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慶元後悔之後,根本不想聽答案了,他本來想找個借口離開,不過聽到白一弦回答的這麽堅定,竟然無一絲猶豫,不由下意識的問道:“為何?”


    此時言風卻突然暗中悄悄的拽了白一弦的衣襟一下,兩人相處已久,自然默契,白一弦明白,言風這是在提醒他,周圍有人窺視,或者是在偷聽。


    白一弦頓了一下,麵色絲毫不變,微不可查的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讓言風稍安勿躁。


    然後,白一弦對著左慶元說道:“很簡單啊,左大人,你想想看,現在家中做主的,還是這位老爺。


    老爺讓仆人幫三兒子,他若是不聽話,那老爺很有可能,直接就收拾了他,換一個聽話的。”


    左慶元聞言,心中一震,竟有一種恍然之感,他急忙追問道:“若是日後二兒子……”


    白一弦擺擺手,說道:“大人,如果你是這位老爺,你讓仆人幫助三兒子,仆人不聽話,還要繼續幫二兒子,你還會留著他嗎?


    若我是老爺,為了幫三兒子,那便直接殺了這幫仆人,省的他們日後幫二兒子一起來爭奪三兒子的家產。”


    左慶元似乎怔在那裏,沒有說話,白一弦一攤手,說道:“這仆人連當下的性命都快保不住了,談何以後啊。現在不聽話,還有命等到二兒子搶奪家產的時候嗎?”


    左慶元一時之間,感覺猶如醍醐灌頂一般。


    是啊,皇帝畢竟是皇帝,他要幫慕容楚,自己非得幫慕容夏。很有可能,為了削弱慕容夏的勢力,皇帝下一個,就要對自己動手了。


    更何況,自己知道了皇帝屬意慕容楚,卻不肯投靠他。皇帝就算為了保密,也不可能放過自己。


    今日丁崇海雖然是因為販賣私鹽而問罪,但工部尚書呢?很有可能,兵部和工部兩位尚書的結局,就是下一步自己的結局啊。


    自己連命都沒了,還如何談以後會不會遭到慕容夏的報複?


    其實左慶元能做到二品大員,自然不傻,相反,還很精明。白一弦說的這些,他自然都懂,都明白。隻不過一時之間沒想到罷了。


    原因便是因為這事太重要,事關他自身,和左府的未來。


    所謂身在其中,心便亂了,有些患得患失,考慮的多了。如此一來,看的就不那麽通透。白一弦如今一點,他當即就迷霧散開一般了。


    他看了看白一弦,心道這白一弦,應該聽明白了自己比喻的是什麽。既然他明白,還提醒了自己,那自然要道謝一番。


    左慶元剛要道謝,誰知白一弦卻說道:“左大人,你說的這位老爺,你是不是認識啊?


    下官認為,你還是勸勸他,家產隻留給一個兒子,另外兩個肯定不服氣嘛,那肯定是要搶奪的啊。


    身為父親,手心手背都是肉,哪能太偏心呢。大人不如勸勸那位老爺,幹脆把家產平分了算了,也省的引起爭搶,惹得兄弟不睦。”


    嗯?江山哪能平分?白一弦莫非是沒聽懂他的比喻?


    左慶元仔細的審視了一下白一弦,突然哈哈一笑,說道:“是啊,是我一位老友,我也說過不能太偏心,罷了罷了,等我日後見了他,定然會好好勸勸他。”


    白一弦一笑,說道:“如此最好,大人若是無事,那下官就不打擾了,還要進宮排練節目,大人想必也有很多公務要忙,那下官就告辭了。”


    左慶元笑道:“跟白大人聊天,就是暢快,白大人若是無事,經常到府上來坐坐才好。”


    白一弦笑道:“一定一定,有機會,下官定會前去叨擾,到時候大人別嫌下官去的頻繁就是了。”


    左慶元含笑道:“求之不得,自然不會。”


    兩人客氣完,白一弦便離開了。左慶元在原處站了一會兒,看著白一弦的背影:這白一弦,當真沒聽出來自己的比喻麽?


    他那麽聰明,怎麽可能聽不出來?


    適可而止,又會裝糊塗,這白一弦,果然厲害。


    左慶元隨後轉身也離開了,他如今心中有了選擇和計較,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首先要向慕容楚表忠心,其次最好還暫時不能讓慕容夏發現……


    等左慶元坐著轎子離開之後,言風回頭看了看,不由又看向白一弦,問道:“公子,剛才左大人的話……”


    白一弦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他的意思。”


    言風說道:“方才有人在旁邊,公子為何還要繼續說?”他現在這麽說,自然是周圍已經無人。


    白一弦說道:“這乃是皇宮的範圍,在旁邊的,定然是皇帝的耳目。我的話,既是說給左慶元聽的,也是說給皇帝聽的。”


    因為左慶元是五皇子的人,他如今既然有了這樣的疑惑,那肯定是代表他察覺,皇帝屬意的太子人選是慕容楚。


    甚至,皇帝還暗示了他。因此,左慶元才會覺得難以選擇。


    而白一弦如今,也算是站到了慕容楚的船上。他賭了慕容楚,那自然要幫助慕容楚增加勢力,也是加大他自己贏的籌碼。


    同時,也是告訴皇帝,自己也是慕容楚一邊的。當然了,或許皇帝根本不在意他這麽一個小小的四品官。


    言風點了點頭,他家公子,做事周密,考慮問題也周到,而且他做的每一件事,向來都有其用意所在,不用他操心。


    言風想了想,說道:“左大人能官至二品,如今卻為這樣的事情苦惱,屬下著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白一弦笑道:“事關自身和家族前途,任何人都不得不謹慎和小心一些。五皇子強勢,七皇子勢弱,也難怪他會擔心。


    選對了,那一切自不必說,選錯了,可是事關家族存亡的。


    也就是因為我一開始就選擇了錦王,所以就算得知皇帝屬意他,我也沒什麽好糾結的,心中還會慶幸自己選對了人。


    換位思考,若我站在他的位置上,不一定能看的這麽清楚。”


    言風點了點頭,又問道:“公子,有一點,屬下不太明白,既然公子知道錦王勢弱,為何還要選擇錦王呢?其他兩位強勢的皇子,不也有招攬公子的意思麽?”


    白一弦說道:“原因有很多,大約也是因為我和錦王接觸比較多的緣故。不過好在,我的眼光還不錯,起碼現在知道了,皇上有意扶植錦王。”


    事情自然不會像他說的這麽簡單,不過很多事,也無法解釋。


    言風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而就如白一弦所猜測的那般,他和左慶元的對話,轉眼就被人傳到了皇帝的耳中。


    慕容楚也在,不由目光微閃,白一弦這回幫他,可就幫的十分明顯了。他沒有說話,卻不由看向皇帝。


    皇帝隻是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左慶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這種事情,自己看不清,居然還去請教一個毛頭小子。


    這就是朝廷的棟梁,朕的肱股之臣嗎?真是給朕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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