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仲天與歐陽衝交戰甚是激烈,但黎仲天卻很明顯的處在下風。歐陽衝的疾風驟雨七七四十九劍練了六十年,才於三十年前一朝成名。而黎仲天的嘯風指也隻是練了三十年而已。


    歐陽衝劍尖輕晃,朝黎仲天左側刺去。黎仲天向右躲避,歐陽衝的第十三招“大鵬展翅”已從右側襲來,這兔起鶻落之間,已經使了十三招,讓黎仲天暗自捏汗。


    穆煊熾見歐陽衝使劍出神入化,靈活迅捷。這閃電般劈過的速度,不愧是“疾風驟雨”。


    阮雲七隻覺眼前景物天旋地轉,一陣惡心,“哇”的一聲,吐出酸水。穆煊熾見狀趕緊扶過她,道:“雲七,你是不是感覺胸口煩悶?”


    阮雲七點點頭,卻說不出話。穆煊熾摸了摸她的額頭,發著高燒,不禁想起是否是餘毒未清,自己偶爾也有這種症狀。


    他解下披風,為阮雲七披上,讓她和關施樹坐在一起。關施樹關心道:“雲七怎麽了?”穆煊熾道:“隻怕是餘毒殘留體內作祟,為今之計,當找到解藥!小樹,你替我照顧好她,我去去就回。”


    關施樹剛想問他要去哪,卻看他朝著歐陽衝方向而去。


    “歐陽前輩!我們需得活捉黎仲天,討要解藥。”穆煊熾朗聲道,隨即抽出軟劍,斜刺裏衝出,挑向黎仲天的三陰交穴。


    歐陽衝微微一笑,立刻收手。黎仲天沒想到他會突然撤力,便要回身去防穆煊熾。穆煊熾心想:“這次不能再用平淡無奇的劍招了,這次我就給你來個’雙鶴朝陽’!”


    隻見他左手捏住劍尖,使劍身彎曲,握劍柄的右手陡然鬆開。劍尾受彈力影響向上彈去,黎仲天本以為他會刺自己的三陰交穴,這下到成了足三裏穴了。黎仲天左足一蹬,朝後翻了個空心筋鬥。穆煊熾心道:“我的速度還是太慢!”


    “你一邊出掌,一邊使劍。”這是歐陽衝在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在向穆煊熾傳授方法。


    穆煊熾立馬想到了“一心二用”之技,當下指尖輕彈,將軟劍豎起,左手握住劍柄,右手劃個半圓。黎仲天看著他這怪異的招數,心想:“同時使劍和出掌?這也可以?”


    歐陽衝見黎仲天周身漸漸發著紫氣,提醒穆煊熾道:“熾兒,你如出天山六陽掌,需瞅準時機!黎仲天現在是運氣的關鍵時刻,你注意他周身的紫氣。當紫氣漸漸聚焦於他的頭頂時,你就搶在這個時間去出掌!”


    穆煊熾心道:“歐陽前輩竟能猜出我想用什麽掌法。”


    他專注地盯著黎仲天,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黎仲天的頭頂果然緩聚紫氣。穆煊熾見機不可失,當下飛身衝上,右掌倏得擊出,沒待掌力消失,又是左手出劍。黎仲天內息被打亂,胸口一滯,一縷血絲自嘴角滑下。


    歐陽衝在一旁觀戰,忽見紫氣再次聚集,不過這時確實到了黎仲天的右臂。歐陽衝暗道不好,隻得大聲道:“熾兒!快離開!”


    穆煊熾還有些沉浸在“一心二用”成功的喜悅之中,忽見黎仲天右臂向自己後頸劈下。穆煊熾下意識抬右手去擋,歐陽衝按捺不住,飛身前去阻止。


    黎仲天卻突然長歎一聲,收回了右臂。預料中的痛擊沒有到來,穆煊熾猶豫地看著麵前神情淡漠的黎仲天,不知所以。歐陽衝見虛驚一場,不由得笑道:“仲天兄還是手下留情了啊。”


    穆煊熾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僥幸小勝,黎仲天沒有取自己小命,當下道:“黎莊主,在下無意冒犯,隻是在下需要向長公主索取解藥。”


    黎仲天神色緩和地看著穆煊熾,道:“我知道了,我可以給你拿來解藥。”


    穆煊熾大喜,他本以為要通過卑劣的手段去盜取,卻沒想到如此輕鬆的就被黎仲天答應了。“黎莊主,先前在下多有得罪,還望莊主海涵。”


    黎仲天笑道:“你很有潛力啊,穆少俠。隻是可惜,你的性子,過於執拗了些。”


    歐陽衝道:“我就和你觀點不一致,倒是和我這個小徒孫意氣相投呢。”


    穆煊熾知道黎仲天的意思,恭敬道:“黎莊主,人各有誌。但是無論是皇帝,還是白虎教,都是為了自己的權力,他們從來沒有為百姓著想。難道我選了哪一個,就一定是對或錯嗎?”


    黎仲天不語,良久,歎道:“你小小年紀,心思卻比大人還縝密。”


    穆煊熾慘然道:“隻有經曆過貧窮苦難的日子的人,才有資格說百姓生活之苦。黎莊主您一輩子養尊處優,高高在上,哪裏知道?”


    歐陽衝讚賞地看著穆煊熾,心想:“熾兒的想法和我倒是一致啊,這孩子,與我投緣的緊啊!”


    黎仲天見勸說無用,轉身道:“穆少俠還請守候此地,待我取回解藥。”


    穆煊熾奇道:“他原先一板一眼的,嚴肅的很,怎麽我一說解藥,他就這麽爽快的答應了?”


    歐陽衝揉揉他的頭發,笑道:“熾兒,咱們武林中人,最忌諱的就是兵器上種毒藥,那是最陰損的。黎仲天身為林海山莊的莊主,自然對此事深惡痛絕。”


    穆煊熾展顏道:“師叔祖,您真的支持我的想法?”


    歐陽衝拍拍胸脯道:“那是自然!老道我一生最愛四處遊蕩,了無牽掛,不是一身輕鬆,好的很嗎?”


    穆煊熾將軟劍收回腰間,與歐陽衝並肩走回溪邊。歐陽衝麵色凝重的拿著阮雲七的脈搏,久久不語。“師叔祖,雲七她……”


    “熾兒,雲七這孩子體內好像還有另一種毒素。”


    穆煊熾也是與阮雲七重逢不久,對於她這一年來經曆了什麽,具體也不大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原本就中毒一事了。


    歐陽衝道:“你說雲七是白虎教教主阮青舟的女兒?而且她幼時是在天絕教度過的?”


    穆煊熾道:“是的,他們是站在原太子趙隸的一邊,說是要奪皇位。”


    歐陽衝立即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二十年過去了,還對皇位念念不忘,看來這個趙隸,也不是什麽胸襟寬大之人。”


    穆煊熾想問歐陽衝師徒為何會與林海山莊有嫌隙,但想想,又沒說出口。可誰知歐陽衝卻主動道:“熾兒,我與他們的結怨。那是二十多年前了,那時候,我已經是成名在外的玄天道士。黎仲天的父親,也就是林海山莊第五代莊主,與我比試武功……他使奸計贏了我,還敗壞了我的名聲。當時我與你外公武陽王關係很好,而林海山莊,是屬於支持當今皇帝的那一派……我想我不說,你也懂,皇族的勾心鬥角。”


    穆煊熾點點頭,聽得專注。


    “我自二十年前那場宮變後,就消身匿跡了。我開始四處遊曆......哎對了,昨日見到的兩個年輕人,我還傳授過他們武功。那個少女好像叫林紫英,那個少年是孟臨川。”


    穆煊熾聽到林紫英的名字,就震住了,原來紫英十五歲之前的記憶,是這些。“那歐陽前輩教了他們多久的武功?”


    歐陽衝道:“不到一年吧,我從不在一個地方待超過一年的時間。後來我知道孟臨川是孟玄淩的兒子,我就不太想教了。一來呢,我不喜歡孟玄淩。二來呢,這小子多半不是要學藝,而是要天天看到林紫英。”


    穆煊熾心道:“原來,紫英和孟臨川早就認識。”


    歐陽衝見他表情奇怪,問道:“你認識他們吧。”


    穆煊熾歎道:“孟臨川和林紫英是青梅竹馬,我卻不知道。”


    歐陽衝挑眉道:“我看不盡然,紫英這孩子沒有表現過對孟臨川的喜愛,反倒是孟臨川,契而不舍地追她——怎麽?你喜歡林紫英?”


    穆煊熾哭笑不得,道:“師叔祖,我真的覺得你會讀心術啊。”


    歐陽衝驚道:“還給我猜對了?你真的喜歡她啊。”


    穆煊熾糾正道:“師叔祖,是愛,不是喜歡。”


    歐陽衝滿麵紅光,激動道:“這就對了嘛!你和紫英更加般配。師叔祖看人絕對不會錯!”


    穆煊熾吐了吐舌頭,道:“師叔祖,紫英失憶了,她不記得我了。您以後也就別再提了吧——哎,還有,我稱呼您’師叔祖’,那孟臨川豈不是喊您’師父’?那我可比他矮了一輩啊!”而且想道義父和孟臨川成了師兄弟,那他情何以堪啊。


    歐陽衝笑道:“這你不用擔心,我與他們沒有正式行拜師之禮,算不上名正言順的師徒。”


    阮雲七痛苦地呻吟了幾聲,穆煊熾心中一酸,將她拉過來,輕輕抵在自己身上,用真氣替她去寒。


    歐陽衝看著眼前這一幕,歎道:“她小小年紀,就被毒性困擾。如若沒有辦法解決,隻怕……”


    穆煊熾知道師父所說的意思,更加疼惜阮雲七,恨不得將所有好的東西全部給她,隻要她能健健康康的。


    關施樹一臉惆悵失落地看著阮雲七,歐陽衝“嘿”地一聲,拍著他的頭發,道:“你小子眼睛都看直了。”關施樹靦腆一笑,卻依舊斜著眼關注著阮雲七。


    歐陽衝心中歎道:“我終究是老了啊,年輕人的心思,是一點也不懂的了。”


    不多時,阮雲七臉上恢複紅潤,額頭也沒那麽燙了。穆煊熾取來冰冷的溪水,用內力將其加熱,為阮雲七輕柔地擦拭著麵龐。


    歐陽衝為阮雲七把脈,麵露喜色,道:“嗯,老毒已經被暫時壓製下去了,新毒還是在作祟。必須要根治啊,也許阮青舟知道怎麽解決。”


    穆煊熾想到阮雲七為自己付出之多,又想到白虎教與趙隸的結盟,心中就總是惴惴不安。他雖不太了解阮青舟,但他的女兒卻是單純無辜的,不應該牽扯到無止境的權利鬥爭中。“阮青舟對自己的女兒到不大在意。雲七自幼在天絕山上長大,對人情世故的了解也很少。”


    歐陽衝抓住了重點,忙道:“也許這就是魔教下的毒,不然,我怎麽會查不出來這毒藥來源?魔教使毒當是天下第一,連五毒仙草教也比不上。”


    穆煊熾想魔教竟有能為難歐陽衝的毒藥,要麽就是歐陽衝對其確實不了解,要麽就是魔教煉毒術確實高超。


    穆煊熾焦急地等著黎仲天,卻沒想到,等到的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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