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川菜館變成一堆廢墟。周邊的十多間店鋪,遭遇無妄之災,哭聲罵聲嘈雜回蕩,韓飛則冷漠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不會有事的!”關娜的手上、臉上沾染了黑灰,強打起精神,眼神期待的望著韓飛。


    “死了!”韓飛回答的幹脆而又殘忍,“麵對現實,不要做夢。”


    “你放屁!”關娜上前一步,雙手拉扯住韓飛的領口,怒聲吼道,“你就是災星!如果你不來川菜館,這裏怎麽會無緣無故著火,我老爹怎麽會出事。”


    這場大火,到底是否跟自己有關,韓飛確定不了。沒有發現關老六的屍體,並不能說明什麽。可是,襲擊自己的兩輛卡車,配合默契。如果說這火災跟自己沒關,韓飛自己都不相信。


    當然,關老六也可能自己演戲,一場大火,讓他化明為暗,再對付肖洪軍的時候,可以化被動為主動。


    “我是不是災星,一點兒都不重要!你現在哭的越傷心,你父親活的幾率越高。”韓飛看了關娜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之後,轉身向鍾可欣的寶馬車走去。


    趕到火場之後,韓飛將鍾可欣放進寶馬車裏,方怡趕來之後,兩個女人一直呆在寶馬車裏等著韓飛。


    關娜望著韓飛的背影,瞬間明白了什麽。迅猛轉身,呼天搶地的衝向廢墟,大聲喊叫著父親的名字,咒罵著放火的無恥小人,順便也罵韓飛幾句泄憤。


    韓飛跟父親見過麵,川菜館就發生了大火。其他兄弟都沒事,父親卻失蹤了,這絕對不是偶然的。不過,關娜堅信,父親的性命,絕對不是一場大火就可以帶走的。


    關娜如何演戲,韓飛無須擔心。混社會這麽多年,關娜如果連這點兒事情都處理不好,那她對自己來講,也沒有什麽價值。


    打開車門,一股濃重的酒味傳出,韓飛皺了皺眉。想想昨晚出租車的慘禍,韓飛仍然心有餘悸。


    鍾可欣披著一條毯子,橫躺在後座酣睡。趴在方向盤上的方怡,聽到車門響聲,抬起頭,滿臉的疲憊。


    “你送鍾可欣回去,我想一個人走一走!勸勸她,最近不要亂跑。如果有什麽消息,我會通知她!”


    韓飛扶著車門,稍稍猶豫片刻之後,沒有上車。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居然製造車禍針對自己,鍾可欣和方怡跟自己在一起,隻會更加危險。


    韓飛一夜未睡,神色有些疲憊。方怡點了點頭,叮囑幾句之後,駕車離開。


    十分鍾後,韓飛出現在發生車禍的地方。路麵雖然清掃過了,但稍微細心的人,都能猜到這裏昨晚發生了事情。


    道路兩旁的小路之上,依然可以看到小塊塑料。那鋪了厚厚一層煤灰的地方,散發著汽油的味道,出租車就是在這裏被碾壓成餅狀。


    卡車第一次撞過來,司機躲開了,而且好心的提醒韓飛注意。可是,誰能想到,還有第二輛卡車撞過來。因為抱著鍾可欣,韓飛急著逃命,甚至連司機長什麽樣子都未注意,可是,那好心的司機卻死了。


    看著來來往往的車流,韓飛心裏一陣陣泛冷。昨晚關老六說自己過時的時候,韓飛還不屑一顧。


    離奇的車禍狠狠的扇了韓飛耳光。雖然自己年輕,但韓飛卻感覺像八十歲的老人一樣,已經跟這個時代完全脫節了。


    如果此刻有人躲在遠處的樓裏,用狙擊槍瞄準自己的額頭,毫不知情的自己,活命幾率有幾成?如果昨晚自己帶著妻兒,遇見一位糊塗的司機,那結果會怎樣?如果昨晚發生大火的不是川菜館,而是自己的住宅,是冷飲餐廳,那結果……


    韓飛不敢再想下去,拳頭捏緊,手心冒汗。


    呆在鷹魂山的時候,自己可以借助樹木、山石躲避那些可能偷襲的猛獸。遊走在都市的叢林裏,韓飛卻突然感覺力不從心,毫無安全感。


    在這毫無秘密可言的都市,韓飛感覺自己正渾身赤裸的生活,毫無遮擋物。如果想讓自己安全,唯一應該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讓隱藏在暗處的敵人絕望,隻有這樣,自己才能安全。


    初升的太陽,沒有因為昨晚的車禍和火災而延遲升起。哪一天,如果自己也無緣無故消失,相信也不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影響。


    既然一個人如此渺小,生命又可能因為種種意外而終結。那自己又何必瞻前顧後呢?既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而且不惜一切代價,那自己又何必謹小慎微,畏首畏尾呢?


    想通這一切,韓飛迎著朝陽笑了,隻是,擦肩而過的路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如刀尖一樣的寒流在韓飛身上湧動。


    回到師大,洗個澡,睡了一上午覺,精神好了不少。中午吃過午飯之後,韓飛早早到了高鐵站,等著陳巧巧出現。


    錘子手機在昨晚車禍中毀掉,在車站附近的營業廳補了一張卡,拿出前幾天搶來的一部蘋果手機,放好手機卡,開機準備打電話。


    “叮咚——”開機之後,信息提示音響起,韓飛點開之後,神色出現了短暫的呆滯。


    “緊急任務,不回杭城!巧!”


    淩晨發的信息,言語簡短,手機號碼也很陌生。韓飛撥打過去,號碼顯示是空號。


    一周發生的事情,韓飛很想跟陳巧巧講一下,商量商量對策。哪裏想到,陳巧巧居然有事回不來。


    車站進進出出全是陌生的臉孔,有目光焦急尋找親友的,也有拉著箱包奔跑著衝進車站的。人頭攢動,猶如幻象。韓飛突然失去目的,不知道何去何從,茫然的隨著人流前行。


    “哥哥!哥哥!”走到一處三岔路口,三個半大的男孩衝過來,有拉扯衣服的,有抱住大腿的,小臉髒兮兮的看著韓飛,眼神之中透著貪婪與渴望。


    “閃開!”韓飛心情很差,對這些有手有腳,卻不好好讀書的小乞丐毫無好感的嗬斥。


    “大哥哥給點兒吃的吧!”


    “給點兒吧!”


    “否則我們會挨打的!”


    三個小男孩,嬉皮笑臉的不鬆手,七嘴八舌的嚷嚷著。


    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對韓飛身處的情境,報以同情,但卻無人上前幫助韓飛解圍。


    韓飛被糾纏的心煩意亂,想甩手拋開幾個小男孩的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向自己的後背襲來。


    說時遲,那時快。韓飛身體瞬間緊繃,雙手抓住兩小男孩,陀螺般旋轉。


    “蓬蓬——”


    “啊——”


    小男孩的身體飛出,砸在一位中年漢子身上。中年漢子倒向路邊,兩個小男孩趴在漢子的身上,小臉煞白的發出尖叫聲。


    抱著韓飛大腿的小男孩,鬆開手,連滾帶爬的跑向遠處,眼神驚恐的看著韓飛。


    中年漢子四十歲左右,一臉病容,皮膚有些發黃。韓飛三步並做兩步衝過去,目光如刀的盯著中年漢子。


    中年漢子的左手隱現刀片劃痕,鮮紅的血液滴落在地上,顯得有些刺眼。此刻,中年漢子眼神警惕的看著韓飛,淡然說道,“跟幾個孩子無關,有怒氣朝我來!”


    雖然中年漢子隱藏的很好,但韓飛還是看到了隱藏在泥土裏的半截刀片。用三個孩子乞討做掩護,中年漢子抓住機會妙手空空,洗劫好心人的財物。


    剛才自己沒有拿出錢包,中年漢子想從身後偷竊自己的褲袋。當自己將兩個男孩扔出去的時候,中年漢子擔心傷到孩子,快速收手的時候,弄傷手指。


    三個孩子,神色緊張的站在中年漢子身邊,握緊拳頭,小臉緊繃,做好了跟韓飛拚命的姿勢。


    韓飛很想衝上去踹幾腳解氣,可是,目光落在中年漢子臉上打量幾眼之後,韓飛神情緩和了一些。片刻之後,擺擺手說道,“你們跟我來!”


    一個隨時可能暴斃的病夫,三個無人管教的孩子,隻是為了活命乞討偷竊,並無惡意。


    韓飛唯一能做的,就是請他們在路邊小店吃頓好的,聆聽一下他們悲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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