鈴的響聲顯得有些突兀。


    夏璿拿起手機,看著上麵極為難得出現的名字,思索幾秒後按下了接聽鍵。


    “厲先生,我現在有事要忙,等我忙完再打給你,先這樣。”她說罷就要掛電話,但厲淨涼的話讓她停住了動作。


    “我看到新聞了。”


    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嘲弄,當然也沒有擔心。


    夏璿沉默了一會,帶著笑意說:“好看嗎?”


    這個反問帶著雙重意思,以厲淨涼的智慧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一方麵,她在問這事兒精不精彩,另一方麵嘛……應該是問照片。


    厲淨涼沒回複第一方麵,隻是評價了一下第二方麵:“有碼,看不出來。”


    夏璿嗤笑一聲,沒有回話,厲淨涼稍頓片刻繼續道:“我可以幫你。”


    他大約猜到了為什麽會出這種事,夏璿是不可能自導自演這種事的,這對一個女明星來說是抹不掉的黑曆史,那她最近激怒了的、最有可能使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的,就是葉銘心。


    “不必了。”夏璿想都不想便拒絕了,這倒是讓厲淨涼很意外。


    “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這個?”他好聽的聲音說著討人厭的話。


    這樣的話真是火上澆油,讓夏璿本就糟糕的心情更不好了。


    她歎了口氣,安靜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厲先生,從一開始我就沒期望過誰可以在我有事的時候出來幫我,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永遠不會失望。如果我真讓你幫了我,以後我麵對你時就不能這麽有底氣了。”她放緩聲音,聽上去有些疲倦,“再者,我當初接近你也隻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搞定你,後來發現不能便退而求其次跟你合作了,我也曾給過你有價值的線索,並不是伸手黨。我從來沒打算去依賴任何人,因為我知道,靠別人,隻有在別人願意給我什麽的時候才能得到什麽,但靠我自己,我想要什麽就能憑自己的努力得到什麽。”


    說完,她匆匆道了句“再見”便掛了電話,與趕來的許格菲一起回江城,厲淨涼這一趟算是白來了。


    厲淨涼還是頭一次住三星級小酒店,也終究是沒能住滿一天,不到夜裏就再次離開了。


    回到江城當天下午,夏璿舉辦了發布會,華夏娛樂也派了人出麵參加,是副總溫明昊。


    夏璿坐在椅子上,一張素顏麵對無數媒體,閃光燈此起彼伏,幾乎毫不間斷,但她的眼睛卻從來沒有因為這個眨過一下。


    許格菲慢慢坐到夏璿身邊,將手裏的紙遞過去說:“公關稿子,照著念吧。”


    夏璿笑笑,沒說話,由許格菲宣布記者發布會正式開始。


    溫明昊坐在夏璿身邊,掃了一眼她手裏的公關稿,麵上十分平淡,好像早就知道會有這種事。


    夏璿早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心裏隱約知道司機是受了誰的指使。她誰也不怪,隻怪自己不夠小心。不過她也不悲觀,因為雖然爆出了不雅照,但它畢竟是違法的,要散播的人盡管去散播,她要的隻是犯罪的人全都伏法,包括葉銘心。


    放鬆心情,夏璿放下手裏的公關稿,站起身給媒體鞠了個躬。


    落座之後,她點了點桌麵上的稿子,在許格菲驚悚地注視下說:“這是我經紀人剛才給我的公關稿,她讓我照著念,但我覺得不需要。”


    媒體們吃了一驚,閃光燈更猛烈了,大家都在想,這可是直播啊,這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夏璿無視許格菲的眼神,麵不改色道:“發生這種事,我不覺得自己該對誰道歉,也不覺得自己需要公關,因為我是受害者。在那些照片被曝光之後,我第一時間報了警,今天上午警方告訴我,他們在我的保姆車裏發現了針孔攝像頭,安裝它的人也抓到了,是我的司機。我自認對待身邊人都盡心盡力,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麽會這麽做。”


    她的臉上浮現出絲絲傷感:“作為一個新人,我進入這個圈子時間並不長,加上念書間隙拍的戲,左右不過四年。這幾年,我有了一些喜歡我的人,也有了自己的作品,這是我最大的成就,它不會被一些不雅照片掩蓋。”她站起來,露出美麗標致的笑容,“我很感謝在發生這種事之後還繼續支持和鼓勵我的人,在這種險惡的現實中,還有你們願意接受這樣的我,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好好拍戲,用更好的作品回報你們,好好生活,用心去珍惜你們。”


    說完,她又鞠了一躬,道了一句“我說完了”便轉身離開了。


    她所說的話全通過媒體直播了出去,此刻社交網站上已經吵翻了天,大家都在討論夏璿這個人,如果說不雅照事件之前還有人不認識她的話,現在她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又及她這次是受害者,且態度不卑不亢,博得了大眾很高的好感,形象度不降反升。


    厲淨涼在車子裏看完了直播,他單手撐頭閑適地靠著,一直都很安靜。


    水修齊猜不透老板的心思,看著手裏不斷震動的手機,十分為難。


    “有事就說。”


    最後,還是厲淨涼大發慈悲地詢問了他。


    水修齊鬆了口氣說:“厲先生,葉小姐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了,她想約您一起吃晚飯。”


    厲淨涼斜睨著水修齊手裏不斷震動的工作電話,冷俊的臉上沒有一丁點表情:“推掉。”他無情地吐出兩個字,隨後道,“在前麵停車,你和司機打車回去,我自己開。”


    水修齊和司機全都照辦,車子停在路邊,厲淨涼親自開車離去,留下他們二人茫然對望。


    記者發布會結束,夏璿戴著墨鏡口罩在許格菲等人的護送下離開,溫明昊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等她消失在門口後撥通了葉銘心的電話,被葉大小姐臭罵一頓。


    她責怪他沒逼著夏璿照稿念,讓夏璿有機會將警方通知的消息全都大大方方地說了出來。如果她照稿念了,就會落入她另一個圈套,她會將照片全景圖放出來,人們會發現那些照片是在夏璿自己的保姆車裏拍的,很有可能是故意炒作,根本不值得同情。


    大廈前門都是媒體,後門當然也有,但至少不如前門那麽多。夏璿在眾人的保護下鑽進車裏,許格菲沒上車,她朝司機打了個手勢,司機便直接開車離開。


    坐在車裏,夏璿頭上才出了一點點汗,不是熱的,也不是緊張,而是冒冷汗。


    溫明昊的態度明擺著告訴她,葉昕恐怕也已經知道這事兒跟葉銘心有關了。他是會眼看著自己疼愛的寶貝女兒被抓呢,還是為了女兒放下身段來找她?


    心裏有無數個念頭在發芽,卻沒有一個真的長大,夏璿頭都快炸了,她靠到椅背上想休息一會,沉寂的私人手機又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又是厲老板。


    猶豫片刻,夏璿掛斷電話關了手機,本想著事情會就此結束,哪料車子猛地一停,她狠狠撞到車前座上,聽見司機驚訝道:“這人瘋了吧?!”


    夏璿摘掉墨鏡朝前看去,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前麵那位車停得極為霸道的可不就是被她掛了電話的厲老板嗎?


    厲淨涼麵無表情地走過來敲開司機的車窗,朝後座一望,不容置喙道:“下車。”


    夏璿也沒矯情,不接電話就是為了吊著他,目的達到就行,端得太過就會喪失一次加深感情的機會。


    “你直接回去就好,我會跟菲姐說的。”


    跟司機打了招呼,夏璿下車上了厲淨涼的車離開,司機都看傻了。


    厲淨涼的車自然是豪車,剛才差點和她坐的那車撞上,他也不心疼?


    見夏璿眼睛依舊如平時那麽嫵媚動人,毫無落淚跡象,厲淨涼意味深長道:“我來了,你可以開始哭了。”


    裝柔軟是每個女人的天賦,可這一招她已經用過太多次,聽他那語氣都能聽出來——“小樣兒,爺都到了你怎麽還不開始哭?你不就是在等這一刻嗎?”


    哼,她才不會讓他次次猜中,這次,她選擇用別的……


    “我為什麽要哭?”夏璿反問他,眼神灼灼道,“我才不會哭,從我踏進這個圈子的第一天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哭,再糟糕的人和事都不能讓我哭,因為我知道自己沒人疼沒人愛。”她自嘲一笑,其實說的都是真心話,尤其是接下來這句,“我很了解,這個圈子裏根本沒有所謂的公平,這個圈子就是如果我今天不能打敗別人,我就要想辦法不被別人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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