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吻轉瞬即逝, 黑暗之中兩人的臉都紅彤彤的,身子更是熱得發燙,魏昭想要推開他, 隻是他並不允諾,把她的手握得死死的。


    這會兒魏昭的感官敏銳到了極點, 她可以聽到旁人的說話聲。


    “這麽冷, 夜裏生了風寒怎麽辦?”


    “快點睡,睡著了就好了, 我摟得更緊一些?”


    “混說些什麽,都是人,好了好了,確實熱了一些, 早些睡。真是的,不知道還要睡幾天?”


    “放心吧, 就是當官的要做點政績,折騰個一兩天就夠了。”


    那兩人應當是夫妻夜間宿在一起, 聽著那兩人的話,魏昭的臉上霎時間燒得更厲害了,這夫妻才兩人在一起, 她與趙翊林尚未成親,聽到了這裏,她更是要掙脫對方的手。


    趙翊林在她的耳旁說著:“就要到時候了, 你別動,等會別傷著了。”說完之後還捏了捏她的手。


    魏昭很小聲地應了一聲, 羞澀地停止了掙脫。一時不知道是應當期盼那地動早些來,還是讓地動不要來。


    趙翊林說的平穩,實則也是通紅了耳廓, 仗著黑夜無人看見,才敢做出一二親近之事。


    女孩子的唇怎麽那麽軟,比他想得還要軟,還有些甜甜的味道,像是在誘人深入,但是他也不敢再過深入,怕自己忘了其他的事情,隻顧沉迷於甜美之中。


    地動按照小紅尾說的時辰到了。


    地動真的到來的時候一瞬間安靜的夜就被打破了,伴隨著強烈的震動是狗吠、雞鳴還有豬的嘶鳴之聲。所有人像是在鐵鍋之中被翻炒,從地上被拋了起來,緊接著再落下地麵,過了一會兒又被翻滾著拋起來。


    這空曠的地帶之中,此起彼伏都是尖叫聲,孩童的哭泣聲,偶爾還有年齡太小的孩子因為被抱得很好,反而咯咯笑了起來,似乎覺得這一幕很好玩。


    趙翊林本來拉著魏昭的手,等到地動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把她緊緊護在懷中,他輕聲說:“別怕。”隻是聲音被其他聲給掩住了。


    魏昭沒說話,她的一雙手也護住趙翊林的腦袋,免得有山石滾落而砸到了趙翊林。


    遇上了這等地動之事,他們能做的也隻是保護好自己。在天災麵前,人渺小的像是螻蟻。


    羅漢寺裏的和尚平日裏在這個時刻都會睡覺,隻會有幾個值夜的小沙彌,而今夜裏古河大師並沒有睡,他對著滿是糧食的寶殿靜靜敲著木魚,本來小沙彌要點燈的,而看著滿屋的糧食古河大師搖了搖頭,沒讓人點燈。


    今夜裏像是知道有事情會要發生,古河大師懷著重重心事,在黑暗之中一下又一下地敲著木魚。


    在地動到來的時候,他正好念完了金剛經,緊接著就是被波浪一樣的地動掀翻在地上,等到動靜停下來的時候,寺廟之中的僧人已經都到了院子中,他們表情不是惴惴難安,而是一種驚異。


    這賑災的隊伍來得太過於及時了,要不是那為首的魏施主一再叮囑少點燈,隻怕點了太多的燈,地動弄翻了那些燭火,也會有火災之患。


    現在羅漢寺裏隻有幾盞長明燈點著,其他的宮殿都是沒有燭火的,地動之後,因為擔憂火患,僧人們把整個寺廟已經轉了一圈,見著並未有火患,鬆了一口氣。


    古河大師看到人齊了之後率先離開了寺廟,高高舉起了火把,他清楚地看到了滿目瘡痍,除了羅漢寺,其他的屋子都垮塌了,在視野範圍之類一片狼藉。


    所有僧人倒吸一口涼氣,原本傍晚幫忙運糧,看著太子一行折騰百姓不讓住在屋中,不少人還覺得他行事霸道,在心中嘀咕太子的行事,現在成了感慨太子果然是天佑之人,救了這麽多的欒單縣百姓。


    那位最早見到魏昭的小沙彌看著這情形,口中一直念著佛號,“這樣大的地動,還當真有可能損壞了糧倉,幸好都搬了過來。”


    當時搬了很久糧食的僧人也小聲說道:


    “咱們寺廟是前朝的林大師修築,當時就經住了地動,這一次這麽大的地動也是安然無恙。”


    “幸好搬了糧食過來,住持果然是佛法高深。”


    所有僧人都對著住持行禮,口中讚歎他佛法高深。


    “不是我佛法高深,而是昨日裏過來的那位施主功德在身,我隱隱見著他的功德金光。”古河大師想著既然大震已經來了,那糧倉定然是有損壞的,他雙手合十,眉眼寧和:“此番仰賴魏施主給予方便,讓我羅漢寺受了這一份功德。”


    聽到了住持的話,有小沙彌問道:“什麽是功德金光?”


    古河大師想著當時見到魏昭,看著她的麵相,目光晴朗,薄唇堅毅,耳垂滴露形,其實第一次看不是覺察到她的功德在身,而是覺得倘若是她入佛門,此子恐怕是佛門第二個佛子了。


    等到後來說了幾句,說話之間隱隱可聞的蓮香,還有周身若有若無的金光……


    古河大師雙手合十,“修行到一定程度,諸位自會知曉,諸位隻需潛心念佛。”


    眾僧人頷首,緊接著都衝著空曠地帶行禮,替整個欒單縣祈福。


    諸位僧人到現在也不再睡覺,讓會武的僧人換好衣裳,準備好鋤頭等物,準備去看看周圍是不是有人沒去空曠地帶,而是住在家中,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人,好挖開坍塌的土方,把人救出來。


    這些武僧平日習武,按道理黑夜之中可能會有餘震,但是仗著藝高人膽大直接兩兩結成隊伍,特地去各個街上轉悠,看看有沒有人存貨。


    這一場地動持續的時間並不長,隻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很多人還是相互抱著,害怕地動再來,而這期間又有一次小震。


    篝火本來已經升了起來,百姓們害怕,連忙用砂石滅了篝火,就在黑暗之中匍匐著抱成一團。


    苟縣令是擦著汗一路小跑到太子這裏的,他撲通一下跪在太子麵前,對著太子行了大禮,聲音都帶著顫音:“多謝太子義舉,提前讓百姓宿在此地,不至於屋毀人亡。”


    顯然苟縣令是提前和本地典吏、衙役商量好了說辭,苟縣令一人領先,其他人也跟著跪下喊著這句話。


    剛開始喊話百姓們尚未反應過來,等到第二遍的時候就已經有機靈的人記住了這句話,他們跪下跟著喊這句話,這話匯成了一股澎湃的潮流,裹挾著淩厲的風聲、狗的哀鳴聲還有豬的叫聲送入到了趙翊林的耳中,在漆黑的夜裏,本來是有些冷的,聽到了這聲音,就連血都沸騰起來。


    趙翊林早已經鬆開了魏昭,此時她正在看病,這裏雖然是空曠地帶,但是總有人被地動卷起來的時候不巧身邊有石頭,有人折斷了胳膊腿,魏昭正在集中起來大夫,讓大夫們一一診脈。


    “不必如此,諸位還請起身。”


    太子讓人起身了之後,就有膽子大的典吏說道:“太子殿下,這都是您的功勞,若不是您,咱們欒單縣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這一句頓時就讓人開始議論起來:


    “是啊,都覺得不會再有地動了,誰知道會大半夜的時候地動。”


    “這也太讓人後怕了,要是在睡夢之中還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我昨個兒晚上還嫌棄熄了火,現在得慶幸幸好是熄滅了火,昨晚上燃燒的炭火我正好抱到了懷中,嚇了我一跳,要是火還燃燒著,我沒在地動之中喪生,也得被燒著了。”


    “可不是?還是太子殿下英明,人醒的時候可以點火,等到人睡著了就讓把篝火給熄了。”


    苟縣令是最為心有餘悸的,因為他以前曆經過地動,根據他的經驗一般不會再發生地動,想著讓欒單縣恢複生息為重,甚至還有人本來睡在外,因為當時苟縣令怕引起恐慌,特地吩咐讓衙役加強巡邏把人給轟回去。


    想到太子一行人過來之前所做事情,苟縣令汗如雨下,他脊背的汗水透過中衣已經打濕了衣衫,脊背挺直跪下,衝著趙翊林磕頭:“某罪當萬死,此事了將上折請罪,今後各官員引以為戒,在地動之事上萬萬謹慎行事。”


    趙翊林扶他起來,“苟大人當且以賑災之事為重。”


    讓諸位官員引以為戒是對的,隻是暫且不是現在之事,若是苟縣令後續做得好,也可以抵消一二罪過。


    等到天色迤邐有一點光暈,已經可以模模糊糊見得到眼前景色了,空曠地帶的百姓們覺得這一場地動結束了,不少人擔憂地啜泣,這城裏因為有衙役與軍士驅趕,絕大部分都宿在這裏,許是有零丁幾人還在城中,有些人為這些偷偷跑回去住的人擔憂,有些人為了住在村裏的親人擔憂。


    而此時的炊煙升起,太子定下了章程,先讓青壯吃飯,緊接著結成隊伍,到各個城中巡視,若是遇到了被掩埋的人,就挖開救人。


    太子吩咐讓人與百姓解釋,這周圍的村落也疏散了人群,到時候也會如城中一般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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