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恰圖蘭尼的女王正舉起手,輕聲念誦出一段禱文。於是,空間之中劇烈的震顫搖動光線,四個點上的景色已經開始扭曲著延伸,空間被撕裂,扭轉,構造出邊緣遍布裂痕的粗糙圓環!


    隨著層層環狀的漣漪向外擴張,炮擊一般轟鳴裏,碩大的暗影仿佛鐵塊一樣被噴吐出來,在地麵上砸出一片隆隆的悶響,周遭仿佛經曆了一場地震。


    王之所在,兵之所在。


    幾乎是下意識地,緋焱騎士們開始了反擊,蘇霍伊與愛德華的戰鬥,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但這些敵人,卻必須要被阻擋在這一場決鬥的外麵。


    可惜,這是一種奢望。


    或者是冥冥中的某種力量,正在幹擾著世間的萬物,那是名為泰摩拉的女神,所管轄的範疇。


    即使是最為低階的恰圖蘭尼魔像——士兵棋子的外甲,也是由混合著一定比例的秘銀的鋼鐵鑄造的,緋焱騎士們無往而不勝的火焰,在他們的麵前根本毫無作用,劈砍在他們身上的鋼劍,除了卷刃之外更無意義,甚至好不容易用少數的幾柄魔法武器造成了的一點點破損,在幾個回合之後,就因為構裝體的特性,而被火焰的熱度給治愈。


    而士兵魔像們手中的刀劍,卻極端的富有效率,每一次揮舞,便必然帶走一條甚至是數條性命,那種魔力凝聚的動力,幾乎可以媲美魔獸,揮舞著魔法絕不是人類的防具能夠匹敵。僅僅一個呼吸之間,便已經有三個騎士屍橫就地!


    “夠了!住手!”


    年輕的騎士團長喝道,然後向愛德華微微一禮:“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我們已經接受了這一次失敗,這座卡米諾城,是你的了。”語聲簡短,然而在下一個瞬間,衝天的火焰,便從他的身體上迸發!繼而,如同融化蒸騰一樣,他的整個人搖動了一下,就消失在這火焰裏麵。


    不,不隻是他一個人而已,幾乎就是在同一個刹那,無數的火柱,就在城市中迸發開來,一道一道,將半邊天際,也渲染得殷紅一片!


    “這倒真是令人驚訝的……幹脆啊。”直到那火光慢慢地熄滅,愛德華環首四顧,空寂的街道上,除了些許殘存的火焰,便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那剛剛環繞周遭的緋焱騎士們,真的已經走得蹤跡不見。於是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息,心靈術士微微搖頭,低聲自語。


    “蘇霍伊那個小鬼,是個死腦筋,他既然說了撤退,那就一定會撤退了,所以,你根本用不著再去擔心他啦。小家夥……”柔媚的聲音,從一旁傳來。讓愛德華的目光轉向自己的那位俘虜——凋零白鳳軍團的長官。


    這位女子隱藏在麵紗之下的,是與那雙秋水剪瞳不大相稱的豔麗麵孔——除了殷紅的唇彩,還有一種不知名的顏料,在她的眼瞼上畫上了閃光的藍色,隻是兩者都有些重得過分,事實上在愛德華看來,那唯一的修飾,反倒是一種破壞,破壞了她那種明麗的氣質,除了給她增添幾分不必要的詭異之外,便毫無作用。


    不過,她此刻正眯起了眼睛盯著愛德華,露出一副頗有興趣的神色,似乎一點也沒有做了俘虜的沮喪,甚至話語的結尾,還帶著輕聲的嬉笑。


    “他不回來救你的話,難道不怕承擔罪責?據我所知,對於貴族見死不救,即使是在帝國的法典裏也是個很嚴重的罪行吧?”


    “除了他軍團裏的那點人,那個小鬼從來也不會管別人會怎麽樣,說不定就算是他的老子被你給抓住,他也照樣不救,帝國的法令?哼……”女子輕曬,


    其實,這番話不無道理。


    對手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若仍舊嚐試冒險,最終隻會搭上所有的本錢。還不如幹脆撤退,以圖日後反擊。


    然而,剛剛的局勢,似乎也並非沒有冒險的餘地……若是對方對於騎士精神遵守得再死板一點兒,愛德華殘餘的靈能點,恐怕就完全無法保護他再躲過兩三次剛剛那樣的突襲……不,那種幾乎接近人類神經反應極限的攻擊速度,別說兩三次,說不定連一次都危險!


    或者對方不了解靈能的方式,但即使是換成魔法,消耗的手段,似乎也一樣說得通?


    那麽,是什麽原因,迫使對方放棄了這個想法,甚至寧願擔負,見死不救的罪名?


    愛德華抬起頭。


    在他的視界之中,暗影正在從腳下不斷退散,在一個方向的地麵上拉扯出長長地黑色,然後收束,而當他抬起視線,便注意到那光芒的來源,那是一道明亮耀眼的光柱,正在從千尺之外的傳送法陣大廳上冉冉升起,直衝雲霄,擊中雲層的一瞬間形成一個細小的光點。


    然後轉眼。


    光輝緩緩的擴展,成為繁複的線條,那些千絲萬縷的魔法之嫌,正在一點點重新描繪著無數規則的、或者是不規則的圖案,形成一個繁複奧秘的巨型法陣。磅礴到令大氣震顫的力量,就從其上緩緩向外擴展,一波*地衝刷著每一個看到了這一幕場景的人類的心靈,讓它們下意識地驚悸起來,加速人的呼吸,撼動他們的心靈。


    光芒經久不衰。


    ……


    “女神在上,奧法無所不能……”


    在這光芒的核心。迸發的無數符文,構造出沛然無倫的能量的光輝,映亮了三個穿著長袍的身影時……安伯利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低聲喃喃自語道。作為一個法師,在他的一生中,這些對於女神的讚美,她或者已經念誦了無數遍,但能夠與此刻的這種虔誠心情相比的次數,確實寥寥無幾。


    就在剛剛過去的,那短短的片刻裏發生的事情……或者確實是女神保佑,才能做到的吧。


    或者,那是自己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可怕體驗了吧,女法師垂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手指,正在不住地,微微顫抖。


    真是一場苦戰啊……


    那些可怕的操縱火焰的騎士們擁有的力量,簡直已經完全出乎了她的想象,雖然在來到這裏之前,對於帝國最近出現了某些特殊的魔法騎士的傳聞,她也略有耳聞,但在這位副導師閣下看來,那不過就是所謂的奧法騎士——兼修了一些低階法術的騎士們的某個變種。


    然而事實卻仿佛想要讓她牢牢地記住這個教訓。


    那個從火焰之中走出的身影,簡直仿佛是一個衝出了九重地獄的魔鬼之靈!石元素在一劍之下已經崩潰成粉,然後僅僅是一個疏神,坎特和米爾達就已經屍橫就地!


    在那一人一劍麵前,他們身上的魔法護罩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一樣,而相比於那漫天飛舞的火焰之鳥,作為牽製的次級飛彈風暴簡直就是一片微不足道的煙塵。隻擊中了一團火焰的影子,利特便已經步上了兩個同伴的後塵!


    如果不是安伯利納當機立斷的命令後撤,同時施展出了一個融身入石,那麽可能所有人在接下來的一個呼吸裏,就要全軍覆沒!


    但即使融身入石在這個環境中最容產生作用的逃命法術,也沒有辦法讓她們完全脫身。卡姆登那沿著地麵被削去了一半,鮮血狂噴的殘軀,讓安伯利納曾經接有過的幾次屍體解剖之類的試驗經驗,完全化作了狂噴的胃液和半消化的食品。


    這一次的計劃,確實是有些太過於小看這些帝國人了……


    女法師不免歎息一聲——四個手下的折損,已經不隻是個令人心痛的損失。


    那還等於斷去了她的一條手臂,等於失去了她在學院中一半以上的,可以調用的力量!


    七環的法師。那是難以取代的力量。


    人們都知道,一萬個凡人之中,未必能夠成就一個法師,但他們很少去推斷的是,一個觸碰到七環魔網的法師,也同樣是幾千個法師中的精英。即使她如今已經是十六個副導師之一,但這樣實力遺留,又能夠聽命於她高階法師,也隻有這麽幾人而已。


    但沮喪也毫無意義了。


    事實上,這件事又能責怪得了誰呢?恐怕任何一個法師,都隻能在見到之後才能相信,那些人對於火焰的操縱,竟然與奧術不相上下,不,即使是最為強大的奧術,也不可能如此隨心所欲的將火焰玩弄於股掌之中!


    更何況,他們最大的敵人也並非隻是會玩玩火的凡俗,而是一個劍聖!是在某些條件下,可以與大法師對抗的存在!而他們不過就是運氣太差,恰好就是那個滿足了“某些條件”的倒黴敵人——如此近的距離內,能夠逃得性命,就已經是女神的護佑加身。


    是的,魔法女神這一次顯然在冥冥中保佑著她的忠誠信徒,就在狼狽的逃竄到了那個陋巷,連她自己都已經認為這一次的戰鬥已經徹底失敗時,留在傳送法陣附近的一個鷹眼銳耳術,卻讓她注意到,那裏守備的敵人,竟然有大半已經消失,骸骨的亡靈攤散一地,大殿之中,就隻剩下了幾個雜兵。


    究竟是疏於防範,還是有更需要他們的情況發生?


    不過,怎樣都好了……那群白癡到底是去幹什麽,副導師閣下已經沒有興趣過問,問題是,要如何去做。


    艱難的抉擇之後,她選擇了原路返回,繼續將法陣完成……這是個極端危險地賭博,若再一點點的紕漏,那麽輸掉的,就是她的所有本錢,甚至生命。


    但她認為,自己必須賭。


    幸好,她也賭贏了。


    女法師歎息一聲,握緊雙手,抑製住那細微的顫抖。


    傳送法陣的強化陣型本來是由六個人啟動的,即使在被殺散的時候,魔力的灌輸已經完成了大半,但剩餘的工作,還是幾乎耗空了她所有的法術位,也將她的體力幾乎榨取得一幹二淨!


    但或者,這顫抖更多的還是由於興奮而發吧……法陣既然已經開啟,那麽這一次的計劃,便已經徹底成功了。


    拿下了這座城市,一切問題便已經迎刃而解,雖然探索遺跡的事情,少了幾個人,自然會增加很多困難,但也並不算是什麽大事情。


    那畢竟,是一座太古的浮空城。


    這個等級的遺跡裏,能夠遺留下的東西,即使對於一個法師而言也同樣是一筆寶藏,雖然最大,也最為神秘的,浮空城的核心,必然是屬於阿爾伯特大法師的,但即使是那些殘餘的東西,隻要搶先得到手裏,便已經足夠安伯利納受益一生。


    如果魔法女神的拂罩一直如今天一般的的延續,那麽說不定此行之後,學院中大法師的名單上,也會多了她安伯利納的大名,甚至可能……嗯,最近有幾個老家夥已經久不出現,說不定已經是死在了什麽地方,那麽,她是不是也能夠得到一個導師的稱號……掌握一個派係法師塔的實權?


    女法師停滯了思考。


    麵前的光芒,正在逐漸的淡去,消散間,勾勒出無數人類的身影。


    第一批現身在傳送陣中的,是全副武裝的重裝士兵,走出的同時,他們已經向前衝出,手中的巨大塔盾連成一片,盾麵上展開雙翼的昂揚鷹紋閃爍著固化魔法的微光,與後麵的長矛一起構造出一座簡單,但無比堅實的壁壘,


    然後才是身著長袍的法師們,當傳送的光影再一次穩固,他們已經整齊地念誦出同一個咒文,魔網換快地翻卷著,在他們周遭構造出魔法的連線,於是原本微弱的魔網的震顫,已經變得清晰。


    環法儀式。


    安伯利納眯起眼睛,感受著那環法匯聚起來的魔力,洶湧澎湃地衝進他的身體,他的靈魂……雖然之前已經耗費的法術不會再一次被回憶起來,然而那些作為外環的法師們的力量,卻在這一刻完全為他所用,即使這些法師們都不過是低階的存在,然而從他們身上榨取的,仍舊是遠超出他個人巔峰時兩倍的力量。


    “所有人注意,帝國的特殊兵種,他們可以操縱火焰與亡靈。緩慢推進。”


    女法師命令道,放大的音量滾滾擴展,而她已經抬起手,將一個‘減輕能量傷害’加諸給每一個人。然後是鏗鏘有力的步伐和金屬的摩擦混在一起,這道鋼鐵的牆壁,已經開始向著大門緩緩推動!


    即使敵人擁有一些詭異的力量又如何?


    借助了足夠的準備,即使是劍聖,我們也同樣可以殺死!隻要這個源源不斷的增援,即使是耗,她也能夠完全消滅對方的抵抗!


    如此想著的時候,向前推進的隊伍已經踏出了傳送陣大廳,但想象中萬箭齊發,或者是刀兵交擊的嘈雜,沒有出現,隻是無聲無息的,隊伍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停頓。


    “你們在幹什麽?繼續前進!不遵軍令者,殺!”


    “大法師閣下,這個……這裏有我們無法解決的事情。”


    安伯利納的聲音冷漠下來,在幻音術中高聲叱喝。然而在前方的士兵傳回了回答之前,女法師的眉頭,便隨著視線的轉動而猛地抽緊!


    那是什麽?


    空曠的廣場上,幾十根長槍被高高舉起,斜斜地指向前方,蕩開槍尖的下方,一麵一麵的旗幟,在晚風中無力的飄揚。


    即使上下翻飛,簌簌地發出抖動的輕響,但那也仍舊是無力的——一麵麵的旗幟上,沒有盾徽,沒有家徽,甚至沒有顏色。


    那是一麵麵被高高挑起的……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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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是卡米諾城的城主,埃爾斯通?康布羅納,法師大人,”地上的老家夥仰起頭,露出一張油光滿麵的猥瑣麵孔,諂媚地開口道:“聖圖米尼斯王國千秋萬世,正義為先,王師所至,義旗所指,平民自當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這個這個……我等代罪之身自然應當……”


    “這……這算什麽……”


    安伯利納的唇皮顫抖著,發出一個喃喃的低語,那種即將迎來勝利的喜悅,一下子就從他的身體中散去了,巨大的失落感讓他臉色蒼白,力量似乎一點點的被抽取,那種疲勞又一次襲上了她的身體。讓她不由搖了搖,差點摔倒。


    是啊,這算是什麽?


    他們就這樣投降了?


    那些操縱的火焰的強大騎士呢?那些亡靈呢?那個在一個瞬間就殺死了自己四個手下的劍聖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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