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醒過來的時候,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眼前的大霧告訴她,自己沒死,也沒再次穿越。


    那種仿佛全身骨頭被敲碎重組的劇痛,始一想起仍覺得頭皮發麻,無法忍受,她甚至保證不了自己再次遇到能否還扛下來。


    好在,終於過去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周圍很安靜,濃霧中什麽也看不到,無從得知那一大群凶植在不在。


    衣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茫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她自然是要回宮家的,可濃霧中方向不明,敵人不明,往哪個方向走、什麽時候走都是問題。


    而且,她心裏還有個疑惑 : 那藤狀凶植呢?


    衣衣很清楚地記得自己被凶藤卷著往山穀中心方向去了,之後遭受的一係列痛苦顯然與優姬給的藥有關,但那麽強大的凶植竟然沒遷怒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


    分明以它抽過來的狠勁看,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怎麽回家了還不敢動手了?


    難道是保護膜又出現了?她倏地想起某個可能,連忙將手伸進領口裏抓出一個東西來。


    這是一塊黑色的石頭,堪堪拇指大小,從中間穿出一根細紅線,是宮翎身上除了身份牌外唯一一件飾物。


    嗯?


    衣衣驀地一愣,心下有些遲疑地想 : 這顏色是不是有些不對?


    記得之前看到的黑石可是非常濃鬱的黑色,周身還泛著淡淡的光澤,就如同世家貴女保養了很多年的頭發,黑得純粹又純淨,不僅一點雜色也沒有,還顯得頗為神秘。


    而如今,她嘴角抽了抽,總覺得這其實就是幾塊錢淘來的地攤貨,不僅渾身透著一股廉價的味道,跟之前相比還是個仿製得極其不用心的贗品。


    不過,要說宮翎身上能激發出薄膜護身的東西,也隻有這個了。


    至於自身因素,她倒沒想過。


    如果沒看錯的話,它應該是救自己耗盡了力量,所以才變得這麽其貌不揚。


    雖然可能已經沒用,但她還是不準備丟掉,到底是宮翎身上的東西,而且如果沒有它,自己當時就被震怒的鐵生給打死了。


    衣衣把東西塞回去,正準備到處看看,能不能找出辦法離開,耳邊忽然捕捉到窸窸窣窣類似蛇類爬行的聲音,她瞬間寒毛倒豎,繃緊身體。


    隻要是女生,就會有怕的東西,她也不例外。


    隻是她怕的既不是蜘蛛蟑螂,亦不是軟趴趴的蟲子,而是蛇!


    無他,以前被蛇咬過,雖然不是劇毒的,但也差點喪命,自此十年怕井繩,對這種細長帶毒的生物敬而遠之。


    哪怕不會一見到便嚇得大叫,卻也無法避免地有些生理反應。


    比如此刻,控製不住身體僵直,表情如臨大敵,後背更是不停地冒冷汗。


    隨著這聲音越來越響,她的反應也越發的大,本來隻是後背,現在連額頭都在冒汗。


    “喂,你醒了?”


    “誰在說話?”緊張至極的衣衣倏地瞪大眼睛,脫口而出道。


    然而,等自己沙啞幹澀的嗓音響起時,她才察覺到不對勁,那道聲音似乎……


    “小爺斬塵。”


    沒錯,就是在自己腦海中響起!


    衣衣頓時驚訝,雖然見識了異世很多不科學的地方,但這種能夠直接把聲音傳到腦海中的手段卻還是聞所未聞,就是強大如鐵生也沒見他施展過,莫非這人實力高到了一個境界?


    她心中一緊,試探道 : “我叫宮翎,不知您是……”


    “你不記得了?”


    衣衣聽出這人聲音裏的詫異,並不是作假,顯然覺得自己應該知道他?


    可宮翎記憶裏沒有一個叫展辰的啊?


    “怎麽回事?你居然不知道?你家大人沒告訴你?”


    衣衣被這一連串的問句問蒙了,我該知道什麽?


    “看來你真是不知道,小爺虧了,虧大了,就知道不可能那麽幸運……”


    “算了,雖然傳承已經斷了,但好歹能激發血脈之力契約小爺,總算不是太差,最多小爺辛苦一點慢慢教……”


    衣衣麵無表情地聽著一個可能無比強大的武者在自己腦海裏神經質地念叨著,雖然不懂話中意思,但還是本能將之記下來——


    等等,契約!


    她猛地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一番動作,咒語,契約的咒語!


    對了,那個匆忙間摸到的東西,那個被咒語圖案鑽進識海的生物,不會就是眼前這個“強大無比的武者”吧?


    衣衣頓時感覺腦子快轉不過來了。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是被藤壯凶植拖進死亡穀深處的,而以它的強大,想來這附近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生命存活,所以被契約的、此刻與她在腦海中交談的不會就是那株差點弄死她的凶藤吧?


    就在衣衣這麽想著的時候,腰上突然傳來極為熟悉的觸感,然後就感覺自己被綁成粽子,再度飛了起來。


    果然,是這個家夥!


    腦海裏響起對方絮絮叨叨的聲音 : “小爺先帶你離開這裏,這裏的凶植對你而言還是太強大了,起不到鍛煉的作用,還有這該死的霧氣,不方便,太不方便了,得找一個好地方……”


    衣衣木然,所以,這是契約了一個便宜師傅?


    身在濃霧中被帶著飛還是有好處的,至少一點也沒感覺到腳不著地的恐懼,反而風呼啦啦吹在臉上,很是舒服。


    斬塵速度很快,沒過一刻鍾就帶著衣衣到了穀口。


    此時,視線不在受阻,她可以清地看到綁著自己的長藤是什麽樣子。


    這是一條大概十來米長,小臂粗的條狀植物,整體呈碧綠色,間或夾雜著土黃色和灰褐色斑點,並不好看,全然顛覆之前威武雄壯不可力敵的模樣。


    如果優姬見到的是這樣的凶藤,說不定根本不會動用那張保命底牌逃走。


    衣衣心中起疑,會不會這個展辰根本不是?但又如何解釋那種熟悉感?


    斬塵並沒有在穀口停留,帶著衣衣繼續飛。


    當然,嚴格來說,是衣衣在飛,斬塵一頭綁著她,一頭點著地麵借力。


    這樣的它很像一隻高昂著頭,用尾巴滑行前進的巨蟒,不過衣衣倒沒有多少恐懼,在她心理,蛇是蛇,蟒是蟒,兩者歸屬於不同的物種。


    她怕蛇但不怕蟒。


    許是習慣了,不僅不怕還有些享受這樣在半空中飛行的感覺。


    但上天好像專門跟衣衣作對似的,沒等她享受多久,原本飛得穩穩的斬塵一陣顫抖,仿佛忽然間沒了力氣,連累她直接從五米多的高空砸了下去。


    “嘭!”


    落到地上的衣衣還有點茫然,怎麽了?


    “快起來,你壓著小爺了!”


    腦中傳來的聲音很是虛弱,有氣無力的,衣衣下意識順著話中意思看過去,卻是什麽都沒看到。


    不,媽蛋屁股底下那細細長長還在扭動的是什麽?


    衣衣跟火燒眉毛似的竄出老遠,等看清那東西後,臉色徹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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