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怨?殺意?”


    見卜川發問,杜決心中一凜。


    擂台上古修明一番說辭,激得他邪火頓生,腦子裏“嗡”的一下,不由自主一聲大吼,提著鐵棒向古修明如電衝去,隨後便不怎麽記得了。


    不過恍惚間,卻有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湧來,就如同上次在雅苑,與那個豐乳肥臀的女子“大戰”之後一般……


    “原來我心中怨恨如此強烈,竟化作心魔宣泄出來?”


    杜決腦中一轉,便知道了心魔由來。


    地府一行所曆、無名前輩的記憶、杜家壽數不長難得子嗣的“厄運”、大楚西南的“短命山”……這一切,全都昭示著這世界對冥人的無盡惡意。


    而他身為冥人,自然怨恨滔天,隻不過眼下修為低微無法尋根溯源,還沒處傾訴,隻能壓在心底……


    這些事情,他怎敢對卜川提起?


    “這個,徒兒父母早亡,身家性命又差點被趙家奪走,趙興祖還逍遙在外,賈全幾次刺殺徒兒,他的師弟卻至今沒有挖出……如此多的事情,徒兒心中亂得很,自然也有怨恨。”


    見杜決說得咬牙切齒,卜川真人眉頭一皺看著杜決,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日後你修煉之時,萬萬不可離了這香爐。”


    杜決一看,床邊桌上,正有一個小小香爐青煙繚繞。


    他不由一愣:“這是?”


    卜川撚須一笑:“忘了?這是靜心爐,你拜師之時天風真人送的。於此爐點燃香粉,散出的煙霧可助人凝神靜氣、心無雜念,正合你此時所用。”


    “當真?”杜決眼中一亮:“如此說來,這爐子還是個寶貝?天風真人怎舍得送我?”


    卜川狡黠一笑:“若沒有貧道,元清早就撕了他,貧道收徒他自然要送份大禮。”


    杜決眼珠一轉:“師父,莫非元清老頭專門找人麻煩,你再出麵裝好人賣人情?”


    卜川大怒:“混小子,為師是那種人嗎?”


    杜決嘿嘿一笑:“我看有點像。”


    話一出口,杜決便跳下床,抓了靜心爐跐溜就跑,卜川愣了一下,隨即一聲怒吼:“杜決,給老子站住!”


    遇到這麽個“頑劣不堪”的徒弟,卜川也是氣昏了頭,一貫守禮的他連“老子”都吼了出來。


    杜決怎可能站住挨打?出了竹樓他雲符一催,逃之夭夭,遠遠還傳來哈哈大笑。


    卜川站在門口好一陣吹胡子瞪眼,之後卻歎了一聲,搖頭自語:“如此殺意,心中仇怨怎會小了?想來還有秘密。為師雖不知為何,但你終有要去麵對的一天,看你逃到幾時……”


    ……


    玄一門之西,就算寒冬,一峰也是雲遮霧繞,雲中之月般若隱若現。那些霧氣又如瀑布般垂入雲海,好似雲海之源。


    但穿過雲霧入了峰中,哪裏還有半點霧氣?青山綠水一片清明,靈禽瑞獸悠然出沒,毫不懼人,不時還傳來女子的歡笑。


    這便是邀月峰了。


    邀月峰大殿,氣氛卻有些肅然。


    薄唇如刀的幻雲真人端坐上首,眼中厲芒閃爍,冷冷道:“念真,為何插手杜決與古修明的歲考?莫非真如傳言所說,你與古修明已私定終身?”


    跪在座前的顧念真搖了搖頭:“弟子怎會如此行事?就算心有所屬,弟子也會先行稟告師父。”


    幻雲點了點頭:“以你的心性,為師本不信那些傳言的,不過要聽你親口說出才放心。”


    顧念真心中一鬆,又抬頭恨恨道:“去年歲考,弟子雖得了頭名,卻名不正言不順,還飽受他人非議,弟子怎能甘心?打聽到杜決和古修明入了凝氣中境,弟子一年苦修,還是未能在報名之前突破,不得與他們同組歲考。”


    幻雲眼中一閃:“報名之前?難道你……真入了中境!什麽時候的事,怎不告訴為師?”


    “就在今晨。得知杜決與古修明今日同台較技,弟子便前去觀戰,見杜決那全力一棒威勢不凡,弟子怕他一棒打死古修明,又存了較量之心,所以才上了擂台。師父,弟子知錯,甘願受罰。”


    幻雲真人一愣,怒道:“還說沒有私情,那你怎擔心古修明死了?”


    顧念真卻毫不驚慌,雙眼寧定看向幻雲真人:“都說弟子去年的頭名是他們讓的,弟子自然要將他們一一打敗證明自己。要是古修明死了,弟子豈不是再也洗刷不清?”


    “哈哈哈……”


    幻雲真人一陣大笑,長身而起,走了幾步將顧念真扶起,朗聲道:“不錯,這才是我幻雲的好徒兒!不過還是莽撞了些……要不是擂台法陣禦去杜決部分勁力,你的傷就不是如此之輕了。”


    顧念真眼中滿是倔強:“眼下弟子確不是他對手,但終會將他光明正大打敗。”


    “好!”


    幻雲真人一聲稱讚,點頭道:“你且安心前去拔罪峰,待你回來,隨為師一同修煉。”


    “謝師父。”


    顧念真向幻雲深深一禮,轉身離去。


    能得幻雲真人全心指點,修煉進境可想而知。但幻雲真人行事果決,不喜門人行事拖泥帶水,顧念真心中雖喜,也隻是簡單一句謝過。


    大殿外,一個女弟子焦急不已等在門口,見顧念真出來,她連忙迎上去,拉著顧念真快步走遠,急道:“師妹,怎麽說的,師父不會懲罰你吧?”


    顧念真將經過一說,那女弟子愣了一下,停步笑道:“臭妮子,算你沒說錯話,終於苦盡甘來了。不過你老實告訴我,對古修明真個沒有動心?”


    顧念真探手自旁邊樹叢摘下一朵花來,拈在指尖轉了兩轉,搖頭道:“沒有。不過知道有人喜歡你,感覺還挺不錯的。秋雅師姐,知道姐夫愛慕你時,你是如何想的?見你好似沒怎麽思量便同意了,莫非動了春心?”


    秋雅一愣,啐了一口:“死妮子,倒編排起我的不是來了,看我不掐死你!站住,別跑……”


    “師姐,我可是去拔罪峰領罪,還追著不放,莫非你也要去反思一下?”


    “你……氣死我了,有本事你就別回來!”


    男人紮堆的地方,議論的話題往往離不開女人。


    而女人紮堆的邀月峰,弟子間私底下說起男女情愛,也是沒有顧忌,要是被那些躁動不已的男弟子聽見,隻怕會狼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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