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錦衣衛,至今未曾赴命,未曾現身。


    這從本朝代開朝,設立衛所以來,簡直就是聞所未聞的。


    身為官員的駱興自然比在場的所有人,更要深刻明白這一點了,以至於駱興一臉不解的走到了眾牌位的跟前,仔細的上下觀察了一番這一塊塊牌位,對於此事的不解,駱興一時,也實難摸出門道來。


    “駱大人!駱大人!”


    聽到了背後的傳喚聲,駱興終於也是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和腦中的思緒,配合的將自己的腦袋轉了回來。


    隻見穆琰一個箭步,跨到了駱興的麵前,用自己稚嫩的雙手,緊緊的拉著駱興的手腕,紅潤著眼眶,對著駱興說道。


    “駱大人!你能不能幫穆琰問問你的同僚,幫穆琰打探打探家父的消息!這麽些年來,穆琰沒有一天不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當太陽落盡山頭之後,每每閉上眼睛,總會想到爹爹的臉龐來!”


    “穆姑娘沒有想過去尋過你父親的蹤跡嘛?”


    段棋毫無征兆的說出這麽一句話來,將穆琰含在口裏的話,又一溜煙的咽了下去。


    駱興見狀,趕緊朝著段棋使了個眼色,並搖了搖自己的頭,示意段棋莫要在這個時候打斷穆琰。


    段棋也是知趣,立刻會了駱興的意思,隨即點了點頭,閉上了自己的嘴,不再言語了。


    好,咱們現在再把話筒交給當事人穆琰,還是繼續讓穆琰完成這次‘訪談欄目’。


    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段棋隨口的這麽一問,似乎是直戳了穆琰的心境,隻見她下唇吮著自己的上唇,麵露了一絲的惆悵。


    “怎麽了?穆琰姑娘?方才段家兄弟冒昧,打斷了穆琰姑娘,實屬無意,還請穆琰姑娘莫要介意,繼續往下言吧。”


    “不不,駱大人多心了,小女並沒有怪罪段大哥的意思。”


    說罷,穆琰便深吸了一口氣,抖擻了一下自己的精神,繼續說道。


    “其實,小女也曾想過要去尋過家父,隻不過這天下之大,又該何去何從呢?家父雖未曾跟小女解釋過自己的家族事跡,也不曾同自己言過何為錦衣衛,隻道是言我穆家,深入泥沼暗潭,終見不得光。”


    正說到這兒,穆琰漸漸的鬆開了緊緊握住駱興的手,慢悠悠的走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麵前,伸手摸了摸其中的一塊牌位之後,說道。


    “錦衣衛,從來沒有人告訴過穆琰,究竟什麽人能是錦衣衛,錦衣衛又究竟是什麽,但穆琰也不曾一次聽人說道,錦衣衛的臭名昭著,聲名遠揚至江山的各處角落,所到之處,手起刀落,血濺一片。”


    穆琰頓了頓,再次深歎了一口氣。


    “哎,可我既是穆家人,身上流著我穆家之血,這是與生俱來的,不是小女我能選擇的,穆琰從來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祖父,我不知道我的母親和我的祖父,及我的列祖列宗,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但是穆琰心裏非常清楚,自己的父親究竟是怎樣的人,即便他是錦衣衛,但我相信,家父絕不是人們口中的惡魔。可即便我相信家父不是惡魔,但百姓們會相信嗎!究竟要穆琰怎樣去開口找尋自己的父親!究竟有誰可以幫到我!沒有!沒有!”


    說著說著,到最後穆琰幾乎是嘶吼著把剩下的話說完的,並且這些話也似乎是將蘊藏在自己體內的所有力氣,全部一頃而出了。


    當穆琰將口中最後的一個字吐出之後,整個身體便軟綿無力的癱坐在了牌位櫃前,隻是大喘著粗氣,一言不發。


    得。


    穆琰這麽一大通說完,還真把在場的所有人給說懵了過去,小晉咱也就別提了,段棋和蘇仨那是更不用說了,關鍵就在於就連平時說起話來總是絡繹不絕的駱興,一時之間,都啞口無言,沉默在了一旁。


    這就有點厲害了。


    駱興不說話,自然不是被穆琰的一舉一動所震,而是細細的在心中回味穆琰方才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仔細想想,穆琰說的,確有條理之說,真是好一句‘手起刀落,血濺一片’啊!


    想到這句話,駱興在內心也是無奈一笑。


    錦衣衛啊錦衣衛,臭名昭著是必然的,但是正所謂物極必反,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純實的惡,也沒有全然的善,道生兩極具陰陽,有惡便有善。


    自太祖皇帝設立衛所數百年來,錦衣衛行使過得任務不下萬件,有善有惡,有殘害過無辜百姓,也消滅過貪官汙吏,有流芳百世之功,也有遺臭萬年之醜。


    如果偏要挑一個大家都沒有爭議的話茬來罵一罵的話,恐怕也隻能說,這些當差的錦衣衛,個個都是麵如鬼煞,神如羅刹了,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兒——醜。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即便駱興深知錦衣衛這樣的機構,說白了也隻是聽命於衛所,聽命於皇命行事的。並不是隻做壞事,偶爾也是有點英雄事跡的。


    但駱興就是打心底裏沒法喜歡錦衣衛這樣的一個角色。


    那就連駱興都難有好感了,更何況是普天之下的諸多百姓呢?


    百姓們並不會記得這些‘無名英雄’到底做過多少好事,為民除過多少害,他們隻會記得,這些‘無名惡棍’,對自己怎樣的欺壓。


    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不管你們到底做了多少好事,為民除了多少害,那都是同自己無關痛癢的,畢竟這所謂的害,就如同水牛身上的虱子一樣,抓了一個還會有另一個,無窮無盡。最直白的感受就是,原本一盞茶癢一次,現在三盞茶才癢一次。


    時間隔長了,但癢,終究是癢。


    但這欺壓,可是實打實的欺壓在自己身上的,畢竟這打一下,咬一下,啃一下,踢一下,踹一下,抓一下,撓一下,這可全是疼在自己身上的啊!


    說白了,百姓並不關心明天的生活是否會過的更美好,未來更有期待,他們隻關心明天的自己究竟還是不是能有一頓飽飯吃,家裏的老母,嬌妻和幼兒,是否尚能糊口。


    沒有什麽能比合家美滿更令人向往的了。


    可錦衣衛那一繡春刀下去,娃兒沒了爹爹,賢妻失了夫君,老母送別了壯兒。


    如若連最基本的這些都要被摧毀,那自然會被百姓們懷恨在心了。


    基於如此前提之下。


    穆琰又該如何開口與人說道,這‘深入泥沼暗潭,終見不得光’,實不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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