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時候沒閑著,李南風這幾日著意讓人去街頭轉了轉,街坊百姓們的議論大多集中在謝家的門風上,餘下的則是議及謝家老太爺當年的清名,各種唏噓。


    至於對她當日的推波助瀾,不知道是因為出場的大人物太多,還是因為事件太過奪人眼球,尚且沒有多少言語提及。


    如此一來她心裏就更踏實了,隻要沒什麽話頭傳到李夫人耳裏,這事兒她就基本安全了,至於外人怎麽議論她,她全然無所謂。


    那日顧榷回話的時候李摯正好在李存睿書房,便有幸自他們嘴裏得知了這樁刺激得不得了的案子經過。


    內心不免震撼,李南風早前就說過謝家家風不正,不想今日之事竟與她所慮如出一轍,看來自己眼神果然有些不好。


    轉頭去尋李南風,就帶了許多糟鴨信,鹵雞爪,外帶半壺桂花酒,聯絡兄妹感情去了。


    時入八月,秋風習習,庭院裏的桂花香氣日漸濃鬱。


    兄妹倆坐在窗台下,望著明月樹影,融洽得仿佛你從來沒揪過我的辮子,我也從來沒藏過你的功課。


    靖王府這邊顯然就要平靜得多。


    晏弘那日被晏衡推著下了樓梯,直接侍衛就送著他回府了。


    回來之後又是驚異世間如何能有這般放蕩的女子,又是擔心晏衡會如何大鬧,以至於侍衛每傳進來一道消息,都能令他心驚膽跳一回。


    後來跳的多了也就淡定了,到靖王揣著驚怒回來,又到李家那邊來人,他都將事實照說不誤。


    傍晚時晏衡回來他起身來到了門外,隔著偌大院子望見他昂首挺胸無事人一樣回了東邊,並沒有怒火中燒的靖王在後吼罵,才又輕吐了一口氣回房。


    大理寺把告示張貼出來這日,閉門安居的沈夫人才後知後覺地知道了這件事。


    彼時母子三人正在用午飯,接收到沈夫人投過來的目光,晏弘就停下了牙箸,說道:“前陣子府裏下人全部清換過,父親和王妃長年呆在戰場,身邊又沒什麽可靠的管家娘子,我聽說王妃從二嬸屋裏借了兩個嬤嬤在打理事務,想來是忙不過來。


    “母親要是無事,不妨也去幫幫手。總不好我們舒舒坦坦地關門過日子,盡讓他們把大小雜事全給攬了下來。”


    林家雖然也有家業要管,總歸不比沈家這樣的人家,陡然之間要打理整個王府內務,有些吃力也是正常。


    沈夫人卻是在沈家那樣的大家族長大,又是嫡女,當時是作為宗婦主母栽培的。


    再者她與京中好些人家也有過交情,高門之間很多規則都深諳在心,可以說這方麵終究還是有她的長處。


    話說回來,林夫人與晏衡幾次幫他們,他們能回報的,也隻有這些事情了。


    沈夫人聞言也放了碗筷:“你三嬸早兩日來串門,也提到了她在二房借嬤嬤這事。我是有這份心去打個下手,這不還是怕她那邊用不上我麽。”


    說到底還是當初那件事隔在那裏,凡事都多了顧慮。


    當初晏馳終究是起過那些念頭的,連她當娘的自己都對他如今懷著什麽心思沒有底,他們母子又怎麽會不提防他又借機生事呢?


    要放下這段過往來,並沒有那麽容易呢。


    晏弘扭頭望著木著臉埋頭吃飯,渾若沒聽到一般的晏馳,想想也是。


    ……


    謝家這邊完事了,晏衡也關心了一下安定坊的事。


    經過嚴密篩查,朝廷捕獲的十一個人裏除去兩個屬於誤捉,其餘九人全都跟周魏王府有莫大幹聯。


    姓韓的當然也在其中。


    這日靖王要去大理寺,他就假稱要去觀摩這個害得王府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央求同去。


    靖王看在他收拾了謝奕的份上,便應了他。


    牢裏的韓拓五十來歲,肌肉結實,眼神深不見底,一看就不是什麽簡單人。


    但這距離晏衡的想象還是有些差距,一個能號令魏王府龐大兵馬,並且還能提煉出一支精兵來的人,他還以為是個年富力強的男人。


    出來時他留了心,瞅空子看了幾眼此人供詞,以及抓獲他的全部經過,倒是沒有任何破綻。


    韓拓還關在天牢,不立刻絞殺,是因為還未查清楚他替趙家皇朝拚命的因由,這也許會是個漫長的過程,但剩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


    靖王因此也不再如之前那麽忙了,甚至可以說有點閑,比如說他閑到開始琢磨當日夜闖大理寺的會是什麽人,以及在安定坊裏下巴豆的人又是誰?


    晏衡總覺得應該找點事兒給他幹幹,但苦無良策。隻好暫且躲避,近來便總以功課忙為由不跟他碰麵。


    恢複自由的李南風照樣又是學堂裏最耀眼的崽。


    早上塗先生看完她寫的《秋賦》,就當堂讀了出來。讀完之後大夥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晏衡——一個月早就到了,也是該檢驗他練字成效的時候了。


    果然塗先生放下李南風的功課,就朝晏衡看了過來:“你的呢?”


    晏衡先是環視了周圍人一圈,才慢吞吞自書本裏抽出夾著的一疊字。


    晏弘揉皺了鋪好的紙,替他捏起汗來。他不肯讓他教,看這慫樣多半自己也是不曾練的了。怎麽他就這麽不喜歡讀書呢?


    合夥打下謝家之後,李南風跟晏衡又橋歸橋路歸路了。


    這時看他磨磨蹭蹭地,也料他拿不出什麽好貨,斜睨他一記就懶懶收回了目光。


    不料塗先生接過他的功課,卻揚起眉來:“還是有長進嘛,這麽說來早前是根本沒用功?”


    這話雖然也不那麽中聽,但對於晏衡這種渣渣而言已經算得上是褒獎了。


    大夥全都吸了口氣,然後幾個小的還不約而同趴上桌子要來看個真切。


    李南風也瞄了兩眼,果然比早前的鬼畫符有進步多了,至少已經能看出筆畫來,大小也工整了許多。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可別一不留神棄武從文,來日從黑心豎子變成黑心佞臣,換個角度禍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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